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叠锦垂下头:“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也是点到为止,亲自给齐安之夹了一筷子菜,齐安之笑着道谢后,才把筷子收了回来,见着下面隐晦的羡慕的眼神,皇后笑的端庄大度。
和上次一样,乔叠锦到了中途就离席了,同时王容华金芳仪也跟着离席了,她们的肚子都高高隆了起来,长时间坐着确实吃不消,现在她们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乔叠锦和王容华及金芳仪有一段同路,她们两个就小心的跟在乔叠锦身后走,乔叠锦有权利享用轿撵,王容华和金芳仪只能自己走着回各自的寝宫,乔叠锦有些迟疑的看着她们两个有些蹒跚的脚步,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上了轿撵。
回到宫里,乔叠锦脱下厚厚的衣裳,看了下房间里的水漏,自言自语的道:“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过了就是新的一年。
绿意给乔叠锦端上一杯热水让她暖暖手,乔叠锦对绿意道:“我们一起来守岁吧。”以前都是哥哥姐姐堂哥堂姐一块,热热闹闹的一起,现在也都各奔东西了,乔叠锦推开窗户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凛冽的风把她的手刮的生疼也没有收回。
然后外面绽放了大片大片的烟花,五彩缤纷,看地方是升平殿,欢呼声远远的传来,不少人都偷偷去看一年一度烟花盛典,长乐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不例外,现在安静的要死。
绿意转了一下眼珠,对乔叠锦道:“娘娘等一下,奴婢给您找件东西来。”说着就没了身影。
红绸无奈的看了下绿意的背影,接替着绿意的位置,乔叠锦收回手,手上立刻被塞了一个汤婆子,热气熏的冰凉的手暖呼呼的。
绿意还没有回来,紫裳却是进来了,看了一眼乔叠锦,低声道:“娘娘,金芳仪见血了。”
乔叠锦蹙了下眉,问道:“怎么回事?”
紫裳道:“在路上见的红,现在皇上已经让人传太医了。”
乔叠锦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什么事么?”
紫裳道:“是金芳仪的妹妹摔进了皇上的怀里。”大庭广众之下,名节算是没了。
乔叠锦看着没有关上的窗户之外的夜空,口中道:“下去吧。”
红绸看着乔叠锦没有表情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切的说她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在想什么。
绿意进来就是这样凝固的画面,手被冻的通红,但是她毫不在意,把手上捧着的一大把梅花递给乔叠锦:“娘娘,大过年的没点东西点缀也不像话,奴婢就去隔壁的永宁宫摘了些梅花。”
乔叠锦看着颤巍巍还沾着雪的梅花好一会儿,才接过,笑道:“怎么绿意也去当了一回偷花贼?”
绿意嗔笑了一下,跺了一下脚,道:“奴婢还不是为了娘娘,而且那么一大片梅花怎么不让人摘?”
乔叠锦把花递给红绸道:“去插上吧,总不能浪费绿意的一番牺牲才好。”
红绸见她笑出声才放下心来,接过花拿过一旁的绘着牡丹的细颈瓶仔细的插上,梅花的冷香很快的就蔓延了一室。
乔叠锦听着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好似听到了钟声,等最后一滴落下,她打了一个哈欠道:“守岁成功,今年一定会平平安安。”
红绸早就把守岁烛点燃了,红色的蜡烛喜气洋洋的,乔叠锦看了一眼燃了一半的守岁烛,道:“歇息吧。”
隔日醒了便是大年初一,皇上年底已经封笔了,这几日不用处理公务,下午就来了长乐宫,乔叠锦在书房练习草书,为印章努力,齐安之见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抽了抽嘴角,问道:“贵妃不是惯写行书楷书么,怎么今日倒练起草书来着?”
乔叠锦见齐安之来了也没有放下笔,直到写完最后一划才把笔放到笔舔上,拿起来观祥,道:“只是想写罢了。”
齐安之凑过去也看,迟疑的道:“这是‘五狂散人’?”
乔叠锦点了点头:“这是哥哥号。”
齐安之想拿纸的手一顿,乔叠锦趁机问道:“不知皇上可有号?”
齐安之一怔,道:“未有,不如贵妃给朕起个?”
乔叠锦道:“这是自己起的才有意义。”
齐安之把手放在下巴上,微微的沉思一会儿,反问道:“不知贵妃可有号?没有号可有字?”
乔叠锦把纸放到一边,重新拿起笔,手腕用力,宣纸上浸染出几个秀丽端庄的字,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写草书的狂放。
齐安之微微沉吟:“三梦闲人?”
乔叠锦微微点了点头,又提笔写下‘采薇’两字,道:“这是臣妾的字。”
齐安之瞬间就想到了去年冬日见到了那幅画,拿过写的仔细的看了下,笑道:“那朕就叫九曲狂人好了。”
乔叠锦微微瞪大了眼睛,斥道:“这怎么能乱起?”
齐安之奇道:“难不成这‘五狂散人’和‘三梦闲人’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乔叠锦点了点头,齐安之刚要接着问,乔叠锦就扭过头道:“这是秘密,说不得的。”
齐安之嘴角一抽,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来把玩:“还是贵妃给朕起个号吧。”
乔叠锦看了眼昨晚插的绿鄂梅花,赌气道:“那就叫绿鄂居士吧。”
齐安之:“何意?”
乔叠锦:“不可说。”
齐安之嗤笑一声,伸手按住乔叠锦的肩膀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眯着眼道:“今日贵妃似乎有些不一样?”
乔叠锦:“可能是过年罢。”
齐安之狐疑的接受了这个答案,等他准备再长乐宫留宿的时候,外面一个小太监哭天抢地的跪在外面:“皇上快去看看我家主子罢,主子她又见血了”
乔叠锦的手一僵,齐安之已经站了起来,道:“他是哪个宫的?”
高升道:“是金芳仪宫的?”
齐安之皱了下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最后还是妥协道:“朕去金芳仪那看看,贵妃先歇息罢。”
乔叠锦优雅而矜持的点了下头,行礼恭送皇上。
等齐安之走了之后,乔叠锦道:“把本宫的琴搬过来罢。”
绿意担忧的看了眼乔叠锦最后还是顺从的琴从书房的琴案上搬了过来,当乔叠锦把手放到琴弦上的时候,突然问道:“木槿呢?”
绿意犹豫了下道:“皇后娘娘还没有准许容答应出来。”
乔叠锦点了下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弹琴,金戈铁马的曲子的听着有莫名的悲壮之意,绿意叹了口气,等乔叠锦终于弹完之后,发现乔叠锦的胸口微微起伏,绿意忙上前,乔叠锦拦住她,站起身道:“去把本宫进宫那晚写的那张纸找来,本宫想看。”
绿意安静的下去,琴留在原地,乔叠锦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直到绿意把那张纸找来,乔叠锦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又折叠起来放回乌木匣子里,又让绿意送回去道:“放好,哪日本宫再看。”
乔叠锦平日喜爱书法,就算寝宫里也摆放着笔墨纸砚,虽然不及书房里齐全,兴起时写字还是可以的,乔叠锦摊开一张纸,写下题目
《论爱情和友情的区别性》
和那张生存守则一样用的简体,别人就算看到也认不出是什么。
一起谈论政事多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总会产生错觉的。
写了一半之后,乔叠锦把那张纸放到一边,重新写了下题目
《论择偶的条件》
第一,精通琴棋书画。
、第二十七章
金芳仪在出云阁恨的要死;又要顾忌肚子,美艳的脸几乎都扭曲了;等心腹宫女把其他人给挥退了,着实控制不住的把杯子扫落在地,咬牙切齿的道;“没想到竟然栽在那个小贱人身上,”
粉衣宫女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忙道,“主子,噤声,”谁知道是不是有谁的耳目。
金芳仪深呼吸一口;问道,“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粉衣宫女道:“跟着夫人回去了。”
金芳仪一直知道金琳琅是个蠢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蠢!她千防万防挡住了后宫里其他人的绊子,没想到竟然差点栽在她的妹妹手里!这让她怎么不恨!她废了多少心力才得来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金芳仪:“就凭她还想取代本主的地位,痴心妄想!”金琳琅想什么金芳仪清楚的很,众人的视线之下摔进了皇上的怀里,平远侯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她以为这是在平远侯府吗?这种小手段只会丢人现眼!
只是她没想到,金琳琅居然这么大胆,竟然在身上带了麝香,离她这么近是想要她的命!
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她作为替代品进宫,皇上自然会怜惜她。
金芳仪眼里闪过寒光:“这也省了本主的事儿,想进宫?除非本主死!”
名声有损的情况下,她要看谁敢娶她!她那个继母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她嫁的比她这个原配生的女儿好吗?她非要她嫁的远远的!
金芳仪冷静了下来,问粉衣宫女道:“大少爷怎么样了?”
粉衣宫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着头没有说话,金芳仪不用她回答也知道了,直接把后面的垫子给扔了出去,手直哆嗦:“他怎么就不听呢!那个贱人明摆着想要养废他!娘去世了,现在就剩下我和他相依为命了!我怎么会害他!”
粉衣宫女忙上前顺气:“主子,消消气,大少爷还小,长大了会明白的。”
金芳仪:“小?本主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怎么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了!本主好不容易护着他长大,他怎么就不上进呢!”
想起现在纨绔不堪的弟弟,金芳仪就恨不得那两个贱人通通去死。
主仆两个正在谈话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来了。
金芳仪挥开粉衣宫女的手,站起来重现露出一个明媚耀眼的笑容:“走,去见皇上。”
皇上的宠爱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她必须牢牢的抓住。
*
新年的喜气一直延续到了元宵节,知道元宵节过了喜气才完全的褪下,几个宫女开始张罗着给乔叠锦做新衣。
等过了正月,春天就快到了,天会一天一天的变暖,厚重的大氅斗篷也可以脱下了,换上轻薄的春衫。
南疆的战事再次陷入僵持状态。
南疆最大的问题是瘴气弥漫,毒虫之类的东西防不胜防,冬日里这种东西会稍稍安分一点,只要稍微变暖一点,南疆又会是这种东西的地盘。
齐安之看着战报沉思许久,把它放入一摞奏折的最底下。
南疆无论如何都要打下去,北疆必须拖住,两边开战悬念太大,那群野蛮的草原人又是贪得无厌的性子,所以南疆战争不但要胜还要胜的漂亮,之后才会有精力攻打突厥。
他的预计是南疆战争过后休养生息几年然后和突厥彻底的宣战!
江南不太平,京城不太平,现在连西藏那块居然也不安分了。
内忧外患。
齐安之打开新的一份奏折,上面是江南总督请罪的折子,眯了一下眼,用朱笔写下几个字,又重新合上。
在龙椅上做了好一会儿,齐安之才站起来,对着高公公道:“摆驾长乐宫。”
高升:“嗻。”
齐安之进到长乐宫的时候,紫裳正在给乔叠锦量尺寸,未张开的少女一年之内变化总是大的,去年的衣裳今年几乎都不能穿了,稍显青涩的身体完全有了少女的玲珑,齐安之几乎是欣赏的看了一会乔叠锦的侧脸。
乔叠锦的正脸总让人想到生人勿近,精致的就像一个艺术品,而侧脸的线条虽然完美却是没有那种冰冷的感觉。
齐安之觉得那一段时间的和颜悦色像是他在做梦,他几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再看过乔叠锦的笑脸了。
如果不是乔叠锦每次很认真和他讨论某些问题,他都要认为乔叠锦是生他的气了。
即便他认为他没有做什么。
等量完,紫裳无声的冲着齐安之行了一礼,退了下去,绿意小心的端上一杯新沏的茶,齐安之拿起杯盖在茶面伏了下,道:“贵妃还没有给朕做过针线,什么时候得了空给朕做件?”别的嫔妃可是三五不时的就送些东西,虽然他不穿,但是这是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
乔叠锦坐在另一边,同样拿起水抿了下,道:“臣妾不会。”
齐安之以为自己幻听了,一口水呛在喉管里:“不、不会?”
乔叠锦理所当然的道:“臣妾又不用靠女红为生。”
乔家的姑娘是有女红这一门的,只不过乔七姑娘认为这种东西完全是浪费她的时间,一节课都没上直接泡在书房里和乔老爷讨论古董了。
有了乔老爷这个靠山,乔夫人也不好硬逼着乔叠锦学习女红,实际上,乔夫人也认为,女红这种东西会一点也就罢了,乔家的姑娘难道以后会用女红为生不成?精致的刺绣不是有绣娘吗?
想比乔叠嘉三脚猫的针线功夫,乔叠锦一点基础都没有,不要说衣服,就是针线知道怎么用就不错了。
齐安之沉默了一震,其实他是震惊,相处这么长时间,齐安之不得不承认乔叠锦学识渊博,一般男子都不如她,不论说到什么她都知道一二,没想到竟然有她不会的东西。
齐安之试探的问道:“衣服太繁琐,一个荷包总可以吧,贵妃总不会吝啬到一个荷包都舍不得给朕吧?”
乔叠锦莫名其妙的看了齐安之一眼,都说她不会了,怎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这个,乔叠锦也知道女红是古代女人的必修课,脸上的表情更冷了,把茶盅放回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