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还早，一楠便给雨涵拨个电话。手机那头的雨涵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时有点诧异，说自己还在公司忙。一楠听出雨涵的意思，她没工费陪自己说话呗。一楠说自己正在外面溜达，要不要去公司看看她，顺道一起去她家。
雨涵忙说：“你来干嘛，一会儿我还要开个高层会议，商谈重要事情。没事就挂了啊。”
听雨涵那冷漠且不耐烦的口气，一楠一下就觉出她们之间的疏离。这种感觉让她害怕。难道雨涵真的会背着自己做出什么事？
一楠没有回家，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华公司。景辉与大华在一起办公，也就是一个办公地点挂着两套牌子。
出了电梯，一楠循着走廊墙上的标示走向大华总经理办公室。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雨涵的高声说笑声，还有一两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在开会。一楠没再往前走，站了会儿就转身又进了电梯。雨涵没有骗她，他们是在公司。一楠决定到门外等着，她想同雨涵好好谈谈。
怕站在楼门口碍别人的事，一楠就背对着坐在大楼左侧台阶下面，点支烟等着雨涵。
一楠不禁想起，自从大二和雨涵在一起后，再没有在这样的深夜等待过她。那时，雨涵被学校里的一个师哥看上，那男孩子经常邀请雨涵晚上出去玩。每次，一楠就独自坐在宿舍门口等着雨涵。烟也就是那个时候偷偷学着抽的。那个时候她们都真年轻，勇敢冲动充满自信。她看到男孩子拉着雨涵的手，会不悦但不悲伤，更没有现在的茫然与沮丧。
一支烟后，一楠还没忘嚼块口香糖，她不想让雨涵闻到烟味。就在她把口香糖放回包里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说话声。
她站起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搂着雨涵已经下了右侧台阶向停车场走去。一楠想喊雨涵，可只是张张开嘴又把话咽回去：岂有此理，那男人竟然搂着雨涵的腰，雨涵也没有反对。
从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他就是一楠在会计事务所见过的魏景辉。两个人走到一辆车前身体才分开。等他们的车子缓缓启动时，一楠冲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跟着前面那辆宝马。”
年轻的司机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一楠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原来如此。自己为什么早没有想到呢，雨涵一直在撒谎，自从这个魏景辉一出现，她就在编造各种借口躲着自己，有意与自己疏远。“我他妈真是个傻瓜，竟然还相信了她的话。”一楠越想越生气，心里骂道。
她心里乱糟糟的。过一会又像是在宽慰自己，也许雨涵出于无奈，是迫于魏景辉的权利，毕竟在他的手底下干事，对他的淫威不敢反抗，做着表面上的迎合。可心高气傲的雨涵会为了个总经理的位置隐忍？而且雨涵从会计师事务所出来不是自愿的嘛，魏景辉也没逼她啊。
一路上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腾，一楠最终也无法判定，雨涵对自己的忠实度。唯一的事实就是雨涵被魏景辉搂着进了一辆车，背她而去。
宝马开进了一个一楠陌生的高档小区，出租车被大门口的保安挡住了。一楠想也没多想，塞给司机一张百元钞票，转身进了小区。远远的看到，宝马在一栋四层的联体别墅前停下。
一楠把身子缩到了树后，探出头向那边张望。跟踪盯梢，一楠觉得自己真猥琐。可现在已顾不上这些。魏景辉下了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车门，里面的雨涵才缓缓下来。然后两人一起朝别墅走去。一楠远远跟着，看着雨涵被魏景辉拥着进了楼门，她的心收紧了，胸憋闷地痛，痛得她不得不大口喘气。
她冲了过去，猛地推开紧搂着雨涵的魏景辉，不顾雨涵的满脸惊讶，对那狗男人义正言辞地说道；“她是我老婆，请你以后少碰她，否则对你不客气。”然后拉着雨涵的手说：“老婆我们回家。”
然而事实是，一楠只是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消失，然后她仰起头，盯着楼上的窗户，直到二楼东面的两扇窗户亮了，她才垂下头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可刚走出几步，一楠又折回来，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第12章 痛 楚
愤怒无助地站在黑暗中，一楠不知如何是好。
平静下来后，一楠在心里一遍遍地做着各种假设，为雨涵深更半夜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寻找种种借口，此时的她是那么地害怕承认雨涵对自己的背叛。也许这一切是个误会，也许雨涵只是临时有事顺道来魏景辉家，或许是来取东西的，或许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商谈，或许还有她无法想到的原因。
心存侥幸的一楠坐到楼前的花坛边，心神不宁地盯着黑洞洞的楼门，期盼着雨涵从里面走出来。她不敢抬头看上面窗户的亮光，怕屋里的灯灭了，那她心里的希望也就随之而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的希望也被一丝一丝地抽尽，身体和大脑越来越麻木……她不时地看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雨涵进去有一个小时。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看她怎么说。一楠找到雨涵的手机号，几次想按下去，可就是没有勇气。直到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突然暗了，一楠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可她还不死心，竖起耳朵听楼道里是否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寂静把她吞噬掉。
一楠呆呆地坐着那里，一动不动，过去了好久，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楼上早没了动静她该回去了。
一楠没有打车独自慢慢往回走，她的大脑和心仿佛被掏空，什么都不想，木然地往前走，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地址：金港湾小区4栋三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家门，当从发冷的身体里喷出几个响亮的喷嚏后，她恍然醒悟自己已经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屋里的灯没有开，黑暗中，手中的烟头发出鬼魅的红光。
一股凉飕飕的风从门边吹进来。一楠把手里的烟蒂摁灭，起身去开灯，才发觉门大敞着，钥匙还在锁孔里插着。
她在几个屋里转悠，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最后她进了卫生间。
一楠用个塑料袋把受伤的手臂包住，她感到身体好冷，想冲个热水澡。在热气的雾霭笼罩中，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对男女搂着的身影。她甩甩头，努力想把这令她心烦意乱的一幕抛开。可她眼前晃动的不止是两人搂抱的样子，还有两人床上赤身裸体的缠绵情景。一想到雨涵和一个男人□，一楠的脑袋都要炸了，她忍不住放声嚎叫了两声，“啊……啊……”憋闷在胸的怨气发泄出来，身体像是猛然间没抽空，她蹲□，任凭热水哗哗地冲击着后背和头，水顺着头发流下，连同她的泪水流淌在地板上。
洗过澡换上干爽的睡衣，一楠的心情也清爽平和了许多。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拿出小药瓶，她把药片倒在手上，突然就萌生出个念头，如果把这一瓶安眠药都吞下会怎么？她瞥见墙上高高在上的楚雨涵正在笑看着她。
这是前年一楠陪楚雨涵一同拍的艺术照。楚雨涵选出一张身穿职业套裙半身照放大，说要挂在卧室。一楠以为这张照片里的她笑得不够甜美，更适合放在客厅或书房。不过后来她拗不过雨涵，还是把这张照片挂在床对面的墙上。床头上方挂着她们俩的合影。
“怎么不挂床头啊？”当时雨涵纳闷地问。
“我喜欢挂在这里，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我就能看到我老婆。”一楠的回答赢得了一个香吻。“傻瓜，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那你有不在的时候啊。”
往事不堪回首，一楠觉得自己眼眶发热。有多少个早上，她躺在床上，端详着这张照片上的雨涵，就觉得从她眼睛里和嘴角上洋溢出的笑正浓浓地包裹着自己。此时，照片中倚在桌旁侧脸回望的楚雨涵，那微微向上弯的嘴角竟有些傲慢与嘲讽的味道。
一楠把手里的药片倒回瓶中，只留下一粒吞服下去。用自己的生命绑架要挟这份无望的爱情，这不是她梅一楠的风格。她只求今晚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睡个好觉。
一楠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刺得她又微微阖上双目，太阳照样升起，昨晚的那一幕也在眼前晃动。
敲门声不依不饶。门外的人不是楚雨涵。不管是谁一楠此时都不想见。对面墙上的楚雨涵仍旧静静地俯视着自己，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但爱意已不再。
一楠侧过身避开那让她心寒的目光，可魏景辉搂着楚雨涵的背影就又浮现在眼前。她干脆翻身坐起。外门的人终于失去耐心离开。她坐到沙发上点支烟。手机铃声响起，她懒得去看，任由音乐声一遍遍唱响在耳边。
她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但有个问题却不能回避，那就是她与楚雨涵的关系何去何从？
其实雨涵找个男人谈恋爱已不是第一次。大学一毕业给雨涵介绍对象的人很多，但大部份都被她否决了。那年，雨涵还在一家公司做会计，她回来说认识了一个家境和自身条件都很优秀的男子。雨涵征求一楠的意见。一楠说那就去试试吧，如果你们俩能在一起我祝福你，不行你就回来，我等着你。一楠说得是那么自信。她相信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如自己这般爱着雨涵。
两个月后雨涵回来了，因为那男人的父母嫌弃雨涵出身于普通家庭。受到打击的雨涵说以后同一楠一心一意好好过。一楠换了工作努力赚钱，她们住上三室一厅的房子，买了十几万的汽车。一楠觉得自己给不了雨涵世俗的婚姻，起码要让她过上富裕而快乐的日子。
这一次，一楠的直觉告诉她楚雨涵不会再回来。退一步讲，即便是楚雨涵与魏景辉只是逢场作戏，可一楠也在怀疑，自己还能否如从前那般宽容，还能否有勇气抱着楚雨涵说我爱你。因为她不再信任楚雨涵。一对爱侣间如果没有了对彼此的信任，真情实感都会被认作是虚情假意。
手机又响了，提醒主人来了短信。看来真有人急着找她，一楠抓起手机看到了苏然发的短信：姐，你在哪里？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请教，你什么时间有空。急，望回话。
自从一楠胳膊骨折后，苏然一有空就往她这里跑，来帮着她做些家务。一楠不知道，身为都市晨报社记者的苏然会找她有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发过去条短信：在家。过来吧。
苏然一进家双手挥舞着叫嚷道，“昨晚上你是不是叫人在家打麻将了？我说你咋不接电话，玩个通宵？”
一楠坐在沙发上没说话，知道她是闻到了家里呛人的烟味。苏然站在茶几边用探寻的目光在一楠脸上扫视一番，小心地问道，“是不是你和雨涵姐吵架了？她是不是又骂你啦？”
一楠木着脸瞪了苏然一眼，点支烟吸了一口竟觉出口苦，想必是烟抽多了。她掐灭烟拿出咖啡罐，该让大脑清醒下了，“你是喝茶还是咖啡？”她问身边的苏然。
苏然全然不顾一楠的郁闷自顾自地说道，“不是我说，论才气能力，一楠姐你未必不如雨涵；论长相，你比雨涵姐更耐看也更有气质；论脾气性格，你更随和有亲和力。圈子里的人们都这么说，你凭什么就要被她压榨着？”苏然愤愤不平地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这人话咋这么多，烦不烦。一楠没好气地冲苏然发着脾气，“你话唠啊，这么多的废话。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快说。”
苏然被噎得愣怔了一下，旋即又嬉笑着吐了下舌头说起了正事。苏然正在写篇有关房地产的报道，想采访一楠，让她以证券研究人士的眼光分析下当下本市房价高居不下的原因。
一楠抢白了苏然，也觉出自己的无理，便放缓了口气解释说，最近赶报告没休息好。她起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找出已经写好的房地产研究报告，让苏然自己看看对她是否有用。
苏然看报告的功夫，一楠窝在沙发上又在胡思乱想。40多岁的魏景辉应该有家室。如果楚雨涵仅仅是与魏景辉玩玩，她要脚踩两只船，那自己该咋办？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有些女人嫁了男人还与过去的女友保持着情人的关系。可她梅一楠绝不认同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还没有卑贱到与一个男人共同拥有一个女人的地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苏然把一楠报告里她认为重要的部分拷贝进U盘后，从书房出来问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楠。“你的胳膊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一楠活动下吊在胸前的左臂，除去有点痒没再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看来手臂已好得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按医生的嘱咐是该去医院复查。最近自己被雨涵折腾的把这事忘了。
“明天吧，我开车送你去医院。”苏然挨着一楠坐下，好像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苏然的热情让一楠有些过意不去。这苏家姐妹心眼都挺好，自己刚才给她脸子看，她不生气还惦记着去医院复查的事。“好吧，你有空咱们就去，明天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