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御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潜龙御用-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亥时未到,就见迷蒙的雨中一顶明黄色的雨盖,匆匆向荷塘跑来。
钟离赶紧迎上去,见皇帝身上被雨打湿了一大半,月白色的锦衫衣摆上沾了泥土,狼狈极了。而举着雨盖的内侍已是全身湿透,正在雨中瑟瑟发抖。
钟离唤了一声,皇帝听见钟离的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淋湿了么?”皇帝问道。
钟离摇摇头,突然想到皇帝看不见,又道:“没有。”
皇帝像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走吧。”
“不好……”
皇帝顿了顿,疑问地看他。
钟离心一横,把皇帝抱紧在怀里,道:“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与你无亲无故,你也不问我是谁,这是为什么?”
皇帝似乎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却挣扎不开,只得由他抱着。
“这很重要么?”皇帝淡淡地说道。
钟离语塞,皇帝又道:“我知道你是钟离,还不够么?”
钟离怔了怔,皇帝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一旁的内侍低低地埋着头,不敢多看。皇帝的表情有些无奈,他静默了一阵,最终抬起头,对钟离轻笑了一下,“到禅房去吧,待会要着凉了。”
钟离点点头,皇帝没有看见,钟离接过内侍手中的雨盖,一手搂着皇帝的肩,把皇帝护在怀中往回走。
皇帝回到禅房,脱下了湿了的面服,里面果然只穿着一件亵衣。皇帝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接着坐在暖炉旁,手指冻得发白。
钟离心下愧然,皇帝为了自己大雨天跑出去受冻,自己还责怪了他。
皇帝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双手就触碰到了一片温暖柔软的肌肤,皇帝身体一颤,知道钟离在用身体给自己暖手。
皇帝道:“朕明日便要回京了。”
钟离紧了紧皇帝的手,道:“皇上信缘,而你我的缘不会就此断了的。我保证。”
皇帝轻声笑了,道:“皇城不比这小小的桐岚寺,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溜进来的。”皇帝思忖了一下,似乎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又补充道:“万一被抓住了,报上名号,朕会出面保你出去的。”
钟离也笑了,道:“皇上竟如此小瞧我的本事,太让我寒心了。”
皇帝道:“阁下翻墙入室轻车熟路,莫非是惯偷么?”
钟离失笑,“什么样的偷儿会偷到这连肉也没有的桐岚寺来?”
皇帝笑出声来。说话间,屋外侍从敲了敲门,说是沐浴用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皇帝站起身来,钟离扶着皇帝的手臂往内室走。
沐浴间内放了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中泡了一袋中药包,氤氲的水汽散发着浓浓的草药的味道。
钟离看着皇帝熟稔地开始解衣宽带,赶紧移开视线,尴尬道:“皇上,我去叫下人来给皇上沐浴吧。”
转瞬之间,皇帝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了。
皇帝光洁匀称的身体就这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面前,钟离再也挪不开视线,呼吸像是停止了一样。
八年来,皇帝更加成熟了,面庞的轮廓更加深刻,而身体也更有男性的特征,不再是八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了。
钟离的目光被皇帝左肩上形状狰狞的粉色疤痕吸引过去。肩头上的那一片是赵信的长剑留下的,左臂上那条长长的划痕和腹部的伤疤,都是皇帝自己留下的。八年过去了,伤疤仍然没有褪掉,大概永远也褪不掉了吧。
皇帝面向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接着朝钟离走来,伸出手勾住钟离的脖子。
“为什么要叫他们?阁下不愿代劳么?”皇帝轻声说道,温热的气体喷在钟离耳际,钟离立刻把持不住,伸手环住皇帝的腰身,热烈的吻不断地落在皇帝的脖颈、锁骨上。皇帝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身体随着钟离来回游动的手缓缓升温,身体内部似乎躁动起来。
钟离有些诧异,以前的皇帝,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最后的那个吻,已经是皇帝所做的最大胆的事了。
这八年,皇帝到底经历了什么?
钟离这么想着,不禁烦躁起来,手上的动作更粗暴了些,皇帝似乎感觉到了钟离的变化,轻轻呻吟出来,在钟离怀里不适地扭动身体。
突然,皇帝惊呼一声,自己被打横抱起,还没回过神来,接着身体就坠入了一个更炙热的所在。
皇帝发现自己被扔进了浴桶中。
“钟离,你……”皇帝赶紧在浴桶中稳住身体,伸手拨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
后背靠上了一片结实宽阔的胸膛,钟离不知何时脱了衣物,也坐进了浴桶当中。皇帝刚想责备他,却感觉钟离的手正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游去。
“鉴安……”
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呻吟越来越多地从皇帝的唇间溢出,钟离卖力地抚慰皇帝的前端,唇齿或吮或吸,在皇帝的脖颈啃啮。
皇帝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愉快,在释放的瞬间,皇帝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钟离似乎看见有水珠划下皇帝的面庞。
“淮昌……”
诱惑的水声之中,皇帝的声音像是氤氲在这水汽里,如梦似幻。
皇帝似乎在颤抖,白皙的背绷得紧紧的,脸埋在自己的双膝上。
打湿了的发丝飘在水中,像晕在水中的墨水。
钟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手环住皇帝的身体,静待他平静下来。
烛火安静地燃着,时而随风轻晃,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时明时暗。
屋内只闻嘀嗒的水声,和两人不一的呼吸声。
水逐渐凉下去的时候,皇帝道:“对不起。”
钟离更紧地抱住他,道:“是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钟离扶着皇帝站起身来,用长巾把皇帝身上的水擦干了,给皇帝穿上亵衣。
皇帝像个乖巧的娃娃,顺从地让他摆弄自己的身体,眼中看不出喜怒。
把皇帝伺候上床歇了,钟离坐到了皇帝榻边。
皇帝躺在玉枕上,还未干透的头发铺散开来,像墨色的蝴蝶。钟离伸手捻起一缕乌丝,绕在指间把玩。
皇帝叹了口气,问道:“钟离,你到底是谁?”
钟离顿了一顿,道:“皇上不是说,这不重要么?”
皇帝感觉着男人温暖的肌肤,有些黯然,道:“这只是朕的一己之见罢了。一个名字代表的东西,远比官职、财富、地位这种东西少得多。钟离,你待朕如此,朕必然不会亏待你。朕是皇帝,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朕都能给你办到。”
钟离的身体一僵,语气不由得有些硬。
“在皇上的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为了功名而接近皇上?”
皇帝又恢复成往常那样平淡如水的样子,听见钟离的话,也不急着反驳,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道:“不……只是朕除了这些,已经没有别的能给了。”
钟离顿了顿,道:“皇上可以满足我一个请求。”
皇帝的笑温婉如水,没有好奇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地听着。
“什么请求?”
“我希望取代那个人。”
皇帝怔了一下,“那个人?”
钟离道:“淮昌。刚才皇上喊了他的名字吧。”
皇帝的眸子忽然明亮的起来,像是夜空突然划过千万流星,直直地映入心底,冠玉般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明朗,接着阴霾逐渐布上来,遮蔽了光彩照人的眼,湮没了脸上的喜色。
“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皇上不妨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我愿意代替他陪着皇上。我……我绝不会离开皇上。”
皇帝的笑容敛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气息爬了上来,“你们总能这么信誓旦旦。”
“皇上……”
皇帝面向他,钟离不由得心神一震,只见皇帝脸上温和的微笑退了下去,露出下面冷漠轻蔑的表情,像是在嘲弄面前的人。钟离发现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这些天来在桐岚寺,皇帝每日都是一副大贤人圣者的模样,时时刻刻摆着一张温文尔雅的微笑,钟离差点都以为皇帝已经脱俗向仙看透世事,不再因这无妄红尘而悲喜嗔怒了呢。
原来,只是自己还没有戳中皇帝的痛处。
皇帝的痛处就是钟雪麟。
皇帝撤下了温柔的伪装,换上防备的面容。钟离对这强烈的反差有些接受不来,这就叫做晴天下的雷霆,白云中的电闪雷鸣?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钟离琢磨了一下,道:“想必是皇上心中极重要的人了。”
皇帝笑起来,星眸闪烁,眼角翘起,好看的薄唇抿成一线。但钟离看了,却觉得冷嗖嗖的,这么姣好的面庞上挂着这么个冷冰冰的笑,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他嘛,重要固然重要。朕,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了。”
钟离怎么觉着这句话说得有些恨恨地咬牙切齿?
一定是听错了,这就是皇帝的思念吧?极重的思念,会化为心头深深刻下的印痕,触及时痛入骨髓。疼痛的思念,那便是要咬着牙来挺过的了。钟离想着,胸膛里不由得感激起来,皇帝一句“喜欢”,到如今已逾八年,竟然还这么思念着自己。
皇帝的眸子没有焦距,映着明晃晃的烛火,像是有火焰燃在眼中。皇帝道:“钟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替代他?”
钟离听出来皇帝语气中一丝丝的不屑,心道自己现下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光蛋,竟然想取代皇帝心里的那人,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皇帝的心防一层又一层,岂是如此容易能攻破的?今夜的荒唐……咳,大约和两人第一次的床第交合一样,是皇帝的放纵罢了。
钟离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光蛋,都能混上了皇帝的龙床,皇帝的放纵,未免也太放纵了些……?
钟离赶紧晃晃脑袋赶走这个想法。
钟离还想说什么,皇帝转过头去,道:“朕累了。你走吧。”
钟离见皇帝面色不善,还想赖着不走乞求皇帝的原谅,于是恋恋不舍地又纠缠了一会,皇帝不理不睬,只是轻蔑地笑着,钟离只觉自己的厚脸皮已经被磨掉了好几层,皇帝终于忍无可忍,摆出一副你再不走朕就叫人了的架势,钟离才悻悻然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帮皇帝换上了熏香,沏好了一壶热茶。
皇帝静静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握紧的拳头总算是缓缓地松开了。
这不速之客,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如一潭死水的生命里,从自己身体最深处,拉出了破碎成一片一片的灵魂。
原以为已经封锁的疤痕,被拉扯得支离破碎,痛彻心肺。
为什么这两人会如此相像?
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就产生了是那人的错觉,所以才会对他格外的关注。越接触得多了,就越觉得像。
那人的声音,那人的触感,那人胸膛的温度,那人言语中的温柔,全在这个男人身上重现了。
太可恨了,老天夺走了他,为何又要送来一个如此相像的人,勾起他的痛处?
若非天神作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更可恨的,是自己竟又不自觉地沉浸了进去,被牵着走。
胸膛的窒息感愈发强烈,钟离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皇帝支起身来,用力地咳了起来,腥甜黏稠的液体流在手心,皇帝有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那么多年都没有吐过血了。今夜,自己为什么又失控了呢?
“淮昌……”
是因为又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么?
努力想要深深埋起的这个名字,又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应该忘掉的事,却在这个初春的雨夜,全部像野地里的绿草一样,一簇一簇一丛一丛地生长起来,细细密密地扎着自己的心。
心早已凉了,碎了。记忆却永远完整,即使被密封,也不会被打碎。
死者安详地离去,生者却要生生受这活罪。
多么不公平啊,钟雪麟。
明明……明明是你先不守诺言,凭什么,受惩罚的,却是我?
真真是……太可恶了。
皇帝想着,咬住下唇。
次日午时十分,百官来到徽山山脚,恭迎皇帝下山。接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又缓缓地向京城盘旋而去了。
在京城外的最后一日,皇帝没有见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却也不介意,一路上听着初儿给自己念着这几日堆积起来的奏折,很快便回到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比试

皇帝赵桓羽八年前一场重病,命是保住了,但眼疾却是留下了,直至五年前的冬天,皇帝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朝中重臣也只有区区几人知道这件事,其余的人平日里除了上朝基本见不着皇帝的面,也就无从猜测。
朝廷经过八年前的那次肃清,如今已是井然有序地运行着,朝中有三位位高权重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开府仪同三司兼太子太师陆皖柯,正一品;知枢密院事兼太子太保安子遥,从一品;保和殿大学士兼太尉何允冲,从一品。此三人分职三司,将朝中大权分立管理,成三足鼎立之势,而统筹全局的重大决策,全权由皇帝亲审。自从这项革新施行以来,朝中再无权臣一手遮天之事,官官勾结买官卖官之行也被极大地压制了,朝廷上下呈现出一派安定之象。
然而人心永无满足,天下总有动荡。
皇帝刚回到京城,就接到密报,皇帝离京的这段时间内,有刺客闯入了皇城。刺客身手矫捷,三千御林军硬是搜捕了大半夜也没把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