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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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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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言官们弹劾他对茶场盘剥太重,但赵祯命人走访京畿、湖南一带的茶场,茶场主们却普遍反映,现在的负担比原先轻多了,可见茶税改革的必要性。
自然,大茶商们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些指望着茶商孝敬的官员,也气得直骂娘。
但从监牢中放出来私茶贩子,感激王安石,他们到处传颂他是圣人再世;年轻的官员们更是佩服王安石,认为他有不畏强权之心、回转乾坤之力。这让章惇的工作异常简单,几乎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让那些嘉佑学社的同年,加入到新党行列,共创中兴大业……当然,陈恪毕竟是嘉佑学社创始人、那一科的状元、以及同年中官职最高、与赵宗绩好得可以穿一条裤衩的家伙,所以大家还是以他的马首是瞻……打个比方,对这般同年来说,王安石是老师,而他是班长。
不过陈班长可不是那么老实的家伙,在这个班里,他的死党可不少。除了一干同乡外,还有曾家兄弟、郏亶等人,当老师和班长发生冲突时,会帮着班长一起揍老师的……
好吧,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正题上,陈恪将郏亶等人推荐给了赵宗绩。郏亶是个水利天才,这三年来,又一直在河北路做官,他利用空闲时间,沿着二股河进行了细致的实地考察,对于如何修河,早就胸有成竹。
在郏亶看来,最正确的方案,自然是大河北流,非要东流是要出大问题的……陈恪之所以知道,现在东流的河道,乃是汉朝故道,就是郏亶考证出来的。
但河工从来不是单纯的工程问题,现在只能大河东流,郏亶自然要尽力补救,使这个方案也勉强可行。
有了郏亶的技术支持,赵宗绩在随后的朝议中,自然显得很是在行。
当时,朝中的主流意见,是在修好东流的堤坝后,便马上堵塞北流,使黄河全力东流,这样整个工程耗时半年,所需民夫在三十万之数,应该超不了预算。
最重要的是,下半年就能大功告成,不至于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作为主流意见的代言人,赵宗实便全力支持这个方案。
但赵宗绩连上六疏劝谏,他说:‘臣虑官吏急于见功,遽塞北流,恐劳民费财,不易成功。或幸而可塞,东流浅狭,堤防未全,必致决溢。如此虽除西路之患,而害及东路,非策也。宜专护上约及二股堤岸……这就是郏亶提出的‘渐进增水法’。’
直白说来,就是在二股河以西置上约……‘约’就是堤……以减少北流水量,增加东流水量。等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之前因为黄河北流,而倒灌的御河、胡卢河,以解恩、冀、深、瀛以西水患。
但是不能急,要缓缓图之,‘若今岁东流止添二分,则此去河势自东,近者二三年,远者四五年,候及八分以上,河流冲刷已阔,沧、德堤埽已固,自然北流日减,可以闭塞,两路俱无害矣。’
这法子固然稳妥,但时间拖得太久,不为百官所喜。
但赵祯和富弼还是高度重视赵宗绩的话,把他叫到御堂,亲自垂问道:“若现在不趁着东流顺快而塞北流,以后河势改移了,怎么办?”
赵宗绩答道:“上约固则东流日增,北流日减,何忧改移?若上约流失,后果不堪设想,当尽力护住上约。”
“上约怎么保?”富弼问道。
“若是往年,确实难保,但现在我们有水泥混凝土,可经大水而无虞。何况上约在河边,任河北流,还怕不保;如过贸然横截,岂可保?”
赵祯点点头,他觉着很有道理,问道:“但若河水常分二流,何时会有成效?”
“上约若存,东流必增,北流必减;即使分为二流,不见成效,对国家也没有害处。为什么呢?西北之水,都到山东,所以为害大,分则害小。有些人急着要塞北流,皆为自身谋,不顾国力与民患!”赵宗绩愤慨道。
“防御两条河,劳费会不会太高?”赵祯遂问道。
“合为一,劳费自然加倍,分二流,劳费就会减半。如今减北流财力的一半,以备东流,不就行了吗?”赵宗绩答道。
“说的是,”赵祯点头赞许道:“寡人被你说服了。”说着看看富弼道:“丞相呢?”
“微臣也深以为然。”富弼恭声道……最后,在赵祯和富相公的支持下,河工方案敲定为——修上约及东流河堤,待东流达到八分……还要自然达到,人为的不算……再阻塞北流,使黄河东流。
并任命赵宗绩知都水监,赵宗实提举二股河工役,一个管监理,一个管河工。
在官家看来,这样既能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有什么问题又能及时报告,可谓万无一失。
赵宗实起先是不想接受这个任命的,一来河工向来是被视为脏活,虽然权力巨大,但儒臣避之不及……说白了,士大夫们是劳心的,拿拿主意可以,想让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吃住在河堤上,没门。
二来,虽然‘知都水监’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却能对河工进行审查干预,这让赵宗实有种,被赵宗绩骑在头上的感觉。
但他父亲留给他的谋士孟阳劝他,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官家的任命越苦越累就越不能推辞,这是塑造自己不辞辛劳、敢当重任的绝佳机会。
再者,提举二股河工役,掌管着几十万民夫,几百万贯的物料,乃治河主帅,而知都水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监军罢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赵宗实这才欣然领命。


第三四九章 夏(上)


河工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战争。
这次挑起战火的,不是契丹也不是辽人更不是吐蕃人,而是西南交趾。
交趾,这片曾经属于大唐的领土,趁着五代之乱取得了事实上的独立。大宋建立后,又迅速称臣内附,成为大宋的藩属。起先还能做到老实听话,然而到了五十年前,大将李公蕴篡国,自立为统治者,建立李氏王朝后,其对上国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朝贡称臣,实则包藏祸心,仗着天高皇帝远,笼络边境山区的酋豪,蚕食大宋的领土和百姓。几十年下来,宋朝虽然把广源州如同邕州一样视为己有,但实际上那里已经为交趾所统治了。
交趾人狡猾的很,轻易不肯与大宋兵戎相见,而是驱使广源州的部族入寇,或者干脆假扮成广源蛮入寇。
侬智高就是广源州四部之一的侬部首领,他爸爸不听话,被交趾人杀掉了,他不听话,被交趾人抓去关了几年,是因为发现杀人不解决问题,才又把他放回去的。
就是这样一个阶下囚,竟能搅得宋朝半壁不安,让交趾人认识到了天朝的外强中干。
到了李日尊当交趾国王后,干脆废贡不朝,对大宋的侵扰更变本加厉。而大宋因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北边的问题上,加之财政危机严重,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不认真计较。
这更加使李日尊肆无忌惮。去年二月寇钦州思禀、古森、贴浪等峒,掠十九村人畜不可胜数。今年元月,又借口大宋土司韦惠政,暗中收留交趾逃亡入境的百姓,命交趾甲峒蛮率军进入宋朝领土。
大宋都巡检宋士尧等人发兵抵御,打退了入侵之敌,并追入交趾领土。杀死不少交趾士兵。
李日尊勃然大怒,很快和甲峒蛮联合出兵侵入宋朝边境,这一次军队号称五十万。实际也有五万之众,远超宋朝人所料。结果宋军大败,宋士尧等将战死。得胜之后,交趾并不撤军,而是挥兵北上,意欲趁机大捞一笔。
军情传到宋朝,举朝震惊,朝廷立即命广西都转运使王罕,迅速组织兵力退敌。然而这几年朝廷与西夏、辽朝关系吃紧、又驻军大理,见广西无事,早已将云集于此的军队抽调一空。王罕竟然只拼凑起三万军队,唯恐被抄了后路、邕州有失。不敢分兵迎击。
结果任由交趾人四处烧杀抢掠,广西边境已是哀鸿遍野……汴京皇宫,御堂中。
“没想到竟至于此!”赵祯苍声一叹道:“王罕也是宿将了,怎么把仗打得如此糊涂?”
“陛下息怒,王罕老了。老人自然求稳。”曾公亮回禀道:“何况王罕要确保邕州不失,又要保护滇铜铜道,兵力难免捉襟见肘。再者,邕州西南所居,大都是当地土族,非我汉民。王罕自然要分轻重了。”
“不分土汉,皆是我大宋子民。”赵祯摇头道:“羁縻羁縻,笼络怀柔。若是只救汉民、不顾土民,汉蛮之间将愈发离心离德,广西再无宁人!”
“陛下圣明。”相公们称赞道。
“不要拍马屁。”赵祯摇摇头道:“看来光指望王罕是不成了,得调兵支援他。你们看,从哪里派兵呢?”
“回禀陛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升为枢密使的王拱辰道:“可调之兵,无非广东、湖南、大理三处,但是荆湖南路之兵,多年练兵,无实战经验,恐怕不堪重任;广州兵少,又属重镇,即使发兵,也不过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顿一下道:“唯有大理坐拥五万驻军,且有实战经验,可堪调用。”
众相公一听,就知道他假公济私了。赵宗实一党,向来把五万东川军,视为赵宗绩的班底,早就想将其调离大理消化掉。只怕这支军队一旦出滇,就要遭受先消耗再肢解的命运。
“不可,大理初附,人心未定。段氏、高氏、杨氏三家实力雄厚,野心勃勃。若大军出滇,被趁机占了东川城,我大宋不仅要失去铜源,还有丢掉大理之忧啊!”王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道。
“禹玉兄外行了吧。”王拱辰笑道:“我们可以让三家一同出兵助剿,让东川军带着他们出滇,有三家的人质在手,谁敢打东川城的主意?”
“韩爱卿意下如何?”赵祯康熙盯着韩琦问道,自从成为富弼的副手后,韩琦便沉默是金,官家不问是绝不开口的。
“王枢相所言甚是。”韩琦便答道:“确实出大理之兵最为合适。”
“但是这样一来,这支军队就变成大杂烩了。”曾公亮道:“三家本就矛盾重重,加之对我皇朝也未必真心,只怕到时候各怀鬼胎、反而成了障碍。”
“这个不难。龙图阁直学士、守东川军范镇,在大理镇守多年,对三家的头领,还是有震慑力的。”王拱辰道:“有他在,应该翻不了天。”
“范镇不宜挂帅。”孙汴淡淡道:“这是祖制。”大宋朝为了防止军队私人化,向来是练兵的不带兵、带兵的不打仗。
“这……”王拱辰脸上挂不住道:“事有从权么……”
“大理本就天高地远,更应当恪守祖制。”孙汴缓缓道。
“好了好了,”赵祯不让他俩吵下去道:“还是换个人去吧。”
可是派谁去呢?大宋朝的名将里,王德用、李昭亮老迈、狄青要守卫帝侧、孙沔以贪酷出名、且刚刚犯事被贬,剩下一个杨文广,还要镇守西陲,不能轻动。
想一想,这一二十年竟没有个像样的武将出现,可见武学院是多么的必要。
赵祯不禁自嘲的笑道:“想我大宋有事,向来不乏名将。如今却连个料理军务的将军都选不出来……”
枢密院的四位相公赶紧躬身请罪道:“臣等失职!”
“知道失职,就赶紧把武学院给朕办好,别老想着给人家掺沙子。”赵祯不轻不重的教训了几句,听得王拱辰脑后发凉,官家说得就是他。”
不过这时节,不是追究的时候,富弼轻声道:“陛下不必伤感。名将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自然没有名将,这也是天下之幸。”
赵祯的脸色方好看了些。
“据臣所知,东川军的军官,都是老西军出身,骁勇善战,只缺一个统御全局的统帅而已。”孙汴接着道:既然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何不从皇子里挑出一个来,赴广西节制各军。”
“胡闹,哪个皇子打过仗?”赵祯断然摇头道。
“也不需要他运筹帷幄,只需要协调好各部,如一时没有全胜之道,只需要将各部峒民保护好,与那李日尊对峙就是。交趾,不过撮尔跳梁小丑,无论国力、军力、后援粮饷,根本不能与我匹敌。相持日久,其必然不战自退!”
“儿臣愿往!”孙汴刚说完,一个激昂的声音响起,吓了相公们一跳。
这一声出自御前观政的‘皇长子’赵从古。官家和相公们议政,他一直用心听着,当听到孙汴之言时,突然心头噗噗乱跳,血涌上头,便忍不住扯了这一嗓子。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一咬牙,抬头道:“儿臣自幼苦读兵书,也算弓马娴熟。虽不曾上过战场,但依方才孙相所言,儿臣可以担当此任!有儿臣谨守南疆,父皇可安枕高卧!”
赵祯吃惊部下,盯着赵从古只是沉吟,半晌才道:“从古是我赵家的好儿郎。不过寡人对你另有安排,不能允你去广西。”
见赵从古面露失望之色,赵祯温言解释道:“你也知道,如今的头等大事是河工,然而你那两个活宝弟弟,却一个要从速、一个要从缓,能不斗得不可开交么?寡人再不管管的话,是要出大事的。”言毕望着赵从古道:“所以寡人想让你,把宗绩换回来,你老成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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