《土佐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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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佐之梦-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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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脸上掠过一道戾气。

“禀主公……他自知罪孽深重,已经提前准备了毒药,目前已经人事不省。主公要检视的话,还请尽快。”我欠身提醒他。

“什么?他快要死了吗”信长喝问道。

“是。”我低头回答。

事实上,让他服毒,是我让服部正成做的。对于这个半路上用铁炮袭击他的人,信长可谓是恨之入骨,他一回到美浓,马上命令已归附的甲贺众查清了杉谷善住坊的身份,然后画图悬赏捉拿。而按照历史,杉谷善住坊在高岛郡被捉到时,虽然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信长依然余怒未息,下令将他活埋在路旁,只留头颅在外,而每个过路的人,都必须以旁边的竹锯锯其脖颈。这种刑罚称为“锯挽”,是日本中世纪和江户时代最残酷的死刑,受刑者因为伤口不深,往往要忍受极大的痛楚,流血两三天后才能死去。

我不希望看到这样残酷的刑罚。而且,如果施行了这样的刑罚,恐怕会更早的引发信长身上的暴虐因子,那样众人的日子都会难过很多。

“……罢了”听到我的回答,信长重重的出了口气,“你就处理了吧,我不想看到他”

“是。”我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还是辛苦你了,”作出了处置,信长脸色恢复了一些,“不过,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这个消息,然后再提要求呢?”

“那不就是恃功要挟主公了吗?”我拜服了下去,“臣下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不错”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你就回去吧”

……,……

不久,信长从岐阜赶赴京都,向足利义昭通报姊川之战胜利的消息。随后,他在京都发布了对于诸将的封赏和调整。

蒲生家因为帮助稳定南近江的功劳,加增一万石领地。但是,正如我猜测的那样,信长认为蒲生家的重要性下降,在加封的同时撤销了其蒲生郡郡代的役职,将蒲生郡和新收复的神崎郡一起交付给柴田胜家,蒲生赋秀本人和后藤高治、永田景弘、新投靠的小川佑忠一起成为胜家的与力。

甲贺郡交给了佐久间信盛,与力有永原重康、池田景雄、山冈景隆、进藤贤盛等人。青地茂纲虽然在栗太郡,但是被拨付给了滋贺郡的森可成,而甲贺郡降服的山中长俊被拨付给柴田胜家。

森可成受命攻略高岛郡,由若狭的武田信孝、丹羽长秀提供支援。另外,信长的弟弟、尾张野府城主织田信治转封到近江滋贺郡,成为森可成的与力。

同样被转封的还有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柴田胜家正式获封野洲一郡,而丹羽长秀则获封近江爱知一郡。这样一来,尾张万石以上的诸将大部分转封了出去,除了海西郡的织田信包、织田信兴,春日井小半郡的池田恒兴,以及知多郡各领半郡的水野信元和佐治興九郎(佐治信方的遗子、信长的外甥),其余六郡全部成为信长的直领。

比较特殊的是佐久间信盛的高桥一郡,名义上属于尾张,事实上却是以前从三河国加茂郡抢来的领地。德川家康说不定正郁闷着呢本来三河就那么点石高,一下子就少了那么一块沃地,偏偏还不能夺回,而义兄大人也不厚道的视而不见……

木下秀吉和泷川一益也得到了重用,两人分领西美浓羽栗郡三万五千石和一万五千石。泷川一益担任近江犬上郡郡代,攻略犬上佐和山城;木下秀吉担任坂田郡郡代,以横山城为据点守备浅井家。

对于木下秀吉来说,最近可谓是双喜临门。一是担任了郡代,成为本家的方面将领;二是他留在京都的侧室为他生了个男孩。

得到侧室生产的消息,木下秀吉大喜,堂而皇之的把侧室接回了岐阜的家中,为孩子举行命名仪式,取名为石松丸。

命名仪式是武家很重大的礼仪,不仅比较繁琐,而且孩子要在仪式上接受家臣的庆贺和效忠,一般是针对领主的嫡子。例如我的几个孩子里头,就只有景次郎出生时举行过这样的礼仪。很显然,秀吉是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作嫡子了,而且不再指望宁宁能生下子嗣。

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想,宁宁会怎么想呢,而作为养子的宝藏丸又怎么想呢?

不仅如此,他还遍发请柬,邀请同僚参加孩子的满月庆。

如果说为石松丸举行命名仪式还说得过去,这个满月庆就很不合礼仪了。在武家之中,是不存在满月庆的,这个礼仪,只存在于农民家庭,是一种变相的求助行为。也就是说,由于孩子需要照顾,母亲有一段时间不能参与劳动,这样多了一张嘴,少了一双手,家庭的财政状况支撑不了,就要依靠这个礼仪收取礼钱,从而支持这段时间的赤字。

作为一万五千石领主和一郡郡代,居然还举行这个礼仪,简直说是贻笑大方,丢脸丢到北海道去了。

我可以想象,佐佐成政等一向和秀吉不睦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会嗤之以鼻,轻蔑的评价道:“哼,果然是农民出身的乡巴佬……”

但作为亲密同僚,我、丹羽长秀、前田利家、佐胁良之等自然还是要给他面子,送上一份心意的。只是我免不了感到纳闷,这样的事情,秀吉肯定饶不过宁宁,而宁宁素有贤惠之名,为什么没有阻止他这样的失礼行动呢?

就在我这样想时,宁宁忽然来岐阜的吉良家阵屋拜访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宁宁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菜菜没有来,她现在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行动不方便。”我以为她是来找菜菜的。

宁宁笑了笑,脸上不经意的露出羡慕的神情:“我知道,真是恭喜两位呢……其实我是特意来找宣景大人的。”

“找我?”我奇怪的反问道。

“是,”宁宁跪坐在地板上点了点头,忽然支着双手,俯身向我拜了下去,“宣景大人,虽然非常冒昧……但是,明天的满月庆,能拜托你送上五千贯吗?”

“五千贯?作为礼钱?”我以为听错了,忍不住重复问了一句。这相当于秀吉羽栗郡墨俣领地一年的产出啊,还是他最近加增后才能达到的。居然为侧室之子的满月庆要这么高的礼钱,还是作为正室的宁宁提出要求……这个世界怎么了?

“正是。”宁宁回答道。

“……好吧,我就答应了,”看在秀吉和宁宁本人的份上,我很快同意了她的要求,“宁宁夫人请起来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宁宁高兴的说。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吗?”

“因为殿下他最近担任了郡代……”宁宁回答道,然后说出了一番话来。

原来,这次猴子举办满月庆,还真是为了收取礼钱、支持赤字来着。而之所以产生赤字,就是因为他担任了坂田郡郡代。

想详细的解释这件事情,就要从织田家的财政政策说起了;而织田家的财政政策,又要追溯到我的身上。

在这个时代,领主的进项,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一是领地产出,二是城下町税收,三是寺社的收入。如何管理这些进项,这个时代的制度是非常混乱的。例如在织田家,领地的粮食由丹羽长秀统筹,但是领地的经营由被官负责,而领地的变更,就需要信长自己划出,然后由右笔给出详细的说明,其间起了争端,又需要闹到信长面前去。

寺社的管理更加混乱,按照室町幕府的职制,佛寺和神社分开管理(寺家奉行、社家奉行),各宗各派分开管理(南都奉行、山门奉行等),僧职神职、寺社领民和门前町众分开管理;还有,因为涉及婚嫁和丧事,领地的所有户籍也由寺社管理,但是诉讼又是另一回事;还有一些各有特权的大寺社,也要区别对待(别奉行)……很多时候,出于各种原因,还可能要临时设置或裁撤什么职务,然后临时的又或许变成永久的。

这些问题极为麻烦和繁琐。为了避免扯皮,早在蟹江城的时候,我就专门设置了三奉行之职,分别总管领地、城町和寺社的事务和收入。其中,勘定奉行负责领地事务,收入称为年贡,一般就是粮食;城町奉行负责城下町事务,收入称为税钱;而寺社奉行负责寺社领地,收入是寺社门前町税钱及寺社领内农民免除诸役的役钱。三奉行以勘定奉行居首,同时总理钱粮事宜,毕竟领地才是根基。在我的三重郡,这一职目前由山内一丰担任,所以他才能够成为景次郎的辅佐役之一。

丹羽长秀负责织田家中枢,他知道我这套系统后,立刻建议信长在领内推广。信长也发现这套系统非常便利,比这个时代和家中现行的制度要便利得多,很快就采纳了建议,并且做了一些补充。其中最重要的创意,就是将三奉行同临时役职联系起来。

大名设置的临时役职,有守护代、郡代和城代三种,是用来守备前线或消化领地。一般大名最多只设置城代,可是信长要消化的土地实在太多了,才设置了这么多郡代,甚至我这个守护代。

然后,信长规定,城代可以设置城町奉行,管理城下町并收取税钱;郡代设置城町奉行与寺社奉行,管理居城城下町和郡内的寺社;守护代则设置三奉行,多出来的勘定奉行管理领内属于守护(信长本人)的直领。而他们获得的收入,就用来作为军费的补充。

这三种役职之间,城代拥有最高的优先权,也就是说如果有城代的话,城下町的收入由他作为军费,即使本郡的郡代和本国的守护代也无法干涉;其次是郡代,郡内寺社和城町收入不受守护代干涉。

但是,这些收入毕竟只是补充,要完成信长的任务,主要还是要依靠代官本人的领地收入的。这样一来,猴子就悲剧了。

作为郡代,他所在的横山城,不仅没有什么收入,反而要掏钱去修葺整备,不然浅井打过来,他的小命就要玩完。更郁闷的是,经信长加封后,堀家领地几乎占据整个坂田郡,这些地方的所有收入他都无权干涉——作为秀吉的与力,堀家只负责提供军势接受他的指挥。

所以他的城町奉行和寺社奉行根本就是摆设,几乎无法获得任何军费补充。而他本人的领地,又只有一万五千石,却要负责守备浅井家甚至可能加上朝仓家——这是典型的小毛驴拉大马车啊。

他现在很穷,穷死了。穷到了不顾领主的面子,学贫农为孩子摆满月庆求助的地步……

“为什么不向主公或我求助呢?”听到宁宁的倾诉,我忍不住同情起那只猴子来了。这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作为家中除信长外收入最高的人,我基本没有为钱的事情担忧过,哪能想到猴子加了领地,当了郡代,反而会穷成这样?

“殿下说,或许这就是主公给他的考验,如果立刻向主公求助,主公会认为他没有能力担负郡代的责任,说不定会免除他的役职……至于宣景大人,殿下说已经麻烦得够多了,而且传出去的话,主公依然会怀疑他的能力的。”宁宁娓娓的说道。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了一句,“关于石松丸母子的事情,难道宁宁夫人不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宁宁语带幽怨,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幸好我还有宝藏丸,他可是一个非常优秀和听话的好孩子哪”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

“哦,是啊”我随口应道,然后就想到了年初晚宴上的比试。

那个秀景送出去的孩子,确实表现的十分优秀。但说他听话……大概是听宁宁一个人的话吧。

另外,秀吉没有向我求助,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宝藏丸本来是作为嫡子培养的,如今却换了刚出生的侧室之子;不仅如此,宁宁也被丢在了一边。作为宝藏丸的伯父,以及宁宁和他的主婚人,他肯定认为我会非常介意。

如果他这么想,就实在是冤枉我了。任何人都会有毛病的,对于他好色的性格和对亲身血脉的执着,我早就了然于心。

既然原本就不报期待,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

第二天的满月庆,我们几个关系亲近的人都如约而至,另外就是坂田郡的几个豪族与力,甚至还有秀吉手下的家臣。席间的往来迎送、呼叫喧嚣自不必说,秀吉一向很擅长调动气氛。不过,有了宁宁的拜托和解释,我着重观察了他的脸色,然后就果然看出一些门道来。

家臣们的俸禄由秀吉发放,他们的经济状况不会太好,对于他们,秀吉没有抱什么期待。

坂田郡的豪族中,堀家领地已经达到近十万石,如今划拨入秀吉的手下,倒是极为慷慨的送了份厚礼,让秀吉的脸色好了一些。

几个同僚中,丹羽长秀负责中枢,同时也担任着一方郡代,大致能意识到秀吉的难处。他的礼物也很丰厚,一袋足有七八公斤、价值五百余贯的黄金,让秀吉露出了感动的神情。

而我进来时,秀吉明显是怀着一定期望的。可是,我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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