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_贼道三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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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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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对母亲道:“一般贫穷人家付这赏钱都付不起啊。”
一边的陆大有笑道:“只要补上了生员功名,就有人送钱送物来,若是中了举人,那更不得了,送田产、寄籍为奴的要挤破门——介子少爷第一次参加科考就是案首,明年的秀才那是必中的了,没听说县案首中不了秀才的,大宗师也得给县令这个面子。”
这陆大有阅历颇广,懂得的还不少。
一家人自是喜气洋洋,雾露桥畔的鲁云谷闻知消息,立即赶来向张原道喜,西张的几个常给张原读书的清客范珍、吴庭、詹士元等人也纷纷来道喜,张原正准备请这些贺客到十字街酒楼喝酒,张岱、张萼两兄弟来了,先向张原道喜,然后说大父请张原去北院赴宴,鲁云谷、范珍等人便告辞说改日再来叨扰,改日由他们宴请张案首——
张原跟着张岱、张萼去西张,张萼道:“介子,你还真要一鸣惊人了,县试案首,大兄当初都没有得过。”
张原笑道:“侥幸,侥幸。”
张岱道:“介子的两篇制艺也贴出来了,我方才去看了,的确比我写得好,介子是八股奇才。”
张岱并没有因为族弟比他强而心怀嫉妒,写《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的张岱是个豁达开朗而又执著深情的人。
张汝霖见到张原,欣然道:“我山阴张氏出过状元,今日又有了县试案首,值得庆贺。”
北院设宴,张汝霖与孙辈饮宴尽欢。
宴罢,张岱、张萼送张原回东张,张萼听说张原过两天就要去松江,便道:“那岂不是要见到董祖常了,介子你可得小心,别让他给打了。”
张原笑道:“董家在华亭,我去青浦,不相干。”

第一百二十二章 鱼水之欢
月色极好,张原与张岱、张萼兄弟三人立在石拱桥上看桥下的投醪河水,河水清浅,细波粼粼,映着月光仿佛有无数条小银鱼在游动,让人很想一网撒下去——
张萼也受到美好月色的感染,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好月亮,真让人情兴勃然,尽想到鱼水之欢——”手拍桥栏,用他那鸭公嗓子唱道:“小生到得卧房内,和姐姐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张岱、张原都是大笑,张岱道:“如此良宵朗月,三弟却尽想床笫间事,眼界要放宽一些呀。”
张萼道:“大兄和介子弟都已订婚,只有我孑然一身,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还不苦闷吗!”
张岱笑道:“别在这里装穷酸,你若还苦闷的话那天下人都愁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叔母不是准备为你与祁氏女郎订亲了吗,就是祁虎子的堂姐、祁奕远的胞妹?”
张萼摸了摸下巴,笑道:“大兄都知道了,我这不是觉得愧对介子吗,才没好意思说。”
张岱奇怪了:“这和介子何关?”
张萼道:“祁虎子要娶商周祚的女儿,介子要娶商周祚的妹妹,你说这不乱了辈份了吗!”
张岱大笑,连声道:“三弟果然苦闷,凭空矮了一辈,哈哈哈。”
张萼用肩膀顶了一下张原:“介子,你自己说,该怎么补偿我?”
张原笑道:“这个补偿不了——”
张萼道:“那我去劝祁虎子不要娶商周祚之女,反正他还小,哪里懂什么男女情事。”
张原忙道:“这个使不得,我还是想办法补偿你吧。”
张萼问:“补偿我什么,《金瓶梅》一百卷?”
张原笑道:“三兄只要留心书肆,百卷本《金瓶梅》很快就能找到的。”
张萼问:“既不是《金瓶梅》,那你要送我什么?”
张原道:“三兄那望远镜虽说是泰西国舶来之物,但我大明国的能工巧匠稍加研究也并非不能制作,杭州、苏州都有能制作眼镜的工匠,原先也是向泰西国学来的,三兄去找几个善制眼镜的工匠,由我来教授他们制作望远镜的原理,假以时日必能制作出望得更远、看得更清楚的望远镜。”
张萼喜道:“还有望得更远的望远镜吗?”
张原道:“当然。”通过那夜在龙山之巅的观察,张原估摸出张萼的这具望远镜大约有十到十二倍的变焦能力,如果精心改进一下,达到十四到十八倍应该不是很难,只要方法对路,制作出大明朝的望远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张萼道:“那好,我过几日便去杭州,待你从松江回来,我也应该把眼镜匠人请到了。”
张岱笑道:“三弟干这个不错,省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尽想到鱼水之欢。”
兄弟三人大笑,又闲话一会儿,看看月亮已经升上中天,张原便与两位族兄道晚安,独自走过石拱桥,去敲后园的小门,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意境浑似,多了一些头发而已——
开门的却是穆真真,这堕民少女穿上了新缝制的裙裳,虽是堕民女子衣式,颜色非青即黑,但狭领束腰、简洁利落,尤其是穿在腰细腿长的穆真真身上,在张原不带轻蔑的眼光看来,黑裙白肤,真是美极了,更何况又是在月下,开门的那一刹那,张原都愣了一下——
穆真真轻笑道:“婢子猜少爷会从后门回来,果然。”
张原进门,反手掩上,拴上门拴,问:“真真今天怎么在这边,你爹爹又外出听差了?”
穆真真跟着张原的步子慢慢的走,看到少爷的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赶紧错开半步,影子分离,答道:“爹爹今日没出去听差,但后天要出远门,据说是去嵊县,所以小婢赶来问问少爷是哪天去松江,小婢怕爹爹到时赶不回来耽误了少爷的事。”
张原道:“我明日就去求县尊暂免你爹爹两个月的徭役,你告诉你爹爹,嵊县不要去了,在家等着随我去松江,大约五日后就要启程。”
穆真真甚喜,说道:“多谢少爷。”
张原道:“谢什么,你父女二人随我去松江也等于是听差。”
穆真真心道:“少爷心好,定然不会像县衙那些人拿我爹爹当牛马那般使唤——”
只听张原又道:“我现在还没有功名,待我有了功名,你父女二人就住在我家,你爹爹承担的徭役就以折银来免役,折银我来付。”
穆真真大喜,上回认主家只是一个名份,而若能真正投在张原家门下,免除无休无止的徭役之苦,那简直是登仙般快活了,最主要的是张原母子为人极好——
穆真真喜极而泣,就要跪倒磕头,张原眼疾手快,一把搀住,笑道:“我就知道你又要扮演磕头虫,我这还只是空口许诺呢,你磕什么头,这泥地这么脏,你可是穿着新衣裳呢。”说罢,轻轻松开穆真真的手臂,隔着衣物也能感觉这堕民少女肌肤滑嫩,心想:“穆真真又是习武,又是奔波吃苦,怎么还是细皮嫩肉的样子,嗯,她的手掌很粗糙。”
穆真真难为情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少爷从来说话算话的,而且少爷一定能考中秀才。”
张原笑道:“嗯,一定努力考中。”
两个人走到穿堂口,这才看到小丫头兔亭站在月光阴影里,兔亭也是听到后园敲门声才过来的,却看到少爷和真真姐有说有笑、又拉又扯的,兔亭不说话,兔亭只是想:“真真姐喜欢少爷呢,那天夜里说梦话还叫少爷,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娇——”
往常兔亭睡得很死,那夜偏偏就听到了,她也没对穆真真说过,其他人也不说。
发案放榜的次日,所有进学的儒童齐集学署,听侯县令和孙教谕训话,要求众儒童勤学制艺备考即将到来的府试,同时公布府试日期,山阴县与会稽县的府试日期定于四月初九,山阴学署将在二月底之前把通过本次县试的四百零八名儒童、连同历年通过县试却未取得童生资格的儒童一并造册送至知府衙门,大约有一千六百多人,报考日期为三月二十至三月底——
相关事项说明完毕,众儒童解散,本次县试的案首和二至五名的儒童留下,县尊大人赐宴以示褒奖,午宴后,另四名儒童各自归家,侯之翰独留张原饮茶说话——
只有张原一个人,侯之翰就随意了许多,伸了个懒腰笑道:“短短数日要评阅几千篇八股文,真是头晕目眩,休息了一日都没回过神来。”
张原欠身道:“老师辛苦,学生感佩。”通过了县试,他就是侯之翰的门生,以后私下就称老师不称县尊了,这关系显然是更密切了。
侯之翰道:“曾想置你为第二,但思来想去,过意不去,不能因为避嫌而委屈了你。”
张原道:“学生定不负老师栽培。”
侯之翰对张原的回答颇为满意,问:“见过王老师了吗?”
张原道:“学生等下就去。”
侯之翰笑道:“你与我同出于王老师门下,现在又有师生名份,思来好笑,好了,你这就去吧,要戒骄戒躁,备考府试。”
张原起身向侯之翰说了近日要去松江之事,侯之翰也像张汝霖那般表示担心,听了张原的解释,点头道:“三月初十定要动身赶回来,不然会耽误了报名。”便让张原去找吏房的吏目开路引。
张原又请求侯县令暂免堕民穆敬岩两个月的听差,他要穆敬岩护送去松江,侯之翰笑道:“是那个黄胡子吗,他还有武艺?我倒是不知——嗯,你找工科房何典史说一声便是了。”
张原去日见堂后的工科房找到何典史,说明来意,何典史知道这个张原张案首现在是县尊面前的红人,岂会刁难,笑呵呵道:“黄胡子穆敬岩倒是有两把子力气,张公子要用他尽管说,我这就吩咐下去,到四月中旬前不招他听差。”
张原谢过何典史,又去吏房开路引,那吏目问明几人同行、所至何地、大约停留几日,很快开好了路引。
张原携了路引先回家,将路引交给陆大有收好,正好穆敬岩、穆真真父女二人来了,张原便对穆敬岩说了方才知会何典史之事,穆敬岩自是欢喜,见张原要去会稽,便道:“小人陪少爷去吧。”
张原道:“也好。”便带了武陵和穆敬岩步行去会稽,先去王思任老师家,王思任却不在,老门子说老爷去萧山陈姑爷家了,前日去的,不知何日回来,张原便径去前院书房给王老师留书一封——
正写着,王婴姿来了,瞪大眼睛笑着拱手道:“张案首,在下有礼。”王婴姿梳小髻,穿窄袖褙子,是未出嫁的闺女打扮,行的却是男子之礼。
张原起身还礼,笑道:“婴姿师妹取笑我。”
“师妹。”王婴姿一愣,随即展颜道:“不错,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介子师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杏花寺观音会
王婴姿近前觑眼一看,说道:“给我爹爹留书啊,有什么事?”
张原道:“我过两天要去松江一趟,所以要向老师禀明。”
王婴姿惊道:“四月就要府试的呀!”
张原微笑道:“我姐夫三十寿诞,总要去拜贺,来回一个月,能赶得回来。”
听张原这么一说,王婴姿蹙起眉头道:“我爹爹去萧山也是去看望我姐夫,说是病了,病得不轻。”
张原道:“那得赶紧延医诊治,要不要请鲁云谷先生去一趟?”
王婴姿却又“嗤”的一笑,说道:“鲁云谷治好了你的眼疾,你就以为他能包治百病啊,鲁云谷主要是看小儿科的,谁人不知。”
张原笑笑,就在王婴姿注视下继续写信,却听王婴姿道:“介子师兄,若你在松江耽搁住了没能在府试前赶回来,就由我代你去考如何?”
张原一下子没收住手,正在写的“大”字那一捺重重顿了一下,像缠足妇人的脚,很是难看,说道:“糟糕,得重写。”
王婴姿凑近一看,“咯咯”的笑,说道:“不用重写,你稍等一下。”飞快地出了书房,脚步声远去,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又起,王婴姿出现在书房门口,扬起手中一物,笑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原一看,形状像是一块墨,却又是浅黄颜色的,摇头道:“不知。”
王婴姿走到书案前,将那块黄墨沾了一些水,在张原写的那个“大”字上一涂,便有一层淡黄色将那个墨字盖住,笑睁睁道:“现在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张原笑道:“雌黄,信口雌黄。”
王婴姿笑道:“对了,就是雌黄,我爹爹以前也不用,是去年为延庆寺的老僧写经,才用得上。”
张原道:“我还是重写一张吧,不然王老师看到我这么几个字也要涂改,必要骂我。”取了一张纸重写。
王婴姿道:“介子师兄的小楷是大有长进了。”
张原一边抄信一边漫应道:“多谢师妹夸奖。”
王婴姿道:“介子师兄你说我若代你参加府试能中否?”
张原心道:“你怎么还说这个啊。”道:“必中。”紧接着问:“师妹没看过科考的场面吗?”
王婴姿道:“我大兄前几年参加道试时我去看过,上万人哪,两个县两个县的考,绍兴府八县,要考四天,进门还要搜检——”说到这里,王婴姿小姐突然醒悟方才张原神色为什么那么古怪了,她的脸也霎时红了起来。
张原好像没注意到她脸红,自顾写字,一边道:“是啊,这次府试山阴、会稽两县被安排到四月初九考,单这两个县的考生就有三千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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