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机,小跑着过去:“你们来多久了?”
赵远苦笑:“刚来。”
三人一起并肩走了一段,唐磷先开口:“找个地方坐坐吧,在这附近走着,我心里发慌。”于是决定换地方,这种事情平时都是赵远在张罗的,今天却没什么性质:“去哪儿?我知道的地方咱们都去过了,不大合适。”
他口里的咱们,自然也是包括段婷婷的。
萧潇这么一想,还真想不出哪一个常去的地方是没和段婷婷一起去过的。
唐磷开着车子沉思了一会:“那去我新买的房子那吧,本来想等装修好了,带你们一起去玩的。”
气氛沉闷,赵远没什么生气地骂了句“土豪”,骂完想起段婷婷就喜欢这么骂,心里更觉得难受。
“对了,成辉呢?”
唐磷摇头:“不知道,昨晚之后就跟魔障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手机也不通。”
唐磷的新公寓在商业街附近,距离陶昕的公司极近,明显是专门为妻子上班方便买的。房子只是简装,新砌好的吧台甚至还露着红色的砖。
三人拖了几把椅子靠墙坐着,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赵远先打破沉默:“你们说会不会是成辉?”
唐磷冷笑:“可能吗?他干嘛杀婷婷?他这段时间对婷婷……你都没感觉?”赵远不吭声了,萧潇更加沉默。
连他们都知道成辉和段婷婷之间的关系,就只有她完全蒙在鼓里。
既然赵远他们都知道,他们也就是没瞒着人——那么,就是她再一次的忽略了。
赵远觉察了她的异样,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起身揉了揉肩膀:“早饭都没吃,有什么吃的没?”唐磷苦笑:“你看这像有东西的样子?后备箱里还有箱矿泉水,你翻翻看有没有别的吃的。”说着,掏出车钥匙。
赵远又坐了回去:“那你去吧,我饿得动不了了。”
唐磷看看他,又看看萧潇,欲言又止地下去了。
等他走了,赵远就凑到萧潇边上:“那个……潇潇,你那个男朋友……”
萧潇扭头看他,咀嚼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赵远显得有点尴尬:“我们刚才就商量了下,总觉得……那个林医生既然在现场,也不是没有嫌疑,突然就跟你提分手,又突然离开,等婷婷遇害了,又突然回来……”他斟酌着用词,“我也不是怀疑你们,你我们是相信的。你打她是因为真拿她当朋友,你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但是……尸检他参加吗?”
萧潇觉得靠着椅子的骨头都有点僵硬了,张了张嘴,有些沙哑地说出话来:“法医不止他一个,这种大案子一般都……我都没有参与案子的侦查,他应该也不会参加的。”
赵远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萧潇拿手机拨了个号,没一会儿就被黄浩接通了,她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黄队,林主任参与段婷婷的尸检吗?”
黄浩明显愣了一下,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知道事情经过的老刑警却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没有。”
萧潇于是转告赵远:“没有。”
她其实想接着说,林际俞不是这样的人,林际俞和她分手并不是因为段婷婷说了什么,林际俞……
她咬了咬下唇,想起段婷婷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为了个臭男人打我!”
房子没装窗帘,抬眼就能看到对面楼,一户人家在阳台上种了吊兰,密密麻麻的绿色垂落在半空,攀满了整个阳台,甚至还伸到了隔壁人家。那户人家要么和这家关系不错,要么也是爱花之人,特地用竹片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把那几簇蔓延开来的绿色缠上去,形成小小的一片绿意。
赵远说完这个事情,唐磷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几瓶水,一大盒披萨。
赵远拆开就吃,唐磷也拿了一块,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萧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西红柿和洋葱就想起林际俞列给她的自制披萨清单,不用西红柿,不用洋葱,芝士条也不能多放,鳕鱼和培根倒是可以,但是前者保证一根刺都没有,后者的厚薄也有讲究……
这样的披萨,去哪儿都买不到,除了自制没有第二条途径。林际俞的厨艺一大部分都是因为挑食而不得不锻炼出来的。
赵远见她愣愣的,把披萨往她嘴边送了送:“发什么呆?”
萧潇回过神,问他们:“婷婷说成辉追她有大半年了,那时候她不是还没分手吗?”
赵远咬了一口披萨,拉出好几根长丝:“她和他男朋友早就有问题了,一直在闹,成辉他……他也就是跟玩笑似的一直逗她,我们开始也没当真,后来婷婷跟那男的吹了,成辉才开始认真起来吧。”
唐磷把只咬了一口的披萨扔进充当垃圾桶的纸盒盖里,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你不是说遇到了婷婷和人在花园约会吗?那个人……”他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又全吐在了盒子上。
赵远受不了地端着东西站起来:“唐磷你什么毛病,存心不让我吃是吧!”
唐磷也很无奈,昨晚那事情之后,他见着红色的东西就犯恶心,不由自主想起浑身是血的段婷婷。
十几年的朋友,说没有就突然没有了,几个人的反应都有点失常。
赵远嘟囔了几声,抱着盒子走远了几步。
萧潇看着唐磷拿塑料袋把垃圾一股脑儿往里塞,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凶手很快就能抓到的,咱们也别瞎想,瞎想也没什么用。”
唐磷“嗯”了一声,忍不住问:“怎么就是她呢?她除了爱疯爱闹点,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就有人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会不会是别人想要报复我?结果害到了她?”
萧潇沉默,会动手杀人的人,早就没有人性了。那伤口割得那么深,绝对不可能是过失杀人。而且那把刀是挂在书房墙上的,婷婷又没有如何挣扎,几乎可以断定是宾客甚至是熟人作案。
唐磷这样的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之前厨房还发生了煤气泄漏的事情,负责厨房的阿姨在一楼小房间里打盹,一口咬定自己睡前关掉了煤气。
假如那人其实是专门来触唐磷的霉头的,引起爆炸杀死一群人和杀死一个人,一样都打击到了唐磷。
唐磷随身带着PAD,列了一排的人名出来,大部分都是商业上有些纠纷的,虽然能找到动机,却几乎都没有来过别墅,个别的几个也都早早告辞了。
想到段婷婷说喜欢周简,白天又和他有过接触,唐磷就把他的名字也列了上去。
说是喝醉了在房间睡觉,那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又没人监视着,拿了刀悄悄下去再趁人不备溜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那个和婷婷在花园约会的人,也有可能是他。
萧潇本想反驳的,想想周简与当年完全不一样的谈吐的笑容,又闭上了嘴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下午,萧潇从季志敏那探问到了一点案情的进展。周简后来确实和婷婷还有过接触,却矢口否认了和她曾经在花园幽会的事情。
那辆在婷婷遇害之后离开别墅的车子也有了线索,附近有居民看到了车子离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记下车牌号,按目击者的形容,却似乎不像是在附近参加婚宴的。
因为那车子提前一天就在附近停着了。
萧潇还想问得再详细点,季志敏尴尬地打断她:“我知道你担心,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工作……萧潇,你体谅体谅我吧。最近倒是又出了好几起小案子,你要是真的不想休假,就和黄队申请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
赵远听了立马撺掇她:“那还等什么,回去啊,都在一个办公室,多多少少也能知道点。你又不是凶手,这么防着你干嘛?”
萧潇于是又打电话去和黄浩申请,黄浩对她想归队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告诉她不能加入季志敏他们。
萧潇受到赵远他们的鼓励,努力为自己再争取一下:“黄队,我……我和婷婷是很好的朋友,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我不会让自己的警徽蒙羞的!”
黄浩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是这样,死者家属要求相关涉案人员全部回避,闹得挺厉害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把萧潇的耳膜刺痛了。
段叔叔和钱阿姨?
他们也不相信自己?
再想想他们见到突然横死的女儿,得知女儿在遇害前刚刚和自己打过架,脸上还留着这么明显的伤……
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举动。
赵远安慰她:“没事,不让参加就不让参加。咱们自己查,咱们和婷婷熟,还有唐磷在,总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唐磷也跟着点头:“等会我们就去找他们解释清楚,段叔叔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这么糊涂的。”
萧潇“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作为这样一个不合格的朋友,她要怎么面对她的父母?
、50。第五十章 旧人
段婷婷家和成辉家不远;按唐磷的意思;先去段家探望过段爸段妈;然后再去成辉家找他商量。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段家大门紧闭;压根没有人。打二老电话,他们也拒绝接听。再赶到成辉家;物业干脆地告诉他们,他一个月前已经搬家了。
成辉老家不在这边;这几年跑生意也经常出差,可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一次都没听他提起过。
唐磷打他电话,半天没人接。萧潇接着打,这一次倒是接通了。听说他们找他;成辉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口报了个地方。
一行人到了地方,打开包厢门,房间里云雾缭绕,成辉叼着烟,跟个神仙似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赵远看着就来气,刚想开口骂人,被唐磷拉了一把,忿忿地找了地方坐下来。
这地方还是段婷婷找的,各种仿古装修,连烟灰缸都整得跟香炉似的,椅子也没有,要坐下来就得盘腿或者干脆跪坐在放了垫子的席子上。
唐磷最近增肥不少,坐下来时候只觉得西裤刺啦啦发响,似乎马上就要绷线分解。赵远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问成辉:“你没事搬家干嘛?搬哪儿去了?”
成辉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住烦了就搬了。”
“婷婷那事……”
成辉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就让我安静会,行不?”
赵远闭上了嘴。
唐磷伸手去够成辉放在桌上的烟,够了两下没够着,萧潇捞过来抽了一根,再顺手扔给她。
成辉瞅了她一眼,冲她摊手:“还我。”
萧潇犹豫了下,还到他手掌上。
成辉把烟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开口问:“潇潇,婷婷那天到底和你怎么说的?”
萧潇愣了下:“就我和你说的那些,你不都知道了?”
“再没说别的?”
萧潇摇头,成辉于是又沉默了。
唐磷干咳了一声,把他之前的想法说了下。成辉反应不大,只嘀咕了句:“那你找警察反应一下,他们现在一直死缠着我,就差在我脑门上盖个嫌疑人的印了。”
赵远叼着烟,靠着墙仰头看头顶上的木质宫灯:“警察怎么就不去找那个跟婷婷在花园鬼混的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人的嫌疑最大,没准煤气阀门也是他开的。”
成辉明显怔住了:“婷婷跟人在花园鬼混?”
赵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这时候不说更不行,就拿下巴朝萧潇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自己问她吧。”
萧潇知道成辉的脾气,有时挺能看得开的,有时却有点认死理,斟酌着语气和他解释:“也不一定真有什么,就看着挺暧昧的……就在秋千边上的草地上,天又那么黑,我一出声,那男的就跑回屋去了,没看到脸……”
成辉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你们那时候打架,就是为了这个?”
萧潇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那煤气阀门呢?”
“我下楼煮馄饨时,厨房的煤气阀门被人开到了最大。我以为是阿姨忘了关,就把阀门拧上了……”萧潇顿了顿,“后来就出了婷婷那个事情。”
成辉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你都跟警察说了?”
“都说了,”他的眼神又沉又锐利,萧潇被他看得无端有些紧张,“这些线索黄队他们肯定都会注意的,我们一般都是分线同步进行排查的,像我在花园看到那个人,肯定也有人在查。”
“那你怎么不去?”成辉打断她,“你当时在场,你知道的比其他人都清楚,你跟我们泡一块干吗?”
成辉声音越来越大,唐磷把烟头摁在那香炉似的烟灰缸里:“你发什么疯?她要是能去还在这坐着?”
成辉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回头看向萧潇:“他们也怀疑你?”
萧潇没接话,低头看着席子上蜿蜒的折枝花纹。
唐磷看着气氛不对,便把之前列的那个名单拿了出来:“这个是我们几个列的,已经交了一份给警方了。”
成辉接过去,一行行扫下来,看到最后的周简,皱了皱眉,最后什么也没说,把名单还给了唐磷。
没有验尸报告,没有现场的勘察报告,一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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