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远望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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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远望当归-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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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四哥,何尝不是一个脾性,先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你和他闹成那样,简直要天崩地裂,恨得要拿刀子杀了对方。”。
“为这个,太后娘娘都生死好几回,要我说,不是有人念着太后的恩德时时想方设法为你转圜,你现在还不知被关在哪个村子里——怎么偏今日这么念起他的恩德!”。
冷月的光辉照进宫室里,这历经沧桑的两人都是脸色青白,含怒注视着对方,全然不顾在我面前,就直接吵了起来。
允禵强压怒火,说:“四嫂,您与四哥相扶相持一辈子,此时便全了我的心念又如何?他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没好好休息过一日,薨逝也这么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全了自己的愿心……”
皇额娘截口说:“什么愿心?让政于太子,自己带着宣贵妃到江南之地去游玩么?”空气中还回荡着和尚道士做法事的悲颂声,她侧耳听了片刻,冷笑说,“这愿心本就是说了哄他自己玩的——且你又惦记什么?他只想带着明莼一个,哪有你的份儿!“。
允禵火了,脱口道:“不知四嫂你又被置于何地?”。
我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两人……是在父皇的面前争风吃醋吗?父皇,儿子真是错看你了。
这两人把旧账都翻了出来,允禵说:“明莼本来是皇额娘最爱的丫头,当日谁不知道宫里对她的出路早有规划?皇额娘想把她嫁回乌雅氏她老人家娘家去,陛下却想把她赐给四阿哥弘历,故而才暂时搁下了,没想到四嫂你竟开口向皇额娘要了这个丫头,故而出了许多祸事!”
皇额娘脸上涨得通红,发怒说:“你别信口胡言,哪有弘历什么事?这也是你瞎说的!”
允禵说:“雍正四年的时候,我无意间瞅见阿莼,就和陛下开玩笑,说要向皇额娘把她求过来。谁知陛下就生了气,过两天和我说,是给弘历留下的,让我不许肖想。”。
皇额娘过半天说:“宣贵妃侍奉陛下从未出错,怎么就跟你说的,惹出许多祸事了!”
允禵说:“她牝鸡司晨,仗着陛下宠爱肆意谈论朝政,动摇帝心,不就是最大的祸事。”
皇额娘指着他,又气又笑:“这话谁都敢说,你怎么能说的出口?就是我这后宫妇人也晓得,宣贵妃和你互为援手,为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允禵冷静地说:“这我不否认,可四嫂你这么护着她,不也是因为宣贵妃掩袖工馋,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弘历多少坏话,帮了你和太子的大忙。宣贵妃确实有才,可她错就错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不过是个普通宫女子出身,因得了皇额娘宠爱,才在宫中受到诸多恩赏。谁知年纪小小,就知道在后宫中勾引皇子、讨好皇帝,哪个老实宫女能像她这样?后来做了后妃,也不恪尽职守,成日里阴阳怪气、黑天白夜地使小性子,仗着有太后撑腰,连陛下她都敢甩脸子……后来皇额娘去了,她才老实几天,一转眼就不安本分,竟参与朝政。”。
“八哥和九哥的事,谁敢多说一句,明莼也敢在陛下跟前提!我爱新觉罗家的家务事,何事轮到她这个外人奴才来置喙!”。
皇额娘倒不生气了,低头慢慢整着衣袖,笑道:“老十四,我问你一句——此时是陛下薨了,设若他还健在,你敢不敢说一声八哥九哥!”。
“我惯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自己平日里大老爷们架子摆惯了,就觉着这天下间的女人都该比你们低一等儿。我跟你说老十四,我们满人是没有女人当家的规矩,可我瞧着,女子未必就不如男人!“
“我说句心里话。早些时候,我比你还看不惯明莼呢。你当我是自己情愿去向太后求了她来做后妃的?这事成了,有哪个记过我的好?陛下还跟我说过呢,别操心弘历和弘昼侧福晋的事儿,他早看好了。我当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丢开就算。”。
“今日才知道,他看着看着,就自己看中了呢!他那会子天天往慈宁宫跑,受够太后的闲气,还自己乐得跟什么似的。我瞧在眼里,能不为他谋划?”。
“我出阁的时候,额娘跟我说,做妻子的就该贤惠体贴,如今想来,这贤之一字,误我一生。”
“当日我把这事说出口,实实在在的就是算计了太后一次。她老人家看我不顺眼,一直到去的时候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弘历,她老人家的私房,给你福晋留了,给几位公主留了,给阿莼留了,把我视若无物。”皇额娘说着,神情十分的忧悒,她一生就好个面子,偏偏屡次被婆婆和丈夫打脸。
她暼着允禵,冷若冰霜:“你也别说嘴,还是那句话,谁都能说明莼的不是,就你说不得!你也别不服气,我告诉你,圣祖爷去后,太后多次嚷着要给圣祖爷殉葬,她岂没有劝谏的功劳?雍正元年的时候,为你的事情陛下和太后闹得天翻地覆,太后就直接往门口那柱子上撞……当日要不是明莼拉得及时,太后早在那时就薨了。”。
“救母之恩,还有什么可说的?更别说,她服侍陛下一事还多亏了你牵线搭桥,若不是为你被贬谪的事,太后哪里会把阿莼舍了给陛下!皇额娘对陛下那真是嫌恶极了,宁可把明莼嫁给她侄孙子,也不让她入宫为妃嫔的。”。
这么一大段一大段的话,砸得我和允禵都是呆呆站立,木然无语。
我自从见到阿莼,她就已经是抑郁不乐的宣妃,我从来不知,她在做宫女、做端嫔的时候曾经历过这么多复杂而诡谲的宫廷斗争。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我能想象她当时的感受,以为自己能预前事、能在能力范围内挽回狂澜,谁知到最后,做好人的没有好下场,自以为会得胜的成了牺牲品,该是何等的灰心痛苦。
她身为延禧宫宫女,不能不设法保下太后,为保下太后就不能不在陛下面前出头,谁知最后落这样一个下场。
允禵默了许久,才苦笑道:“四嫂这一番训斥,说得我是彻底服了。我一贯的是不辨好歹、胡作非为的人。只是我对四哥这一片心事最真的,我实在是为了他的好,四嫂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也让我试上一试。”。
皇额娘站着不动,面沉如水。十四也不想想,陛下要是醒来了,那我怎么办,我皇额娘怎么办,我们虽然还没正式经过大典,可“陛下”“太后”的称号可是叫上了的。
我站出去,说:“额娘,允了十四叔便是。”。
叫来小太监把棺木推开,陛下面色依旧如生,就是嘴唇发青,印堂发黑,有些中毒的迹象。我们几人心知肚明,这是长期服食丹药的后果。十四小心翼翼地把药置入陛下口中,眼中包含着一万分的期望,一万分的希冀,仿佛可以一直等着他醒来,等到地老天荒。
皇额娘紧张地仔细盯着。我却心不在焉,华山上的事情是帝云出负责的,他一定弄出了不少花样,才能把允禵哄成这样,可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成的。
一炷香后依然毫无动静。皇额娘疲乏道:“十四,这事不成。”。
允禵失态地吼道:“不可能不成!那道人允了我的,舍我死后百年苦修,换陛下十年性命……”
“那道人呢?“。
允禵怔怔道:“那是真神仙,已然飞升而去了。“。
我默默无语,叹气说:“只怕父皇已然往生极乐去了,他生前就信佛——“
皇额娘也是叹息无语,过一会才说:“十四,你把陛下放下罢。“。
允禵只是不听,他固执地相信,过一时半刻陛下定会醒来,我们二人见劝他不动,只得往外走,各自回去歇息。皇额娘在路上和我说:“弘晖,你留心些,你十四叔说,弘皙志向不小,只怕还对皇位有肖想。”。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叹息说:“圣祖爷晚年时那一场争斗,着实骇人,这么二三十年间,多少豪奢人家为它抄家灭门……你父皇的兄弟们七零八落,有死的,有圈的,也都是为它的缘故。只怕到你登基之后,还有余波不会平息。”。
她停下了,静静望着乾清宫月下高翘的檐角,仿佛是在望着那个波澜壮阔、勾心斗角的时代。
“爱新觉罗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你的叔叔们、伯伯们、甚至哥哥弟弟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的拉帮结派,你斗我、我斗你,一家子兄弟结成了死仇。就是太子那样厉害的人物,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把他往下拉。你父皇先还好些,后来显出来了,也是万人诟骂。”
“你父皇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他做皇帝这么些年,也可怜……他这一辈子,倒有四十多年是在和兄弟们争斗!两败俱伤,你八叔他们是彻底倒了,你父皇也没落到多少好处。”
“在这宫中,是不能失败的。听听这些人说的,你八叔本来是翩翩君子式的人物,给这帮小人一通胡沁,说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若是再过个五十一百年,只怕他要变成魔王!人要是失败了,就必得被人泼脏水,从古到今都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也勿要忧虑有人说你和明莼的不是,败了脏水泼你一身,胜了自然就是佛光加持、百邪辟易。你也不要担心我给她什么脸色看——就如同允禵说的,阿莼为你也是出了力的,我念着她的恩呢。”。
我静静听着,皇额娘今晚像是要说出她一生的心里话。弘历这几日的表现也是格外的奇怪,看来父皇真是所有人头顶的一块大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他一去,人人都失常。
我回去把这些事情和阿莼说,借势躺在她床上不走,我们面对面躺在鸳鸯枕上,她想了半天,忽然笑说:“怎么,原来恂勤郡王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半点都没感觉到!”。
我哼笑一声:“他怕恼了先帝,哪里敢对你不敬呢!”。
阿莼咯咯笑:“这两人啊……还真是。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既然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老爱瞧不起外人,他们干脆内部解决得了——当谁很爱和他们这帮内斗狂、阴谋家搅合么?”
我转移话题:“你今日不是和我说,要提防鸦片之害?据说商朝人举国狂饮,导致灭国对吧?后来还有个美国经济发达了就爱吸毒?我觉着很有道理,总该从海关那边入手才是。不过说到底,还是国民精神空虚,不思进取。”。
阿莼点头,含笑说:“真聪明。”。
我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说:“阿莼,以后我们一起上朝,就肩并肩坐在御座上,叫人家晓得,我们的意见是一样的。”。
阿莼叹气说:“你别老异想天开……你以为是武则天啊?并称双圣?别的不说,就是太后摄政,也需要玉座珠帘呢。”。
我刮刮她的脸:“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种迂腐的,不让你见外人。”。
她埋汰我:“是是是,你简直怕外人不晓得我,比你更荒唐些的,也只有北齐高纬和冯小怜了。”。
我气得说:“和谁不好比,怎么比他们!”去拧她的脸,她躲避不迭,我们两人闹起来。
她打不过我,笑得气喘吁吁地告饶:“别闹了,明天还上朝呢——再闹我尖叫两声,明天御史就弹劾你。”。
我赶紧说:“主子娘娘饶了我吧,这种御下手段也太可怕了些。”。
她冲着我翻白眼,我忍笑不说话。夜风柔柔地卷进来,屋子里静了片刻,这宁静也是一种柔和的享受。
阿莼轻声问我:“恂勤郡王还在乾清宫啊?”。
我说:“估计还抱着父皇的尸体不放手呢。”。
阿莼默默叹了口气:“我们实在算得幸运,像他们这般生死两隔——”。
我按下她的头,吻住了她。和以往都不同,不再是一触即分、浅尝辄止的,而是温存辗转、无语情透。她是病里相思,我为她倾国相酬。
我触及到的温软娇怯,比三月里的春风还要叫人魂销,把好梦细细碾成吴越。
这是我和她第一次深吻,吻完就纯洁地各自睡觉了——我急什么,总要她觉得一切都好才是。只是睡前模糊地想到,有什么不对吧。
阿莼你怎么把父皇和十四拿来比作我们啊?他们两个明明是正常的兄弟情份!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魅力无穷……通过四嫂和十四的争风吃醋,我总算也体会到了女主的一点光环,好歹是四哥最爱过的女人之一!(喂这之一是怎么回事)


弘晖篇 第四十九章 听戏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王国维。
允禵种种倒行逆施的诡异行为,果然遭到大臣弹劾。我在九月的登基大典之后罢免了他的爵位,但又把他的嫡子弘明封为郡王,以示恩宠不衰。尊皇后为太皇太后,为先帝上庙号,封赏诸位兄弟,为皇室仅有的几位公主加品级,亲贵故旧,一一得荫,就连帝云出也被封了个一等侍卫的职衔,天天被拎到皇宫中上班。
看起来,人人都得了圆满,唯独有一项疏漏。
九月刚过,十月的时候,内臣傅宁、外臣李卫等人,便一同向我启奏,说,陛下啊,你以前是太子,有先帝和太后娘娘为您操心终身大事,只是因为你总是忙个不停,耽误了找对象,这也就算了。反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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