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决绝夜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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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决绝夜伤歌-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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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尔夜俯□子伸手在那人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耷拉在他手上。而跪着的那个人,眉目如刀刻一般一点也没了刚刚那股温和的气息。
“澜陵,回去吧。”傅尔夜拈着手上的面具端详,凤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嘴角微微勾起。
“是。”地上那人回答了一声,缓缓起身。绕过傅尔夜上了楼梯走出地牢。
他不过是傅尔夜安插在郁言伤身边的棋子,学习着郁言伤的一举一动做他的影子。一年的时间,他跟着郁言伤。看惯了他所有的表情,那个人,连他周身那股子温和忧伤的气息都随着那一年的岁月慢慢融进他的心里。他,真的成了他的影子,实打实的影子。
傅尔夜背着一只手站在地牢的台阶上,一手拈着一张面具。他看着面具笑了笑,弯弯的嘴角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他处心积虑了六年,不过是为了把郁言伤斗得一败涂地。
无论是绝念崖上,还是夜殿里。亦或者是毕喻轩。这次,他一定要把郁言伤斗得体无完肤在岳千歌心里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傅尔夜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不会撒手。哪怕那东西死了碎了,也要写上他傅尔夜的名字,葬在他傅尔夜的坟墓里。
傅尔夜手捏着那张面具,手心慢慢收紧。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慢慢攒进他的掌心,修长的手指间微微冒出雾气,片刻,傅尔夜摊开手。一缕粉末慢慢脱离手心坠落在地,随着夜风跌落进尘埃里。
地牢外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牢门。随后一声闷雷在天空轰的炸开。
这雨,要下多久呢?
傅尔夜从地牢里出来,天已大亮。没有太阳,天空还在下着雨。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领口绣着银白色的丝线,袖口腰间长衫下摆都绣着暗纹。他整日里都是这一种颜色,可他从不穿一样的衣服。每件衣服,总有些不同。
雨丝还在飘着,他双手负在身后。没有撑伞,沿着石子小路走在花间。那满园的夜来香在秋雨里颤巍巍的摇晃。雨下得不大,他的头发却也被雨水浸湿了一层,沾着细小的水珠。
看着这满园的花,他勾了勾唇。伸手抚上身旁一朵娇嫩的花朵,那朵花从里到外微微泛着红。到了边缘已经红的跟血一样。他伸手,揪下一朵花。修长的手指沿着花瓣边缘轻轻抚摸,淡淡的水珠染上他冰冷的指尖。左手手指拈着那朵花微微转动,右手抚上一片花瓣,微微用力。花朵颤了颤,他右手指尖已经多了一片脱离了花朵的花瓣。根部还挂着水珠。
傅尔夜指尖拈着那片花朵放在眼前,花朵上细小的脉路都可以看得很清楚。片刻,他够了勾嘴角。扬手,那片花朵离开他冰冷的指尖划出忧伤的弧度。然后,飞翔,坠落。
傅尔夜拿着花,脚步轻移,慢慢悠悠的沿着石子小路走着。他伸手,一片一片的花瓣从他指尖飘落。落了一地的花瓣,蜿蜒成路。跟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画出一条红色的花瓣线。
末了,傅尔夜指尖轻扬扔掉手中光秃秃的花蕊。低头,一片淡红的花瓣粘在他胸前墨黑色的发梢。他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捻起花瓣。手指蠕动,手心轻揉。片刻后他松开掌心,一缕红色的粉末随着他走路的动作飘洒在他身后。摊开手心,掌心残留着微微的红,他抬手,两手轻拍。空气里回荡着他拍手的声音——啪啪。
傅尔夜低头,拂了拂衣袖。抬脚走开,他身后,是一片颤巍巍随风摇摆的夜来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某谧手指某夜:“你、你、你辣手摧花!”某夜扬眉:“怎样?”某谧瞪眼:“我告你残害植物,不爱护生命!”某夜轻笑:“随你。”某谧上前一步:“你这个挨千刀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欺上瞒下不尊老爱幼的小人!”某夜垂眸:“多谢夸奖。”某谧狂吐一盆鲜血爬走。


、流年已过谁还在(一)

有些记忆,总是根深蒂固的扎在心里不肯出来。有些人,总是死性不改的抱着回忆不肯放开。那些过去终究成了一个人的曾经,那些回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记起。等待花白了谁的头发?思念苍老了谁的心?漫漫长河,流年已过谁还在?
雨后的天空很蓝,像一湖碧水微微泛着波光。鸟儿清脆的叫声响在山间叫醒了睡了一夜的森林。
千歌一个人独自坐在窗棂上,垂着两只脚。一身素白的纱裙随着风微微的飘,没有谁来打扰她。谁也进不去她的世界,她把自己锁起来,慢慢的抱着记忆舔伤。一遍一遍温习着那个夕阳,那抹眼神,那层温度。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坐在窗棂上,面对着一树火红的枫叶就像还在七岁的时候,还在那一天。
一个人总是孤独的,抱着回忆和思念空度余生的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六年。以为的平静就这么被那个突如其来死而复生的人打破,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尽管,幼时始终没有回应的倾慕和这些年深入骨髓的思念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也没关系。至少,还有她知道,那些曾经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她曾经那么那么的崇拜过一个人。
“姑娘,这是殿主拍奴婢送来的东西,奴婢给您放在桌子上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千歌不远处。千歌侧脸看了看,苍白的唇还是没有血色,没有焦距的眼神掠过托盘重新回到火红的枫叶上。片片枫叶随风轻舞,舞着记忆在脑海深处炸开,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姑娘,殿主让奴婢带句话。说,今日是九月十三。”丫鬟垂着头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朝千歌说完就退下了。
千歌愣了一下,扶着左手手心的右手顿了顿。那里,已经结了痂。待退了痂,伤口也就好了。
傅尔夜每日都会让人来告诉她今天是初几,她就连想要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也不会放过她。她知道,她什么都懂。今日是九月十三,明日十四,后日,就是十五。
她怎么会忘了呢?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千歌回头,房间里床榻旁边的凳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袭红衣。刺眼的红,像是血染的一样。金黄色的凤冠放在衣服上,上面缀着各式各样的珠花翠帘。整套的嫁衣摆在那里,让她想要无视都不行。就仿佛在心里扎上一根刺,不时的碰它一碰。伤口不大,却不会好。刺得不深,却一直痛。勾唇苍凉一笑,转回视线。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天空中飞过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哗啦啦的扇着翅膀自由的飞翔。
傅尔夜站在回廊的转角,一身月白,修长的手指扶着墙角。千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都看的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不能忽视。微风抚起她未束的长发,露出苍白透明的侧脸。她本就单薄的肩膀似是更加瘦弱了一些。前日的伤,就算他给她送了最好的药,也还没好。裹着白布的右脚垂着,左脚光溜溜的没有穿鞋。病中安静的她,还是让他心痛。自从在地牢见过易了容的澜陵扮成的郁言伤,她就一直安静的呆在房里养着伤。把晚上到夜无眠抄写的经文挪到房间里完成在叫人交给他。
她自始至终都讨厌他,自始至终都恨他却不能违抗他。这是命吧?不然怎能如此叫人心痛到难以自制呢?后天,便是他和她的成亲之日。她帮着旧情人逃跑,受了一身的伤回来连带一颗血淋淋的心。他为她摆的局看来效果很好,她那颗一直向着郁言伤的心此时该是偏了一点点的吧?
没关系,无论她的心偏了多少。即便是一点一点的,他也会把它挪回来。
傅尔夜转身,长发顺着动作滑落到胸前。似一把墨色的黑羽抚过,他抬脚离开。只留下刚刚手指扶过的地方,微微缺失了一块显出手指的形状。
傅尔夜回到夜殿,一个灰色衣裳的人正站在门口。他加快脚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进来。”
傅尔夜走上主座,一撩衣摆坐下。殿下站着刚刚那个灰衣人。
“如何?”傅尔夜伸手扶额,手肘支着椅子。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引蛊。”殿下的人抬头,脸上有些褶皱,头发花白。正是那晚在地牢里为千歌诊治的灰衣老者。
“你将引蛊之法说与我听。”傅尔夜放下手,正色看着殿下的老者。
“引蛊,要先以金针封住心脉防止血脉逆流。然后以我的独门药引引导蛊虫汇聚一处,最后在身体一处隔开血管让蛊虫流出即可。”老者捋着胡子洋洋得意。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有,以她的情况。这期间必须有内力深厚者为她输送真气且不能间断。若是中间有人打扰不仅前功尽弃,而且一旦引蛊失败想要在除去蛊虫就唯有换血之法可用。而这换血之法,无非是把一个人的病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而已。”
傅尔夜皱眉,几乎在额间挤成一个川字。他垂眸,低头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着老者薄唇微启:“今晚,引蛊。”
老者答了声是,便退下了。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然后甩着灰色有些破烂的长袖走了,腰间的酒葫芦一摆一摆的。
傅尔夜扶额,微微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着椅背。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他的心,如一个琉璃球一样里面装着一个不肯安分的岳千歌。左右横冲直撞,琉璃球已经经不住她的折腾开始出现裂痕,是不是再久一些就会碎掉。他想,他会坚持到把她的心夺回来为止,毕竟,这是他多少年来的目标。就算他的一颗心为她碎成千万片,他也一定会把它粘好,然后重新把她装进去。
千歌身上的蛊虫,很快就能得解。毕竟防护网上的虫子是他傅尔夜放的,可他并没有解药。这个灰衣邋遢的老头,是他夜殿的酒医。他本不是中原人,在南蛮一带呆过些时日,这蛊虫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中途他会一直看着,就算那老头想搞古怪也没有机会。至于要内力深厚者为千歌输送真气,季南去了神渊还没回来,就由他自己来就好。


、流年已过谁还在(二)

正午,千歌被前来送饭的人唤回了思绪。坐在窗棂上整整一个上午,腿脚都麻的动不了了。送饭的丫鬟放下饭菜就走了,这是她这儿的规矩也是傅尔夜交代的。在她这里,除了一日三餐必要的东西。其他的,都没有。
千歌坐在窗棂上伸手慢慢的揉了揉腿,活动了筋骨。片刻后,她从窗棂上下来。赤脚踩上屋里冰凉的地板,冻的她一个寒颤。背后,未束的长发散了一肩。胸前还垂了一缕,墨黑的发丝尾端微微泛黄。雪白的衣裙顺着窗棂划过落到身后的地上盖住那一双莹白的玉足。
千歌小心的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碗里,碗里白花花的米饭饭着热气。千歌用筷子挑了几粒送到唇边,苍白的唇微张含住饭粒微微咀嚼。视线无意间落在一方小盒子上,这才记起是早上傅尔夜差人拿过来的东西。
千歌放下筷子,纤细的手指拿过那一方盒子。暗红色的盒子,很精致。还刻着些花纹。只是,他傅尔夜送来的东西。再好,再美,再贵重。也不配呆在她岳千歌这里!
她拿起盒子,扬手扔出门外。暗红色的盒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砰地一声落地。锁扣被磕开,从盒子里滚出一粒黑色的珠子。沿着台阶一下一下的向着地上滑落。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接住了那颗珠子,拾起。
傅尔夜抬脚越过地上被摔成两半的盒子进了屋,坐在千歌对面。右手拿着那颗黑色的珠子手肘支在桌子上,一双凤眸细细的看着那颗珠子。微微扬起的脸露出好看白皙的脖颈,勾起的嘴角泛着邪魅的笑。
“岳千歌,我送你的东西。都是如此待遇?是谁教给你寄人篱下的人可以这么无礼?”
千歌拿着筷子扒饭,闻言抬眼看了对面的傅尔夜一言,继续吃饭。跟他这样的人,还配讲礼?
“你倒是吃的进去。”傅尔夜放下手,把黑色的珠子握紧手心。抬眸看着对面坐着吃饭的岳千歌轻笑。他慢慢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千歌身后站着。千歌只觉背后冷飕飕的灌着冷风。这样就算她再怎么想无视傅尔夜,她也吃不进去了。
傅尔夜微微俯身,偏着头看着千歌的侧脸。
“这颗珠子,你要,还是不要?”他对着千歌小巧的耳朵吹了口气,语气格外的泛着危险。
千歌打了个寒颤右手伸到肩上,傅尔夜抬手把那个黑色的珠子放进千歌白皙的手心。那个手心,微微凌乱的纹路,是他最想要牵的。
千歌握紧了手心看都不看一眼,伸手把珠子放进袖子里。背后的傅尔夜,眼神一暗,她这般摸样。就是他把全世界放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看一眼的吧?他轻笑一声,起身绕过桌子走向门口。“这颗珠子,若是哪一天不在了。我一定会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或者是以后的”
月白的衣角消失在门口,阳光映着那个身影在门窗完全消失后。千歌垂眸,从袖子里掏出那颗黑色的珠子拿在手里。起身走到床榻旁边拿出一方盒子,放进去。转身,白色的衣裙在脚踝旋出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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