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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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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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送她到门口。门外过路的男女无一不是带着古怪的眼神,打量了眼一捻红的招子,又看着门口显然还未出阁的小娘子指指点点。
夫人看着门外那些异样的目光,心底有些不忍,抬手拍了拍桑榆的手背,叹息一声:“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流言蜚语。我信谈娘子你是清白的,却并非所有人都信,只怕日后,你要面对的会是那些暗地里的窃窃私语。”
桑榆微微叹息。她也知“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当初陆琛既然敢让下人带着人硬闯一捻红,分明就存了毁她名声的恶毒心思。至于究竟是他还是月娘的注意,桑榆如今并不想多加猜测,也实没哪个必要。
“日后的事,自然要等日后再说。”桑榆回了个无奈的笑,“我这两年得蒙各位夫人娘子的关照,也算是赚得钵满盆满,假若真有一日人言可畏到我再不能住下去,兴许就带着阿芍和五味连夜搬走了。”
“那可不成!”夫人详装吃惊,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你走了,日后去哪儿再买这么好的胭脂和香粉。大都的夫人娘子们只怕要哭坏了。”
“怎么不成?”桑榆眨眨眼睛,一身绯色袄裙,看起来艳丽非常,“我这儿不做生意了,定然很快会有别的人补上位置,到那时兴许还会有更好的东西供夫人们用。”
说完,她送夫人上了马车,独自一人站在门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乡邻,沉默不语。
她去容氏坟前看望的时候,沿途就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阿芍气得不行,当场就想跳下马车去和那些人理论,可嘴巴长在人脸上,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们闭了嘴,再不胡乱传谣。
陆琛和月娘都已经伏法。她如今又能找谁算账?桑榆想了想,左右想不出还能迁怒的人来,隐隐有些小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跪了……中秋加班后还得因为地方上的节庆继续接连上班到下周四……
更新不会断的,请放心,我这就继续码存稿去。

第71章 怜薄命(六)

桑榆读过一些书;知道在大邯;女子的名节虽十分重要,却并没像她所知道的明清时期那样;对女子限制太多。那些流言蜚语再多,也只是流言,对桑榆来说;只要不影响到生意,名声不过是身前身后的东西;无足轻重。
可阿芍实在是担心;眉头越皱越紧,到后来,差不多都要贴在一起,甚至还因为知道她不会听劝,跑去县衙找到虞闻,盼着六郎能好好劝劝她。
虞闻哭笑不得,却意外地开始频繁上门,有时是带着公务,有时却空着手过来帮她处理那些草药。
而后,日子渐渐地就到了十一月,冬至。
原先在奉元城的时候,冬至这日是要吃饺子的。除此之外,即使是最贫穷的人,为了这一日,也会穷尽家中积累,添换新衣,置办饮食,祭祀先祖。
大都的初冬,比起奉元城来,稍显温暖。可即便如此,桑榆仍有些担心。
原本该是秋收的时候,中原大旱,无数灾民苦于颗粒无收,不得已举家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路南迁或北上,沿途遇到合适的地方就先安顿下来,能找着养家糊口的活计就先做着,更多的是在找那些大户人家,期盼能凭借身上最后的银两租赁几亩田地耕种。也有很多人,因为天灾,变得家徒四壁,最后甚至卖儿卖女的地步。
桑榆每每从外面回来,沿途总是能见到不少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大户人家的夫人设了粥棚在施粥,虞闻也在县衙忙着安置这些灾民。
冬至这日,县衙开仓,确保每一个流落街头的灾民都能吃上热乎的粥。再去打听,得知那些闹了大旱的地方,朝廷也已经开仓赈灾,更是派了军队在那里开垦水渠,准备日后引水灌溉农田,那些灾民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少人打算等这个冬天过了之后,就慢慢地回老家重头开始。
桑榆望着天,隐隐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降温很快就要来了。
“阿芍,去将城中的成衣都买来……”
“娘子,只怕不够,倒不如换成棉被,起码还能挤一挤,夜里不至于冻坏了。”阿芍扳着手指数算钱。
“那就棉被吧,能买的都买了,带人分发下去。”
“好。”阿芍闻言,应声去了。
“娘子心善,日后菩萨一定会保佑娘子的。”叶家的上前两步,谄笑地恭维道。
冬至这日,谁家不是得祭祀先祖,置办饮食,桑榆本想从外头的酒楼里请位厨子过来,奈何人家这时候宁可回家包饺子,也不愿上门赚钱。正在她头疼地觉得晚上这顿饺子得亲自下厨剁肉的时候,章婆子带着叶家的从县衙过来,说是六郎吩咐,冬至日在她这儿用膳。
如此桑榆便也不拒绝。只是,这个时辰本该在厨房准备的叶家的,去跑到她这儿来是要做什么?
桑榆下意识地打量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厨房可是备好了?”她站在树下,但见落叶三两片,从树梢枝头落下,掠过她的鬓发,被她伸手轻轻抓住,握在手心。
她十三岁生辰过后,因为不满虞家插手做主自己的婚事,带着侍娘从奉元城逃走。在大都过了两年,前些日子又是一年生辰,眼下已十六岁。
那一身烟青色的衣裙,从背影看去,清雅娟秀,仿佛是从泼墨山水中发觉的一片剪影,亭亭玉立,遗世而居。
叶家的看着眼前的小娘子,眼底挡不住一丝惊艳,可想起至今大都城中还在传的她那名声,心底又生出些讥讽来。这人啊,就不该锋芒毕露的,要不是之前风头太健出了事,何苦到了现在还没人愿意上门提亲。
叶家心想着,应和道:“都已经备好了,娘子是喜欢猪肉馅的,还是三鲜馅的?”说着,她撇撇嘴,“外头那些灾民一来,城里的物价就上去了,光是今天这些食材就花费了比平日贵三倍的银子。”
阿郎平日鲜少管家,家里的银钱全都交给身边的仆从打理。本来叶家的还怂恿章婆子去跟阿郎自荐,把财政握在手里,谁料之前会因为谈娘子的事俩人打了一架,撕破脸皮,之后她再想贪点钱,就得从每日定额好的银子里克扣,结果这物价一上涨,她能贪的钱就更少了,一时有些不高兴,没注意语气。
桑榆看了她一眼,将手中落叶折了个对折:“人心不足蛇吞象。婆婆莫要贪心才是。”
叶家的一愣,眼神游走:“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婆婆脸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但凡是稍稍懂些医术的,都辨认的出婆婆定然是时常吃大补之物。六哥不擅长打理庶务,婆婆别奴大欺主了。”
她说罢,再不愿搭理这人,转过身去直接回了屋。
叶家的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张口想说上两句驳斥她的话,可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竟硬生生憋得面红耳赤起来。
章婆子从旁边经过,之前那些话她听了大半,这会儿瞧见叶家的这副模样,立马冲着她呸了一声,扬着头从旁边挺胸走过。
背地里说人是非,到了人前又巴不得能抱着大腿,各种谄媚献殷勤,活该被人这么掀了底打脸。
章婆子乐呵极了,扭腰摆臀地往厨房去。六郎交代了,小娘子喜欢吃暖寒花酿驴蒸,上街市的时候特地买了新鲜驴肉回来,等下好好给小娘子露上一手!
日头挂在西山,再过会儿就该下去了,余晖浅黄,懒懒地洒在城中。
将县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虞闻这才回内宅换了身常服,带着阿祁赶到一捻红。
饺子都已经准备好了,阿祁从厨房里回来,瞧见自家郎君的头一句话就是那些个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可结实了。虞闻知道他这是饿了,笑道:“行了,高兴就多吃些,只是若要吃酒,不能醉了。不然,明日起,县衙的茅房就由你负责清扫。”
阿祁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应了。
大约是因为冬至的关系,从县衙过来帮忙的下人格外用心,给两位主子的小宴设在花厅,其余下人都安排在厨房里。
虞闻到花厅时,就见着桑榆穿了件茜红色的妆花褙子,髻上簪了白玉镶金的发钗,正与阿芍说着话,听到声音遂转过身来。
“六哥。”桑榆笑笑。
虞闻深深看她,良久才弯了弯唇角,笑道:“听人说,你白天让阿芍买了城中近乎全部的棉被,分发给那些灾民了?”
他笑得温和,容貌清俊,加之又还未成亲,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夫人娘子上门借着买胭脂的功夫,打探他的消息。桑榆看着他微微有些出神,等到听见咳嗽声回过神来时,面前的男人已经微微别过脸去,露出透红的耳朵。
冬至的小宴上,除了唱主角的饺子外,还有乳酿鱼、仙人脔、汤浴绣丸、暖寒花酿驴蒸等等菜色。
二人本就不是铺张浪费的人,瞧见这一桌的菜,对下人的好意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便拉着阿芍、阿祁和五味也留下一并用膳。
在大邯,无酒不成宴。桑榆多少学了一些,酒量却并不大好,因此当年到大都后,因正赶上青梅采摘的季节,便同阿芍一道酿了几坛青梅酒,如此从树下挖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坛,便已经能闻到一股子酒香。
前段时间从皇城赶来取胭脂香粉的宦官,一并为桑榆带来了一对白羽的芙蓉鸟,如今分别养在两只圆形笼子里,闻着酒香竟在架子上不停地跳来跳去,嘀咕着鸣啭起来。
“宫里给你送来的这对芙蓉鸟,竟还是酒鬼不成?”虞闻侧头看着那对蹦跶不停的鸟,笑了笑然后倒了两小盏出来。
五味接过酒盏,小跑到笼子底下,踮起脚把笼子打开一小些,然后把酒盏放了进去。
芙蓉鸟在架子上“扑棱棱”地扇了几下翅膀,等手刚一伸回去,马上跳到酒盏边上,这只喝了口,抬头对着另一只笼子里的叫唤几声,那一只咕噜喝了几口,然后仰起头翘起尾羽,欢快地“唧唧”叫起来。
“还真的会喝。”虽然听送鸟的宦官说起过,以为不过是玩笑话,结果亲眼见到,桑榆到底还是忍不住惊叹,“也不知酒量如何,别喝醉了。”
“这种芙蓉鸟最为名贵,宫里不远万里也要人给你送过来,只怕别有用心。”虞闻看着鸟笼里上蹿下跳的两只芙蓉鸟,微微蹙眉。
“无妨。”桑榆看着芙蓉鸟,淡淡笑了笑。
芙蓉鸟不像鹦哥八哥会学舌,不过是被人养着观赏用的宠物罢了。桑榆不想去猜皇后究竟有什么用心,宫斗宅斗都不是她的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打理好一句不错了。
隔着笼子,两只芙蓉鸟一左一右唧唧鸣啭,五味怕它们喝醉了,吃饭的时候难免显得有些没认真,时不时就转头去看它们几眼。
结果刚扒了口饭,转头去看鸟的时候,门外忽有白影晃过。五味吃了一惊,赶忙咽下饭,叫道:“娘子!下雪了!”

第72章 怜薄命(七)

真的下雪了。
天气变冷以来;这是第一场雪。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风里面隐隐传来屋檐下的银铃声;雪花从天际飘落,一朵一朵。西山的日头已经落下;天空这个时候变得灰蒙蒙的。
桑榆站在花厅屋檐下,仰头看着落下的雪,回头指挥阿芍把这一桌的菜端去后院的水榭;五味自告奋勇跑去帮忙。
二人其实在花厅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做起事来手脚利索。不多会儿就在水榭里摆上了两架胡榻;中间放一张小几;上头放了酒菜,更有红泥小火炉在一旁温着酒。
桑榆靠在榻上,轻轻啜了一口酒。在大都两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枝头的渐渐起来的积雪,忽然道:“六哥,明年的茶叶收成怕是会不大好。”
“怎么说?”虞闻自饮一杯,听到她说话,不由转头看着桑榆。大都产茶,当地人多种植茶树,要是收成不好,只怕来年很多人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桑榆眉头微蹙:“降温太快了,才冬至,就下起这么大的雪,等到来年开春,不知要下多少场这样的雪,茶树要是冻坏了,开头的茶叶就会受到影响。”
虞闻对种茶懂得并不多,如今听桑榆这么说起,隐隐有生出担忧来。天灾避不开,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减少茶农的损失。
他闷声喝了几杯:“明日我就命人去山上走走,如今世道,谁也不容易。再过一两年,只怕还会因皇位之争,引发内乱,到那时只盼着不要牵涉太多百姓才好。”
“呵,”桑榆饮了不过两三杯,两颊已经微微泛红,“前两年,有个中饱私囊的县令在,茶农本就已经苦得没多少收入了。今年六哥上任,原是打算为民谋利,却不料,天不如人愿。”
虞闻晃着酒盏,眼睛望着天空:“天不遂人愿,人却可以转危为安,只要措施做得好,兴许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这是自然。
除了杀人等作恶的事,很多事情都有补救的方法。
虞闻不懂种植,却善学。桑榆也是。二人既然有心要为茶农做准备,自然就不会只是嘴上说说的。
两人又轻轻碰了酒盏对饮。
“你阿姊如今有儿万事强,三个女儿也养在膝下,不再假手于人,不用再去想二哥的事,心情反倒好了不少。再过两年,她倒是又可以忙碌起来了。”
“怎么?过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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