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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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范-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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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斥道:“怎么见了我们姑娘连礼都不行?”
那丫鬟往门口跑:“我知道你,你就是把四房里芙蓉腿打折的那人!我不惹你,你快把双喜的荷包拿过来便是!”
月桂待要吓唬吓唬她,被琉璃唤住:“长房里想是正忙着,快找了出来让她带过去罢。”一面趿着鞋下了床。海棠也挑了件绯色的衣裳给她穿上,道:“蕊儿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上竟呆呆地,也不来姑娘屋里,只管抢了奴婢们的粗活做,倒让我们来。”
琉璃没理会,只顾拿着一枝绒花把玩。
马府将在黄昏时迎亲,这日的午宴便仍摆在海棠院里。
姑娘们都不曾去上学,饭后琉璃与浣华在僻静处说话,琉璃问起她:“与宋毗大人家攀亲的事,三夫人还有没有再提?”浣华托腮皱眉:“这几日倒是没再提起,但我见父亲似被说动了,前两日问起我的功课,又让我加紧学。这不显然就是预备着将我嫁出去么?”琉璃看了看她,道:“你太多心了。”但是也没心情在上头深究,掐了路边一枝萱草,无精打采。
浣华道:“你又怎么了?”
琉璃摇摇头。忽然又道:“不知道哪里缺不缺人?”浣华道:“你想做什么?”她貌似无意地:“哦,就是我房里有个丫头,我觉得用不顺手,想找个地方把她送走。”浣华想了想,“是双喜?那你可遣不动,她可是在大少爷身边侍候过的呢。”琉璃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哪里敢惹她。是别人。”浣华见她不肯说,便想了想道:“除了双喜,你屋里那三个都是买来的,要撵出去,除非是卖掉。你要是只是不想那人在身边侍候,我倒有个主意。”
琉璃遂问:“什么主意?”
浣华道:“老太爷年前忽然购置了许多田地,现在开春忙着耕种,庄子上十分缺人,前儿那里的管事还来府上要人来着。老太太让大夫人找人牙子去买,多半还不曾买齐,你只要把那人送到庄上去,不就成了么?”
琉璃想过,点了点头。
闵华作为老太太的孙女兼姨甥孙女,此番余氏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嫁妆足足给了六十四抬,无论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抑或古玩字画,让一班尚在闺中的姑娘们都看花了眼。苏姨娘喜极而泣,领着闵华向余氏及老太太叩拜,余氏拉起闵华,又褪了腕上一只凤镯给她。
一屋子老小便在长房里哭哭笑笑,一面是姐妹之间相互劝慰,一面是长辈们殷殷切切的叮嘱。琉璃哭不出来,笑着也累,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花轿子抬出门时琉璃没有去看,因为自午宴回来便有些昏昏沉沉,晚饭也没有胃口,倒在床上睡过去,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地竟发起热来。自进何府来这几个月她还不曾病过,这次想是昨夜里那身汗出得太猛着了凉,朦胧中有人别喂她喝了汤药,又低低地哭了半日,才又出去。
她这一病便就狠拖了几日,虽然退了热,但身子总恹恹的,以至连上正院里请安也耽误了。双喜去禀余氏,正好吴大夫进府给大奶奶请脉,又是闵华三朝回门,当着众人面,余氏便道:“也去给九姑娘瞧瞧吧。”哪知吴隐中到了小跨院开了方子,琉璃连吃了几日还不见好,倒渐渐拖得下不地来。这日又值众人上正院请安之际,大伙议论着四月里有哪些人过生日,里头正有琉璃,大家免不了又扯了几句她的病。浣华便道:“说起九妹妹的病也是奇特,会不会是她的属相跟什么人相冲啊?”
老太太最是信这个的,于是问起琉璃属什么,青裳算了下,答属兔。属兔的跟属鸡的相冲,再问小跨院谁属鸡,居然是蕊儿!浣华又恍然道:“原来如此!现在看来,只要把蕊儿调开九妹妹身边,她就能好起来了。”
老太太便就淡淡道:“谁屋里缺人的,便就领了她过去吧。这才进府多久?若真闹出个三长两短,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苛待了。”
余氏得了这话,便问起大伙,可大伙都知道蕊儿是跟惯了琉璃的,谁又敢接这么个人在身边?当下都推辞没有。浣华便说:“咱们庄子上不是还要人呢么?不如就把她调到庄子上去。”这话一出,居然个个同意,余氏当场便让采芹传话给钱长胜家的。
消息传到小跨院的时候,琉璃正在床头看书,乍一听,目光倒是顿了顿。月桂海棠都跪下来:“姑娘,还是去求求大夫人,别让蕊儿姐走吧!奴婢虽然不知道她最近因何事得罪了姑娘,也不让她近身,但是请看在她一惯忠心的份上,给个机会她吧!”
她们若不提这忠心二字还好,一提,琉璃便把书合了,索性躺了下去。
月桂二人只得抹着眼泪出去了。琉璃闭眼躺着,直到她们关了门,才趿鞋下了地来。翻开衣橱,拿出一堆荷包香囊鞋袜衣裳等物,开门叫着月桂:“把蕊儿叫过来。”月桂忙不迭地去了。片刻后门外便有个身影在踟蹰,隔了许久才推门进门。
一连十来日未曾碰面,蕊儿已瘦得十分厉害,往日还算合身的衣裳套在身上,愈发地宽敞。一进门,她便瑟瑟地跪下,伏地道了声:“姑娘。”
琉璃将那一大包绣活丢在地上,“这全都是你为我做的针线,我一概不要了,你都带走。要按我的意思,原就该喂点砒霜给你让你死了算数,但我却不想为你这样的人脏了手。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记得我,我也只当做不认识你。但你若是将我的事说出半个字去,*的下场你是看到的,到那时我还会不会给你活路,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
蕊儿泪如雨下,伏在地上再也无力直腰。
当日夜里前院里便来人把蕊儿带了出去,临走前她把钱匣子交给琉璃,琉璃接过后便又躺下了。钱长胜家的来打招呼,她让双喜招呼着,自己未曾出门。
翌日琉璃正在喝药,苏姨娘忽然来了。
“老爷听说姑娘身子不妥,特地让我带了些燕窝来。”她示意蘅薇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双喜,特地道:“这还是特意问老太太要来的上等燕窝呢,记得给你们姑娘吃。”双喜连忙接过,招呼蘅薇下去吃茶了。屋里没了人,苏姨娘便敛了笑容,说道:“你怎么把蕊儿弄走了?”
琉璃头也没抬,道:“我为什么撵她,姨娘难道心里没数么?”
苏姨娘顿了顿,双唇微翕。琉璃冷笑着,“姨娘好能耐,设下这么大个套,怎么就没想过也有被揭穿的一天?”苏姨娘怔住,“你都知道了?”琉璃移开双目,“这世上又哪有包得住火的纸?你本来做的万无一失,但可惜的是你用错了人,蕊儿天性胆小怕事,替你们杀了人,又怎么会掩饰得不露一点痕迹?”rs

、078 太心急了

苏姨娘沉默无语,半日才将手里的茶碗放到几上。。
“你是怎么发现的?”
琉璃讥道:“怎么你的心腹没有告诉你吗?”苏姨娘看过来。琉璃道:“我在后园子里发现了一包掺了安舒散的白米糕。我让蕊儿拿着去问吴大夫,她把它丢进了湖里。后来我才从吴大夫口里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拿去问。而安舒散只有老太太和夫人们有,如果这不是你从老太太处拿来交给蕊儿迷倒翠莹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是甜儿也可以从大夫人手里拿到安舒散,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从老太太处拿的?”
琉璃呵笑道:“大夫人要弄死翠莹,可以有很多不露痕迹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安舒散?可是关键的是,那天夜里你刚好约了我。而甜儿那时根本不知道我在不在屋里,她怎么会冒然下药?只有蕊儿有时间和动机。”
苏姨娘定定看着她,忽然叹气也似地笑了笑,“我知道瞒不过你。我原本也不想用蕊儿,可是没有比她更合适更方便的人了。是我害了她。”
琉璃冷冷地看回去。苏姨娘忽又敛了笑容,说道:“可是你错了,她没有背叛你,你太心急了。”
“如果说背着我与旧主联络,为她行凶为她杀人,最终害我死了两个丫鬟,害我被打,紧接着后头又扯出陷害我放稻草人吓唬五姑娘的谣言,这还不叫背叛的话,那么请问您,什么样的作为才叫背叛?!你该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如果这样的谣言再传下去,老太太和余氏会不会借机又把我教训一顿?我成天防这个防那个,却不知道原来最该防的人就在身边!”
琉璃疾言厉色地说着,数日没见过阳光的苍白的脸色也因激动也变得绯红。
苏姨娘站起来,走到墙角花架旁,似乎无法面对这样的逼问。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庄子上做那些粗活?庄子上的管事婆子粗暴惯了,一个个如狼似虎,打起人来跟不要命似的,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待她吗?翠莹死后这些日子,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时常为这事感到不安……”
“那又如何?你该知道,我只是撵走她而已,这对一个背叛我的下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
琉璃毫不为所动。
苏姨娘回头看着她,似乎知道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于是叹了口气,出了门去。
蕊儿走了三四日,琉璃才逐渐好起来。
这日恰是浣华的生日,郭遐放了姑娘们的假,姑娘们便一齐上三房祝寿。彼时春色甚好,三房院里两棵李树正开满了粉白的花儿,素华望着便道:“好像米花糖!”众人一起取笑,毓华便提议:“园子里桃花应该大开了,不如咱们让厨下置两桌酒席上园子里吃去!一则可以游春,二则可以赏花吃酒,也不扰了长辈们,岂不是好?”
浣华头一个赞同:“昨儿我们屋里的吴妈从园子里回来,就说花儿们都开了,正愁没空去赏呢,三姐姐这提议甚好!我这就让人去备酒菜去!”
燕华她击掌:“春日花下吃酒赏春,最是快活!”
上回查出来紫嫣放稻草人吓唬燕华,聂氏母女本窝着一肚子火,只当是余氏背地里使鬼,不料后来长房三房一起审了紫嫣,又将她卖去了乡下,余氏事后也特地回府求了其父将何修原吏部员外郎的官职定了下来,想着征粮一事二人已经绑到了一处,日后也还要一处儿依靠着,便也就将此事撂了下去,依旧如从前一般好了。
齐氏因在正院里侍候早饭,房里来人报说姑娘们都去园子里摆席面了,老太太听说,也笑道:“她们好兴头儿,回头咱们也闹闹她们去!”齐氏笑道:“定是浣儿出的馊主意!”老太太指着余氏:“你们也一道去!都是她的伯母叔母,抵得半个亲娘,去蹭她两杯寿酒也没什么!”
余氏听出来老太太这话别有深意,当下笑道:“老太太既发了话,咱们平白的有吃有喝,哪有不干的?只是三夫人今日怕要破费了!”说着望向齐氏。齐氏淡笑着放了茶杯,竟不答话,反唤来丫鬟绮罗:“去告诉吴嬷嬷,拿银子出来让大厨房在园子里摆几桌去,东西要往好了备,老太太和夫人们可都要来呢!”绮罗笑着应声下去了。
梁氏扮作忙忙站起:“我这就回房备寿礼去!”
聂氏见老太太高兴,竟也不顾与梁氏抬杠,顺着打趣道:“正是正是,八姑娘整十华诞,自是要备寿礼的!不知老太太备的什么礼?拿出来让儿媳妇们眼红眼红,回头好叫咱们按规矩办了去!”
老太太哈哈道:“你们又变着法敲我的竹杠!”说着让青裳下去办了。
琉璃也知今日是浣华寿日,在屋里闷了有半月余,如今屋里事了,也想趁机出去走走。正吩咐月桂下去备寿礼,不免想起原先淑华生日时乃是蕊儿一手打点,心下又是空落落一阵,十分不是滋味,遂唤了海棠来梳头,不去想那些。
海棠见她身子好些,也很高兴,想把她打扮漂亮些,便学着毓华淑华平日的发式样子,把她原先的双丫髻放下来,只分出一半发量在头顶挽了两个小发环,缀上小绒花,又根据她的瓜子脸型,将两边各挑出一缕来拿丝带束住垂下,脑后的头发则拢成一把。梳出来后配上这身春装,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琉璃嫌太累赘,又让她把小发环改成了两个小髻。
双喜拿着两盒胭脂边说边进来:“就拿这两个只怕不好——”抬头一看屋里似多了个人,倏地把话头止住,待看清是琉璃,也不由笑道:“姑娘这打扮甚好。”琉璃微笑了下,看见她手里拿着的胭脂:“你刚才说什么?”
双喜道:“哦,我是说,八姑娘生日,咱们就拿两盒胭脂怕是不像话。总得再添点儿什么才是。”
琉璃想了想,“她喜欢画画儿,那就去买两支好画笔给她。”
双喜站着不动。琉璃道:“怎么不去?”
双喜笑道:“姑娘想是糊涂了,蕊儿走后,那钱匣子可放在姑娘这儿了呢。”
琉璃这才想起来,蕊儿走前,确是把钱匣子给交回来了,顺手被她放在了衣橱里。她打开衣橱,把那小匣子拿出来,开了铜锁一看,里头哪还有什么钱?除了七八个银锞子,竟就只有几个铜板儿了!
双喜看了两眼,说道:“姑娘匣子里就这么点钱了?这年前年后接的打赏可不少呢!少说也得有一百几十两吧?还有不少首饰头面。怎么蕊儿就交了这么点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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