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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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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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时他们脚下绊到了鱼线。原来树林中的同伴在刚才慌猝后退时没有把鱼线放平,搭在了树枝上,离地有一尺多高,给巡逻的人横了一条绊马索。蹚到线后他们马上意识到有人偷鱼,两只手电筒不约而同地照向树林中,另一只手从腰中摘下了橡胶警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威胁着树林里的人,气势汹汹,大有捉其归案、送交法办之势。但嚷归嚷,骂归骂,气焰虽很嚣张,脚下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进入林中将对方揪出严惩的态势。其实我们心中都明白,他们俩是绝对不敢进树林的,搞不清对方有几个人,实力如何,手里拿什么家伙,贸然进入弄不好是要吃大亏的。
他们不进来,三哥自然也不会送上门,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他们俩看林子中没有任何动静,遂骂骂咧咧地扯断鱼线,拽出拉砣儿,扔到路边,暂作罢论。正在这时,鱼塘东北角假山处“哎哟”一声,戛然而止,随即湖中央一条大鱼“呼啦”一声跃出水面二尺来高,掉入水中,中心处掀起偌大水波向周围扩散开来,瞬间归于平静。
他们二人见此情况,放下手中的拉砣、鱼线,循声音径直向东北角跑去,路过我身边时有意无意地向我藏身之处瞟了一眼,这转头的一瞬,我从他们的神态中察觉到了一丝恐惧。我顿时了解了他们此时的心态:目前对手的人数已经至少两人了,还不知其他地方隐藏着多少,而且敌暗我明,不知底细,这时如果把人逼急了,露了面,那就形成了鱼死网破之势,好汉难敌四手,饿虎不敌群狼,更何况狗急了还跳墙呢,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跑到假山旁,虽然明知洞中有人,却并没有贸然深入,只是拿手电乱晃,扯开嗓门儿大骂,扔了几块砖头之后径直回屋,关灯睡觉了。我乐了,敲山震虎,放虎归山呀!老油条了!这才叫聪明,一个月千把块钱玩儿什么命呀?正想着,静夜中传来几声燕雀儿的叫声,这是我们事先约好的集合暗号——鸟儿一般在夜间是不叫的,只有燕雀儿在被惊扰后会发出一种叫声来招呼同伴。我们管这一声叫“拉咀”,特点鲜明但很难学,只有我们这些经常逮鸟儿、养鸟儿的人才会学,以这个叫声做暗号,神不知鬼不觉。
黑夜中我们三个人从各自的隐蔽处幽灵一样汇聚到湖岸东北角的假山旁,只见从水中慢慢爬上来一个黑影,仿佛一只手拖拽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向我们急促地挥舞着,看意思是要我们过去帮忙。来到近前才看清,正是我们为之担心的老六,只见他浑身精湿,连头发都在滴水,外衣半穿半脱,左手退入袖口里,一根鱼线在手腕儿上缠了几圈之后从衣袖包裹的手中延伸至水里绷得笔直——“有鱼!”
原来在巡逻人对树林深处的三哥大喊时,老六这边上鱼了。虽然在不远处有同伴已被发现,情况危急,但感觉到手中的鱼线轻轻抖动,仍是不忍放弃,原想一拉之下,鱼钩刺进鱼嘴中,钩上的倒刺会挂住皮肉鱼不至脱落,等危险过后再收线拿鱼。哪想到这条鱼太大了,用力一拉,细细的丝线像刀子一样把右手割了一条寸来长的口子,忍不住脱口一声“哎哟”,而这时鱼吃痛后在水中急蹿,跃出水面彻彻底底地暴露了目标。危急中他只想到巡查员来到之后必然进入山洞搜人,而自己这时已没有办法从独立的人造景观里脱身,再加上不愿丢掉这条今晚唯一的成果,故此毅然决然地用衣袖包住手臂,把鱼线缠在腕上,手扒山石,将自己没入水中。
我们三人赶紧上前帮忙,三哥过去一把扶住了老六,小军拿出手绢为他擦头上的水,我也赶忙脱下外衣包住手准备从他手中接过鱼线让他休息休息。和老六一错身的时候,听见他低声地说了一句:“操!我他妈和水真有缘,这回差点儿把自己淹死!”听到这话,让我顿时想起了我们进山逮鸟时老六被团长拽住双腿,头没入水中的窘相。我正想乐不敢乐,不乐又忍不住的当口儿,我的双手已经接过了鱼线,鱼线这一入手,我立马没有了乐的心思,这条鱼可不小,因为我感觉到了手里的分量。鱼在水中劲儿大得出奇,吞钩后带着鱼线快速地在湖中横向游动,不时地打挺儿和人夺线,拽得我整条胳膊都跟着抖动,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几个人轮流持线,遛了大概半个小时,鱼终于没劲儿了。
我们慢慢收线把鱼拉向岸边,离岸还有几米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这个家伙,大概半米多长,翻转着身子正向岸边靠近。鱼到岸边临出水前是最容易逃脱的,垂死挣扎的力道极大,加上鱼线收短,随势就劲儿的余地不大,很容易崩折。幸好我们准备了抄网,抄鱼这一下也有讲究,要把网口对准鱼头,拿网去迎。如果从旁边或后边去抄那就太外行了,鱼碰到网边受惊急蹿,正好蹿出网外,平时为此跑鱼也不在少数,这次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迟迟不敢下手,直等到一个有绝对把握的时机,一网下去,迎头罩住。抄起看时,一条草鱼身子直立网中,尾巴仍露在网外,真是个大家伙!
我们匆匆忙忙收了拉砣儿、抄网,回到家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把鱼上秤一称,十三斤。昨天这一宿要是没有它就算全军覆没,有了它可以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了。可这阵儿哥儿几个也没心思数英雄,论成败,总结得失,各自回家洗澡、换衣、包伤、睡觉。
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楼下的三哥来电话,说鱼做熟了,让我下楼喝酒。我们四个人再次坐到一起,脸上已没有了凌晨时的疲惫,经过半天的休息皮肤都恢复了血色,精神劲儿也来了,酒杯一端又恢复了往日的海阔天空,云山雾罩,这时我们才有心思回想昨夜的惊心动魄,历数这一宿发生的事,几个人聊得慷慨激昂,热闹非凡,这其中有期待、有兴奋、有惊险、有害怕,就是没有一丝后悔,仿佛又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但说来奇怪,从那以后,居然谁也没提过再去后湖偷鱼的事,这次历险只保留在平时酒后的闲谈中,也成了我钓鱼史上唯一的一次特殊经历。
想起那段生活,那真可以称得上无忧无虑、轻松快乐,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没有追求,没有压力。远离现实生活,无视物质刺激,有的只是心情和意境,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让自己开心高兴,这好日子让我不得不再次感谢我热爱的相声事业。
那时的相声几乎淡出了老百姓的视线,演出没人邀,走穴没人用,慰问没人听,晚会没人看,上班没人管,排练没人理,单位没人情,领导没人味儿。
整个社会词典里好像撕掉了相声这一页,仿佛这种艺术已经过时,形式单调,内容枯燥,语言乏味,还不露大腿,不能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了。这对我这个忠实的从业者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从失落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深感这个行业已无翻身之日。既然已处坐以待毙之势,不如跳出三界外,眼不见心不烦了。所以那段时间我结交了一帮有共同爱好的朋友,专攻吃喝玩儿乐。

第四章 鹰翔

只想当个把式伙计
老北京“玩儿”文化和清八旗有着很深的渊源。以前,那些王爷、贝勒、八旗子弟,世袭吃着朝廷丰厚的俸禄,整天无所事事,只钻这一门儿。提笼架鸟斗蛐蛐儿,熬鹰放狗打秋围,玩乐之事,蔚然成风。在这方面下的功夫真是太大了,不厌其烦,越讲究越不嫌讲究,把式、伙计一大群。再加上底层百姓的追风儿,年深日久,这其中就融入了很多劳动者的智慧和心血,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老北京“玩儿”文化。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节奏的加快,以前的那些讲究也渐渐地被人们淘汰、忘记或失传。现在的人们,或不玩儿,或不会玩儿,或瞎玩儿,还有的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还能玩儿。岂不知这些玩意儿在一百多年前,就像现今的iPad一样,流行于京城的各个阶层,而这其中蕴涵的文化,绝不是电子产品可以比拟的。
其实“玩儿”只要自己高兴,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没有好坏,也无可厚非。可是位于天子脚下的老北京人,骨子里爱面子,永远架子不倒,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股“爷”的范儿。他玩儿的东西也要人前显贵,傲里夺尊。这就逐渐形成了今天人们所说的“穷讲究”,正所谓: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和现今那些爱玩儿的年轻人相比,我算是比较幸运的。认识了不少大玩儿家,身边还有很多把式朋友,家传干这一行。从他们嘴里能听到不少老年间那些玩儿主的奇闻逸事,规矩讲究,有时还能尝试一把新鲜玩意儿。
有一次,我到一个朋友家去串门。刚一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和我说:“谦儿,你看,张家口来一朋友,给我送这么一个玩意儿来。”这个朋友可以算是我的发小吧,比我大上几岁,祖辈就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可称世家,到他这代仍然没离开这一行,花鸟鱼虫无一不懂,尤以飞禽鸟类见长,精研此道,按家中大排行,人称“老七”,在圈内知名度很高。我和他的交往,可谓半师半友。宠物文玩方面,多得利于他的指点,受益匪浅。平时家中常有朋友来往,拿来体型各异、毛色出众的新鲜玩意儿,不足为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床上放着一个白布卷儿,里边仿佛是画轴之类的东西。走到近前一看,布卷一头大一头小,小头之中露出一撮茶黃色羽毛,往上一看,平头、钩嘴、姜眼、凸眉,赫然一只黃鹰。“嚯!这东西现在可少见。”我这一捧,七哥也很高兴,“怎么样?多喜兴!二斤三两。”
您别误会,说分量可不是要吃肉。玩儿鹰,首先要看鹰的重量,体重超过二斤的鹰,视为可塑之材。所谓身大力不亏,在与兔子搏斗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重量低于二斤的,称为鸡鹰,只能抓些体重较轻的山鸡野雉,没有训练的必要。二斤三两,已算是黄鹰里的大高个了。
七哥顺手拿起鹰,解开裹在鹰身上的白布,边解边说:“看见了吗?这是行家。这白布是为远道途中不伤羽毛,关键的手法是在里边儿,一根绳子就把鹰老老实实地捆回来了。你看——”说着,七哥一手攥鹰,另一只手把绳子扣解开,在鹰身子上绕了几圈,就拿到了我的眼前。可不是嘛!就一条二尺长的绳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七哥随后在鹰身上盘绕几圈,重新又把鹰捆上了,“这要上野外逮鹰,不会这手儿,还得带着笼子。受累不说,鹰往笼子里一放,把羽毛就全撞坏了。”他边捆边说,干得麻利,说得简单,可这绳子就绕这几圈,到最后我也没看会。直到结束,把鹰放回原处,再看这鹰除了眼睛滴溜乱转,全身一动不动,像一根棍儿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玩意儿,一身茶黄色羽毛,姜黄腿,黑指甲又长又尖,锋利无比。一只钩喙,弯中带尖,扎挑切割,无所不能。一双巨大的翅膀收拢在身背后,一直延伸到尾部,张开后可达身长的两三倍。尤其它的两只黄眼,目露凶光,充满煞气,长时间地与它对视,使人不寒而栗。再想象一下其空中的速度和捕食时的状态,定类猛禽,名副其实。
喝茶聊天之间,我们说到了黃鹰的玩儿法,七哥详细地给我讲述了一些关于驯鹰的规矩和讲究,其中包括很多奇闻逸事,让我大开眼界。
在老年间,黃鹰是穷苦人饲养驯放的品种。由于体大凶猛,搏斗动作朴实无华,捕猎过程稳、准、狠,在冬季农闲之时,饲喂上一架二架,驯熟之后,到野外猎捕山鸡、兔子等物,既快又多,可以到市场换回钱来补贴家用,所以饲养黃鹰是平民百姓冬闲之时谋生的一个手段。
而皇家贵胄、王爷贝勒们,是不稀罕逮兔子换的那仨瓜俩枣儿的,他们是纯纯粹粹地寻开心,图的就是玩儿,为的就是高兴,所以他们饲养的猎鹰品种俗称“兔虎”,学名“游隼”。这种鹰个儿小,体轻,却是天空中飞行速度最快的鸟。它的捕猎过程不以凶猛见长,而是以巧分高下,用智定输赢。
饲养这种游隼必须是一对儿,捕猎时公母共同出击,夫妻双双上阵。每到深秋乍寒,树叶尽落时节,那些王公大臣们,率领着兵将家丁,指挥着把式伙计,吆喝着鹰马走狗,陪同着皇亲国戚,簇拥着一朝天子,浩浩荡荡地开赴塞外围场。捕猎时前边是狗,中间是人,人骑着马,膀架着鹰,后跟着羊,羊驮着猴,在把式的带领下,围拢在狩猎者的周边。前方用细犬蹚起在草中蛰伏着的兔子,游隼发现目标之后,双双腾起,左右夹击,迫使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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