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远望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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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远望当归-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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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诚恳地说:“我想再见到小姐。”。
她仰头笑了半天,然后说:“我是帝——我叫曼沁罗。”。
她翩然而去。
我站在后头发呆。店主说:“小公子,别看了,你还小着呢,别老想这些事。而且她是骗你的。”。
我说:“啊?”我一下子像是智商急剧下降,完全反应不过来。
店主同情地说:“明显是假名。这是苗人的名字,可她是汉人啊。”。


明徽篇 第六十八章 嫁娶
道德中最大的秘密是爱。——雪莱。
帘栊月上,寂寞东风,我与曼沁罗肩并肩,在明亲王府后门对着的小巷上溜溜达达地走。
她饶有兴致地说:“方才那地方当真有意思得很,竟然卖出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她略微扬起脸,脖子上一圈颈饰就摇摇生光,银质项圈垂坠着细细碎碎的尽是钻石,看着仿佛满天星子一般,最打眼的是一粒拇指大水滴状蓝宝石,悠悠凝在锁骨之间。
她说:“这配套的还有一对耳坠,方才人前不好弄,你现在帮我带上吧。”
我笑着答一声好,从她摊开的掌心里捻起蓝宝石耳坠,慢慢从耳朵里给她穿过去,把取下来的粉珍珠耳坠握在手心里。
她摇晃着头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嗯,很漂亮。”虽然辞藻贫乏,好在语气诚恳,曼沁罗爽脆地笑了一声,盈盈往前走。
我说:“耳环。”把以前的那套坠子递给她,曼沁罗看了一眼说:“送你好了。算是答谢你送这么贵重的首饰给我。”。
我说:“我要这个作什么?”。
曼沁罗漫不经心道:“留着玩呀,自己不喜欢,就送给兄弟们。”。
我哭笑不得,不是第一次见她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这种匪夷所思的话,只得充耳不闻,取出荷包,郑重装了进去。
她凑过来看那用绿珠子缀了一只孔雀花纹的荷包,啧啧道:“这荷包样式不错,做的人费心得很哪,你丫鬟给你做的?”。
我说:“是祖母赏的人。你要是喜欢,送给你?”。
曼沁罗摆手说:“我不要这个——哦?祖母赏的人啊,长得漂不漂亮?收房了没?”
我黑线说:“哪有这种事?你别瞎猜。丫鬟只要服侍得好即可,谁理会漂不漂亮的问题。”说完觉得口气太生硬,赶紧说,“你在明亲王府当差?在哪个殿里?以后我托人去给你送东西。”
曼沁罗“哦”了一声,把方才取下的面纱重新又蒙上了,笑嘻嘻地说:“我在书房伺候呀。你也别想着找我了,我过阵子说不定随着太子爷进宫呢,哪里还在外头。”。
我怔了一下,无话可说,气氛一时沉寂。今天和朋友一起到京城里一位名士家做客,没想到那人却是个江湖上的人物,今日在家里办着个不见光的拍卖会。让人惊喜的是,我竟再次见到了曼沁罗。她白纱覆面,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对四周奇异的目光视而不见。
像上次一样,我很没有技术含量地给她结了帐,引起了她的注意,到散了的时候,我很没有出息地直接甩开朋友跟她一路出来,并请她吃了晚饭。
放在前世,大概也算是一个约会吧。
有很多话想问,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不知怎的,一时竟说不出口。地方那么快就到了,我怅然若失,看着她的素影,低声道:“你先进去吧,注意安全。”。
她微微一笑,在后门上敲了三下,很快有门房过来看门,一声不出,更没询问她为何深夜方归,开了门就自己又回门房了。曼沁罗一步一步,步履闲适,行云流水一样的尊贵,看着确实不像个丫鬟。
我在门外站着,门口的石狮子嘴角咧起,仿佛是在嘲笑我。
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可惜如画的人却远在王府之中。想起她言语之间对明亲王非同寻常的熟稔和赞赏,我心下不免有猜度也有悲哀。
以前我总嘲笑爱新觉罗锡林是纨绔子弟,现在想想其实我也是纨绔子弟,如今遇到了心爱的人,却无能力去追求她。我还敢笑谁。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没有过见到她时产生的心悸与心动,没有爱情也是快活过一辈子。但不管怎么说,这辈子能遇上她,能脱离感情上的浑噩,就算痛苦难过,总算也不枉一生。
那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感觉,真是荡气回肠,足以用余生来回味。
不,或许我还有机会。她入了宫,以后或者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被放出来,或者升格做管事姑姑、女官,总不会真的成为妃嫔——元和帝没有妃嫔。我努力上进,到一二十岁的时候向姐姐求情娶她,明莼姐姐想必会答应。
这条路自然很艰辛很渺茫的,但是总算有一线希望。
回过神来,我掸掸衣袖上的露水,起身往明府走。那时候,或者她已经快要三十岁,当然家里的人会反对,所以我要争取到足够的资本。不仅仅是“伯爵府未来继承人”这样的资本。
身后忽然有带着笑意的声音:“要回去了么?我送你罢。”。
我惊异地回头,看见曼沁罗白色的缎鞋踩在夜色下青黑的瓦片上,她足下一点,凌空而来。落在我面前,嫣然笑道:“呆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仰头看她,这时候我特别痛恨自己的身高——我诺诺说:“是,从见到你第一面就喜欢。”
她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见我脸色变了,赶紧又说:“好。好,好,你别生气,我等着你长大还不成吗。”她牵起我的手,含笑说,“放心,乖孩子,姐姐以后一定骑着白马来娶你。”
我瞪她,也忍不住笑了。
这会儿拉着手一起走回明府,她双眼弯弯,笑意如醉,神情之中竟然颇为宠爱纵容,弄得我一阵窃喜又一阵抑郁。
她看着明府的外墙,笑道:“占了一整条街,真阔气啊。”。
我窘红了脸,说:“其实我们家人口很简单。”。
她笑着摇头,然后说:“以后整个伯爵府都是你的,做什么要喜欢一个丫鬟?”
我说:“我还有大哥,他才是嫡长子。我未来也不会继承爵位。”。
她低低笑,蛊惑人心一样的低而柔:“为了我?”。
我点点头,又摇头说:“本来也不该我。”。
曼沁罗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事情还不是圣上一句话。陛下和太子都属意于你,这事早就板上钉钉了。”。
我只是说:“你等我。我不娶别人,只娶你。”。
她吃吃笑:“我自然要等的,你还是第一个说要娶我的人呢。”。
地方到了,她把我往门口的方向一推,笑嘻嘻说:“我嫁妆多得很,你不吃亏——”挑眉疑惑道,“怎么搞的,才第二次见面,就论起婚假来?且还是私定终身。”。
仿佛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她极快地走了,身姿轻捷如燕,只余下一串笑音。我忍不住含笑回去,晚上梦里还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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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祖母会那么快向我询问婚事。
那天陪着她在小园散步,她全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灰色,但是由于料子珍贵,裁剪熨帖,显得分外高贵舒适。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有一种女人,会随着时光的沉淀越发美丽。
虽然在古代很少见,可确乎祖母是这样的人。她那种孤芳自赏、忧郁矜持的姿态让家里姐妹们争相效仿。可惜这种用苦难沉淀成的魅力,旁人是学不来也不用学的。
美丽又有何益处呢?生命之中,其实快乐最重要。
远处有人在吹笛子,断续的一声一声,让停留在水边的我们一行人颇有凄清之感。那是归家的二姐,她嫁得不如意,丈夫出了事故瘫痪在床上,因此常年避在娘家,左右我们家势大,夫家不敢说什么。
祖母悠悠问我:“你上次进宫,见着贵妃娘娘了?她身体如何?”。
我说:“见着了,姐姐挺好的,如今在宫里十分自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对她很好。姐姐还问候起祖母,说家里全托赖您,万要保重身体,计划长远。”。
祖母愣了片刻才说:“娘娘赐下的老参我都拿了,这些话那会子也都听到了。”她压压发鬓,沉思着说,“娘娘吩咐的购买祭田之事俱已办妥。不过徽官儿,你说娘娘吩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了想,今年是陛下大行之年,明莼姐姐怕有所预见。陛下去后她就只是贵太妃了,所以要吩咐家里趁着此时多作些准备。只是这话我怎么敢说,因此就答:“姐姐定是有所忧虑,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了。”。
祖母说:“说的是。知道不如不知道,徽官儿,你如今可长进了,比我强得多。唉,你什么时候娶一房夫人回来,我就把事情都交给她,好生养老去。”。
看着水流中的花影,我作出一付羞涩推脱状:“我可不打算娶亲,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等什么时候能凭自己的本事给您挣个诰命回来才成家呢。”。
她忍不住笑道:“我已经有诰命了,难道还能得两个不成?”。
我说:“那是姐姐的恩荫,却不是明家的男儿凭本事挣来的。”。
祖母失去了笑容,良久叹道:“你说的是,一个家族光凭着女儿获宠而晋身,也终究无法长久。族里成气的子孙,也是太少了。”。
我趁机说:“分家是迟早的。”。
祖母点头:“爵位是你父亲的,又不是你爷爷的。等你爷爷不在的时候,他那几个儿子赖在这里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到时候不分家也得分家,总算他们也白享了这么几年的荣华富贵。”
她说着,双目之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之色。祖母是真的烦了那几个叔叔婶婶了。这时候忽然有丫鬟来说:“老太太,老太爷叫您呢,让您现在过去。”。
祖母发作起来:“你也知道我是老太太!你不过是他的丫鬟,竟然在主母面前也抖起来,看着我和徽官儿说两句话也敢来插嘴!待回了老爷,便是他不锤你我也锤你!”说着,愤怒地去了。
我站在原地皱眉头,看着祖母身边的丫鬟,她们个个面露惊慌之色,仿佛老太爷召唤是大难临头。
想来也深觉好笑。祖父出身微贱,搬来京城使银子捐了散佚之后才娶的祖母。祖母家里获罪,娇小姐急需片瓦遮身,名誉已没了,嫁妆又全无,因此才让他拣了这个便宜。
祖父一生对祖母敬重,家里大事小事交给这个有能力有见识的女人打理,碰都不敢碰她一根指头。结果如今老到要病死了,忽然偏执病发作,病床前一日见不到祖母都不安心,恨不得把她带入地下。
更有一种不能对人言的,他老怀疑祖母有个什么小情人,或者就算现在没有小情人,以后也会包戏子养小白脸,因此言行之中带一种醋味儿,有时候还对祖母动手动脚的。
从小官员女儿到下大狱的落难小姐,再到明府主母,现在是伯爵府掌权人、一等诰命夫人,这样传奇的一生,这样的一个人,也有许许多多不能言说的苦楚。
这世界上,有真正聪明而快乐的人吗?。
想一想的,我原谅了祖母擅自翻动我信件、查看我衣物、询问我丫鬟的行为。其实说起来,她才更像我这一辈子的母亲,如今十三岁的儿子有恋爱的迹象,母亲会不安是一定的事。
忍不住笑了,方才祖母说起娶亲之事,我说不娶,只怕她大大松了口气吧。
人间的种种感情都总是会有其难堪的一面的,不止爱情。


明徽篇 第六十九章 不识
三生石上旧精魂,吟风赏月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我和曼沁罗在雍正十三年的夏天逛遍了北京城。
对这个城市,我总有一种永志难忘的、惆怅而又温情的思念。虽然就在这里,虽然从未离开,虽然每天都看到它身上发生的种种丑恶或者光鲜,但它总像我的精神家园似的,一直一直悬浮在心里牵念的某个角落。
就算是在我们的时代,去美国不需要签证,到香港台湾更是坐言起行,总在抱怨北京气候太干交通太堵居民太规矩无趣,但谁都离不开这古老祥和又冲突激烈的城市。
到四合院里听弹词,在琉璃巷淘古董旧书,去香山看枫叶,爬八达岭看长城,到天坛后园子里去看,我和她手牵手,满怀热忱,既不孤单也不喧闹地渡过一整个炎热的夏天。
热到总有些头昏目眩。身子轻飘飘,踩不到尘灰地面。
这场感情也和这个匆匆而来的夏天似的,那么像一场热病。
她拿着冰糖葫芦在茶坊里吃,慢悠悠听着京韵大鼓,桌上还有凉果炸糕和驴打滚。每次目光相对,她总会给我一个笑容。
逛遍北京城,也没有了西单王府井,没有鸟巢水立方或者金融街,但是有心爱的人在,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人一辈子,总要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生之短暂,生之欢乐,像是怎么活也活不够似的。
只是一旦情感起了波折,又恨不得立时与这个世界永别不再见。
她问我:“你但不担心宣贵妃?”。
我点头,忧虑浮上来,大变在即,我只知道史书上的结果,不知其中过程。虽然明莼姐姐最后一定会和元和皇帝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可是这其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波澜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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