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根本不确定自己选择的是对还是错,迷茫的心不上不下的悬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脸憔悴的容烨修突然寻来。身后是暮霭沉沉,而他血丝布满的双眸里透着疲惫,深陷的眼窝被一层浅黑盖住。
见到蓝果,他深喘了一口气,蓦地整个人就摊了下去,陷入昏迷当中。
、含奶嘴的大男人
早晨时分的温度还略显清冷,小县城早已经开始窸窸窣窣的喧闹起来。
蓝果披了一件薄衣在阳台上浇花;白皙的手握着壶柄;好一会儿,她蓦地回神;才发现水已经浇多了些。
宁了宁心神;整理了一下就走了进去。
此时,刚到的温斯宇看着床上睡得呼呼的容烨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到别人家睡得倒挺自在的。”
蓝果走到婴儿床边;轻轻摇了两下;“……好像好几天都没睡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温斯宇抬起眸看过来;静静的看了几眼,才把目光移开,沉默。
过了一会儿,温斯宇的手机响起来,他到阳台上去接,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蓝果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再回来,便见到蓝果望向他,问道:“为什么突然又不回总公司了?不是说非去不可的吗?”
“这一去至少都要好几天。”温斯宇顿了顿,而后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现在,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蓝果沉了下来,她低眸看着地板,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温斯宇静静坐在她不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他问道:“他有说为什么来吗?”
“不管为什么,他很快就会走的。”蓝果抬起头,清澈的眸淡淡的神色,“你对我的每一份好,我心里记得很清楚。所以相信我,不要为了我再放弃工作上的事。”
这是这么久以来,蓝果第一次抛心回应他。不可否认,温斯宇很动容,即使他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但他现在已经被她一句话就失去了拒绝她的力气。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拾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下午点温斯宇就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蓝果抱着祥祥去送他,临走前,温斯宇低下头吻了一下小家伙后,突然抬起头,在蓝果的柔软殷虹的唇上啄了一下。
蓝果睁了睁眼睛,眼里流光动了动,看着他。
他离她只有很短的距离,看着她愣愣的表情失笑。手指抚了抚她的脸,春风得意地说:“祝我一切顺利吧!”
隔着明亮干净的玻璃,看着飞机在草坪上滑了一段起飞后,蓝果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明黑的眼眸转了转。想起刚才的轻吻,她后知后觉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烫得人难受。
她用手捂住,眼睛里有些羞涩。下一秒,她顿然无声笑了一下。
天哪,她都是当妈的人了,竟然还害羞了!
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心里有着一点甜腻,淡淡的,却让人心情愉悦,很舒服。
只是这样微妙的感觉,回到家见到容烨修后就烟消雾散了。
此时,容烨修穿着皱巴巴的衬衣,□就一条四角短裤,蹲在厨房里东翻西翻。
蓝果渡步进去,蹙眉不耐烦地问:“你在翻什么?”
容烨修转过身,这才发现蓝果已经回来了,立刻就拘谨了起来,又见到蓝果脸色不好,就委屈地说:“我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
蓝果白他一眼,打开冰箱扔给他一包冷面包,“就在冰箱里,看不见吗?”
“看见了。”容烨修把面包揪起来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地望着蓝果,“没、没别的了?”
蓝果差点忘了,人家大少爷可是从来都不吃这些廉价零食的,其实家里类似的食品挺多的,一眼就看得到,他就是嫌弃才到处翻其他的食物,企图能从她小小的窝里翻出一碗燕窝汤来。
蓝果也懒得跟他说,走进卧室把祥祥放进摇篮床里,为了更好的看得见小家伙,就把摇篮床拉到客厅。
再走回厨房,就见到容烨修抱着面包很委屈地吃了两口,两只眼睛像小狗似的望着自己。
蓝果肩膀一松,妥协了,打开冰箱就开始找材料,反正她也到时间吃点东西了。
“我煮面。”末了,想起以前都是山珍海味的做给容烨修吃,他肯定会觉得差别待遇,又冷冷补了一句,“爱吃不吃!”
容烨修这还能说什么,蓝果的厨艺很好,吃面总比吃这冷面包好吧!
想着,他把面包嫌弃的往灶台上一扔,准备大摇大摆的等着吃面了。岂料蓝果正好转身看到这一幕,马上严厉正板地盯着他。
容烨修反应过来,立刻把面包整整齐齐的封好,乖乖的放进冰箱里。
他心虚又逞强地想,没、没办法,寄人篱下。还等着吃面呢。
厨房很狭窄,容烨修一个一米八的身高在这里实在碍事,蓝果被他挡了几次,就厉声下了逐客令,“出去!”
容烨修再次一脸委屈的从厨房里渡出来,还未踏进客厅,就见到那棕色的摇篮床。
他的脚步顿了顿,脸上呆了一下,才犹豫地渡进去,但有意避过摇篮床,坐到沙发上。
他低着头,抬眼看了两眼,躲过目光又烦躁地抓了抓头,然后再看两眼,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小家伙的身体,和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那里面的,就是他的儿子?
他不知怎地心上颤了一下。不由慢慢走到摇篮床边,低头便见小家伙睡得正想,小小的两手握成拳一上一下的放着,一只脚伸直,一只脚弯曲,很可爱的姿势,也是他睡觉时常用的姿势。
他突然觉得好神奇。
此时蓝果正走过来抓面,侧脸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愣。
容烨修正慢慢伸出手,看得出来他很犹豫,但还是轻轻的握住摇篮床,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摇了两下。
蓝果眼敛了敛,继续沉默着煮面。
面在锅里煮熟,蓝果关掉火,正打算夹出来,突然就听到祥祥哭了起来。她急忙跑出去,就见到容烨修站在一旁很慌张,不知所措,听见蓝果的脚步声后,立刻跳到一边,下意识的举起双手,一副投降认错的姿势,“我、我什么都没做,他就……”
蓝果没想过他会这么紧张,不由也怔了一下,才跑过去抱起祥祥,哄了两声哭声不见停,那么就不是简单的梦哭了。
“他饿了。”蓝果被祥祥大颗大颗的眼泪哭得心慌,不加思考的就对一旁的容烨修下指挥,“帮我抱一下,我去冲奶粉。”
容烨修没有应声,慢腾腾的走上来。
蓝果催促的看向他,便见他一脸呆滞地看着祥祥,动作很犹豫。
蓝果心上泛起失落,她被刚才容烨修摇摇篮的一幕迷惑住了,所以才会天真的让他来抱。
不再说什么,蓝果抱着祥祥就走到厨房冲奶粉,但祥祥哭个不停,再加上抱着她实在是不方便,动作很笨拙,但她还是硬撑着没有叫容烨修。
而还在客厅里的容烨修正好能看见忙绿的蓝果,他难受的皱了皱眉,两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还是走进了厨房。
蓝果突然感觉到一个黑影,侧脸就见到容烨修站在身边,他看了她一眼,就把她手里的奶粉抢了过去,“你教我。”
蓝果看了他几眼,才后退了几步,“先放水,用旁边温瓶里的水,放到两百毫升……嗯,差不多了。奶粉在第二个柜子里,放三勺就好……可以了,盖上瓶盖,上下摇几下,用嘴试一下温度。”
容烨修前面做得挺好,最后一步就愣了一下,他傻傻的拿着奶瓶回头看蓝果,“用嘴?”
“嗯。用嘴。”
“……哦。”容烨修盯着那小小的奶瓶,再看了看上面的奶嘴,为难的看了好久才豁出去含了上去。
这一含,全含进去了。
蓝果在一旁看着好笑,她忘了说,只要轻轻含住嘴尝一下就好了,没想到他把整个奶嘴都含进去砸吧了一下,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做这动作实在是滑稽。她忍不住嘴角溢了笑。
、愧疚
小家伙好不容易才吃到了奶,哼哼唧唧的就不哭了。
蓝果把摇篮床里的枕头垫高了一些;再把小家伙放进去;就走回了厨房。
容烨修站在客厅里盯着祥祥看,他觉得这小家伙睡觉的段数特别高;还能边睡边吃;咂巴了几下就睡,睡着睡着又咂巴了几下;好神奇,他是高人呢吧!
眼见着奶瓶的奶越来越少;奶水沉在底部;小家伙砸不出奶水来还在一个劲的咂。
容烨修盯着看;鬼使神差似的不自觉的就把奶瓶给他放高;但又放太高了;小家伙一下就被呛着,咳咳的咳嗽了几声又继续吃。
容烨修注意了一下抬高的角度,身子蹲下来,头放在手上这么一直看着。
蓝果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见到这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紧紧的,但也软软的。
她这么静静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把碗放在桌上,故意弄出一点声音来。容烨修直起身子望过来。
一秒钟的时间,蓝果已经把心态整理好,继续板着脸指着他的四角裤没好气地说:“请你把外裤穿一下,注意一点形象。”
容烨修低头看了一眼,为难地说:“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没带衣服,那外裤太脏所以没穿。”
蓝果这才想起来,他突然造访已经造成了她的困扰,她心里很烦,就没有把他的脏衣服洗了。
“你进来。”说着,就领着容烨修往卧室走,她记得温斯宇在这里留了一些衣服,因为照顾祥祥常被尿在身上,所以他索性就带了些行李过来。
蓝果找了条运动裤给容烨修就出去了,一会儿,容烨修穿好裤子走出来,蓝果一看,再次觉得好笑。
尽管衬衣和运动裤都是高档衣饰,但这样搭配起来始终有种古怪的感觉。
容烨修慢慢渡过来坐下,拿起筷子搅了搅,立刻就皱起眉头放下筷子,“面都烂了!”
之前为给祥祥冲奶粉耽误了很长时间,等蓝果再夹面的时候,面都已经被面水泡烂了,但倒掉挺可惜的,所以就这么端了出来。
蓝果一向是吃得苦下得烂的人,这样一碗惨不忍睹的面条她也可以吃得香喷喷,可容烨修不一样,什么时候有人给他吃过这样一碗看着都恶心的面条?他一看就没胃口了。
只是容烨修耍小脾气的时候忘记了,现在面前的女人再不是以前宠着他顺着他的蓝果了。只见她冷脸抬起头,对他说:“给你三个选择,要么吃面要么就吃面包,不然你什么都别吃。”说完,再也不顾他,低头继续吃面。
容烨修有些气有些委屈也有些难受,他坐在那里一直看着蓝果吃面,可自己就是不动手。
蓝果知道,容烨修在等着自己妥协,只要她说再煮一碗给他,或是哄他两句,他也就顺从了,可那是以前的做法,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迁就他了。
于是蓝果默默的把面吃完,默默的把碗洗完,然后走到客厅把祥祥的尿片换了,再抱着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当是消化。
傍晚,简陋的小县城被陇上了一层暮光,晚霞在天际晕开,半是灰暗半是橙黄。
客厅内,已经有些暗色,气氛也很安静,只有蓝果不时逗弄着祥祥的声音。
而容烨修,他还坐在餐桌前,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此时显得气馁无力。他低着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这碗已经凝了油的面条,终于,他慢慢拿起筷子,挑了挑,送进嘴里几根,嚼了嚼,咽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老婆。”他轻声唤了一声。
蓝果继续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目光看着怀里的祥祥,微笑着,逗弄着祥祥。
只听他继续说道:“自从上次你们走后,我没一天睡的好的,总是在梦里梦见你和祥祥,总是梦见晓晓在婚礼上说的话。其实我很害怕,我甚至都不敢再睡觉,连夜连夜的睁着眼睛,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会不自觉的想起你们,想起那天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嫌弃、恶心、指责、不屑……
我……我以前从没有感觉到愧疚过,就算是安排手术打掉别的女人为我怀上的孩子,我都没这样良心不安过。真的,我很难受,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对你最好的人,没想到竟是伤害你最深的……对不起,老婆。”
夜幕渐渐降下,世界变得更安静了些,蓝果的脚步声也就显得更明显。
她神色依旧,淡淡的,对着祥祥温柔的表情。
很久之后,她才轻声说:“你看到了,我们过得很好,所以你不需要再愧疚……你走吧。”
*
温斯宇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蓝果才刚把祥祥喂了奶唤了尿片放进卧室里,匆匆小跑着出来接起电话。
那头,温斯宇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感,“我到了。”
“嗯。”蓝果坐下,把腿蜷起来,“还好吗?”
“事情有点儿麻烦。”不想再说工作这种枯燥的事情,打电话来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随便说些其他的也好。话锋一转直接问:“祥祥睡着了?”
“嗯,今天有点闹,一直哭,不知道怎么了。”
自容烨修走后,祥祥好像是有感应一样,比平时闹得多,又很依赖人,每次一放下就会哭,不得不再次抱起来。她就这样一直撑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把祥祥安抚好。
“辛苦你了。”他能想象她硬撑的场景,不由有点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