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的意思很清楚,想瓦解内阁里那群人,最好从细微之处着手,硬碰硬现在他还不是对手,齐安之虽然耍了点手段,但是那种计谋是永远上不得台面的,明谋才是最好的,堂堂正正,偏偏让人拒绝不得。
杨首辅那样的精明,不是也有杨凌这样不成器的子孙,谢宁有一句话说的也很对,他是俗人,其他人也不是圣人,在诱惑人心的机会,面前谁把持得住?
这些大臣汲汲经营不过也是为了子孙或者家族,只要拿住了命脉什么都好说。
所以,谢宁那点小心思,齐安之也从容的当做了没看到,他不怕有目的,有能力才是他需要的。
谢宁确实是个人才。
乔叠锦只当他们说的是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就道:“见微知著才好,才能防微杜渐。”
齐安之:“古玩街快到了。”
乔叠锦对古玩街的兴趣比刚刚那个强多了,她只当是齐安之在和她没话找话说,对齐安之转化了话题,反应的也很快,就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这里有家书斋,听哥哥说这里经常会有些孤本,不知道今日能不能碰的上。”
齐安之叹了口气,道:“说不准,咱们来得巧,正巧碰上了,就是碰不上,也能买些其他的东西。”
乔叠锦应了声,听到其他的东西,就道:“这里还有很多摆摊卖古董的,很多有眼力的人都会来这里淘宝,说不得就淘到了宝贝。”
她其实早就想来这里逛了逛了,但是一直没机会,想不到进了宫倒是得了一个机会。
齐安之心道,宫里那么多宝贝,怎么就没见着你这么兴奋?不过嘴上道:“那今日咱们也去碰碰运气。”
、第六十一章
平常的古玩街就很热闹;自从各地的举子都来了京城;古玩街就更热闹了;尤其是其中的几家书店,里面很多笔记手札卖的很快,笔墨纸砚也比平常时候卖的迅速的多,往日来古玩街大多数是穿着绫罗绸缎有钱人家的老爷或者少爷
古玩这种东西必须有钱才能玩得起。
而现在街上多了穿着简单的书生。
齐安之下了车就有些后悔听着乔叠锦的话往这边来了,这么多的男人,就算乔叠锦披着斗篷带着帷帽,没有一点露在外面的,但是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件很引人注目的事情。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齐安之只能跟着兴冲冲的乔叠锦一起去这条街上最大的那件书斋梦溪斋。
乔叠锦在外面的时候,会特别的注意形象;就算现在心里急得不得了;走路还是很有仪态,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尤其是她身上的衣裳都是贡缎,碧绿的缎子,在阳光下隐隐闪出光滑,她穿的裙子长,把鞋子盖的结结实实的,斗篷又长了一些,几乎拖在了地上,走起路来,倒是像直接飘着,看起来不像是在走在普通的大街上,很是吸引人注意。
不过身后的侍卫都是隐隐护卫在周围,其他人只不过多看了两眼,齐安之倒是觉得今日这打扮真是赏心悦目,他几乎都没怎么注意过乔叠锦走路的样子,偶尔看上一次,齐安之就想起了一个成语邯郸学步。
原来真的有人连走路都这么好看。
进了梦溪斋,就看到中间的摆着好多有些破旧的书,许多书生在小心翼翼的翻看,看衣服都是有些破旧的,应该是家境贫寒的举子,只能买些二手的书看。
乔叠锦进屋的实话,除了看的入心的举子外,其他的几乎都看了过来,实在是这地方出现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太奇怪了,乔叠锦也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这样进去真的有些莽撞,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家书店的老板打交道。
齐安之看着停了下来的乔叠锦一眼,有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形,知道她是为什么停下了,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乔叠锦退到他身后,小声道:“皇······夫君,你去帮我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孤本。”
齐安之听到那声夫君,心就像是被小宫女敲核桃用的那种小榔头敲了一下一样,血液瞬间往上涌,顿了一下,才镇定道:“到我左手边来。”
这种事情该让高升去问的,只是这时候还是不要让他来坏气氛,这种时候正是长印象分的好机会。
然后其他人看到两个人稍显亲密的样子,尤其是那句几乎听不到的“夫君”,顿时明白了,是位夫人,不是姑娘,丈夫带着夫人来逛书店,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不算出格,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原先的地方。
齐安之看都不看靠着门口的那几个架子,直接走到了最中间的那个柜台上,柜台面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的盒子,整整齐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
看到齐安之过来,忙站直了身体,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齐安之身上的衣裳,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又加深了些许,道:“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各类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各种书籍,从四书五经到市井话本全都不缺。”
乔叠锦亦步亦趋的跟着齐安之过来,暗暗拽了下齐安之的袖子,她的衣袖宽大,别人只看到她们袖子靠在一起,根本看不得底下的情况,这也是乔叠锦敢动手的原因。
齐安之感受到袖子上的动静,有些莫名,怎么今日这么急切。
齐安之含笑道:“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孤本残本之类?寻常的这些,家里都是不缺的。”
男子眼睛更亮了,道:“有的有的,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书?我们这里各种残卷都有。”
乔叠锦忍不住了,轻声道:“《梦溪笔录》”
男子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的看向明显当家做主的齐安之,僵硬的道:“《梦溪笔录》是我们梦溪斋的镇店之宝,夫人,我们掌柜的说了,这幅画我们不卖。”
齐安之终于知道了乔叠锦这么急切来做什么了,敢情前面说是淘孤本都是假的,真的是冲着人家的《梦溪笔录》过来的。
乔叠锦又是下意思的拽了下齐安之的袖子,强调道:“我只是看看,”然后用那种一听就觉得沉痛的声音道:“不买。”
就算买,她也没钱。
齐安之看着这么委曲求全的乔叠锦,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作为皇上,都没见过她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现在为了一个什么《梦溪笔录》倒是委曲求全了。
齐安之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在她的书画面前,他要靠边站。
男子一脸的为难:“夫人·······”
乔叠锦斩钉截铁道:“我买一本孤本,随便什么,我要看《梦溪笔录》。”
男子眼睛一亮,不过却是对着齐安之道:“想必公子也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那么,楼上请了,《梦溪笔录》实在是过于珍贵,我们掌柜的只让私下观摩。”
齐安之一脑子问号,不过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道:“那就上去吧,夫人,走吧。”
乔叠锦想起自己再车上说的话,觉得自己隐瞒了齐安之,有些愧疚,不是她不想说实话,而是她就是怕那么长时间,不知道《梦溪笔录》卖没卖的出去,万一卖出去了,岂不是让齐安之空欢喜一场。
乔叠锦理所当然认为齐安之听过《梦溪笔录》的名声。
而齐安之正在心里嘀咕,《梦溪笔录》是什么呀?一卷书还是一幅画?
上了楼,顿时安静了许多,楼上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上面的摆设很雅致,最中央的地方摆着一副四君子的水墨画,齐安之虽然不会鉴赏,但是宫里的好东西太多了,也看得出来这幅画画的不错。
在旁边的一个香炉里,袅袅的冒着白烟,带着股隐约的香气,闻起来清香宜人,几个青花瓷的花瓶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其中一个细净瓶绘着牡丹花样的瓶子上插着几根翠竹。
齐安之有些打量四周的摆设,乔叠锦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眼前的门口。
等男子把他们送上来就接着下去了,《梦溪笔录》实在是太过于珍贵了,都是掌柜的亲自保管的,现在他要去通知掌柜的来了贵客。
齐安之打量完之后,就坐在扶手椅上,看着乔叠锦心急的不得了的样子,真心不是滋味,道:“贵·····夫人怎么知道这家店的规矩?”
买一本孤本换取观摩《梦溪笔录》的机会,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只有常客才知道么?
乔叠锦不好意思道:“是哥哥给我说的,哥哥经常从这里淘一些书籍给我,有次给我说起过《梦溪笔录》。”
见齐安之不说话,乔叠锦以为他还在为刚刚她自作主张的事情生气,万一他生气走了,她也留不下去,忙道:“我就看一会儿,不耽误功夫。”
齐安之:“·····”
“我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看到《梦溪笔录》的真迹,真的是死而无怨了,夫君,你不知道,我曾经以为此生都无缘看到这幅画了,我、我有些兴奋。”
解释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齐安之丧气的道:“没事,你慢慢看。”原来是一幅画。
乔叠锦紧张的时候就有些话唠,上次话唠还是和齐安之洞房的时候,看着齐安之就不自觉的多说一点:“我爹爹书房里就有一副《梦溪笔录》的仿本,虽然是仿的,我爹爹宝贝的不得了,平常的时候都不准我去看。”
“《梦溪笔录》是南安居士历时三年才完全画完的,安全是集当时的画法是大成·······”
“据传说,画的全是南安居士梦里所游之地·····”
·········
齐安之:“·····”
等掌柜抱着一个长长的黑匣子上来的时候,乔叠锦总算说完了关于《梦溪笔录》的基本常识,掌柜是个年轻的男子,看着也就二十些许,穿着青衫,头上簪了一个白玉簪子,轻轻的拍了拍手:“夫人好见识。”
乔叠锦低下头去,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拉了拉齐安之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齐安之淡定道:“内子最爱书画古玩,见到《梦溪笔录》的真迹有些兴奋,掌柜不要见怪。”
齐安之决定回去之后恶补下关于历来名画的知识。
掌柜的道:“不见怪,虽然很少有人不知道《梦溪笔录》,但是也很少人能把这幅画的讲的清清楚楚,夫人说的好多知识,我都没听过,我以为我研究了它好几年,自然对它很是了解,但今日听了,才知道我不过是坐井观天了。”
说着,遗憾的摇了摇头。
掌柜对着齐安之笑道:“我姓张,如果公子不嫌弃,就叫我张兄好了。”
、第六十二章
齐安之:“张公子。”
张公子也不介意齐安之的称呼;把匣子放下;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卷画,旁边放着一些香料,应该是防腐的,乔叠锦的眼睛都钉在上面怎么都挪不下来了。
乔叠锦现在的头上的帷帽还没有摘下来,不过隔着一层纱看画实在是太扫兴了,问都没问一下齐安之就把帷帽拿了下来,张公子倒是君子,看帷帽下的夫人长的果然是美丽非凡;也没有多看,很克制的挪开视线。
齐安之:“······”
为什么从走到这里;他就有种被无视的感觉。
等张公子把画卷拿出来;把匣子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一点一点的把卷好的画打开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浓了,乔叠锦的眼睛就像是长在了画卷上,随着画卷的一点一点的打开越来越亮。
平日冷淡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狂热,叹道:“果然不愧是南安居士的巅峰之作······。”
名画总是有股吸引人的魅力,就像陈酒,随着时间的沉淀,只会越来越美味,让人欲罢不能,而被称为经典的画更是被画者注入了灵魂,就像那副梵高的《向日葵》,那种勃发的生命力几乎让人看到就挪不开眼睛。
这就是画的魅力,而乔叠锦的目标就是生平有一次可以画得出这样的画,就算在里面注入大部分的生命力都在所不惜。
这是她的梦想。
张公子也看出来了,恐怕看画的是这位夫人,而不是这位公子,不过没有多言,不过体贴的把画往乔叠锦那里挪了挪。
整幅画很长,全部展开有两米长,整幅画恢弘大气不乏精致漂亮,这是一副山水画,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物,只有嶙峋的怪石,挺拔的松树,耸立的高峰,以及四处弥漫的云雾,齐安之等张开了之后发现确实很好看,虽然说不上来,但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说不出的气息,而且色彩饱满,形态逼真,似乎是工笔却又带着一股飘逸的气息。
不过,他对这种东西没有研究,沉迷也不过是一瞬间,而乔叠锦确实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想去碰碰她,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忍耐的道:“我可以碰碰么?”
张公子笑道:“夫人尽管看。”
他没有说小心点,一看乔叠锦这种近乎狂热的态度,他也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多的是喜爱书画的人跑到这里花钱买一本孤本,就为了近距离欣赏一下《梦溪笔录》,他们比他还要害怕弄坏了画。
乔叠锦早就站了起来了,俯□细细的去看这幅画的每一个场景,《梦溪笔录》是南安居士在梦里所游之地,说是有共有三十三景,全都融入一幅画之中,成了一幅画,而到底是哪三十三景被历代书画家所争论。
而这幅画几经乱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