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哥by竹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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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哥by竹西-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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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要见一见宋家女眷。
宋家众人听了一阵愕然,与此同时,锦哥的后脖颈上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痒。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即便没有周辙和沈文弘等人的指点,她也明白父亲在皇帝和太后的争斗中所扮演的可悲角色。如今胜负已分,父亲没能得好,太后那边更是损失惨重,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召见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是,不管锦哥她们如何不愿意,到底不敢抗旨不遵,只得赶紧收拾了,被那个小黄门押着去了皇城。
马车上,锦哥忍着耳后的阵阵刺痒,心不在焉地听着郑氏的喋喋不休。
“宫里不比别处,进宫后莫要东张西望、莫要错了规矩、莫要……”
“莫要开口说话!”
车到宫门前,临下车时,玉哥给锦哥切切补上最重要的一条。
锦哥默默一点头,转身扶下郑氏,又扭头看向宫门。
高大的城楼宫墙如怪兽般凌驾于众人头顶之上,直压得人似要窒息一般。幽深的宫门内,人来人往,却一个个都如鬼魅般静默无声。
郑氏不由握紧锦哥扶着她的手臂,指尖竟微微颤抖起来;玉哥也紧贴在锦哥身边,掌心里一片湿冷。
小黄门扭头看看神色不安的郑氏和玉哥,冷哼一声,低喝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些!”
锦哥扫了那小黄门一眼,顿时知道,今儿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她看看郑氏,再看看玉哥,忍不住心下一阵愧疚。她以为她能保护家人,其实她什么都做不了。和父亲一样,她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蝼蚁一样的存在,经不起任何人的撩拨捻压。
但,即便如此,既便是无法反抗,至少她可以做一个硬骨头的蝼蚁!
唯一死而已!
锦哥深吸一口气,蓦地扬起头,一手挽着郑氏,一手拉着玉哥,毅然往那如怪兽巨嘴般的宫门内走去。
城楼上,卫荣站在阴影里,默默看着锦哥一家走进宫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太和殿的方向。
那位到底是何心思?明知道太后的意图,他也不打算阻止吗?
还有那个周辙,他不是被那位私下里赞为“猛如虎狡如狐”的吗?既然能在那人的鼻尖下算计着和她订下亲事,怎么就算不到她眼下的危局?!
穿过城楼,来到宫墙的另一边,远远看着那几个人影消失在蜿蜒幽深的过道夹墙间,卫荣不禁一阵黯然。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目送着锦哥走出诏狱时的情景。
人生在世,如履薄冰。和当年一样,即便他想,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她。
只看上苍是不是会怜悯于她了。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整个天际都是阴沉沉的,显见着老天爷也不打算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
锦哥一行随在小黄门身后默默穿行于赭红色的宫墙间。幽长的夹道里,除了窸窣的脚步声外,就听闻不到第二种声响。
锦哥偶尔还敢抬头看一看方向,郑氏和玉哥却早已是吓得战战兢兢,两眼除了脚尖外,再不敢往第二处瞟。
众人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一星雨点飘在锦哥额上,令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时,她忽然看到,对面也有几个人向着她们这边过来了。为首的,是个相貌颇为威严的老太太,后面跟着的那个细眉细眼的妇人,正是那日来给她插戴的临沧侯夫人。
临沧侯夫人也看到了她们一行,便凑到那老妇人身边低语了一句。那老妇人抬了抬眉,犀利的目光先是扫过锦哥,然后停在玉哥的脸上。
那小黄门看到对面一行人,忙站住脚,向那老妇人默默行了一礼。
老妇人高傲地一扬头,便领先锦哥等人拐进了一旁的宫门。
两路人马一前一后来到慈宁宫前,台阶上,早有一个大太监候在了那里。见她们同时过来,那大太监呆着一张脸高声叫道:“宣,宋氏一门觐见。”
却是把抢在前面的临沧侯府一行扔在了后面。宋家人和临沧侯府的人全都是一阵发愣。
那大太监不耐烦地冲郑氏一瞪眼,郑氏一个哆嗦,忙低下头,领着玉哥和锦哥匆匆进了大殿。
依着小黄门先前所教的规矩,锦哥等人行了大礼后,便都跪在那里,等着上头的贵人问话。
锦哥耳边先是响起一阵茶盏磕碰声,然后才听到一个声音缓缓道:“都抬起头来。”
三人依言抬头,只见殿内挂着一排珠帘,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隐在珠帘后默默看着她们。半晌,珠帘后的那人将手里的茶盏很不客气地往一旁的茶盘里一扔,冷笑道:“你们便是那个宋文省的妻女?”
郑氏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
那声音又冷笑道:“宋文省虽说不长眼了些,到底也算是一心为了国事,死也就死了吧,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外面都风传他是个有死节有风骨的烈士,想来他的妻女也不缺少这些好品质,既这么,就都起身吧。”
那声音虽然说着夸赞的话,语调却是充满了厌恶。郑氏不禁小心看了锦哥和玉哥一眼,三人叩首谢恩后,都站了起来。
那声音又道:“既然你们都是烈士遗属,倒是不好怠慢,赐个座吧。”
锦哥脖颈后的刺痒不禁更甚。
三人小心翼翼沾着宫女送来的绣墩边缘轻轻落座,正等着帘内太后的问话,却不想太后忽然扭头对那个迎她们进来的大太监道:“还有谁在外面?”
大太监道:“临沧侯府太夫人和夫人。”
“哦,”太后应了一声,扭头问郑氏,“你们两家好像结亲了,是吗?”
郑氏忙起身又应了一声,“是。”
太后却是不等她答出那声“是”,就已经吩咐那个大太监:“叫他们也进来吧。”
太夫人和卢氏进来后,太后只和蔼地和她们话着家常,竟是把郑氏等人都忘了一般。
就在郑氏惴惴不安之时,太后忽然像是又想起了她们,问太夫人,“你们两家结亲了?”
太夫人自然是知道宋家和太后娘家护国公之间的恩怨的,她可不想夹在中间当炮灰,忙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叹道:“太后也知道,辙儿那孩子从小主意就大,若是不依着他,怕是又要叫人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慈了。”
“哦?”太后一阵惊讶,“这么说,这门亲事,竟是辙儿自己挑的?”
太夫人看了玉哥一眼,冷笑道:“不敢欺瞒太后,具体如何我们并不知晓,只是听说,他们二人过去应该是旧识。”又道,“宋姑娘就在这里,太后倒是可以问上一问。”
太后的目光也越过珠帘,盯在玉哥身上,直盯得玉哥一阵哆嗦,锦哥却是一阵皱眉。显然,这二人是弄错了人。
太后问道:“那么,你跟辙儿以前就认识?”
锦哥忙起身,上前一步,将玉哥遮在身后,道:“是。”
太后和太夫人都愣了愣,转眼看向锦哥。“跟辙儿订亲的,到底是哪一个?”太后问。
锦哥垂首道:“我。”
顿时,大殿里一片寂静。半晌,太后冷笑一声,道:“好个不知羞的!听说外面传成一片,说是辙儿和凤鸣为了一个假扮小倌的女人打了起来,那女人就是你吗?!”
“不是。”抓住太后话里的漏洞,锦哥应得很干脆。“民女不曾假扮过小倌。”
太后一窒,瞪着她又是一声冷笑,道:“我还听说,你之前曾假扮男子多年,在酒楼茶肆混迹胡闹?”
这一点锦哥无从反驳,只得沉默不语。
见她沉默,太后不禁又是一阵冷笑,“怎么?伶牙俐齿哪去了?找不着理由辩解了?!”又咬牙骂道:“女扮男装,有乱纲常,更不要说跟辙儿还不清不楚有失贞节!这种失德失节的贱人,浸猪笼都是便宜了她,你们竟敢拿她来配我大周宗亲?!”她忽地扭头瞪向太夫人,喝道:“你们可知罪?!”
太夫人和卢氏忙双双跪倒,郑氏和玉哥也吓得一并跪了下来,只有锦哥木着一张脸伫立在那里。
太夫人向着珠帘内叩头谢罪道:“太后息怒,都是我等失察,望太后恕罪。”
郑氏也在那里哭着求饶:“太后恕罪,当年锦哥年纪还小,只因家里生计艰难才不得已为之,望太后恕她年幼无知之罪。”
见锦哥仍愣愣地站在那里,郑氏忙和玉哥一起将锦哥拉倒跪下,然后双双跪在那里磕头求饶。
望着哭成一团的郑氏和玉哥,锦哥不禁又是一阵歉疚。她想,她大概不会活着出去了。这一回,她们可要被她拖累惨了。
帘内,太后冷哼一声,却忽然语调一转,对太夫人和郑氏叹道:“都是做母亲的,哀家岂能不明白你们对儿女的一片慈母心肠?只可恨这些做儿女的,竟一点都不能体谅我们这些做母亲的,一个个都拿我们当仇人一样看待!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该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该严厉时还得严厉!”说着,两眼如利刃般刺向太夫人和郑氏。
太夫人好歹也是嫁入宗室经年,岂能不明白太后言下的意思,忙也跟着叹道:“太后所言极是,照理说,这门亲是结不得了,只是辙儿的性子……”
“哼,”太后冷哼一声,“他自己不知尊重,难道你们也要由着他?!他若是要闹,便叫他来我这里闹就是!”
太夫人只得“喏喏”地应着,扭头对卢氏叹道:“回去便退了这门亲吧。”
郑氏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大哭。
那哭声听得太后一阵心烦,瞪着她怒道:“这等失贞失节又失德的女儿,你还要她做甚?不如勒死干净!”
这竟是要逼郑氏亲自去了断锦哥的意思!
郑氏不由大惊,忙向前爬了数步,用力磕头求饶。玉哥也跟着爬过去磕头求饶,一边哭道:“太后饶命,我姐姐虽然行事鲁莽,可她那么做全是出于孝悌,即便行为有差,实是情有可原,望太后明鉴。”
锦哥默默跪在那里。此时,她的心里倒是一片平静。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另一个牺牲品罢了。想来周辙若是知道了她的下场,应该也很恼火吧,也许在他得到他所想要的权势后,也会顺便为她报一报仇吧。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轻笑了一声,抬头对郑氏和玉哥道:“娘莫要再哭了,玉哥也莫要再求了,你们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太后想我死,只不过是不想叫那个真正得利的人太过得意罢了。既然如此,莫要再说了,要哭,等我死后你们回家再哭吧。”
她抬起头,冷冷看向珠帘后。
帘后,太后的脸上一片震惊,可惜锦哥看不到。
半晌,帘后的贵人忽然一声冷笑,道:“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只可惜,你这条贱命还不值得我来取!”
锦哥一皱眉,忽然想到玉哥前几日提过的“身败名裂”一词。她顿时明白,打一开始太后要的就不是她的性命,她要的,是她的名节。
果然,太后冷哼一声,冲着帘外喝道:“还不把这失节失德的贱人给我打出宫去!”
顿时,便有人如狼似虎般扑上来拖了锦哥下去。门外,早有四五个小黄门手执棍棒候在了那里。见锦哥出来,没头没脑便是一阵敲打,一边打一边将锦哥往宫外赶去。
锦哥如游街一般,被这几个小黄门追打着从慈宁宫一直赶出宫门外,惹得宫里的贵人们纷纷出来看笑话。若不是此时忽然下起雨来,只怕来看热闹的人还要更多。
赶出宫门后,一个小黄门狠狠一脚踹在锦哥身上,将她踹翻在地,几人围上来对着她又是一阵暴打,那小黄门则大声向远远看着的众人宣告着太后对锦哥的判决:失德失节的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五章·生死


哗!
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际。随着一声闷雷,大风卷着雨柱狂暴地砸向人间,砸向皇城,砸向宫门前青砖铺就的广场,砸向广场上那个孤零零躺着的身影。
锦哥脸朝下趴在一片泥泞之中,她想挣扎着起身,努力了半天却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最后只得艰难地侧过头去,静静地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她知道自己伤得不轻,最后那一记敲在背上的重击,仿佛要把她打成两截一般。更别说之前敲在小腿上的那一记,怕是已经打折了她的腿骨。还有她的手。她倒下后,有人故意踩在她的手上,还重重碾压了一下。也许没有伤到骨头,皮开肉绽却是肯定的。
不过,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衣衫,也正好缓解了身上那无处不在的痛楚。
暴雨击打着青砖地面,泛起一朵朵雨花。远远的,有人哭号着向她这边过来了。只是,锦哥发现,那明明越来越近的哭声,听在耳朵里却像是越来越远,脑中的嗡鸣却变得越来越响,眼前的雨花也开始变成一片白雾茫茫。
锦哥知道,这是她即将昏厥的征兆。以前太过劳累时,她也曾遭遇过这样的情形。
她闭上眼,静静等着那阵晕眩过去。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回想着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
似乎自她回京后,就没见下过雨。她记得她们是在中秋节之前没几天时回的京城,如今才过了重阳节没几天——也就是说,其实她回京城最多才不过一个月。
连一场雨都还没有遇到过,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果然她和京城彼此脾胃不合呢。这么想着,她竟微笑了起来。
她从来就不怕死,在最艰难的时候,在觉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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