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可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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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可容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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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谈。破旧的武圣庙已经在眼前了。那岳姓老板就等在庙前。念义本想再去拜别朱夫子,可老头不知是不是有些愧意,躲起来避而不见。念义无法,只能告别了了庙里众丐,随那岳老板离开。转过身,最后看一眼南京城,念义莫明的有些伤感。

其实到这里生活前后也不过才一季的光景,却好象,他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一般留恋。今后,恐怕再机会捧着破碗,穿棱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没空闲,自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中听得那些西门家、聂府的八卦琐事。念义轻笑,脑中最后闪过的是一袭青衫,和一张有些模糊的笑脸。

(二)

四通客栈,是通往南京城的官道上的一家小旅馆。往来南京城的客商如果赶不及入城,少不得要在这里打尖留宿。此时,已是年关。往来客商已渐少。不过酉时,店里已空无一人。连老板都躲进后院休息,只剩一个瘦小的孩子留下照顾店面。那孩子跑前跑后的把桌椅摆放整齐,又拿出笤帚扫了地,把小店打扫干净,才坐在火炉前暖暖身子。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片静寂,只是那青色的酒蟠在风中舞的狂乱。

那孩子一边伸手烤着火,嘴里一边轻声念叨着什么。念了会儿,又用手指在自己腿上画着什么。仔细看,他原来是在写字。

“生……意……兴……隆……通……四……海……”

他边念边写,小脸非常认真。这本是挂在客栈门外的对联上句。除夕贴春联庆新春的习俗,始于南朝,盛于大明。洪武帝朱元璋就积极倡导新春联,曾令春联要用朱砂染笺,名之“万年红”,百多年来,春联遍及大江南北,久盛不衰。这孩子一人看店闲着无聊,就比着那门上的春联写画,久而久之,这几个字倒是记的纯熟。

“朱夫子的学问倒是好,可惜……”

孩子写烦了那几个字,又开始自言自语,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

他站起身,正要起身向外探视,却已有一群人推门进来。这些人都身穿一式棉袍,披着黑色大麾。虽进了店,却并不除去帽子。孩子一时忘了招呼他们,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当他的目光转到中间似乎是首领的那人脸上时,眼中惊过一些惊异。

“老板!你们老板呢?”

大汉中的一人问着,却径自向后院走去。孩子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抢在这人之前向后院跑去,大喊:“岳老板,岳老板,有客人来了!”“叫魂啊!臭小鬼!有客人你不招呼鬼叫个啥!”

那岳老板一边骂着,一边从后院走了过来。见到这群透着诡异的大汉,自己也不由襟了声。愣了片刻,才推起一脸笑容:“客倌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人问的愚蠢了,都这个时候了,赶不及进城,当然是……”他的热情话未完,就被那大汉急燥的一挥手,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都不是!我们公子有话吩咐你,到后面来讲!!”

不待岳老板反应过来,两个大汉架了岳老板,一行人就走进后院。

那孩子狐疑的看着他们,眼珠子转了一圈,踮起脚,悄悄走到后门,从厚厚的帘子缝中偷看过去。只见那大汉压低了声音,声色俱历的向岳老板说些什么。岳老板苦着一张脸连连摇头。随即,那大汉从袍底抽出一把刀压在他脖子上,岳老板抖着一双腿跪了下来,磕头不止。然后,那大汉才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和一个瓷瓶,一并交给岳老板。那孩子看到此处,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以往听来的一些传奇故事里的桥段浮现出来。他眼珠一转,忙回到炉火边坐好,一边烤着火,一边仍在嘴里念叨着那幅对联,时不时在腿上画着。他这番做作没多久,岳老板就从后院出来了。那群黑衣人却不见了踪影。

“老板,客人是要住店吗?用不用……”

“去去去!罗嗦些什么!”

这孩子很是机灵,他知道因自己年幼,那些人才疏于防备没有戒心,而掩饰刚才的窥视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伪装成和平常一样,所以故意出声询问,等候老板的吩咐。岳老板却仍在心烦,对他摆摆手,喝令他走到一边。想了想,才又叫他回来,补充道:“那群人是我的朋友!你不用去招呼他们,等下有客人来,也不要多嘴提起!”“知道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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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板知道这孩子一向乖巧老实,从不多嘴饶舌。也不再多说,径自到柜台坐下,也不再回转后院。那孩子也像无事时一样,烤烤火,念念民谣春联,写写字。

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不再念叨了,小脑袋歪倒在椅背上,似乎是累了,闭着眼睛休息。而那岳老板却强打精神,不时的向门外看去。“老板,已经很晚了,打烊吧。”

“再等等。”

话音刚落,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就清析可闻了。岳老板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终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客倌,是要打尖还是住宿。嘿,小人这可问的糊涂的,现下这个时候,应该是住宿吧!”不待那孩子迎上前去招呼客人,岳老板在迎进那主仆两人时热情招呼着。“我们住宿,可有空房?”

“有,有,怎么会没有呢!这大年夜的,人都回家过年了,小店空房可多了!”“呵,那老板你们不用休息吗?”

“嘿,小店这小本经营,还不就是赚这点辛苦钱嘛。客倌们可要用点什么?”“有什么拿手小菜上些。对了,什锦菜还有吧,上一份。”

“可用上些酒去去寒?”

“不用,茶就好。”

岳老板应着,退到厨房张罗了,被他挡在他身后的那孩子才看清了进屋的客人——一主一仆。那家丁装扮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大汉,主人却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他身材高瘦,看来是个文弱书生,可大麾下却仅穿了一袭秋季长衫,腰间悬的一把长剑,又说明这少年是个练家子。那少年看到跑来擦桌子的孩子,露出亲切的笑容。他年龄虽少,可这笑容却是意外的沉稳:“你是这店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那孩子听到他问话,涮的涨红了脸,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马上又答道:“念义,我叫念义。”

“念义!给客人上茶!”

“是。”

听到岳老板吩咐,念义“啪啪啪”跑到厨房门前,从岳老板手中接过那壶茶时,他抬头看了眼老板,留意到他避开了他的眼神。端了茶,走到那两个客人的桌边,将茶摆上桌,念义轻咬下唇。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直到看那少年端了茶欲饮,才高声道:“不能喝!西门笑!这茶不干……”话音未落,就听木板碎裂声,从小店的前后门及窗口,跃进了数个黑衣人,看装扮,正是酉时进店的那批客人。只是此刻他们各持了武器在手中。“臭小鬼!坏爷们好事!”

西门笑一看这阵势,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已经验丰富。抽了腰间长剑在手,摆出了惊惕的备战姿态。那仆人也同时取出了袍下的武器。“少爷!小心!”

“大有,你也要小心!打不过就逃!”

少年说完,不忘感激的看一眼惨白了脸的念义:“谢谢你。”

“我……”

“危险!”

对答未完,一个黑衣大汉就一刀向念义砍了过来!那刀极快,看在念义眼中不过是一道诡异的青光,这孩子怕极,竟僵在原处。危急时刻,却见那西门笑长剑轻挥,架开了敌人的攻击。

敌人的刀快,西门笑的剑更快,右手轻抖,挽起一朵剑花反击那偷袭者。一剑击出的同时,脚下也不闲着,将身旁木椅踢向从另一方向袭来的杀手,对念义大喊一声:“钻进去!”回过神来的念义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矮身钻到了桌下。

然后,只听身边叮锵作响的兵刃交击声,交战双方不时发出的叫骂,以及有人受伤的惨叫声。

念义虽担心西门笑的处境,却也不敢探头窥探。迷迷糊糊不知过了过久,眼前突然一亮,他本能抬起头,发现保护他的那台木桌已被掀开。西门笑伸手拉他:“快走!”

念义来不及多想,握住那双手跟着他向外跑去。却听身后有人狂喝。他转身,只见一倒地的黑衣男人笑得狰狞,将手中的半把断刀向西门笑掷来。

危险!

断刀闪着青白的光芒逼近,像慢动作般,虚幻又真实。

念义头皮发麻,急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跑快两步,向西门笑背上一扑,“啊!”肩头一阵巨痛,喷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脸。倒下前,映得满眼的只是那张俊逸的面孔一幅惊慌失措的表情。

在担心吗?

念义迷迷糊糊的想到——他还没告诉他主使人是谁。

“远兄……你叫他……远兄……”

从他有记忆起,就是跟着母亲四处漂泊。

母亲绣工极好,每到一处,都会接些活计来糊口养家,两人生活固是过的清苦,倒也有个温饱。可他们却也从不在一处久居。一年冬天,母亲又要带他从住了三月的小镇离开时,他问——为什么我们不能住下来?母亲一脸悲凄的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是打好包裹,拉着他的手拜别了寄居的那户人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因为母亲当时脸上的表情,看的他很是不痛快。母亲的容貌,倒也称的上是中上之姿,却满面愁苦。因长久的漂泊生活,看来十分沧桑。她极少打骂他,却也不怎么痛爱他,神情永远是阴霾的,态度也永远是冰冷的。以至于年幼的他,以为所有的大人都是母亲那样,满怀心事一腔愁苦。再后来,母亲死了,把他托给义父朱夫子照顾。

义父也是和母亲一样严肃,感情淡薄的人。

他对他不是很有感情,只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做人一定要“有情有义”,不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所以,在被义父抛弃之前,他也没有离开他的想法。和义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常有人笑他,说他“人小鬼大,学人家讲义气”,他不懂。只是认定——他救过他,在他还清这笔债前,到义父死为止,他都不会离开。母亲是怎么说的——人情大如债,处事对人,要恩还双倍,怨还十倍。

所有,凡是对他好的人,给他过帮助的人,他都记在心里,也找各种各样的机会,用双倍之数偿还掉那些情义。他不是“义气小子”,他从不做亏本生意。

可是,唯有一个人是特别的。他和他素不相识,只是他听过他的故事,见过他的笑脸,他就想为他亲近他,他对他没有恩情,他也想帮助他、救他。现在,细想了,他或许是喜欢他的名字。

“西门笑”。

他的名字里有个“笑”字。他的人也总是挂着一幅温和又沉稳的笑容。

他喜欢看他笑。

或许,如果母亲和义父也可以那样笑,他可能……

念义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一个大红帐子。账子挂在他躺着的床上——红木大床,雕刻的极精美,靠内墙的护栏上刻着很多吉祥图案,正中的蝙蝠口叼铜钱,念义听朱夫子讲过,它寓意——福(蝠)在眼前。“你醒了。”

平和的声音,淡定却也不掩喜悦。念义看去,推门而入的西门笑是梦中所见的表情。“西门……少爷………”

“对,这里,是我家。”

西门笑走近他身边,扶他坐好,拿过床边木几上的清茶,递给他。

念义接过茶,一饮而尽,也记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事。右肩微微的痛楚传来。他担心的看着西门笑:“那些人,那些人的头目是个公子,20上下,你叫他远兄,就是十月恩少爷生辰赈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穿着白衣。他……咳,咳。”他说的急,一口气接不上,咳了几下。西门笑关心的替他捶捶肩:“我知道,你晕迷前已经告诉我了。”“你可有报官?如果要我作证,我可以……”

朱夫子深谙官场之事,念义年绩虽小,却也曾在他和群丐闲谈中听来一些规矩。可西门笑却只是摇手:“小兄弟,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西门家的事……原不是一二句可说的清的。”他仍是念义非常喜欢看的那幅笑容,可不知为何,这时瞧着,孩子心里却有些不痛快。好象什么东西堵在心头,压得他呼吸不畅。一些听来的负面谣言浮现出来。他一时无语。

上代的西门老爷死后,诺大家产就交由西门夫人打理。而老夫人又在一年前去世,死前将家业交由养子西门笑负责。而此举,无疑惹来西门家其他远亲旁戚的不满。一干冠了“西门”姓氏的人等,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弱冠少年,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想从他的行为里挑出些毛病来,以便名正言顺的废掉他。可西门笑少年老成,精明聪慧,为人行事又大方得体,西门家的产业交在他手里,虽不像前老爷在世时那样财源广进兴隆昌盛,但也中规中矩守成稳进。于是便有阴险者,买来剌客杀手行凶,直接斩草除根图个俐落干净。好在这西门笑自幼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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