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此时的乔汀心里有多痛多恨,那么当时的她就有多么全心全意的接收那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温情,并放任它发展成吞噬自己的程度。
八年的光阴早已经将她打磨圆润,而今的她莫说一些无须有的小女儿情怀,连稍显暧昧的爱情片都不去多看一眼。所以再过不久,当初镌刻的誓言承诺就会在时光的寂寂长河中褪色斑驳,成了沾水即化的腐朽碎片。
、chapter45:转折
乔汀抱着南风小小的身子在床头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来置换红霞。早上送走南风后,她眼皮沉重,眼睛干涩的难受,干脆就直接翘了第二天的课,窝在家里浅寐。
快要中午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她被惊醒后一看来电显示吓的冷汗都要出来了。迅速的接起电话,正想着要找什么托词跟老向搪塞,对方却已经率先开了口。
她的导师老向嗓门很大,不等她说话就直接吼了出来,“小乔啊,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跟NIT合作,连南教授说起你时都赞不绝口呢!”
“老师说哪里话,我只是凑巧说了句话而已,这件事我不敢邀功。”乔汀赶紧换上一副笑容。
老向哪里知道南邵逸就是存心来找她不愉快的,不然原本避她如瘟神的人怎会忽然之间说起她的好?好在她独自在社会闯荡已久,既然老向将这个功劳朝她身上推,那么她就装作不知道,直接揽过来。毕竟还要在他手底下混上三年,借着南邵逸的光叫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些也并不过分。
可能老向之前也是并没有许多的把握,听到她这样回答后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只庆幸自己手中竟然有这么大后台的学生,赶紧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对话的末尾老向竟提出邀约,叫她去参加晚上的宴请。乔汀不用多问就知道定又是校领导之类的发起人和策划者,相聚作为预祝合作愉快。这等级别的宴请若不是她一不小心成了南邵逸身边的人,是万万不能有机会的。
可是她不消思考,直接就拒绝了老向的邀约,只说自己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走不开。老向是开心极了,对她也算是顾全。他该做的做到了,她不应就不是他邀约不够了。想起自己还是师长,高一个辈分的人,也就没再拉下脸皮,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收了线,乔汀忽然就慌乱起来。她昨晚任性的就走了,留下烂摊子给南邵逸,而今天一早就得知他竟然答应了参加老向他们的项目。她想起昨晚他们之间的对话,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若是南邵逸成心想借这次机会找她麻烦甚至叫她毕不了业,她真有可能被这个捉摸不透的人给毁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昨晚的行动,若她稍微忍耐一刻钟,不要那样激将他,或许就逃过了这一劫。她一个小人物劳烦他屈尊来折磨,真是太抬举她了。她心里烦躁,电话薄上寥寥的几个电话号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挑到一个保险些的拨了过去。
拨打的这个号码是他们导师组研二的学生,也是他们的组长,负责一切琐碎杂事。她电话打过去后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谁知刚提出这个话题那头的师兄就直接跳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跟她说这下可好了,揽了这么大的项目不说论文不愁发,毕业后找工作底气就硬许多。
等了他絮絮叨叨的说完一堆,乔汀才试探的问她需要做什么。她不是说不关心自己的前程,相反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即今为止的每一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避讳见到他,甚至想要直接退出这个很诱人的项目。
谁知师兄只当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中间谋一个职位,拐弯抹角的就告诉她位置可能轮不到她头上来。不说研二研三甚至导师的博士都想插一脚进来,就说这件专业性极强的工作留给他们的位置本就不多。若说是创刊号,请来的专家大都是学术领域数一数二的翘楚,可能连老向他们都排不上号去发篇文章,更莫说他们这些学生了。
师兄的意思很清楚,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很是难过直接拒绝了她。乔汀却心里一喜,想着今后永远都不要打交道才好。
可是就算于她无关,师兄仍然兴致好的通知她导师组决定聚一次餐庆祝。乔汀无奈,不是说了没什么莫大的关系吗?转念一想,若是老向靠着这次机会晋升了,他们这些人还不水涨船高啊?师兄邀请的热切,只差跑到她家里来请,她只好勉强答应,想着趁着中途逃掉才好。
晚上她到达聚餐的地点后才发现竟是是个颇具规模的酒店,她心里涩然,这顿饭若是没有金主给包了,她这个穷学生AA制下去这个月可得入不敷出了。她心里胡乱的猜测这些,谁知去了才知道果然是有金主包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厅给他们一众。
他们的组长,早先给她通电话的曹姓师兄透露的消息是,导师老向这次牵头成功,心情愉悦顺便就在自己宴请的酒店将他们也一并奖赏了。可能是乔汀今天打的电话过于露骨,曹师兄就直接劝说大家也不要觉得自己无事可做,跑腿这些琐碎杂不说是事也很能锻炼人之类。说话时那眼神时不时的从她脸色扫过,叫她尴尬不已。
他像个领导一样坐在摆着三张桌子的宴会厅里发表讲话,惹得一众空腹的人满脸寒噤。最后不知谁牵起的头,大叫一声“少废话,饿死了。”才叫他住嘴上菜。
看的出来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的好,此时也顾不上师尊师长的,直接拉着旁人就行起酒令,连平日里内敛的几位博士都免不了的多喝了几杯。
组里的男学生比例少,索性大多数女生性格都很直,大家也都热闹的起来。乔汀平时生藏不露,跟他们接触也少,结果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认识了一下其他学生。她眼前放着的酒杯连连空了许多次,到最后才被人发现,叫她千万不要多喝了。
大家都像兄弟姐妹一样,也不秉承着官场生意场上的喝倒对方才能成事的习俗。她并没有被人怎么灌,大多数情况都是自己自斟自酌,等到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喝了许多。屋内的气氛吵得热烈,她一夜没睡本来头就昏沉,干脆就借着势出外解闷。
酒店装潢的富丽堂皇不说,九转的回廊里随处可见磨花的玻璃背景。在水晶灯盏橙黄的隐射下,整个空间被放大了许多,她的影子在折射扭曲的空间里反*无数次,叫她的头也有些晕。
她在大厅的一角找到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干脆坐下来醒酒。摆放沙发的空间不大,风格偏向家居,抱枕都印着清新的碎花图案,布置的极其温馨。她将身体放空,深陷入软绵的沙发垫中。不多时,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模糊。
、chapter46:撒谎
她迷迷糊糊的歪着头撑在沙发背上浅寐,猛然感到沙发一阵颠簸,还未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一声属于孩童的哭声。一个两岁大小的男孩穿着连身带帽卡通熊的衣服,沿着沙发跌跌撞撞的跑,谁知被脚下的地毯绊住,一头磕在了沙发背上。
她赶紧去将那孩子抱起来,他长的白胖,眼睛小小的却很有神,此时眼底委屈的全是眼泪,嘴角也撇的很高。乔汀蹲在地上柔声安慰了几句,将孩子头发撩开去看刚才撞到的地方,发现只是有一片浅红,才放下心来。
原本这布艺沙发就没有尖锐的钝角,想来孩子哭成这样更多是因为受了惊吓。她替孩子擦了眼泪,就四处张望着家长之类的人。
果然见到一个少妇样的人从转角处跑出来,看到孩子后心里一舒,大声的喊叫:“死孩子再给老娘乱跑就将你丢出去喂狼!”
她声音尖锐,嗓门又大,独特的腔调叫乔汀总觉得熟悉。那个女人说话间已经跑到了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而随后她的视线也从那个孩子身上转移到了乔汀,震惊从眼底一闪而过。
“你是,乔汀?”那个女人率先反应过来,一只手指着她,下巴惊诧的就快要掉下来。
乔汀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她跟小时候比起来漂亮了许多,看出来认真的保养过,身材曲线也有一种独特的生过孩子后二次发育的痕迹,比从前丰腴很多。除了厚重的框架眼镜,戴上淡棕色的隐形,再化上薄妆后的她完全就是贵妇的摸样。
“小黎。”乔汀笑了,笑的欣慰又满足。
看到她的笑容,那个女人眼角却*起来,她一步冲上前,上来紧紧的拥抱乔汀,力道还是一如往常的大,快要将乔汀从中间撕扯开。
“这么多年,你死到哪去了?老娘孩子都生了你才舍得回来!”蔡黎明声音浑厚,穿透力又强,离得这么近叫乔汀耳膜都一阵嚣叫。
她拍了拍蔡黎明的后背以示安慰,顺道也去看了看站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孩子。于是,她也从那个孩子脸上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周敛?”
“嗯。”蔡黎明已经放开了她,听到她问话后像是寻常一样,“意外怀上的,那个时候刚毕业,本来还准备工作几年,结果被死胖子一骗就回来当了家庭主妇。”
话是这样抱怨,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恼恨,相反全是羞涩甜蜜的表情,乔汀也就没有将那话放在心上,只调笑着说一句他们终成正果了之类。
两人久未见面,蔡黎明开心,偏要拉着她坐下来说话,她不好推脱,就只好接受她连环的盘问。
说起来当年她们举家从W市搬迁至X市时,走的匆忙,更像是逃走的一样。蔡黎明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夜之间乔汀家里的房子就被卖,而她们也以连邻居都不知道的方式消失在W市。
“为什么要搬家?你最后去了什么学校?为什么没有去W大报名?”蔡黎明单刀直入,连客气都省去。这个女人一夕之间就从她眼前消失,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她和周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的高考志愿查出来,可是开学后打电话过去却得到她并没有去报名的消息。
乔汀她们一家原本就是因为父母的工作在附近才定居下来,在这里没有多少的朋友脉络,亲人更是全都不在本地,这样搬走后还真是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当时忽然生病了,家人只好陪我回家乡修养。”乔汀脑中关于这件事的谎言已经熟练的自成脉络,她嘴里熟练的找着完美的托词,心底却涣散去了旁处。
生了一场不能去报名的病,父母为了她的身体干脆放弃了工作回到家乡,因为病情来的匆忙,所以也忘记了跟他们交代一下,最后就这样失了联系。这样的理由就很完美的解释了当年她从W市出逃的原因。
看得出来蔡黎明并不是很相信,她眼角皱起很显然陷入了另一段回忆。“那么他呢?南学长他知不知道?”片刻后,蔡黎明有些犹豫的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她不知道乔汀和南邵逸最近的关系,但是据她的了解,这中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当年我病的重,医生给的态度很强硬,我怕连累他就什么都没说。”乔汀心不慌气不短的编着谎话,舌头连一个多余的卷都没有打。
蔡黎明一如从前那样的单纯,听到她这样说,又看了看她确实干瘪下去的身材和微微蜡黄的脸色,竟信以为真,说着就哽咽起来。
好在她没有再追问乔汀的病情,不然接下去的谎可就不好圆了。她心里愧疚,赶忙去安慰蔡黎明,一旁坐着的孩子见着自己的母亲哭了起来更是惊恐的不知如何是好,摸索着爬上她的肩头,伸出胖胖的手就去给她擦泪。
乔汀看着他们母子这样温馨的一幕,也欣慰起来。蔡黎明和周敛这对冤家高中三年分分合合也闹过几次,每次都叫乔汀劳神伤心的费好久的功夫。当年的她受够了这两个冤家,在他们俩第四次吵架第五次和好后插着腰就训斥:“你们这样再闹下去,休想我赏脸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语成谶,他们的孩子竟都这样大了。
乔汀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温馨的一幕。等到蔡黎明将眼泪抹干净,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她:“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和南学长。”
乔汀摇摇头,很想结束这个话题。
“当年你忽然就走了,我们没有办法就去找了南学长,谁知道他竟然也搬家了,听邻居说的意思是移民去了美国。辗转联系上他是半年以后,那时他不愿意说起你,我们当时还以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吧。你现在好不好?”乔汀岔开这个话题,问起了蔡黎明的近况。
“也没有什么好的,就这样耗日子。我年纪还轻就拖带着这个小油瓶,你看能轻松到哪去。”蔡黎明有些不满的抱怨,“说起来给了一个什么狗屁经理的头衔,不过就是在自家的店子里混时间,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她说乔汀才知道这家在本市颇具规模的酒店竟是周敛这个二世祖做起来的,看不出来那胖子还有这等精明的生意头脑。
乔汀摸摸那个两岁孩子小小的手和脚,逗他笑了一会儿,脑中思绪万千,想着还有多少个日夜他才能长成南风这样大的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乔汀就简单的说了自己病好后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