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她就不记得了,只觉颈间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时已经在马车里,慕怀思见她醒来拎来一个食盒微笑着道:“小夭醒了?饿不饿,快来吃些东西。”
小夭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外面天色昏沉眼看就要全黑,马车此刻已出了易桑城,正在山间小道上慢慢行着。
“是师兄把我敲晕好让你连夜带我离开的?”她明明已经答应要走,师兄为何如此急着让慕公子带自己离开?
慕怀思微微颔首,将食盒中的一盘糕点塞到她手中道:“他这么做总有他的原因,小夭就莫要辜负他的一番安排了。”
现在这个时辰大概城门已关,就算她想回去也要等到明天天亮了,小夭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嘴巴里,希望师兄他们能没事才好。
如此又过了半刻钟,忽听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掀开车帘一看,竟是容锦追了过来。
小夭开心的从马车里钻出来,跳到地上朝着他喊:“师兄!”
马车停下,慕怀思坐在车沿上看着小夭欢快的朝容锦跑去一手扶额略带头痛的自言自语:“放着我这个刚刚相认的亲哥哥不管,一心只想着自己师兄,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容锦从马上跃下,任小夭一头撞进他怀中,摸了摸她的头道:“本想直接让他把你带走,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还是觉得亲自来与你道个别比较好。”
小夭本是一见到他便不管不顾的朝他奔去,抱了他一下才察觉到不对:“师兄衣服怎么是湿的?”
虽然看不到滴水触手却是冰凉,想必方才骑马已被夜风吹干了不少指不定刚出来时有多湿。
“我追出来时城门已关,以免被易桑的守卫发现只好从护城河游出来了,”容锦答。
小夭这才想起上次慕雪说要出城时就拉着她跳过一条河,莫非那条河是与护城河通着的?
没想到师兄为了出来来与自己告个别竟然从冰凉的河水中游了那么久,小夭顿时感动不已:“其实就算师兄没出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现在这样若他不小心真的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如此想着,小夭又奔回马车摊开手掌朝慕怀思道:“慕公子快给我些预防和治疗风寒的药,我要拿去给师兄。”
慕怀思有些不大情愿的转身回车里翻了翻,过了一会儿将两个小瓶子递给小夭:“拿去拿去。”
见药到手,小夭道了声谢扭头便跑回容锦身边将那药交给他,叮嘱他回去要马上兑水服用,以免真的感染了风寒。
想了想,又道:“师兄你还是暂且在城外客栈与慕青他们会合先住上一晚的好,别再游回城了。”
这来回游啊游的,不病就太奇怪了。
“小夭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容锦点头应下。
见时间差不多,该是真的要与他分别了,小夭示意他把头低下来点。
好似已猜到她要做什么,容锦浅笑着将头低了低,好让她够得着。
时机达到,小夭两手捧住他的脸在其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下,之后自以为偷袭成功,松开他一手捂脸逃也似的跑了。
见小夭亲了自己后速度飞快的跑回马车旁身影一闪便钻进车里消失不见,容锦一手碰了碰被亲到的地方,勾了勾唇,眼角尽是笑意,翻身上马做出要回城的样子。
马儿步子极慢的走了几步,容锦忽的回头,却见马车后帘方才露着的那个小脑袋猛地缩了回去,知道那是某个不想走的丫头在偷偷看他,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让马儿慢慢的往城门方向走去。
“慢些,再慢些,”这边,小夭偷偷的把车帘掀开一条缝看着车后与自己背对而驰离得越来越远的容锦,边让车夫把马车赶慢些。
慕怀思凑够去透过那条缝往外看了一眼道:“还看,离那么远早看不到了。”
的确是远的看不见了,小夭这才很是不舍的将头收了回来,盘腿坐在车中一手托着下巴道:“这次一走还不知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师兄,真不想走。”
半晌,没听到慕怀思搭腔,奇怪的往他看去,只见慕怀思坐在马车一角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只听到一阵好似挠墙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慕公子?”小夭对他如此举动很是不解,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好似从他的背影感觉到了浓浓的沮丧?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挠墙声又大了些,许久,慕怀思方才缓缓转过身,皎洁的月光透过一侧的车窗照在他那张幽怨的脸上,接着便听他道:“小夭真会伤为兄的心,只顾着把心放你师兄身上不说直到现在还喊我慕公子,你可知我盼你一声大哥足足盼了十多年,你却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喊我一声。”
小夭这才发现好像自与他相认后也是喊的他慕公子,不由很是愧疚:“这个,只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慕公子莫难过,既然你是我兄长,我早晚会喊你一声哥哥的。”
三年来她一直慕公子慕公子的喊,就算忽然知道了他是自己哥哥让她马上改口还真是有些为难。
“记得要改便好,为兄就不与你多计较难为你了,”慕怀思很是大方的道,朝小夭招了招手,“来我给你讲讲咱们爹娘的事。”
小夭对自己爹娘的事直到现在除了他们的名字外还是一无所知,便坐过去做好仔细听的准备。
从慕怀思那里小夭方才对爹娘的事知道了个大概。
慕轻寒与霍水苏一个远在朝堂一个身处江湖,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却机缘巧合下那么相遇了。
那一年,社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年轻有为的慕轻寒将军向上边递折子奏请批准两月假期好让他在南祁到处逛逛顺便替上边体察下民情。
上边一向好说话,便给了他两月假期与一枚天子令好让他再顺道为朝廷整治下下边一些鱼肉乡里的贪官。
就在慕轻寒离开京城的第六天,忽然天降暴雨,就在他匆忙寻找避雨地方时忽见山道上躺了一女子,那女子两眼紧闭看样子像是已昏了过去,除了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几根草身旁并没有其他物事,本着英雄救美的良好品质,慕轻寒不顾那女子浑身湿透便扛着她在山间继续寻找躲雨的地方。
雨停了,那女子见自己躺在一处山洞里,而身旁靠着墙壁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起身四周找了找,忽然一把揪住慕轻寒的衣领在他耳边吼,问他她手里的药材怎么没了,还说那药极难寻,她在山里寻了两天两夜才寻到那么几棵,本想拿去做灵药不料却忽然不见了。
慕轻寒之前以为她手中那些不过是普通的草便没注意,也不知掉在了何处,见那女子紧抓着他不放,没办法,只得陪她又在山里寻了许久直至又找到几棵同样的药草,其间也知道了那女子名霍水苏,来自青罗教,此次出来是四处找罕见药草配药的。
本来慕轻寒出来也没什么定好的路线,便提议与她同行,她找她的药草,他看他的民情,就这样两人相伴着跑了许多地方,慕轻寒不觉间已对她情根深种,两月后要走的时候霍水苏却忽然将之扑倒吃干抹净,待他醒来身边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回京城没多久慕轻寒忍受不了相思煎熬便带了圣旨、几盒灵药、几棵世间罕见的药草前去青罗教提了亲。
两人成亲后感情甚好,一年后便有了慕怀思,本来幸福可以继续下去,却被接下来的一件事打破了宁静,几年后,就在他们小女儿的满月宴上,没出生多久的小女儿不知怎的竟被歹人给抱了去,留下的线索直指那些江湖人士。
从那以后霍水苏变了许多,三天两头在慕轻寒陪同下离京去到南祁各处寻找自己的女儿,就在这时边境上的一个小国连同一个诸侯王起兵反叛,慕轻寒只得领命出征前去平叛不能再与霍水苏一同寻找女儿。
而霍水苏只道是江湖人夺走了自己的女儿便四处找那些江湖人询问,最后因某些人故意在其中挑拨,竟给霍水苏安了个妖女称号,并引发了雪澜山一战。
远在边疆的慕轻寒得知雪澜山一事后大受打击,平叛后回京没多久便病情加重撒手人寰,长子慕怀思此后便离开京城踏上了寻找妹妹的道路——再未回过京城。
、第五十六章
就这样边听着慕怀思讲着慕轻寒和霍水苏的事边赶路,回去竟比出来时快了许多。
待他们回到仓若山的时候;山道上的红枫开得正盛;漫山红枫绽放如火,一片片纷扬下落;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车轮碾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很是好听。
小夭跳下车奔进千笑酒肆便喊:“二师姐;我回来了!”
本以为二师姐会像以前坐在大堂一角埋头在纸上写着新酒方子,怎料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她的人。
慕怀思随后进来;四顾看了看;没看到秦羽衣便拉住那个忙活着的小厮问:“你们当家的呢?”
“当家的她最近可——”小厮下意识的开口答;话说一半抬头见是慕怀思;眼中蹦出惊喜之色;两手紧紧握上他的手道,“慕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当家的自你走后就再也不肯用药,整日待在房中不出来说是要研究新酒,还要我们不要去打扰她,现在好了,你一回来总能替我们劝劝她。”
小夭听到那小厮的话,插嘴问:“二师姐这样很久了?我大师兄呢,他知不知道二师姐的情况?”
就算是他们两人之间有心结,大师兄总不会任由二师姐这样而不管吧?
小厮摇头,叹声道:“上次听小叶子姑娘说蓝公子在闭关,说来我也有好几月没见过他了,都说你们尚奇宫里到处都是陷阱与阵法,我哪敢上去,也就没人告诉他我们大当家的事了。”
小夭只觉有些奇怪,大师兄之前从未说过要闭关的事,好端端的闭什么关?
如此想着便跑去后院秦羽衣的房间,来到门口却见房门紧闭,站在门外就能透过门缝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心道师姐该不会把自己泡在了酒坛里吧。
一旁的慕怀思抬脚将门踹开,两人冲了进去,虽然秦羽衣并未泡在酒坛里却也差不多了,房间的中间摆放了四口高大的酒坛,而秦羽衣则手拿纸笔在这些坛子上踩来踩去不时在空中比划几下。
“师姐!”见她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从酒坛子栽下来,小夭伸手就要去接。
以小夭的身形自是接不住她,眼看就要被她压在下面,慕怀思出手及时扶住了秦羽衣,避免了小夭被压的惨状。
“早知她腿好后就这样乱来当初就不该治好她,”慕怀思把秦羽衣扶到房中凳上坐下轻声埋怨。
小夭这才注意到方才秦羽衣已经可以在酒坛子上踩来踩去,想必腿上的毒已经全部去除干净,不由心怀感激的看向慕怀思:“多谢慕公子治好了我师姐的腿。”
又听她喊慕公子,慕怀思不高兴了:“小夭何时才能习惯,喊我一声哥哥?”
“慢慢来,慢慢来,”小夭干笑着道,忽的,瞧见方才秦羽衣手中的纸落在了地上,弯腰将其捡起,接着一怔,两眼仔细端详着那纸道,“二师姐的画技果然一如既往的让人惊叹不已。”
原先见她手里捏着那纸,还以为是她随意记下的酿酒方法,不曾想那竟是一幅画,且那画,大概也只有小夭这个对她画风很是了解的人才看得懂。
只见那张纸上画着一个人,说是人也不过是上下两个连着的圈圈,那个小些的圈里画了两道横线便是眼睛,圈上有几条黑色线条垂直而下,便是人的头发,下面那个大些的圆圈里写了一个大大的蓝字,一旁的留白处则大大小小写了十几个坏与讨厌字眼。
慕怀思也对这副精彩绝伦的画产生了兴趣,凑过来若有所思道:“这难道就是你二师姐心中的蓝卿?长得倒是挺特别的。”
“别、别乱说,大师兄长得可比这画上的好看多了,”小夭忙替蓝卿解释,慕公子大概还没见过大师兄,可不能让大师兄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变得如此惊世……骇俗。
转头一看,秦羽衣早已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昏睡过去。
小夭看向慕怀思,他医术不错,二师姐如今这个样子,大概也只能由他来救她了。
慕怀思看穿小夭心中所想,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青色瓷瓶来:“把这瓶中药丸喂你师姐服下两颗,明日准保她活蹦乱跳。”
小夭依言倒出药丸塞到秦羽衣嘴巴里,又往里灌了些温开水,这才放心的把她扶到床上,拉过一旁被子给她盖上。
回头见慕怀思围着那四个坛子转了转,时不时往上轻轻踢上一脚,还侧耳过去好似在听什么声音,小夭忙跑过去扯住他的衣袖拉着他一口气跑出了酒肆:“咱们要尽快去尚奇宫去找大师兄才对!”
原本面带微笑被小夭拉着跑的慕怀思出了酒肆没多久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道:“为兄与你那大师兄不是太熟,还是在这里等着你好了,多日未曾回来,也不知我房中东西都还在不在,再者说万一你师姐忽然醒来我也好就近照顾她。”
好像也对,小夭想了想,之前那三年慕公子一直在千笑酒肆里照顾二师姐,大师兄或许会对他有些什么误会,还是先不要让他们两个随便见面的好,于是便同意了他的提议:“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找到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