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下车之前，钟暮唤住了他，他偏着头看着她，“怎么了？钟经理。”
“你喜欢她。”钟暮用的是肯定句，她丝毫不在乎沈晟投射过来的眼神，淡淡地一笑，继续对他说：“喜欢就别放开，免得自己后悔。”
“我的私人感情，不喜欢别人干涉。”沈晟冷了声，他很少用这么僵硬的态度对她，“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谢谢能有什么用？钟暮自嘲地笑，她从来就不是那种投身于爱情之中就无法自拔的小姑娘，利害关系她分得很清楚，既然沈晟已经心有所属，她肯定不会再对他有什么纠缠，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钟暮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况且，看沈晟今天晚上的样子，恐怕是已经沦陷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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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休息过后，沈昀再一次来到了上海，本来沈晟是特别不愿意她过来的，毕竟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再加上想到来上海之后会和荣湛遇见，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无奈沈昀坚持要过来将这个培训走完，他们家妹妹倔起来，他当真是没有办法的。
怀孕之后难免有嗜睡的现象，她每天结束培训之后就去睡觉，一天可以睡十几个小时。值得庆幸的是，年后的培训已经不用再每天对着电脑学软件了，大部分都是请一些着名的编辑或者是记者来讲课传授经验，这也让沈昀轻松了不少。
再次碰见荣湛，是在一次讲座结束之后，她从侧门出场，正好在门口碰见了他，沈昀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跳差一点停止，手下意识地就护住了肚子，生怕他看出来自己身体的异样。
不过，沈昀还真是想多了，因为荣湛压根没有看她的肚子，而是盯着她的脸不放，沈昀被他看得不自然极了，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她心虚不已，想跑走，可是荣湛已经及时地挡住了她，最后，沈昀只能妥协，低下头站在他面前，不发一语。
“一起吃个饭吧。”过了一会儿，荣湛平静地开口，不过，他的语气像极了命令，这一点让沈昀特别地不舒服。不过，只是吃个饭而已，沈昀也没有拒绝他，在他的注视之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任他拉着出去。
在过来上海之前，她和纪江淮已经彻底分手了，她知道，从那条短信发出去之后，自己和纪江淮就已经没了可能，他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女朋友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这么高的一顶绿帽子，他绝对不可能戴。就算他愿意，她也不会继续和他在一起。
没了“男朋友”束缚，沈昀也觉得轻松了一些，对荣湛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避之不及，可是，心里仍然有一个声音提醒她：沈昀，别再傻了，你们两个根本不可能的，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懂不懂？
沈昀摇了摇头，将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抛到一边，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家餐厅前，沈昀看着餐厅的名字，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们两个谈恋爱的那段时间经常过来的一家，满满的回忆涌入脑海，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女人本身就是感性动物，喜欢沉浸在回忆里，也喜欢幻想未来。沈昀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和荣湛在一起的那些开心的时光，虽然事后他给了她那么大的伤害，但是现在想起来他的好，沈昀心里还是会感动。
“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这里的菜，自作主张了。”荣湛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舒服了一些，甚至还点小小的喜悦涌上来，“下车吧。”
“嗯。”沈昀下了车，慢步走进了餐厅，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荣湛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他坐到她对面之后，微微地对她笑了笑，说道：“以前你就喜欢这里。”
沈昀看着他微笑的样子，有些怔忡。不得不说，他现在和之前几年比起来，的确开朗了不少，进入商场这么多年，他似乎也学会了该怎么和人打交道，但是沈昀总觉得，这个变得开朗的他……好像已经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人之所以忘不了初恋，是因为初恋永远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大部分人的初恋都在学生时代，结束之后，两个人天各一方，若是真的再碰到，说不定对初恋的缅怀也会顷刻间碎裂，试想一下，曾经干净阳光的少年，突然变得圆滑世俗，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现在，沈昀就是这样。她记忆中的荣湛，是那个从来不会对别人笑，不善于与别人交流的他，而不是面前这个和煦、从善如流的他。
荣湛点的菜全部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他不清楚她这几年饮食习惯有没有改变，毕竟南方和北方的口味是有些不一样的，不值得她在北京适不适应那边的饮食。点过菜之后，他才猛地发现，自己对沈昀的口味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曾经他对乔沐矜死心塌地的时候，都不曾将她喜欢吃的东西记这么清楚。可是他却能清晰地记得，沈昀喜欢白色和粉色，沈昀是巨蟹座，沈昀喜欢吃甜食……她的习惯和爱好还有一切信息，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承认吧，荣湛……其实你早就对她动心了。
菜没一会儿就上来了，荣湛照顾她的口味，点了很多甜的东西，沈昀有些感动，拿起来一块糕点吃下去，可是胃里又不舒服了，恶心的感觉汹涌而至，她来不及解释什么，捂住嘴就往洗手间跑。
荣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昀身体不好他知道，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吃饭的时候反胃这种情况，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他眸色渐深，看到她苍白着脸坐回来之后，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为什么会吐？”
“最近肠胃出了问题，吃不了太腻的东西。”沈昀强装镇定，她自然不会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末了，她还补了一句：“其实我很久之前就不爱吃甜食了，人的习惯总是会变的，忘记和你说了。”
她这一句话，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他错过了她几年的时光，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小女生了……也不再是那个每天都围着他转、为他而活的沈昀。
认清楚这个现实，真的好难。荣湛喉咙发紧，看着她的眼中染上了一丝愧疚，“刚才忘记问你了，重新点一桌吧。”
“不用了。”沈昀摆了摆手，端起手边热水来喝了一口，嗓子才好受了一些，“我今天没有胃口吃，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先说吧。”
“没什么事情。”荣湛回答她，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他心里有些担心，同时，又想应证自己的猜想，所以对她说：“去医院看看吧，我带你走。”
“不用！！”沈昀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然后满脸戒备地看着他，那样子，仿佛是怕他和她抢走什么东西。
荣湛被她这样剧烈的反应弄得愣了愣，沈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了顿之后，平静下来一些，继续对他说：“不好意思……从上次没了孩子之后，我就对医院有了阴影，能不去就会尽量避免。”
她这番话，成功地将荣湛心里的愧疚唤起，他也没有再勉强她，带着她从餐厅出来之后，走到一家药店里，为她买了好多种治疗肠胃的药，他把药递过来的时候，沈昀心头一紧，咬了咬唇，对他说：“谢谢你。”
虽然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药，但是能得到他的关心，的确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要知道，她之前做了那么大的努力，都没能让他对自己多看一眼，如今，他这般的重视，怎能不让她感动？
“不用。”荣湛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因为他的这句回应，他们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压抑，最后还是沈昀招架不住了，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开车小心。”
荣湛自然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去的，两个人杠了一番，沈昀到底还是妥协了，乖乖地让他将自己送到了酒店门口，下车的时候，她特别诚恳地对他说了句“谢谢”，然后补充了一句：“荣湛，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
荣湛看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到最后，这场感情里，他还是沦陷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除了乔沐矜之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却任由沈昀闯入了他的世界，扰乱了他的心，最后她淡然地全身而退，对他说一句“那都是过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而他，却在回忆里无法抽身。
两个人分开，如果一方能这么淡然地说做朋友这种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她从来都没喜欢他，另外一种是她真的放下了他。这两种……荣湛都没有办法接受。他一直都相信，沈昀对他是动过真感情的。不是他自恋，而是她当初真的为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在雨地里等过他，因为他流鼻血，她特意买了加湿器一个人傻傻地搬到了他住的地方、每天早晨做饭给他送过去……这些事情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而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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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沐矜要一直在北京呆到这个广告成功拍摄才能回上海，因为是两家公司合作出案子，所以难免会有些冲突，她这边做出来的策划和文案和沈晟还有钟暮那边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所以最近几天都在因为这件事情不停地争执，一点进展都没有。
“乔经理，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所谓的‘广告原则’，就你这样的广告词，试问一下哪个没智商的人会去买这款产品？”钟暮工作起来的时候一直是六亲不认的，何况她和乔沐矜还不怎么熟，所以说话的时候更是难听。
沈晟就在一边坐着，听着钟暮对乔沐矜的数落，他也有些不高兴。乔沐矜的能力怎么样他是很清楚的，大学的时候她就做过很多完美的策划了，好多还被教授拿来做标准，她后面几届的学弟学妹基本上是看着她的策划一步步成长的。虽然沈晟也不是很喜欢她这次的策划案，但是对她的能力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沈晟拍了拍钟暮的肩膀，将头凑到她耳边，低声对她说：“说话不要这么冲，有什么地方完全可以商量着来。你都这么大了，让一让新人。”
钟暮也压低了声音，“她自己做的方案弱智，还不让我说几句了？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又不是白积累的。还有，沈晟，你最好把私人感情和工作分开，不然我会看不起你。”
沈晟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知道了，这个不用你操心。”
乔沐矜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里憋屈不已，她早就猜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但看到沈晟对她露出那么宠溺的微笑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曾经在他身边委曲求全了那么久，都不曾得到他的一个回眸，而现在，他却对另外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地微笑。
钟暮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乔沐矜说道：“今天协商以失败告终，我先走了，如果你还想继续，请和沈晟谈。”丢下这句话，钟暮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沈晟和乔沐矜两个人。
乔沐矜还没能从刚才的心痛中回过神来，沈晟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低下头，拍了拍她的脸颊，沉声道：“她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但是没什么恶意，习惯就好了。不好意思。”
到底，他还是心疼她的，他知道她是大小姐，在家里从不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所以才会在钟暮离开之后对她解释这么多。
可是这样的话，听在乔沐矜耳中，就是维护，他不知道他这样的话有多暧昧，暧昧得让她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局外人——也对，他什么时候将她当过可以信任的人了？乔沐矜，你还真是想多了。
“谢谢，我没事了。”乔沐矜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她站起来，将自己的资料收拾好，对他说：“先走了，明天谈吧。”
“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方案错在哪里么？”沈晟挡在她面前，将她手中的文件夺了过来，在会议桌上打开，粗略地扫了一遍以后，又抬起头来：“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我不觉得它有什么问题，广告本质是商业，但形式不一定要商业。”乔沐矜淡淡地对他解释，“所以，我没什么好改的。”
“乔大小姐。”沈晟又开始用以前惯用的称呼叫她，语气里也带了讽刺：“你觉得商家会在乎这个？他们想要的本身就是商业广告，而且要符合受众的理解水平，你把一个护肤品整得那么高深，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被吸引？受众即市场这个道理你不懂？学了四年广告学，做过那么多的广告策划，你不明白？！”
她这个广告的创意的确不错，但是的确不符合商业广告一贯的风格，因为文案听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公益广告，现在的商家根本不会接受这种形式的广告，吸引不了受众的注意就根本开辟不了市场，这个广告做得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乔沐矜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专业一直就是顶尖的，教授们都没有用这么尖利的语气批评过她，所以沈晟这样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着实让她招架不住，受众心理学她也学过，商业广告不能搞特殊，她也清楚，可是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