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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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第8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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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皇后执意慑政,可以预料,民间一定有对皇后不利的传言了。如果我们既能让娘娘掌理国政,又叫天下人无话可说,岂不两全齐美?”
韦后转怒为喜道:“哀家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快说。”
婉儿道:“娘娘,你看这样如何,婉儿为先帝拟一道遗诏,立皇四子重茂为天子,娘娘您则临朝听政……”
韦后一听刚要发作,婉儿已抢着道:“娘娘,虽说是听政,可天子年少,兼且至孝。朝中又有宗楚客、崔湜、郑愔、韦温、韦安石、韦巨源等各位宰相,对娘娘忠心耿耿,这个家不还是娘娘您说了算吗?娘娘您只是不要摄政这个名头,天下间谁也无法非议娘娘专权,同时又能达成娘娘为先帝看守家园的初衷,何乐而不为呢?”
韦后可没有婉儿那般精明的政治头脑,在她想来,只要实权在握,是否名正言顺就无所谓了,一个是虚名而已,为了一个虚名而置自己于不利的舆论风潮,殊为不智。
想到这里,韦后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婉儿一直在悄然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此情景心中暗喜,趁热打铁地又道:“婉儿以为,遗诏上还应提及由相王辅政。”
韦后一听这话,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勃然变色,厉声喝:“不行!绝不可以!上官婉儿,你是何居心,难道你有不轨之心吗?”
殿上就有武士侍立,韦后厉声一喝,几个武士立即把杀气腾腾的眼睛看向婉儿,婉儿急道:“娘娘,就算让相王辅政,今日之朝堂,难道还有他说话的余地吗?”
“那也不成!”
韦后悻悻地道:“相王倚功自傲,与张柬之等人狼狈为奸,觊觎大位,如果不是先帝念及手足之情,早就治他的死罪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让他交出兵权滚出朝堂,你要哀家再把他请回来?”
婉儿恳切地道:“娘娘,婉儿建议把相王请回朝堂,以安国相王的身份辅政,不是为了相王,而是为了娘娘您呐。您想,武后称帝,大肆屠戮李唐宗室、忠臣,掀起一场多大的腥风血雨?
如今天子年少,朝中重臣皆为韦氏外戚,娘娘您又要垂帘预政,天下人会怎么想呢?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则天皇帝的,一旦有封疆大吏或者宗室子弟以此为借口谋反……”
韦后在政治方面着实缺乏见识,她认真地想了一阵儿,觉得婉儿所言也有她的道理。韦氏一族崛起时日尚短,如果她表现的太急迫,恐怕会有人趁机作乱。
当年徐敬业扬州起兵反武,那时候武则天还没称帝呢,她以皇后身份治理天下多年,又以皇太后身份迫使她那傀儡儿皇帝李旦下诏,这才平息了叛乱。
如今这个时候,如果某位封疆大吏反了,只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若是让相王做个有名无实的辅政王,先安天下之心,再挟幼帝以令诸侯,三年时间,足以把天下各地统兵大将换成韦氏党人了吧?
想到这里,韦后终于接纳了婉儿的意见,缓缓说道:“那么……就这么办吧,天色将明,百官就要上朝,你速速拟旨,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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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曦光将长安城沐浴其中时,端门的鼓声响起来,皇帝驾崩并没有影响到钟鼓司的正常运行。宗楚客骑着一匹骏马,踏着这激昂的鼓声,飞驰宫城,背襟已然被汗浸透。
李显是昨夜近三更时驾崩的,韦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持虎符调兵,叫韦温调北门禁军来保护宫城,第二件事就是叫人通知宗楚客、韦巨源两位府邸离宫城最近的宰相赶去南衙。
神龙政变时相王李旦怒闯南衙,接收兵权的事情韦后记忆犹新,此时自然不能重蹈覆辙,所以她马上命令宗楚客和韦巨源先行控制南衙禁军。
宗楚客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一听皇帝驾崩,也是大惊失色,赶紧爬起,裹了件袍子便跑出府门。等他赶到南衙时已经四更天了,好一番忙碌,直到天色微明这才安排妥当。
在赶往南衙控制禁军的路上,宗楚客就想好了几条善后之策,遣人飞骑入宫禀与韦后,韦后对上官婉儿所说的善后事宜,基本上就是宗楚客的条陈。
可宗禁客还是放心不下宫里,这边刚一安排妥当,他就立即赶往宫城,紧赶慢赶的,等他赶到宫城时,已然午门大开,文武百官正鱼贯入宫,踏着朝阳走上金水桥。
昨夜之事,文武百官们一无所知,直到今晨赶到宫城,他们才骇然发现宫城大军云集,戒备森严。等午门大开,宫里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飞骑万骑,杀气腾腾。
这些官儿们顿时胆战心惊,不晓得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自从神龙政变以来,政局动荡不安,他们还真不知道一会儿上了金殿,会不会发现皇帝又换了人。
宗楚客本想赶到皇宫后先去面见韦后,问问善后事宜是否处理妥当。可是等他提着袍袂一路狂奔进了太极门,却见文武百官正走进太极殿,无奈之下,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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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极乐

朝堂之上,百官谨然。
一双双紧张的眼睛死死盯着御座之后的十二扇玉屏,每个不知内情的人都不确定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将会是什么人,不同派系的大臣们都是格外忐忑。
韦氏一派的武将如今都在外面控制九城兵马,韦安石、崔湜等人也不明白虽是韦党一派,可是事情发生突然,他们此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同样脸色发白。
片刻之后,四个手执拂尘的太监自玉屏后面飘然而至,紧跟着便是一对凤羽扇,两个身形纤纤的宫娥,手执羽掌护着韦后出现了。韦后全身缟素,牵着温王李重茂的手,李重茂也是一身缟素。
一见这般情形,金殿上顿时轰地一声炸了锅,所有人都马上明白了一件事:“皇帝驾崩了!”
“肃静!肃静!纠风御史,还不弹压!”杨思勖站在御阶上沉声大喝,随即转身向韦后欠身一礼,韦后一步一步走上御台,一双威严的凤目向群臣缓缓一扫,沉声说道:“皇帝……殡天了!”
一语说罢,也不知是因为心虚兼且愧疚,或者是对李显还有一份夫妻之情,还是本就精于伪装作戏,韦后的两行清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百官一听,顿时大放悲声。不管真哭假哭,这是必须的礼节。金殿上捶胸顿足者有之,号啕大哭者有之,伏地哀哀者有之,默默垂泪者有之,悲怆之声充斥朝堂。
李重茂愣愣地看着阶下众生之相,满面惶恐。韦后见状,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李重茂疼得一声尖叫。急急扭头看见母后严厉的眼神,李重茂不禁哆嗦了一下忙也咧开嘴巴号啕大哭起来。
韦后陪着大家掉了一会儿眼泪,摸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凄然说道:“皇帝本有痼疾,昨夜皇帝痼疾突然发作。哀家急唤御医诊治却是来不及了。陛下只来得及交待了一番后事,便即殡天……”
说到这里,韦后已是泣不成声,她回过身去,掩面道:“先帝大行,哀家……哀家情难自控。上官昭容,你来宣读皇帝遗诏吧。”
众人这才发现上官婉儿也在御阶之上,她一身缟素,仿佛一朵不染纤尘的出水净莲。方才大家一看皇后身着缟素,已然是大惊失色,是以不曾注意到随行其后的这位内相。
上官婉儿拭了拭眼角。揣好手帕,返身从一旁捧着白绫托盘的太监手中取过一轴黄绫圣旨,缓缓走上两步,站到韦后前面,展开圣旨,扬声道:“天子遗诏!”
“哗……”
金殿上的所有大臣仿佛被镰刀挥过的麦子,纷纷拜伏于地。上官婉儿清了清嗓子。高声宣道:“门下:天降重疾,药石难医,朕于弥留之际,不及召集百官,兹遗训于皇后。
温王重茂,握衷履己,敦敏徇齐,早著天子风范,夙表皇帝之器,着即立为太子。宗社存焉。不可一日无主,皇太子即日于柩前即皇帝位。
然太子年少,朕恐不堪当国。皇后韦氏,恭虔中馈、温婉淑德,着令垂帘听政。以明法度、以近贤臣。安国相王,朕之胞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着令当国辅政,扶保太子。
朕之大行,务求约省。吏民令到出临三日,便可释服,不禁嫁娶,不禁酒肉。文武百官,三品以上者,三日朝晡哭临,各十五声,事讫便出。非旦夕临时,毋得擅哭……”
上官婉儿念罢圣旨,缓缓退到一边,群臣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是一体伏地,恭领圣旨。
韦后一脸凄然地道:“哀家已遣人去迎安国相王了,待相王赶到,再与诸位臣工共议先帝的后事吧。”
宗楚客站在文官最前面,听罢这道遗诏,不由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不是由太后摄政么,怎么就变成听政了?这里边有相王什么事儿,怎么让他出来当辅政王了?”
宗楚客突有所觉,一双严厉的光目陡然望向上官婉儿。
天子暴卒,新君甫立,一应后事还没有来得及安排,文武重臣的职务怕也要随之做出一些调整,文武百官站在那儿等候相王赶来,哪还做得到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是以众人交头接耳,一道道细微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片嗡嗡声浪弥漫于金殿之上。而一袭白衣如玉,俏立如莲的上官婉儿,却垂眉敛目,仿佛手托柳枝净瓶的观世音般。
似乎有些悲悯、又似全无表情的澄澈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她虽就立于金殿上,却似与这风浪、与这涟漪、与宗楚客那双冷厉的目光全无干系。
韦后一脸哀伤凄楚的样子,让李重茂扶着,缓缓退到珠帘后面,在软榻上就坐,当她的脊背挨到靠垫儿时,韦后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样子,算是顺利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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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王惊闻皇帝大行,不由大惊失色。宫里派来的人催促不已,他也无暇哀思,急急穿戴整齐,便随着宫里派来的武士上了马车驰往宫城。
车子启动,坐在车中的相王才潸然泪下,虽然他那胞兄自房州回来后性情大变,较之少年时兄弟情义大为淡薄,可毕竟是手足同胞,骤闻噩耗,相王怎能不为之伤心。
至于进宫的安全他是不担心的,如果皇帝刚死,韦后就敢对他不利,那无疑是逼着分封各地的李唐宗室马上造反,再者韦后若要杀他,派人登门时一刀就行了,也不会多此一举。
相王被宫中侍卫护送着直趋宫城的时候,宗楚客已经把皇后请到朝会中间小休的偏殿,一见韦后,宗禁客就焦躁地顿足道:“娘娘,你糊涂啊!”
韦后登时脸色一沉,不悦地道:“你说什么?”
宗楚客情急之下说话有些欠思量,一见韦后脸色,方才省起自己有些失了臣礼,赶紧道歉道:“娘娘,请恕臣失言,臣是为娘娘担心。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接纳臣的主张,以太后身份摄政呢。”
韦后脸色稍霁,缓声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先坐下!”
旁边小太监搬来一张锦墩,韦后先行就坐,对宗楚客道:“宗卿,你那主张,哀家看过了,可哀家觉得,若是依你之计,哀家的意图未免太明显了些。”
宗禁客有些冒犯地盯着韦后的眼睛,追问道:“这是娘娘本人的意思,还是娘娘听了什么人的谗言?”
韦后权衡婉儿之言,联想武则天当年所用的手段,觉得婉儿的说法大有道理,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见,是以欣然采纳。但是在宗楚客面前,她是不会承认这是婉儿建议的。
一个一心想当皇帝的人,绝不希望手下的人看轻了他,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妇人,先天在性别上就处于劣势,她更需要营造自己聪明睿智的形像以折服群臣。
韦后不悦地道:“仓促之间,哀家还能跟谁商量去?这自然是哀家本人的主意,哀家拿定主意之后,就令上官昭容拟旨了,怎么,有何不妥吗?”
宗楚客听说这是韦后自己的主张,不由暗自苦笑,方才见过韦后不悦的神情,他也清楚韦后现在刚刚独揽大权,心态上还没调整过来,最忌讳别人否定她的智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违心地道:“这个……却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微臣觉得,娘娘本来可以利用先帝遗诏名正言顺地慑政,如今这么做,可就放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韦后笑道:“宗卿的忠心,哀家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是欲速则不达,宗卿未免操之过急了。武后雄才大略,还不是做了八年太后,待诸事齐备,才登基称帝么?
哀家或者不需要等上八年,可是一些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眼下,我们应该先稳定天下人心。只要大权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中,便让重茂先做几日皇帝又如何?”
宗禁客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拱手道:“娘娘高瞻远瞩,非臣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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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轻车在十几个彪悍的侍卫簇拥下出现在长乐门前,一位全身披甲的校尉验过鱼符后,恭敬地道:“皇后有旨,一切车马不得入宫。还请公主殿下下车步行,一应侍卫皆候在宫外。”
“阿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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