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紧张又有些说不上的高兴,苏凉说结了婚就可以搬出宫住了,听说他们还有一间大房子!苏凉见过她给凤衿弄的地宫模型和装饰设计,便许了她以后房子修理处置权,好久没碰建筑的东西了,自己心里有些痒痒的,和苏凉的家怎么设计,她心里当下就描绘出一个大概,没想太多地应下来了。
还一起试了嫁衣,他那时把自己的发散开,手指穿插其间细致地梳理,感觉头皮痒痒的,拿下那绿抹额缎带,给她换上了一条蓝色的锦缎绑上,和他之前的蓝衣颜色几乎是同一颜色……那会四骚不知从哪冒出来,臭着一张脸把之前送自己的青抹带给拿走了,还说要和她断交!这厮最近真是一次见比一次不正常啊……
镜子里,柯佳清晰着画面,他从身后抱住她,望着镜中的他们,眼里含着一种温温的,浅浅的笑意,透着真切的欢欣清悦的笑意,倾国倾城是多么适合他的一个词。忍不住蹭了他两下,他的下巴扣在自己的肩上一阵轻笑,他们就像是两只鸳鸯,交颈着耳鬓厮磨,那刻她觉得一辈子舒适又安稳地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好像很不错……
筹备结婚的事她什么也没做,本来就说好的是一场戏,就没太放心上。而从下聘礼,定婚,试嫁衣,选日子,见公婆……让她错觉,带着一丝隐隐的失落,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假的吗……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又好像下刻,什么都是水中镜花,那般虚幻呢……
“宣,六皇子苏凉,沈相之女柯佳上前觐见。”
宽大的宫门外,只听“嘎吱……”一声,厚重的朱红色重门拉开,阴影打了一重上来,柯佳眯了眯眼,手不自觉地跟着微微颤了颤。
下一秒,被一只微凉,而奇怪地又透着一种令人暖到肺心的手紧了紧手心,“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皇帝公,有刺客
一檀香炉,熏得内殿人影模糊。
大殿上,柯佳跪在地上,低着头瞟瞟身旁同样跪着的苏凉,又瞟了瞟那卧在大床上被厚重珠帘挡住,看不见样子的南风皇。
“咳咳……”一阵阵咳嗽声低低传来,透着些疲累的倦意,柯佳不由抬了抬头,盯着那闪烁如鱼鳞般的珠帘,想要窥探又窥探不到,好奇地眨着眼。
她不知这是犯了不敬之罪,只听下刻,里面传来一声含着笑的威严的懒懒声:“这就是鱼相爷的千金?瞧着,不认生倒是”
柯佳感觉到里面人的视线,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正要回,谁知头被一只手结实地按下去鞠躬,旁边响起苏凉那熟悉又温浅的声音:“父皇莫怪罪,阿佳自小随鱼公长于市集中,宫中的礼数儿臣还未来得及教过。”
“呵,你倒是护她……咳咳……”
“父皇……”苏凉听到里面不间断的咳嗽,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模样也一脸地担忧。柯佳瞧了他一眼,没有多想,像是自己爹病了,也跟着担忧起来
方才好像听他们在议论什么礼数的,她不是很懂,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苏凉的袖口低声问:“阿凉,我有什么地方做的失礼吗?”
苏凉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轻声回得定人心。柯佳这才吁了口气。
南风皇在里面虽是咳着,可是透着珠帘的缝隙,两人的神情尽收他眼底,声音也能够察觉。阿凉是到了立妃的时候了……这孩子性子他一直摸不清楚,说他温,他又凉,说他浅,有时候深起来……连他兄长苏珏苏棣都及不过。
但不管他性子怎样,苏祉因为他母后的缘故,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的。所以当苏凉来说自己有心仪的女子时,并想娶做正妃,南风皇见那女子的家世也配得起他,也就遂了这孩子的心愿,毕竟他很少有事与他相商或相求,总有种不像父子的生分距离感隔在那里,这种感觉即使苏珏他都未那么强烈过。
只是……哎,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儿子都要娶亲了,而该和他一起喝公公婆婆茶的那个人,却早已先他而去。有时他常想,她真的走了吗?为何他总能在这宫中感觉到她熟悉的气息,他做了一个有关于她的,几乎十五年的噩梦。
苏祉知这次大病自己的时日无多,人即将临终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事来,好像回到最原先的状态……亏他一身戎马峥嵘,争霸天下,大臣,母后,皇子,妃子,百姓,国使……吵吵闹闹,纷纷扰扰,身边总是很热闹,很忙碌……可一旦停下来,好比夜深,好比生病,好比一场落雨不经意地打着窗外的红梅泠泠响,总会在心尖微微一触,狠狠一颤。
他逃避了十五年的一个问题,到如今,终是无路可逃,一层层剥去他那已烧坏的皮囊,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是何样的了。
“你过来……”
苏祉朝着柯佳招了招手,柯佳愣在那里,苏凉提醒了句,“阿佳,父皇叫你。”她才醒过来,拽着苏凉的衣角:“你陪我一起去。”
里面又传来一声:“咳咳……丫头,我只让你过来,阿凉暂且在外候着。”
“你爹要干嘛……”听完,柯佳心里七上八下,压低声音问苏凉。
苏凉一声轻笑:“去吧,我在外面守着,父皇不会吃了你的。”
柯佳望了他会,才站起身来,抖了两下她的红衣战袍,转身对苏凉郑重地点了点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相公!你特么在外守着!”又撩了撩袖子,柯佳吸了口气才凉快地进去了。
苏凉在后汗了汗,怎么她那模样不像是见公婆,倒像是进战场……还有,他的王妃,哪里丑了,只是……忍不住弯了丹唇:傻了点。
珠帘掀开后,柯佳顿了顿步子,在确定目标对象后,咂舌不已地朝着那张由金皇刺人骚包不得了的龙锦被铺成的贼大大床跨步走去。
南风皇半靠在床上,耳朵听着她步伐的声音,稳而健,轻而悦,倒是个胆大而心胸乐在的女子,走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不说,还丹田沉气十足地好似来打架的……倒也是个有趣的。
柯佳随着自己离那躺在床上越来越近,瞧着头上绑了个白布,一身黑色龙纹衣半躺坐在那的中年帅哥走去,绞尽脑汁想着第一句开场白。
她还没想好,可是已经走到南风皇那里,没有办法,她当下噗通一声跪下,猛地朝着南风皇的床榻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忒响的头,表达了她十足的诚意。然,高声道:“皇帝公公!请把你们家阿凉交给我吧!我刚刚想过了,虽然有点匆忙但是我发誓会对阿凉好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不离不弃看着他美一辈子!”
苏凉在殿外喝茶,里面的高声宣誓听到了,一口茶没噎好,呛了呛,惹得宫人一阵窃笑。
柯佳觉得她很有诚意,虽然是假结婚,可是她想要拐了苏凉心是不假的,趁现在和他老爹定下来比较好点。古代父母,尤其皇家的总喜欢乱指婚,那会看清穿,总见皇帝喜欢给他家数字阿哥们指小老婆的!柯佳是接受不了多女侍一夫的,苏凉那已沟通好了不娶二妻,就剩他老爹了!
南风皇很明显也被她这开场白给噎到,这丫头来跟他抢儿子的不是?!
“交给你?”南风皇声音低沉带笑地揶揄了句:“丫头,我听你这口气好似要独占阿凉一辈子。”顿了顿,南风皇唇角弯了一抹狐狸和妖孽混合体的笑,很抖人心扉:“那可不成。”
“为什么不成?!”柯佳问。
“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血统优良,只交给你一人霸着,不是太浪费。”
柯佳眨了眨眼睛,她是认真在同南风皇沟通,自然沉下炸毛的性子,好好思考他说得话。待她想通了,她一把抓起南风皇的袖子紧起,咬着唇颤着皮:“皇帝公公,是不是俺把他的血抽干了分享给大家,阿凉的肉体和灵魂就是俺一个人的了?!”
殿外的苏凉:……
南风皇:……
“起来罢。”南风皇摇了摇头,放弃和她沟通这个话题,废了些力气,把衣袖从柯佳手里扯开,低头又是一阵咳嗽。
柯佳赶忙跑过去给未来公公捶背,顺气。为了表现自己的贤惠,她还用力掐了掐他的后颈,皇帝说白了就一批折子的高级文案,颈椎病啥的定是如影随形,便给他周到地按起摩来。
眼看君上大婚将至,柯佳想到南风皇日子怕也不多了,给他按得更起劲来。
只是那一下哪是按摩,掐得南风皇一头的冷汗直冒,抓住她凶残的手咬牙道:“住,住手,你莫是想弑君……”本是一句玩笑话,柯佳也未在意,不知自己力道大了赶忙不好意思松了手,正欲到前面给皇帝公公道歉……恰时,一阵刀光寒煞进她的眼眸。
柯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耳边响起一声抽剑声,转身一见,是南风皇!方才还一脸要死不活的中年病弱颓废帅大叔,刹那间像是变成一头丛林里的猎豹紧紧盯着身前那三个拿着很霸厉,很眼熟兵器的黑衣人。
刺客!当这两个字闪进柯佳脑海,她猛地转身正欲喊人。一只手不知何时从她身后伸来,紧紧地捂住她的嘴。
柯佳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只是……朦胧中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朵也越来越不好使,只见南风皇嘴唇动了几下,不知对谁,然后那眼神冷魅的吓人,将匕首朝着其中一人狠地掷去……
柯佳刹那晕了过去。
炸坟了,变为男
“哎,这死孩子怎么还不醒,我天天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怎么就不醒呢……”一声带着责怪和哽咽的声音在柯佳的耳边响起,柯佳努力地试着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睁不开。
“会醒的。”
“会醒会醒!你和医生都是骗子,阿佳这死孩子你瞧瞧,她都躺在床上三个月了还没有醒!呜哇……我不要活了!”一阵崩溃的痛哭,叮叮咚咚的声音随后响起。
“孩子她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把这破医院砸了让他们领导过来,那些医生一个个都无视我女儿的病情,我特么和他们拼了!”
“你……”
“我说孩子她爸,阿佳又不是你充话费送的小孩,你特么的怎么一点不担心呢!我命苦啊……怎么跟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
柯佳的手指动了动:老爸……老妈……我回来了?我怎么回来了……老妈又在欺负老爸了,他们在为我担心吗?啊……原来我还没有死,可为什么我醒不来……我不是在南风国吗我不是在绝宠里吗?我不是在见南风皇吗?苏凉呢?他又在哪……怎么回事这又是?
光……怎么又是这道玄光,这是通向哪里……
柯佳此时正置身在一个满是云和五彩琉璃光的白色奇异空间里,那个纯白的空间里,有着她看不懂的结构线图,那线上排着很多虫子一样的东西,看得她很惊讶。而她的左手边和右手边分别有两扇光造成的门一样的东西。左手那扇光门她能听见爸妈的声音,而右边黑乎乎,阴森森地,令人不由心里发怵。
柯佳的脚步犹豫了一下,朝着爸妈伴着吵架和担忧的声音,一步步试着走过去。
而走在半途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而痛彻心扉的叫声:“阿佳!”像是一块凉玉被摔碎了般。
柯佳步子猛地一顿:阿凉……
有些颤抖的声音断续地传来,“你不要有事……我带你走,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紧接着又一阵脚步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尖利地□来:“带她走!老六,你可知她犯了弑君不容的大罪!非死不可!”
柯佳的手一颤:弑,君……
“放下她!”
“她是我的妻,你们谁敢动她,你们谁敢?!”那凉玉般的声音冷到冰窖,柯佳听了不由心也跟着寒地一抖。
“苏凉,住手!”这是……君上……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纷杂声有吵闹开来,柯佳心中一紧地困惑,再也顾不上转身改朝着右边那扇门跑去:阿凉……
当一阵光完全把她淹没的时候,柯佳觉得自己的全身就像是被大火烧灼了,还有那大火把她全身的肌肤一点点烧成灰烬的疼痛感,像是扒了她几层皮。她努力地想抓住那个声音,努力地想要走到那个人的身边,那时候她真的是那么想的……那刻她才明白,她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不,比喜欢还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夜风清月幻,梅影照伶人。南风皇宫因为南风皇被刺杀而受重伤昏迷不醒一事,热闹非凡起来。
不见这宫中最隐蔽的一处冷宫,梅花印着月,花瓣冉冉地陨落;那泛着柔白月光的红梅,就像是被大火焚烬,残余的落灰簌簌繁落空中。
那树下人微微扬了扬头,朝着宫外的方向,那一身的红衣,辨不清年岁,气质十分特殊,透着骨妖冷绝代,淹山丽河华容的女子闻着这来来往往的热闹声,在树下静静地已站了一个时辰。
待到子时,乌云遮蔽了月亮,她方伸出一只红酥手,从袖口摇出一个刻着古老文字的青铜铃。铃声叮铃铃神秘音律地响起……她的口里念念有词,随着那一句句听不懂的烟雨,她所站的地下慢慢地有什么破土而出,黑压压地一片,越来越多,有像蜘蛛那么大的虫子,朝着她脚下迅速爬行聚集而来。
接而,一大片乌鸦从宫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