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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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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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自然知道,赵祯七年前突然昏迷,数日后才苏醒过来,但醒来之后,又失语健忘,才会临朝渊默,后来慢慢康复,才能重新说话。但他的身体还是很弱,说话走路久了都会疲劳,而且走路无法走直线,说话也含混不清……当然,只有心细的人才会发现,但发现了也不会告诉皇帝,自找麻烦的。
“官家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么些年来,太医都查不出。”高氏轻声道:“难道王爷知道?”
“那是因为太医院里全是蠢材。”赵宗实冷声道:“其实赵祯犯这病,不是头一次了。景佑元年八月十一,他也曾突然昏倒,人事不知长达数天,当时御医诊断的结果,也是病因不详,没法下手。后来魏国大长公主推荐了一个神医,针心下包络之间,他才痊愈。因为赵祯痊愈后二十多年没重犯,所以太医们都没有把这两次犯病联系起来。”
“如果真能联系起来,”高氏是极聪明的,恍然道:“就会明白,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官家得的是什么病!”
“对,就是当年那个给他治病的人!”赵宗实点头道:“那个人叫许希珍,后来他被授为翰林医官,还得了一笔重赏!”
“这么说,我也有印象了。”高氏道:“后来许先生用这笔钱,在城西建了一座扁鹊庙,还没修好,全国各地就拥过来一大批慕名学医的学生。后来朝廷干脆把太医局也开在那里。”


第三七三章 白龙鱼服(下)


“不错,这便是太医局设在扁鹊庙的原因。”赵宗实颔首道。
“可是不久后,许先生便不知所踪,说是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去了,但这几十年,再没听到他的消息。”高氏看着赵宗实的表情心中一动道:“莫非王爷找到他了?”
“呵呵……”赵宗实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我父亲,当时赵祯痊愈后,再没有任何症状,大家便不再关心他得的什么病,但我父亲是个例外,他一定要弄明白其中的缘由,因为赵恒也得过类似的毛病!”
“赵恒……先帝也得过?”赵宗实现在直呼官家父子姓名,让高氏颇为吃不消。
“嗯,大中祥符九年,赵恒也这么病了一次,同样原因不明,同样几天后便醒过来了。和赵祯那种故作坦诚不同,赵恒最爱干的是粉饰太平,他不愿让自己生病的消息传出去,连起居注上的记录都抽掉了。”
高氏想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想想公公和先帝的关系,也就没什么好问的的了。
“但是他从此变得颠三倒四,时昏时醒,健忘失语!”赵宗实沉声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高氏恍然道,她也听说先帝晚年,行事颠三倒四,有时混乱有时正常。当时太多的人和事,都死在了这一点上……都以为他是晚年昏庸,原来是病了的缘故。
“父亲因为深知这段情由,故而赵祯一发病,便猜到可能是遗传了赵恒,”赵宗实幽幽道:“而赵恒最终就是死在这个病上,父亲也如我一般,朝思暮盼着赵祯去死,自然要弄个明白!”
高氏是要独立判断的,因此仔细回想长辈说天禧五年初,一直神神叨叨的先帝突然间恢复了正常。重新开始上朝理政,甚至还在春季亲耕劝农……但进了三月,他突然间垮了下去,直接病危,进入了半昏迷状态,五天后驾崩!
虽然赵恒已经病了好多年,但他驾崩的太突然,没有留下遗诏!想到这。高氏打了个寒战。
“父亲刻意结交许希珍,但此人嘴巴很严,不肯透露赵恒的一点病情。”赵宗实冷声道:“后来父亲终于不耐烦,便想了办法,把他诳出汴京,抓起来反复拷问,最后还是撬开了他的嘴巴。”
高氏想一想那皮包骷髅似的公公,虽然都死了好久,还是不寒而栗。
“许希珍说,其实赵祯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卒中之症。”赵宗实沉声道:“这种病。晋代葛洪的《肘后备急方》和孙思邈的《千金方》上皆有记载,可惜这些书在战乱中失传。民间医者或有家传,亦敝帚自珍,绝不外传。是以太医皆不了解。他们只知道,赵祯大约是中风了,但症状又与他们寻常所见的不同,所以不敢定论。”
“许希珍证实了父亲的猜测,父母有过此病史的。子女也易患病。而忧思过度、操劳过度、饮食甘肥等原因,容易诱发此类隐患。赵祯那次犯病,是他夜以继日的批阅奏章。过劳过思所致。而赵恒当年那次,是因为罕见的大蝗灾,戳破了他的祥瑞谎言。据说他站在福宁殿外,看到遮天蔽日的蝗虫飞过,然后便病倒了……”
“他还说,这种病一般四五十岁以上才会发作,就算当时不死,也会伴随终生,且十分容易复发,再复发时便会致命。赵祯二十岁发病十分罕见,但也因为年轻底子好,所以几乎复原了。父亲听后十分沮丧,便没有再理会这件事。”赵宗实幽幽道:“谁知道二十二年后,赵祯竟然再次发病,当时许希珍已经死了很多年,但他关于卒中症的手稿还在,父亲查阅后,估计赵祯这次发病,是正逢新年,连日宴饮所致。”
“这次复发之后,赵祯虽然又逃过鬼门关,但明显后遗症很重很重,按照许希珍的说法,就是极易复发,而且复发必丧命!”赵宗实叹口气道:“于是我父子等啊等,谁知等了七年,赵祯竟然还活着!倒是父亲熬不过,先去了……”
“那么我们继续等?”高氏小声问道。
“不能等了,一旦立了太子,赵祯就是立时去死也没用了。”赵宗实声音低沉道:“许希珍的手稿中,还记载了极易诱发此症复发的几种情况,其中提到一种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对得过卒中的人来说,却是如阎罗的索命贴一样!”
“原来如此……”高氏恍然大悟,原来赵宗实打的这等铁算盘!只要让赵祯吃下这味圣药,他便极可能病发身亡。而这味圣药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是名贵之极的药材,谁能想到正是它毒死了官家?
“现在明白了吧,”赵宗实说出心底的大秘密,也有排出宿便的爽感,望着高氏道:“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最多就是这招失灵,赵祯没死,全当孝敬他一次。”
氏想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闭目思考了许久,终是点头道:“那就这么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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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雄州边境,陈恪终于等来了辽国的使团。
望着那长达二里的队伍,陈恪两眼有些发直。他边上的副使吕公着也瞪大眼道:“这少说得五千人吧,辽国准备攻打我们吗?”
“没那么夸张,”陈恪毕竟是带过兵的,摇摇头道:“他们都是一人两三匹马,最多两三千人。”
“那也够多的了!”吕公着道:“你那年出使带了多少人?”
“五百。”陈恪想一想道:“主要是撑撑场面而已。”
“通常辽国使团人更少,才两百人。”吕公着不禁摇头道:“这次实在是反常。”但想想,就凭这点人,在大宋境内也折腾不起浪花来,便笑道:“辽人这是吃大户来了!”
“让他们大部队回去,只许五百人入境。”陈恪身后的曾布怒道,他是鸿胪寺丞,这次来是打理辽使在大宋境内一切开销的。
“千万别这么小家子气,”吕公着大摇其头道:“来者是客,都进了大宋地面,再把人撵回去大半,传出去让大宋的颜面哪里搁?”
“我说着玩的。”曾布撇嘴笑笑道。其实作为实际主义者,他对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径,十分不以为然。
“好了,”陈恪轻咳一声道:“他们来了,我们迎上去吧。”
两人这才住了嘴,跟着陈恪拨马上前迎接。他们身后,是大宋捧日军的骑兵,无论战力还是体面,都是大宋朝最顶尖的。没办法,谁让两国的使者碰上了就爱较劲呢?
转眼间,两队人马碰面,辽朝使节拨马而出,陈恪眼睛好使,一看都认识。正使是辽主的宠臣,辽国赵王耶律乙辛,副使是老熟人萧峰。
待看清接伴使是陈恪后,耶律乙辛和萧峰都有些错愕,对视了一眼,前者竟翻身下马,朝他恭敬施礼道:“竟然劳陈学士远迎,小王实在不胜荣幸!”萧峰也是如此。
吕公着和曾布不禁惊掉下巴,他们何曾见过,辽国王公对一名普通宋官如此恭敬?
他们想象不到,陈恪在辽国的名声有多大。他的那些诗歌,如今在辽国脍炙人口,妇孺皆知,辽国百姓早将他视为诗仙样的人物。而他的《大学章句集注》和《中庸章句集注》两本专着,也早就传到了辽国,引起的轰动和重视,竟更甚于大宋。
这不足为奇,因为宋朝这边山头林立、学究众多,任何新学说一诞生,自然要遭到排斥和贬低,陈恪的理学也不例外。但在辽国,哪有什么像样的学说,是以被陈恪借着风头正劲,顺利的占领了山头。
如今在辽国,陈恪除了大诗人的头衔,又加上了大哲人的光环,辽主耶律洪基干脆将其指定为贵族子弟必修读物。说的肉麻点便是,辽人见到他,就跟见了活圣人一样……
陈恪扶住两人,笑对耶律乙辛道:“王爷别来无恙,贵国陛下竟舍得让你出使,真让人惊讶啊!”据他所知,耶律乙辛和耶律洪基如胶似漆,那是一刻也不分开的。
“我也是好说歹说,才捞着这一趟。”耶律乙辛面色有些怪异,打个哈哈道:“早就想来见识一下南朝繁荣,重睹学士风华,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那可要尽兴哦。”陈恪笑着点头道。双方按照礼节致意后,又互相介绍了正副使者,便浩浩荡荡往雄州城而去。
陈恪和耶律乙辛并辔而行,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辽国使团,陈恪笑道:“贵国陛下可真是看重王爷,竟派了整整一营皮实军护卫。”
“就知道瞒不过学士的慧眼,”耶律乙辛歉意的笑道:“不错,这些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皮室军。但学士千万别多心,我们对大宋没有丝毫恶意。”说着自嘲的笑笑道:“这么几千人,还不够大宋塞牙缝呢……”


第三七四章 好家伙(上)


“是王爷自己多心了吧。”陈恪爽朗笑道:“王爷身为贵国陛下座前第一重臣,得皮室军扈从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啊!”
“学士谬赞,小王惶恐……”耶律乙辛捋捋胡子,恳切道:“还请学士跟贵国解释明白,以免误会。”
“好说好说。”陈恪点头微笑,又朝萧峰致意道:“这次能得赵王和萧大人联袂而来,实在是荣幸,我家陛下定然十分高兴。”耶律乙辛是辽国南院枢密使,封赵王,耶律洪基座下第一宠臣。萧峰是辽国南院宣徽使,后族第一重臣,这两位独来一个便已经很给面子了,竟然两人同来,实在让人意外。
“我大辽君臣皆敬仰南朝陛下,惟愿南朝陛下万寿无疆,圣上特遣我二人前来,以表达这份心意。”耶律乙辛笑道:“何况小王头遭出使,唯恐不周,这才特请了萧大人同来。”
“其实是下官迷恋南朝风物,才特特跟王爷讨了个副使,”萧峰笑道:“分明是假公济私。”引得三人一齐大笑起来。
接着陈恪又问起辽国帝后、皇太叔等人安好。
耶律乙辛和萧峰对视一下,后者笑道:“陛下龙精虎猛,四时捺钵,自然是极好的。皇后很好,皇太叔也很好……”
见他说得含含糊糊,陈恪便不再细问,不一时进了雄州城,请辽使入驿馆歇息,晚上他将设宴款待,来日启程前往汴京。
东方世界最强大两国间的邦交事务,自然向来马虎不得,何况人家是来给皇帝贺寿的宾客,更要认真接待。从吃喝住行到安全保卫,都不得出半点差错。好在陈恪半个月前就来到雄州城,还带了曾布这个好帮手。
曾布这人严谨的很,就接待细务一件一件和二位上官仔细商量,直到他们觉得事事放心。这才安排下去。此刻辽使前来,接待起来自然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差池。
但让曾布有些失望的是,两个辽使都有些心不在焉,住进精致舒适的贵宾房后,便打发他出来了。辛苦准备一顿,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回到自己人住的院子,见只有陈恪。曾布啐一口道:“这帮家伙莫不是冒充的吧?”
“不会的。”陈恪给他斟杯茶,笑道:“耶律乙辛和萧峰我都是认识的,如假包换。”
“那他们心虚什么?”曾布皱眉道:“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偷他们东西似的。”
“你也看出来了?”陈恪淡淡笑道:“辽人这次很是反常。”
“反常在哪里?”这是曾布头一次跟辽国人接触。
“太……谦和了。”陈恪想了想,用个合适的词形容道:“我出使过辽国,也接待过辽使,他们哪一次不是颐指气使,傲慢的让人火大?”
“是吧,我还以为,他们这次是冲着你的面子呢。”曾布笑道:“看他们那么尊敬你。”
“所以我才奇怪。虽然我在辽国有些薄名,但怎至于让堂堂亲王卑躬屈膝?”陈恪摇头道:“反常。实在反常。”
“莫非他们有什么诡计不成?”曾布皱眉道。
“不知道。”陈恪站起身道:“吕晦叔已经去找他兄弟,通报这个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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