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霸启示录 作者: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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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霸启示录 作者:潇水-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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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传到韩信老板耳朵里去了,他当即把韩信叫来,给开除了。以后韩信再想私人揽活,给小姐撑腰,也揽不到生意了,小姐们都说:“我光知道我们会在人家裤裆底下工作,你比我们还能在人家裤裆底下钻呢!你真是个男人啊!”

韩信把刀剑藏在家里,从此真是不敢再出门了,这地方没法儿待了,出门也只好全靠着跟人打哈哈,在农贸市场边缘内外混。

公元前208年,苏州城的项梁将军带着江东子弟兵八千,一路收编少年和豪杰兵卒,直向北开过了淮河,大丈夫韩信从地窖里拿出宝剑,英雄乘着风云之势而起,仗剑而追随项梁。但是一时还是如囊中之颖(麦穗),未能冒尖,无所知名。不久,项梁败死,韩信又转属上将军项羽,身为执戟郎官,凭着自己在农贸市场里训练出来的给老大扛着兵器站岗的基本功,和一副高大健美的身材,追随在项羽左右,以为锦衣保卫。

有时候,韩信也给项羽讲冷笑话,提合理化建议,但是项羽全把它当冷笑话听,听完一条都不采用。韩信气得鼓鼓的,心说你这个又傻又土的蛮竖子,我跟着你算是倒了霉了,没有出头之日了!

于是,到了联军四十万兵入咸阳以后,项羽开始忙活大分封,随后汉王刘邦领着自己的楚军——以后改叫汉军了,后面据说还有三万项羽楚兵跟着他,逼着他往汉中那边走,不许犹豫和改道乱跑——取道杜县以南的子午道,沿着陡峭秦岭山路的栈道南下,去往汉中。一路上还按照张良的主意边走边烧栈道,表示对项羽说我真的不回来了,你放心吧。这时候,韩信也在项羽麾下执戟执累了,裹着自己看过的兵书和古人战争日记,开溜跑到了刘邦军中,经人介绍,当了一个类似前台的工作——负责接待宾客。

韩信对自己有信心,虽然职位卑微,但相信自己有一天一定会脱颖而出,于是就故意干一些惊世骇俗违背常规的事情,终于干大了犯了法,和十几个人一起,被按住捆了起来,在军鼓下问斩。

韩信心说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天啊,为什么想带剑封侯就这么寸步难行呢?难道现在不是乱世吗?乱世怎么我也混不好哇,还最后很耻辱地像治世里的人一样被司法机构法办啦!老天啊,真是没天理啦,我拒绝被依法杀头!

韩信躺在菜板子上,刽子手带着面具——以防将来被人认出报复,就跟现在做手术的戴着口罩一样——手持大斧子,从东头往西头,一个轮一个地劈。“咔咔噗噗”,一连劈了十三个,就要劈到韩信这里了。韩信扬着头,看着天空飘过的无忧无虑的白云,青蓝色的四月春天里没有一点忧愁和污染,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只举起的大斧子,同时还有一个没戴面具的人——四五十岁年纪,正是昭平侯夏侯婴。这是汉王军中唯一一个不适合造反的人,因为为人特别厚道,是刘邦青年时候的好伙伴。刘邦跟人关系好的表现就是喜欢欺负人家,比如用胳肢窝夹着人家连捶再闹让对方喊爷爷才放手,于是有一次刘邦对夏侯婴打打捶捶地,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抡着宝剑吓唬他,一下子把夏侯婴给捅伤了。

有嫉恨刘邦的人,就把刘邦伤人给告官了。大秦朝的官吏铁面无私,刘邦是亭长但是照样要治罪,而且身为官吏伤人还要加重治罪,于是刘邦死活不敢承认自己伤了夏侯婴。夏侯婴也去做伪证说自己不是被刘邦伤的。于是县官说,既然你不是刘邦伤的,那你到底是谁伤的,你不说你就是藐视王法作伪证。夏侯婴哪说得出来啊,于是就把夏侯婴抓起来关押了一年多,中间打了几百板子,问他到底是被谁伤的。夏侯婴死活不肯说是被刘邦伤的,终于使刘邦逍遥法外,自己反坐了一年多的牢。

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人打起仗来倒也勇敢,因为造反前是在县里管车马班的,所以战斗中负责指挥驷马战车,因功现在被升为了昭平侯,但为人仍是心肠软。这时跑来看热闹。韩信躺着望着他,说道:“听说汉王不想夺天下了是吗?”

夏侯婴一下子不明白了,心说,这是冷笑话吗?好冷啊,一点意思没有,于是抬手止住刽子手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开玩笑还是有什么特殊情报啊?你怎么回事啊?”

韩信仰躺着——所以发觉自己声音很奇怪——说:“汉王何必要杀我这样的壮士啊,是他不想得天下了吗?”

夏侯婴一下子很震颤,心说这个人思想好敏锐啊,说话也蛮与众不同有技巧啊,再一看这人的相貌,高大魁伟,丰姿仙雅,一双剑眉,两只星目,虽然躺在手术台上,但神情安逸有如躺在回家的卧铺汽车卧铺上那么闲淡平和,于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韩信说:“我叫韩信。”

夏侯婴一听,哦,知道,是那个娱乐明星啊,很有名啊,于是忍不住要笑了:“你这么胆小的人,怎么也敢跟着他们犯死罪的法啊?”

韩信说:“犯罪确实是不对的,但我胆小却不是可笑的事。打仗就是应该胆小,所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什么意思啊?”夏侯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韩信说:“我观兵书战策,战法有‘全胜’的原则,有了必胜的把握才启动战争。确保自己在战斗中打击敌人能像力举秋毫,以石击卵,然后才开战,难道这不需要胆小的人来指挥运筹吗?”

“呵呵,那你说,现在汉王有全胜的把握可以开战以征天下吗?”

韩信光着膀子,仰着往上发射着话说:“一般人看来貌似没有,但是我觉得有。”

“好了,你别说了,你这就跟我来,到办公室来谈。”夏侯婴示意左右的人拉韩信起来。

韩信随后跟夏侯婴又是一番长谈,夏侯婴一看,这人真是懂打仗啊,军中有这样的人才真是大发现啊,赶紧推荐给汉王。

刘邦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好,听夏侯婴说了以后却不以为然:“那好,让这个乌龟胆的孙子去做治粟都尉吧。你们不要光听他胡扯,打仗不是像他那么空口瞎说的,我觉得他说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个龟孙子,若是有本事,何以三年在项王那里才做了个执戟?”

并不甚以韩信为奇。

于是韩信就又做了治粟都尉,就是负责给军士发兵饷,属于出纳工作。出纳照样是个小角色,仍然郁郁不得志。

韩信又找机会凑到丞相萧何(刚刚被任命的,王下面可以有侯和将相)的面前,跟萧何谈自己经天纬地的才能和对时局高屋建瓴的见解,萧何听了甚是惊奇。韩信也不好意思叫萧何到刘邦那里推荐自己,但是估计他已经数次推荐过自己了。然而等了很久自己仍然是在财务科工作,可见汉王照旧未肯用我,用我做和丞相齐位的大将。虽然抱着希望,但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经历着默默绝望的过程。韩信叹了口气,心想汉王也是徒有虚名,我还是找机会亡走他处吧。

在郊野上乘坐马车南下,车窗外是连天碧野、伤心春色。但秋天提前进驻韩信心中,韩信为秋风所包围。

萧何月下追韩信

汉中有“西北小江南”之称,生态环境良好,自然风光优美,这里其实是一个盆地,叫汉中盆地,山温水软,满眼油菜花。汉中北面的陕西关中,其实也是个盆地,而且是个大盆地,纬度和河南相同,物产也丰富。汉水就发源于汉中,向东流入湖北,南下汇入长江,是长江第一大支流,“汉之广矣,不可泳思”也是很好的诗句,说一个男生,对着河看对面的女生,那女生不理他,他也游不过去。我曾经在汉中东部往南去四川的秦岭道路上开车,下面就游走着深涧里的汉水。当时正是夜幕清凉,自我放逐。和我同车的一个搭车的当地青年,对我说:“要是在这夜晚里,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这样地开车在深山险涧里,该是多么的幸福啊。”更加重了我的凄凉。

公元前206年春天,南下去汉中的道路上,也走着自我放逐的刘邦的数万队伍,只是这个队伍越走越少,数十名诸将带着他们士卒,因为思念东方的故乡想要回归,于是纷纷拐了车马偷着取道东逃了,余下的战士们都唱着故乡的楚歌,思念着老家的老婆孩子热炕头。韩信想:“如果到了南郑,汉王还没有用我的意思,就弃了财务科的章子,也逃跑了算了。常山王张耳是个贤人,或许我可以去投奔他。”

南郑是汉中郡的郡治,在秦始皇的四十个郡里边,汉中也是个郡,大约也就是现在的汉中市地区。遥想那苍茫荒凉的历史深处的远方,南郑应该还是一个没有红绿灯和电影院只有土坯房子的小城。刘邦的队伍到了南郑,看见这个索然无味的荒蛮陋地,又有一些部将逃跑了。

韩信也感觉索然无味,韩信想,我怀抱着自己的闲情,比一根小草更加寡言少语,比马车外的黎明还要步履缓慢。在依赖秩序而生存的时代,我还要继续为落入俗套的生活而四方奔波,还要捏造理想的种子与泥土,还要居无定所,穿梭在精神和物质之间,还要作形而上的忧伤。时代的大风已经刮起来了。于是他在夜色之中,也拉着行李逃跑了,奔向他的黎明去了。

丞相萧何听说了,心说,这个韩信不能跑。于是穿着睡衣,骑着白马,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好像一个精神病人那样追逐着韩信。

萧何渐渐追得近了,喊:“韩信将军,停下,我有话说——”韩信看见萧何长着一个瘦长的脸面,使他好像一匹马骑在另一匹马上。

韩信示意驾驶员减慢速度,用左手的食指拇指拉了一下安全带,使它松一点,然后拧着身子,右胳膊搭在车厢的木板上,扭头对已经追上来的萧何说:“咱们恐怕不需要说太多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萧何一听这话,急了,一边并着马追着马车一边说:“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没有不在意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走啊?”

韩信说:“你很在意我吗?什么东西都是失去了才想到在乎!你看见我走了你又追。”

“不是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

韩信打断说:“你现在不过是一时冲动才来追我。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再去看看别人去吧,平时找你的人不是很多吗?”

萧何说:“我对他们根本没有意思,我觉得他们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我只是一时忙,我没来得及跟你讲呢。”

“那你也不用讲了,留着以后对别人讲吧。我要找张耳去了,你把我忘了吧。”

“我怎么能忘掉呢?”萧何露出要流泪的样子,“我觉得,就像他们说的,看上你,只用了一秒,忘记你,却要耗尽我的一生。”

韩信说:“你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了,云的妙处在于飘过去就不再留下,我们就留下这一段吧,也是很美好的回忆。”

“不是的……”萧何抬头看看天上,“你看月亮,月的妙处在于有缺有圆,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此刻月光已从山坡那边照到高速公路上来了,韩信的车停下了,萧何骑着马站着等他回答,好像全世界的雨水落在全世界的山野上。韩信终于抬起头说:“其实我们真的是没有缘,否则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样子,硬是下去也不会好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这次出来,都没对汉王讲,汉王一定以为我叛逃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萧何的眼睛含着泪。

“不是的,我还是觉得找张耳比较好,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萧何看他似乎有松口的意思,连忙说:“你不要把张耳想得多好,他和陈余都是建立赵国的元勋,功劳等同,现在他做了王,陈余才是个三县小侯,陈余肯定要跟他掐起来的,张耳自身尚且难保,你去了那里,又能怎么样呢?”

韩信也犹豫了:“是吗,我这人看人确实不准。从前我看项王就没看准。”

萧何说:“我看人准。汉王老成大度,有帝王之姿,只是现在一时不知未来如何打算,因为战略不清楚,所以对于人事上的事也顾不过来。于是对于任用你的事,也就一拖再拖了。我们不妨再回去好好说一说,如果他真是就打算安居一方为王了,你再走不迟。到时候我也绝不留你。”

韩信抬头望着天空,眼睛里闪着星光,然后对驾驶员说:“你看看前面有没有适合掉头的地方,我得跟着丞相回去,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驾驶员往后看了一眼,然后一松手刹,一踩马屁股,就往前面斜刺里走了。萧何看了大喜,连忙打马尾随着韩信的车,生怕他跑了,也到前面岔路掉了个头,随着韩信往回走了。春天的夜风掀动着韩信的斗篷和萧何的睡衣,萧何“阿嚏”一声打了两个响鼻,终于把韩信追了回来,他觉得心中充实了许多,未来似乎都有了意义,寂静的夜晚,只有风的滚动,夜猫子偶尔扑打一下翅膀,从公路头顶飞过。两人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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