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节估量了一下,“呼延延宁手中少说有二十万兵马,五千人你能守多久?”
“你需要多长时间,我就能守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点现在不好发的东西,只有两百多字,因为和剧情有关才加上的,删掉的话下面有个梗就显得突兀了。反正我这儿没人看,大家都悄悄的。不过,似乎风头已经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关系。
、北风南来
鞑靼人骁勇善战,民风彪悍,据《巽史》记载,泉亭王唐瑾以内应攻进天安城后,耶律峦拒不肯降,两军在城中展开巷战。史书中写道:“又廿日,天安城克。街巷伏尸百万,血流漂盾,足见鞑靼之悍。”
耶律峦在城中步步为营,处处设防,单是鼓楼一处就打了一天一夜。街巷中到处都是骸骨,人死了往往就地掩埋在房屋后院,有些来不及掩埋的,只能任由其在街头巷尾腐烂发臭。
当唐瑾夺下天安城时,整座城就如修罗地狱。街道上的血甚至来不及从排水沟流走,时间一长就凝在地上,靴子一踏上就黏上一层湿漉漉、黏稠稠的血浆,血浆像沥青一样从靴子上黏黏糊糊的往下滴。
唐瑾命人在城中收敛尸骨,因来不及埋葬只能就地焚烧。当竹沥去城外大营接王妃入城时,远远便能看见城中焚烧尸骸的黑烟。黑色的烟尘环绕着天锁山,好似万千冤魂不肯散去。
留守大营的从众也一同拔营入城。尉迟晓所乘坐的凤鸾铜车,随着车轴的吱呀声和马蹄的哒哒声向古朴的城门行去。未及收敛的散乱骸骨凌乱的摊在城下,这些多数是攻城时战死的将士的尸骸,皮肉已被火油烫得乌黑翻开,又被万人践踏,筋骨俱裂,白骨碎成渣滓混合着血肉铺在地上,已看不出人形。
即便曾和卢江在离国的追击中挣扎过,尉迟晓看了这番场景也抑制不住恶心,咬着牙放下了车帘。
唐瑾选择这一日接她入城,也是城内诸事都基本处理妥当。绘溪重新开始为城中供水,两旁的街道冲洗干净,因连日鏖战城内已无一处房屋可以住人,兵丁都住兵营尚不要紧,诸位将军也可以凑合,甚至连泉亭王也无所谓自己住的地方是漫血的大街,还是荒野的坟茔。但唐瑾却舍不得让妻子住这四处漏风、后院埋骨的房子。
巽军破天安城进的是西城门,因而西边临近城门的几处房舍没有被鞑靼人当做抵抗的屏障,倒还干净。唐瑾早两日就选了临近西城门的一处宅子简单修葺,又让人里里外外清洗干净,虽说只是个四合小院,但总归是比住帐篷好多了。
尉迟晓在城外见到那样一副惨状,又见街道两侧房舍破败,就知眼前这个院子是唐瑾特地打扫出来给她住的。虽则唐瑾事忙没有亲自接她,也安排苍术、竹沥在房舍四周守卫。
到了一更天,四合院外传来一队马蹄声,苍术上前牵住马头,躬身道:“王爷。”
“王妃歇下了吗?”唐瑾下马问道。
“应该没有,房里的灯还亮着。”
唐瑾向院内走,“明天寅时我就要往兵营去,早些备马。”
“是。”
院子实在不大,唐瑾三两步已经进了屋里。屋内只有一张床,一扇衣桁,又有两张坐席和一个矮案勉强凑成屋里的陈设。此时尉迟晓跪坐在席子上挑着灯芯,她眉目柔和,眸中却有一点清愁。
“卿卿。”
“子瑜,你回来了。”她起身想为唐瑾除去外袍,却见他一身黑铠,倒无从下手。
唐瑾笑了笑,自己解了铠甲,跟进来的竹沥收拾铠甲捧了就出去了。唐瑾换了檀色逢掖环着妻子往床榻上去,这边我闻带了两个人正抬了洗澡的热水进来,而后行了一礼也就都关门出去。
我闻一出去,唐瑾就把尉迟晓抱进怀里。这一抱莫名其妙,尉迟晓不由笑道:“你怎么了?我想你这几日定然忙得顾不上,特地让人烧了热水。”
唐瑾嗅着她颈间的香气,“大半个月没见到你,实在想念得紧。”
尉迟晓笑说:“哪有这样的,出征在外数年不见的也有,何况我只是在城外而已。”她倏然皱眉,又道:“听说破城甚是惨烈,你没伤到吧?”
“没事,”唐瑾抚了抚她的后背,“为了你,我也不敢受伤。”
“那就好。”尉迟晓眷恋的窝在他怀里,再过几日她就该启程回云燕了,这一别不知又是何日。她在心底幽幽一叹,勉力推开他,“洗洗就睡吧,明早你还要早起吧。”
尉迟晓刚站起身要去给他拿换洗的衣物就被揽住,唐瑾问:“有心事?”
“没有。”
“你有心事。”唐瑾手臂一带就将她拽到床上,他身子垫在下面两手环着爱妻,“是不是舍不得我?”笑意中的一点戏谑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说不出的媚色。
“没有。”
“嘴硬。”唐瑾猛一翻身,尉迟晓未及反应就被他压在身下。
“还没梳洗呢……”
“嘘。”唐瑾俯身轻吻她的唇,细细碎碎,一点一滴,犹如品尝着玉盘珍馐。他抚琴执剑的手指在娇软的身体上摩挲,从后背滑到胸口,又从胸口滑到腰际。灵活的手指稍一摆弄,系着衣襟的丝带就散了开。手掌沿着放开的门户攀沿向上,那吻也温软的落在了颈间。
“子瑜……”尉迟晓攀上他的脊背,犹然升起的不舍和眷恋,如层层波浪在心中翻滚。和他的结局会如何,她已经知晓,只是既然结局无从改变,就让她在这一刻拥有眼前人吧。
唐瑾在她耳后吻了吻,“我们先去洗了,再……”后半句埋没在了爱妻的贝耳中。
尉迟晓拢了衣服起身为他宽衣解带,她拿了逢掖去挂,突然就被拦腰抱住。原本身上的曲裾就是松开的,经唐瑾一扯已经落到了地上。唐瑾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中衣和中裙也在下一刻解除殆尽。尉迟晓“呀”的一声本能就去挡仅剩心衣的上身,却是手还没有挡上,人已经被他抱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唐瑾已经脱了衣裳,胸前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就贴着她的手臂。尉迟晓不由抬手抚上,泛起的那毫无遮掩的疼痛之色悉数落唐瑾眼中。
“已经不要紧了,别担心。”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抱着妻子一同坐进了浴盆。
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找个浴盆也实在不容易。这个木盆还是他命人整理四合院的时候搜出来洗刷干净的。对这种小户人家的东西要求也不能太高,唯有干净实用而已,至于大小实在不好计较。此时两个人一同坐进去,地方狭窄,肌肤厮磨可想而知。
唐瑾索性将尉迟晓抱到自己腿上。这一坐上去尉迟晓就觉得那块儿顶着,心里明白,脸上就红了,再被水汽蒸熏,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红彤彤、水灵灵的。
狭窄亦有狭窄的好处,两人贴在一起,肌肤相亲,一如交颈鸳鸯。尉迟晓仅剩的那件心衣早不知扯到哪里去了,雪白的胸脯就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凹凸不平的疤痕蹭着她胸前的红樱。唐瑾的手顺势探向花蕊,如弹琴一般在其中揉搓拨弄,身上的人千般旖旎、万种妖娆,还不肯吐出半点莺声。她素来自持,即便羞云怯雨之间,也不肯失了端方的分寸,可那朦胧的星眸又怎么骗得了人?唐瑾握着她的纤腰,稍一变换姿势,下身就贴在了她的花蕊上。唐瑾并非急切的少年人,便是这个时候也不忘去看她的反应,饶是在花蕊外蹭了一蹭,直到尉迟晓忍不住“嘤”了一声咬住下唇,他才吻住她的芳唇渐渐深入,去探那花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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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木通在外面叫了一声。静了片刻里面没有回应,唯有房内的灯烛透过窗纸映出昏黄的光。若是寻常事,木通此时便也就走了,只是此事古怪,他不得不先得个指示。此时他也只能再唤一声,“王爷。”
还是无声。
“王爷。”木通轻轻扣了扣门。
“……何事?”阴森森的一声听起来大有要杀人的意思。
木通身子一抖,肩膀不由缩了一下,转瞬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破坏了什么“好事”。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也不敢进去,说道:“咳,王爷,兑国派使者来了。”
“为何事而来?”唐瑾手脚利落,已经拽了衣桁上的逢掖套在身上,这边拿了一件斗篷,一手把绵软无力的爱妻从浴盆里抱出来,一手就用斗篷密密实实的将她裹起来。
尉迟晓面上春色未散,朱红如桃,口中微微气喘,不胜怯弱。唐瑾神思激荡,不由又低头吻了一吻,到底想着是有正事,强迫自己离开了软玉温香。
“来使说是奉兑君之命前来通达有无。”
这理由无稽到让唐瑾哂笑,“可通报了姓名?”
就在他一边将怀中娇娘放到床上,一边思忖“通达有无”四字的玄机时,屋外木通说道:“来人自称是兑国牙门将军拓跋北。”
唐瑾瞬间明白,这恐怕不是兑君的主意,而是言节派来给他找不痛快的,既然是找不痛快也无所谓什么理由。他道:“安排来使住下,明晨让他来兵营见我。”
木通在外答“是”退下。
尉迟晓听得清楚,几句话下来她也知道这八成就是言节之计。她拽着身上的被子,脑海中转念就想自己要不要配合,但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唐瑾又终究是不忍心。一来二去,眸中的那份清愁愈发浓郁。唐瑾当她是想起高凉之事不快,忙就宽慰道:“既是来使就以来使的规矩招待便是,横竖也就两天的事,大可不必想它。”
尉迟晓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笑出来。她道:“上床吧,别着凉了。”说话的工夫她已经换好寝衣,这边抖开刚才给唐瑾准备的衣服服侍他穿上。
尉迟晓正在低头给他系衣带,唐瑾忽然抱住她,“卿卿,你……不会离开我,是吧?”
尉迟晓被他这一问问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要哪去?”
“我也知道你哪也不会去,只是……总要问了才放心。”唐瑾抱着她躺下,拽过被子给两个人盖住。
“我哪都不去。”尉迟晓窝在他怀里。
唐瑾在她额上吻了吻,搂着她入睡。他并不知道尉迟晓的话只说了一半,下半句是:“即便死,我也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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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唐瑾在城内兵营见到了拓跋北。对于这位归降兑国的离国前校尉,唐瑾一直只是耳闻,今日亲眼见到,除去私怨不提,倒觉得面前之人也可称是一表人才。
拓跋北身高八尺 ,相貌堂堂,堪称髦士 ,一身戎装穿在他身上更显英武不凡。加之举止得当,风度翩翩,唐瑾一见之下亦觉得是大家出身。
对拓跋北其人,唐瑾略有探查。拓跋氏虽出自北方,却并非离国望族。拓跋北出身贫寒,家中只有几亩薄田聊以度日,只因是鞑靼人,按照离国律法才没有沦为奴籍。也是拓跋北命好,他长得漂亮,从小得乡里一位乡绅的喜爱,乡绅见他有些蛮力就让他练了两年武,本想等他大些就雇来府里看家护院。没想到拓跋北天赋异禀,自己学了两年竟能考中武举,也是那次武举让他遇到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就是耶律峦的爷爷耶律石。由耶律石推荐,三年后拓跋北再次高中,一举成了武状元,一时风光无限。拓跋北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在耶律石的教导下通于兵法,离君看在耶律石的面子上就封了他昭武校尉。谁知好景不长,几个月之后耶律石就病故了,耶律家一下子没落下来,也就管不上什么拓跋北。原本这也不打紧,但拓跋北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在朝廷没有根基不说,又不懂为人处世,就被扔到了慈州这个不甚重要的边陲小城。
此时,唐瑾坐在桌案之后,案上堆着军务若干不提,他抬手请拓跋北坐下,说道:“将军远来辛苦,天安新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不知兑君此番命将军来,所为何事?”
唐瑾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拓跋北降兑受封“牙门将军”,虽称“将军”却如“昭武校尉”一般是不入流的,论阶位仅比最低的“裨将军”高上半肩。泉亭王屈尊降贵自是尊重来使,按理说拓跋北应当客气一番,不过拓跋北显然无此打算,直截了当便说:“言太尉派末将来为信使。”说着便拿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唐瑾拆开信件检视,边看边问:“言太尉可有其余交待?”
“末将不知。”
拓跋北不知,唐瑾心里却清楚了。兑国虽然封了这位降将“将军”之职,但鉴于他受降的缘由,许多重要的军机不可能让他知道。这时候让拓跋北来给泉亭王送信,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言节的尊敬,又恰到好处的让唐瑾心里别扭。
唐瑾读完信笑了笑,唤进甘遂让他带拓跋北往别处休息。帐内唐瑾将信与众将军传看,他道:“言太尉的话说得很委婉,‘大国上邦,兵精粮足;将士用命,将军勇烈。是以仇寇难敌,党阀必诛,足当天下之股肱’,但希望我军能牵制离国主力的意思想必诸位都看明白了。”
巽国有个奇怪的规矩,凡议事时,由在场官阶最低者发言,这样高官可以否定下位者。如果由高官先发言,下位者意见不同则不好出口,就阻塞了言路,不能达到上听。
此时说话的正是在场官位最低的严澄,他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