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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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5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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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没有坐,走来走去,忽然问:“郑卿,何时才能推广实用?”

“臣不知,不过格物学要推广,如今多是我在指导,时恒主手操作,人手太少。”

“可以设一监。”

“陛下,不用,请让臣奏一件事。”

“奏来。”

“在臣奏事之前,先请陛下观一样东西。”

“何物?”

郑朗手一招,招来一个西府的小官僚,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这名小官出去。过了一会儿,在他带领下,让兵士抬来几具盔甲,标准的宋朝步人甲。很重的,一具盔甲重量是后来的四十余斤。

禁兵将盔甲放在大殿中退下,郑朗说道:“这是臣挑选的一些盔甲,你们看,厚度可有问题。”

招来几个武将,让他们看。并且让他们掂了掂重量。几个武将点点头说:“没有问题。”

郑朗又冲一个太监招手,让他过来,从外面禁兵手中拿来一把大刀,对这个太监说道:“麻烦你用力往下砍。”

太监不知郑朗何意,听从吩咐地用力往盔甲上砍。大刀下去,这个太监也没有多大力气,但就象切豆腐一样,盔甲被砍穿。君臣一起色变。

宋朝冶炼技术比以前发达,但这不是钢。而多半是铁。因此在铁水下来后,还要经过一道程序,经过炭炉煅烧,在鼓风机与高温作用下,炭变成氧化炭,使铁中的氧化铁还原,释放氧气,还有其他一系列的化学过程。再经冷水一浸。杂质排除在铁的表面,经铁锤用力的敲打,铁更精纯。所以古代的百炼钢就是这样产生的。

铁水下来,制成盔甲,敲打一百次那不可能,但往往要敲打数次,除去杂质,这才煅造盔甲。原理古人说不出。但经过数千年的摸索,有一套完善的实用技术。

若是盔甲制工精良,一个大力士用刀也劈不穿,这很好地保护兵士的安全。实际不可能有那么多优良的盔甲,但最少能经过得起普通的刀剑砍上数次。若象殿中这具盔甲,那何必花重金打造盔甲?一具盔甲得多少钱?仅四十贯。这个钱用得还有何意义,不如让兵士穿上棉衣。还能挡一挡,又没有盔甲那么沉重。费用仅是几百文!

但不会那么严重,这几具盔甲是郑朗反复挑选出来的极品。

之所以如此,是一些工匠与官吏勾结,为了节约成本,好将钱省下来装进自己腰包,于是不经锤炼,便打造出盔甲。外表看起来,厚度有了,重量有了,铠叶具全,一样不少,实际是用大量杂质铁打造的,所以刀用力往上一砍,就象削豆腐一样。

可不管怎么说,若上了战场,那个兵士穿了这样的盔甲,会很悲催的。还不如不穿呢,象王吉那样,将兵人甲一脱,凭借灵活的身手杀敌,至少没有重量拖累自己,生命安全还能得到部分保障。

庞籍低下头不作声。

这似乎是郑朗的一个特点,将宋朝不好的事物,逐一放大,给皇上看。宋朝眼下还没有败坏到这地步,但又不知道郑朗做得对与不对。至少与欧阳修这些人相比,郑朗做事十分理智。

赵祯走下来,看着这些盔甲,科学道理他不懂,但盔甲的制作过程,他能明白,当太监一刀下去时,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手掂了掂说:“朕很失望,这几具盔甲出现那个作监,那人之手?”

郑朗说道:“陛下,不用动怒,想想仓粮。”

赵祯蔫了。

郑朗又说道:“故臣有奏,我朝成立之初,制造军器有军器作坊、弓弩院、诸务诸季料籍,虽无明文规定,但多属胄部掌管,胄部又归盐铁部掌管,盐铁又归三司掌管。”

张方平脸成了苦瓜,想说,郑行知,不是这情况啊。

郑朗瞅了他一眼,事实与三司关联不大,这正是郑朗今天要说的,又道:“可归属一直没有真正明确定落,直到先帝才隐隐成形。陕西战争开始,因为需要大量兵器,陛下先后让杨偕、姚仲孙、李用、曹琮钗制置军器司,林潍、方偕、岑守素同勾管,这乃是临时性的机构。太祖时对兵器很重视,多次亲视,所以器精,于扬州平李重进叛乱时,设治所,制弓弩,制作精妙,后来远不及之,时过七八十余载,而胶漆臣听闻仍不脱。”

这就是一个问题了,宋朝技术在发展,并且发展得很快,可开国时的武器却比后来精妙,不得不让人深思。郑朗继续说道:“太祖时,分作坊为南北,别置弓弩院,先帝时又置弓弩造箭院,又设广备攻城作,军器所,斩马刀局,万全指挥,除了京城的诸作外,又于诸州设作,陛下还将某些州府的大作升格为都作院。一分再分,本意是好的,可以细化,便于管理,技术提高。然而分得越多,胄案掌控力度越弱,且有的大都作院,几乎与盐铁部平起平座,根本就不听胄案调动。管理看似方便,实乃混沌不明,下面官吏看到这些情况,不免会有混水摸鱼的事产生。臣在前线指挥军队作战时,多有弓箭、弩、盔甲、兵器不合格者,造成兵士时有意外伤亡。因此,臣想进谏,将这些军器作合而为一,成立一个新监,名曰军器械,专门掌管全国的兵器生产研发情况,包括臣试验的那种新型火药。更利于调动,也减少了贪墨可能性。”

实际各部门一分再分,层层权力重叠,正是宋朝特有的产物。

在宋朝象王莽、杨坚那样权臣替代国家的现象不可能了,然而造成诸多弊端。这不属于冗官冗兵的范畴,而属于冗政的范畴。郑朗的做法,是在矫正,不必要的重叠架空,将它们一一收拢,减少冗政的蔓延。

牵动的利益不大,但会造成一些麻烦,郑朗忍了好久,才借今天的机会将它说出,又说道:“另外臣推荐曾公亮兼知军器械,至于臣的学生,让他跟着曾公亮后面做一些事,或者抽空前去太学传授,或者研发,或者指导工匠。”

曾公亮终于明白郑朗那天说的话,这个好啊,能将郑朗这个学生放在身边,可以询问这个格物学的学问。经过硫酸之后,曾公亮显然对这种新学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此站起来说道:“陛下,臣愿意担任此职。”

赵祯看了看殿中大臣,这些大臣们也在思考,不是很尊贵的职务,而且亲眼所见,这些武器威力太大,也要朝廷掌控,而不是放在郑朗家中瞎捣鼓,很多大臣说道:“此乃良策也。”

“既然诸卿都认可,朕准此奏。曾卿,草诏。”赵祯说道。不过今天他兴趣很高,与群臣尽欢而散,也许他脑海里在想着与西夏等敌人交战的时候,一个个小瓶子扔出去的场面。

诸臣散去,郑朗将曾公亮喊来,说道:“若要研发,必须在城外偏僻所在,设立一作,这些物事太过危险。”

“行知,放心,我知道了。”曾公亮答道。不用郑朗说,也得要小心哪,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郑朗又说道:“还有我这个学生,喜欢钻研格物,不大懂世务,请乐正兄多担待些。”

“无妨,”曾公亮大笑。不懂世务有什么关系,郑朗这个学生用得好,可是一个宝贝。

郑朗走出皇宫,太空蔚蓝一片,太阳亮得刺眼,天气很热了,郑朗心中却是十分欣慰,这粒种子终于开始破出泥巴,开始成长起来。然后又去了郊外,在哪里还有一件事要安排。特务营!与格物无关,而是南方。

第二卷五百七十九章红颜

但没走几步,张方平追上来,:“行知,三司受不起啊。”

让郑朗一拨拉,军器械又归到三司去了。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权利。

实际此次郑朗也是一种改革,这个改革连王安石都没有想到的,真正的简政,而不是冗政。

宋朝相反,严格意义上后勤归兵部,由兵部负责武将考选,协调户部调拨军粮军饷,上疏条陈,商议军政武备之事。事实上随着一步步的分化,兵部如今成了喝茶聊天侃大山,玩纸牌的疗养院。

这些权利分到什么地方呢?

各个衙门,有可能连赵祯自己也清不楚。例如兵器的制作,天知道是三司,还是地方,或者是其他部门。再如兵器保管贮藏,宋朝制法颇严,也十分精细,包括各部划分更是严密,有备御物库,军需库,安抚司军器库,旧甲杖库,东甲仗库,中甲杖库,西甲杖库,新甲杖库,民军军器库,甚至还有炮库,火攻库,民炮库,划车弩库,防城库,无敌库,等等,听名字就知道会出问题的,有朝廷直辖管属,有各路管属,有各州府管属,中冇央的,地方的,东府的,内藏库的,枢密院的,就连郑朗自己在枢密院,都不能清晰的知道枢密院具体对后勤有那些职权。这种情况,能不出问题吗?

仅是军器上的,还有,粮秣布帛与钱银的后勤。

粮仓原先叫粮场,仓是一个更复杂的机构。例如盐仓,仓储仅是其中一部分,而原来仓储叫场。叫什么不管。就连个这也出现乱,各地叫法不一,仓、场、库、务。

立国之初。仓有三用,一是纯军用,二是军用与官吏合力,三是非军用。若这样划分倒也细密,关健是三者区分并不严格,管仓的吏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仓是用来何用的。然后又出现问题。

下水井盖被偷偷走,一个百姓不心,踩了进去。腿摔断了,百姓义愤填膺,各位大爷们,你们少喝一顿私密的酒宴,最少几百个井盖就省下了。打电冇话问。若是功绩,会有许多部门出来承认,关健人摔伤了。这个责任谁为负责,问了十几个部门,一个部门也不承认。然后老百姓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大们开洋车,住洋房,喝花酒。泡美妹,但那个黑窟窿一月还在,两月还在,三月还在。

这个问题不大,大不了再摔伤两个三个老百姓的腿,真摔断了十几个老百姓的腿,当真能坐得住?

可关健到军队的后勤,特别是在宋朝,动输又不方便,职权不明,岂不更要命。于是出现好笑的一幕,几年后三司因陕西河东岁减西川所上物帛,而军衣不足,又河北入中粮草数多,未有绸绢折还,请贷内藏库绸十万,欲输左藏库缗钱二十万,余计其日直,以限追偿。让三司向内藏库借贷,还要给利息……

不知道三司还不起,内藏库会不会带着一群衙内,对三司来一个抄家抵押?

这是最明显的例子,其实整个军事后勤,从兵器的生产保管,到粮秣布帛钱银,能涉及到几十个部门,而且每一部门职权都不清晰,相互扯皮扯在一起。

刚才的盔甲追究下去,几个工匠肯定要倒霉,然后问上面谁负的责任,某地方的下水井盖事冇件会上演了,能推出几十个部门,最少恐怕郑朗与包拯合力,都难断清是那个部门出现的错误。

郑朗所做的事,便是将这些冗政消除,将职责明确,既然多与三司沾上边,于是划给三司。也不敢动多少,到现在只明确了粮仓与军器生产两项。离整合整个军队后勤供给还很远。可国家不仅是军队的后勤,民政经济等等,都有类似的情况。再加上党争,这样的国家会驶向什么样的彼岸?前几代主君都不错,包括哲宗,所以宋朝在勉强运转着这个雍肿的机制。可只要一到徽宗,良心话,他比起史上那样更牛更猛的昏君,还差了一筹。然而大问题出现了。

但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宋朝有许多方面能让后人借鉴的,比如勘磨制度。

欧阳修馆职贵,贵在何处,先在馆职里当一些年的文员,秘书的啥,不定皇帝还问问话,留下应象了,于是贵。不是这种工作不好,也是一种勘磨,到了任上,整理公文会更有经验。但最重要的却是地方上的勘磨,才能熟悉吏事。做得好,一步步进入庙堂。而非是做做秘书,文员就能当好官的,这个作用甚至不及某些重臣家的门客。

正是在地方长达九年多时间的勘磨,从民事到财政,到军事,郑朗细细经历过一遍,再来与脑海中的资料对比,才产生更多的明悟,也比任何人更加洞察到宋朝的种种弊端。

这是一步一步的尝试。

看着张方平道:“安道兄,为何受不起?”

“要么将平安监交给内藏库。”

“安道兄,当今是明主,若不是明主,将平安监交给内藏库,会造成什么?”郑朗低喝道。

“或者将军器械交给枢密院。”

“军械器本来就多属三司管辖,全权托于三司,变动不大,若是交给枢密院,会波连多少人事调动?”郑朗道。实际张方平还没有明白郑朗心意,宋朝制度便是重叠架空,为什么如此,乃是分权也,下面在拢权,集中,上面最少得做一个样子,三司权利扩大,两府权利必然下降,这符合宋朝的“祖宗家法”。

郑朗语又顿了顿,道:“安道兄,记住我一句话,谨慎微。”

得心了,如今的三司绝不是史上三司。仅是一个平安监与一个糖坊,一年产生的一千多万贯收入,就让许多人眼红。再拢权国仓与军械监。眼红的人会更多。

张方平无奈,看着郑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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