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泽转过身，透灰的双眸没有异色，他只是很客气地一笑：“当然要谈。”
不出名辰所料，秦方泽对收购一开始就表现得意兴阑珊，我和Flora铩羽而归。秦方泽本意就是收购新姬，唯一能令他拒绝的理由就是价格，很明显，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大幅压价。
我本想回家之后找名辰商量，没想到陆雳也在书房，好像在和名辰商量什么。不过他对Miki姐辞职这件事倒是不以为意：“我早就巴着她退休了，明明一把年纪还当自己是小年轻那么玩儿，真吃得消——”
“其实，我今天还看到了秦先生。”我还觉得告诉陆雳比较好。
“秦先生？秦方泽啊？”
“不是。”
陆雳一愣，想来是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怎么样？为难陆敏琦了？”
“没有。”我摇摇头，“我看着他们关系还不错——”
名辰这时从书桌后抬头：“先不说这个，秦方泽对收购案有什么反应？”
我叹了一口气：“和你设想的基本一样，他很愉快地和我们谈，然后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拒绝了。”
“他事后再没联系你？”名辰问。
“他发了个短信来，只有两个数字7、3，应该是他要我促成的底价。”
“三亿！”陆雳大吃一惊，“他以为他是谁，想三个亿就吃进新姬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他也不看看现在新姬光是市值就至少五个亿了，还不包括其他资产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搞得你是新姬总经理一样。”我白了陆雳一眼。
“等等，陆雳不是学表演专业的，他在国外念的专业是金融。”名辰淡淡说了句，转而无视我的惊讶，问道，“你今天给秦方泽的案子里，出了多少价？”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两亿，这个价格已经很诱人了。”我犹豫着说，“其实总部并没有多大的意愿出售新姬，因为新姬的前景不错，但如果不出售股份，总部就要被迫承担大笔违约金。现在总部那边也很矛盾，听说董事会为了要不要把新姬卖掉，已经分成了两派。”
“很明显，他要的就是底价收购新姬。”名辰思忖道，“等等，你告诉秦方泽，你会尝试向公司提出三亿五千万收购百分之五十股份的提议，但同时我们还要想办法透过其他渠道告诉秦方泽一个信号，就说盛世名门也看中了新姬，准备全面收购——”
“全面收购？”
“全面收购！”
我和陆雳同时惊异道。
“你们这么吃惊做什么，以盛世名门现在的实力，再多出两个新姬都不在话下。”名辰以一种鄙夷的神情扫了一眼陆雳，“再说了，你跟着起什么哄！还不赶紧回去把小姨哄好了。”
“那怎么才能把盛世名门看上新姬的消息传给秦方泽呢？”
名辰伸手扶了扶眼镜，唇线轻挑：“楼下不就有个极好的传话筒吗？”
“你说靳艳！”我不得不佩服名辰缜密的思维，“但她肯定已经认出你和陆雳了，我们若是在她面前谈这些，太容易被秦方泽看穿。搞不好秦方泽还叫靳艳来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甚至还不能表现出与你们关系缓和的状态，我要让他以为我还是站在他那一边，只是为了帮他才来接近你们的。你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好骗的人——”
“靳艳确实不能从你这里得到这个消息，但她可以从张泽栋那里听说这件事，而张泽栋能接触到的董事就不止一两个了。”名辰说着，墨色的眼眸愈加深邃，“从张泽栋的立场上来说，他不会希望新姬被彻底恶意收购，如果有盛世这样更好的选择，他会犹豫，他会想办法透过靳艳向秦方泽传达一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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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 追究
在新姬第二次报价后的第三天，秦方泽终于按捺不住；我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
“听说盛世名门有意向收购新姬；这个消息你可以确认吗？”秦方泽在电话那头问。
“我哪里会知道——”
“名辰和你住在一起，他难道没对你说什么？”
“他是和我住在一起；但他是在躲着媒体狗仔；而且一直都在研究新电影的事情。盛世名门有意收购新姬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以问问Flora或是总部的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和盛世名门有接触。”
“你想办法搞到盛世的报价。”秦方泽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这是在命令我？”我冷冷道；“这好像不在我们的合作范围之内，我答应你的都已经做到了；但你答应我的好像还没有兑现。所以你哪里得来盛世收购的消息；就问谁要盛世的报价去。”
秦方泽嗤笑一声：“等我成功收购新姬之后；你要的位置；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但愿如此。”
名辰猜得没错；秦方泽果然对我不够放心，一直在透过其他方面在打听消息。如果靳艳真的被秦方泽收买了，完全在替秦方泽做事，那我家里就要更加留心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收到名辰规定门禁的时间，于是我恹恹地准备下班，但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甜意。
我看到陈子杰在小区楼下站着，脸色似乎很不好。他看见我，皱着眉使了个眼色，便朝我走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了？”
“去超市吧，我是找了买调味料的借口出来的。”
我看了看时间，只好先给名辰发消息，说要去一趟超市。
我和陈子杰走在超市里，这画面应该很别扭，但大概陈子杰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我说：“你说吧，到底查到了什么？”
“你之前一共让我查了三个人，秦方泽、陆雳、林欢，是吧？”
“是啊，怎么了？”
“秦方泽和陆雳很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点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
“陆雳此前有一张绯闻照被发到网上，没人认得照片里的女人背影，但我怎么看那个女人都是林欢。”
“这件事我隐约知道一点儿。”
“我查过，林欢是木兰国际传媒的千金。”
“是。”
“但我下面说得这件事你肯定不会知道了。”
我的预感不怎么好，压着声音问：“什么事？”
“我发现她在查靳艳。”陈子杰异常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韩等等你告诉我，为什么靳艳会牵扯进你们这群人的是非里？林欢为什么要查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假装好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林子在查靳艳，你问我，我能去问谁？要不这样，回头我帮你问问林子？”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查了这么久，我心里能多没数？”陈子杰微眯着眼，眸光犀利起来，“新姬正和Dynasty在谈判，靳艳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升职，你不觉得你该对我说点什么？”
“靳艳升职是好事，这和两家公司的谈判有什么关系？”我不打算把事情对陈子杰和盘托出，因为真相总是不那么干净好看。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陈子杰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决定似的对我说，“我手上的资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无论给哪家媒体都应该很值钱吧。”
“你威胁我。”我冷冷地盯着陈子杰，“你真准备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牵扯出多少人，伤害多少人？”
陈子杰不为所动，又说：“或许我也可以选择给林欢，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报道的时候会有选择性。”
“林欢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陈子杰有些无奈，“韩等等，事到如今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这么多年你的朋友圈子里都藏龙卧虎，可你却身在其中不自知！也许那并不是你的圈子，而是你不小心闯进了他们的圈子，深受其害。
你知不知道林欢一直在查Dynasty和新姬？她是木兰国际的大小姐，我想她知道的应该不会比我们少。”
“就算她知道，她也没有报道这些事，不是吗？”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虚，承认陈子杰说的话有道理，但我仍不愿怀疑身边的人。
“也许是时机还没到呢？”
陈子杰的反问把我难住了。确实，新姬还没被收购，筱妤违约也可以当成偶然，所以现在能报道的无非是一些豪门高干的八卦情仇，牵扯到一些桃色人物而已。但如果这些事在新姬收购之后被爆料，如果这中间有任何一方从中动过手脚，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那么刻意暗箱操作，操纵公司间收购之类的经济丑闻不仅会损害公司声誉，严重的还会被司法审计部门盯上。要是被有关部门介入调查，那真是没问题也会被发现点问题。
“等等，我对你们公司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兴趣，我只是不希望靳艳受到牵连！这些天她很反常，我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也不肯说。我是真的没辙，才想了这个办法来问你。”陈子杰停下脚步，在超市巨大的货架之间，目光变得犹疑落寞，“我当初帮你查这些事，你问我要不要报酬，我说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件事我的确欠陈子杰人情，但我没告诉他靳艳的美人计，也是不希望他知道真相之后太受打击。大概在陈子杰眼里，靳艳一直是个体贴温柔，小鸟依人的女人。如果让他知道靳艳其实工于心计，长袖善舞，甚至有可能已经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会怎么想？我不告诉他真相，难道就不是在还他人情嘛。
“陈子杰——”我为难地喊了他一声，“这个城市的诱惑太多，对她这样对名利有很大渴望的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你是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的人，如果你真想让靳艳远离是非的话，你应该带她走。”不知是不是我眼花，货架尽头站着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子杰的声音把我差点晃出去的神拉了回来：“我想过，但是还没有合理的借口。”
“你要我还你人情，可我觉得与其告诉你真相，不如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让她完好地出局。”我皱着眉，补充道，“不过，到时你一定要带她走，无论她愿不愿意。”
陈子杰低头沉默良久，朝着我无力地一笑：“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说，“好了，你先去结账，我去买点零食再走。”
“嗯？”陈子杰疑惑。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回去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陈子杰走后，我沿着货架往回走，顺便搜寻一下方才那个熟悉的身影，以证实我的猜想。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我，把我搂紧货架的转角，顿时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找谁呢？”
“找你——”我扁着嘴，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和陈子杰聊得那么开心，还以为你没注意到我。”名辰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却让我格外受用。完了，我居然就这点出息……
我不敢直视名辰饶有深意的目光，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陆雳的这身大叔行头真不适合你，尤其是那眼镜，太丑了。”
“不这么打扮，天不暗下来我怎么出门？何况还是超市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左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名辰松开搂我的手，转而牵着我往右边走。
“那我们说的话你听见了？”
“一半一半。”名辰心情似乎不错，尽管造型邋遢但唇角的弧度不减半分优雅，“你的表现还不错——”
“对了！你还没回答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我房间的窗口，就能看到你和陈子杰走在一起。”
“那你是在楼上等我回去？还一直守在窗边？”
“我只是顺便看到——”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狡辩！名辰居然会不好意思！他也会不好意思！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咧着嘴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某君的玻璃心碎了！！乃们都是霸王！！！！！
、Chapter29 包养
晚上我端着泡好的拿铁走进书房，放在名辰手边。这几天他比我还忙；整晚整晚待在书房里；直到早晨才休息。收购案的进程一直停滞，秦方泽在等我确认盛世名门的真实意图还有报价。
名辰与我的作息规律完全相反；在家我们也时常各自忙各自的。
“什么事非得到了晚上才能处理？跟倒时差似的。”我站在名辰身边；俯身去看电脑屏幕。
名辰缓缓抬头，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尽管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底下有两篇乌青，但他的笑容依旧温柔如水：“就是倒时差。”
“倒什么时差？”我好奇。
“我的新电影计划一直搁置；这次美国那边有更好的投资；演员的素质也比国内高；所以正在谈咯。”名辰随手从桌上拿出一本白皮书递给我；“这就是剧本。”
“你一直在忙新电影的事情？”我惊讶地瞪着眼睛；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意思！“难道不是在忙着怎么帮新姬吗？那秦方泽不是分分钟就能毁掉新姬？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秦方泽已经催我打听盛世名门的报价？鱼好不容易上了钩，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义愤填膺了？”名辰扶额，有些好笑地看着我，“盛世的总部在美国，你难道不知道？”
我愈加费解：“知道是知道啊，可是收购一个新姬，用得着麻烦在美国的名伯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