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吴邪想到这个就头疼，连带语气也开始不爽起来。
“你以什么身份进去的？”
“当然是以——”吴邪本想理所当然地说“吴家继承人”，突然想起来那个诡异的会议上自己诡异的身份，于是大张着嘴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要你管！”最后吴邪决定用别的话题把这个话题堵上，“我可没义务回答你，反而是你欠了我很多解释。”
“我若答应向你坦白，你会向我坦白吗？”张起灵问。
“那是自然。要不要我们拉个勾什么的来让你放心？”吴邪本想讽刺，但是脑补了一下他和张起灵勾小指的动作效果后，面部表情立马变得很微妙。
“不必拉钩，我信。”张起灵的语气也如他的眼眸一般淡然，“那我问你，你代表的是谁家？”
“我只需要代表我自己就可以了！”吴邪涨红了脸说到。他刚才突然反应过来，要是对张起灵说实话，指不定会让他洋洋自得成什么样子。
“看来，是张家了。”张起灵只是顿了一下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你怎么知道？”吴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又说，“这可不是我自己选的啊！是二叔他们打的不知道什么主意。”
“看你之前的反应，必是承担了很大的责任，‘张’这个字不仅是个姓氏，还代表了可以扭转老九门局势的第九方势力。照此看来，你十有八九是坐在了一直空缺的张家的席位上。”张起灵看着吴邪一脸恍然大悟状。突然很想调笑一下他。
“更何况，能代表我张起灵发言的，除了你没别人了。”
、世界的本质
“更何况，能代表我张起灵发言的，除了你没别人了。”
这句近似于告白的话语，让吴邪一动不动了很久。
“吴邪？”张起灵疑惑地出声呼唤。他不确定吴邪是不是高兴傻了。
“没事。”
吴邪低下头一会儿遮掩住自己的表情，然后他搬来一把板凳坐在张起灵对面。
甜言蜜语是无法解决现实矛盾的。
“现在，审问时间到。”吴邪咧着嘴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的一切回答都将成为呈堂供词。”
张起灵看着吴邪，心里有些郁闷。这种活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小孩子的模仿秀一样。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面前这具身体里的吴邪之前一直在过着学生生活，他并没有忘。他有的是时间，让未来的吴邪把一切拖回最初的轨道。
“第一个问题，你本来不属于这里，你是怎么过来的，过来干嘛的？”
“这是两个问题。”张起灵无奈道。
“不管几个问题你都必须全部回答不是么？”吴邪表情渐渐严肃。
“青桐树的许愿力量让我过来。为了找到你带你回去。”
“这里是我家，你想让我回哪去？”吴邪问。
他原本以为张起灵不会认不出他与哪个吴邪的不同，结果张起灵却把他们搞混了？
“这只是虚幻的世界，我要带你回归现实。”
“啊？”吴邪好想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虚幻的世界？你以为我现在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幻觉？还是你以为我也是幻觉？”
“不是你想的那样，”张起灵说。
“那是如何？其实我是现实中的人，在这里只是因为灵魂出窍？”吴邪说着，突然有点生气。他还记得那个吴邪是怎样一点一点放干了自己的血，而张起灵现在却在这里连人都分不清。
“你已经记起来以前的事了吧，全部。”张起灵叹了一口气道，吴邪知道他这是准备交待了。
“嗯。”吴邪应了声，见到张起灵一脸挫败之色，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忍了忍还是没说话。
希望吴邪想起来与他张起灵有关的事情，又不希望想起来全部，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张起灵道，“当初你许愿如果有来生，不要再见到我。但是，没有来生。轮回之说只是佛教的产物，没有任何实例证明。”
“怪不得。我还许愿不要见到你，这不是也见到了？青桐树也不是百分百靠得住啊。”吴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除了来生，其他的许愿都可以成真。”张起灵道，“你能见到我，因为你当时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
“你心底里，并没有恨我恨到永远不要见到我，所以我才有机会。”张起灵笃定地说。
吴邪面上有点挂不住。还真让他说对了，当时许那个愿望赌气的成分恐怕更多，心底里留下的，恐怕还是不能见面的伤心吧。
“这段跳过继续往下说，死去那个吴邪的许愿和这世界有什么关系？”
“剩下的是我的猜测。”张起灵说，“青铜神树没有办法决定你不存在的来生，就创造了一个扭曲的空间冒充来生，把你的经历和零星的想法乱组合一通。然后创造一个你作为吴邪的来生。”
“这也太扯了。”吴邪嘟囔道，“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我和那个吴邪无关了？”
“你就是我要找的吴邪。转世的吴邪也是吴邪。”张起灵说。
“你已经说没有——”
“你用什么来判断是不是转世？”张起灵打断吴邪问。
“拥有前世的记忆……”吴邪脱口而出，然后硬生生住了嘴。
张起灵看着吴邪，眼睛里好像充满了温柔的光，让吴邪移不开眼睛。
“现实中活生生的人无法到达这个幻化的时空，所以我向青桐树许愿，物质化一个自己来到这里，为了带你回归原本的世界。”张起灵轻描淡写地说。
只要能找到与你的联系，杀死自己我也在所不惜。
、多米诺骨牌
早就知道张起灵是物质化出来的，但是真正听到从张起灵嘴里说出来缘由，还是让吴邪心里一震。
他以为张起灵和老痒一样，物质化的自己杀掉了原来的自己，故而一直在心里有所抵触。却不想张起灵是自愿牺牲许愿，为了一个幻化出的、身高体重心智全都与原来不同的吴邪。
“为什么？”
吴邪觉得很痛，连带着问出的话也带上了苦涩。许愿时血液流干的痛苦已经在身圌体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不敢想象张起灵也去做这种事。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放血，到最后已经是青桐树在主动吸取身圌体里的所有液圌体，仿佛要把一个人活生生吸成干尸一样。为了这么一个扭曲世界中的怪胎吴邪，值得吗？
“你以为他为什么跑到秦岭去？他想让你好好活着不用承担那么多，你不明白吗？”
吴邪的话让张起灵皱起眉头。他硬圌梆圌梆地说：“不是‘他’，是‘你’，你就是吴邪，那些事都是你自己做过的。”
吴邪和张起灵简直没法谈下去。前者总是以为张起灵在做无意义的牺牲，而后者认定了两个世界的吴邪是同一个。
谈话最后唯一达成的共识是集齐老九门的传家物，因为张起灵说，这个世界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最明显的是吴邪年级里人的失踪。
寒假作业里有一道生物题问本地特有一种动物的分类，就这一个问题暴圌露了这个世界的漏洞。他们答不上来，他们不知道“本地”是哪里。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去外地旅游的想不起出城的路线，站在大街的十字路口却不知道正站在哪条街。当存在的漏洞大到无法挽回时，他们就一个一个凭空消失了。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长沙？杭州？北圌京？为什么一口京腔的胖子和一口长沙话的小花会和自己一个班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觉察到？为什么这么多人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用张起灵的解释，就是他们之前都被像被编辑好的程序一样，不去触圌碰没有编程的部分，但是张起灵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
真人降临了NPC的世界，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于是，一切开始崩坏。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了一个就接二连三地开始倒。
这是突如其来的世圌界圌末圌日，人圌民最相信的政圌府也消失不见了，连地方名字都标不出的政圌府大楼早在世界一开始崩毁就变成了一块空地。
在这种情况下秩序却没有混乱，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仿佛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般，新学期，唐八婆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也巡视得很欢。
“主圌任啊，你对着空气训什么话呢？”那天小花实在忍不住跑到唐八婆面前说。此时的他已经越来越有解家当家的风范，经常让吴邪幻想他穿着粉红的衬衫拿着手圌机。
唐八婆歪歪脑袋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小花面前。
“只要不去怀疑这个世界的本质，他们就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但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多久。”张起灵对此解释道。
“那么老九门的人怎么……”吴邪想问，又害怕自己把崩坏的进程加快。小花已经意识到了这么多，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消失。
“老九门的人有传家物撑着，那是真圌实存在的东西，接近时间长的话也越会巩固自身的存在。”
说这话的时候张起灵手里已经握着从霍玲手里抢到的样式雷。
霍玲自作聪明想要把样式雷作为自己的底牌来让张起灵为她做事，却不知在世界开始崩坏这么长时间后，样式雷对于她根本就是致命的毒药。张起灵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见的已经不是一个人。霍玲披头散发地在地上爬，见到张起灵就猛冲上去，张起灵一个火折子逼退了她，也照亮了她没有眼白的眼睛——霍玲已经变成禁婆，一如她前世的命运。
等吴邪真正理解张起灵话里的意思已经是接到二月红去世的消息后，此时吴邪的个子已经窜上了一米八一，看张起灵的时候已经不用微微仰视。
吴邪杀掉了三个人后才得以和小花站在二月红的宅邸——老九门的首席发圌言圌人突然去世，导致九门乱作一团，吴邪用抢的才得到了原本答应给他的战国帛书。二月红最终把帛书缝在了自己贴身的衣服里，吴邪和小花不得不和陈皮阿四的人马在光圌天圌化圌日之下抢二月红的尸体，此时这个一直以维持老九门稳定为己任的人连头七都没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之前宗族会圌议做出的决定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效用了。
“这个世界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对吧？”小花整理着师父的遗物，满脸的疲惫。
吴邪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手圌机铃圌声大作。一看来电，是一直呆在本宅中很久没给吴邪消息的王盟打来的：
“少爷啊，老圌爷圌子老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捉虫~到了现在世界观差不多已经清晰了。老九门传家物的线索就是——通向真实。与之相关的老九门众人在这次崩坏中能够不消失（比如已经开始怀疑的小花），但是抱住传家物不放的话就会变成真实世界的自己（比如霍玲这个倒霉蛋）。那么集齐老九门传家物的话就会……自己联想一下就出来了。一稿2012。7。18 修改2013。2。13
、崩溃加速
吴老狗走的很安详，前头还在叮嘱王盟注意提醒自家少爷前走三后走四，一转身的功夫就已经一睡不起。
也许是吴老爷子自己早有安排，也许是吴邪的二叔吴二白早就坐实了当家的身份，吴家并没有和其他几家一样乱成一团。但是所有人迅速衰老的容颜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吴邪的老妈甚至想要请和尚道士过来作法事。被派出去请人的王盟开车到城市的边缘，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吓得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寂静岭》。
“是真的，少爷！能见度绝对不超过一米，我觉得那茫茫之中随时可能跳出来个怪物丧尸啥的，赶紧就跑回来报告了！”王盟满头满脸的汗，不知道是赶着见吴邪跑的还是自己吓的。
吴邪没理他，转而问张起灵，“小哥你觉得王盟可以算是吴家的人么？”
在另一个世界，吴邪已经查明王盟只是吴二白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个伙计，和吴邪大学毕业以前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也算不得吴家的人。
“六角铜铃的缘故吧。”张起灵看着王盟，眼神凌厉，“交出来！”
这样，老九门的传家物就算全部浮出水面了。
吴邪看着王盟拿出一个生锈的坏铃铛，兴奋的快要雀跃起来。
他现在手里已经有小花拿来的鬼玺，二月红的遗物战国帛书，现在又要拿到六角铜铃。
张起灵手里有样式雷和黑金古刀，如果把那个奇怪的青铜枝算成是张家的传家物的话，那他也算是手里拿了三样了。
现在只有剩下的三枚铜鱼，全把持在陈皮阿四手里——这个陈老爷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吴邪唱对角戏了。
三足鼎立啊。
不，不是三足鼎立，吴邪想。
张起灵可是和他一家的，对手只有那个快要进棺材的死老头而已。——吴邪在心里自动忽略另一个世界陈皮阿四的高寿。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和时间对抗了。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平日里熟悉的各种公共场所纷纷变成空白场地——不，连空白场地都算不上，那就是一团白色的雾气。
吴邪试着走进去过，啥都看不见，连脚下都是白的。而且里面好像连空气都不流通一样，臭豆腐味传到这雾气里都会出现一个断层，可是走出这一块一切又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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