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by赤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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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无缺by赤卯-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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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一切照旧就可以了吧?”
“一切照旧就可以了。相信以君上对你的感情,和子瑜的心思手腕不会让五王之乱再发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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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碧回去后十数日再没有消息,直到又是半月,宫中来人取她的手书。
“小人奉皇上之命来取长公主手书。”
“皇上么……”尉迟晓呢喃了一句。素日都是皇后派人来取,今日突然换了端木怀,想是宫中有所变故。尉迟晓并未置喙多问,将手书给了来人,就打发他走了。
这天过了午后,尉迟晓坐在妆阁上遥望定川。二月中旬的定川,还是一片荒凉。她不由想起金陵此时,每年过了元宵,没几日就是立春,到了花朝节便是百花齐放,鸟语花香,春意无限。
她正出神,就听妆阁下有宫女嚼闲话。
“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今儿我听来取信的侍卫说,皇后娘娘被禁足了!”
“怎么可能?皇上不是最疼爱皇后娘娘了吗?”
“听说是被咱们台子上的那位连累了,有人在昆德殿中找到皇后娘娘和兑国往来的信件,皇后不是常来通灵台吗?这可是证据确凿。”
“皇后娘娘干嘛要和兑国往来?”
“还不是为了太子之位,你想啊,如果没有了外敌,泉亭王还有什么用?只有兑国还在,泉亭王才有用场。”
“你干嘛这么说,泉亭王人多好!你忘了前两年春天,泉亭王来咱们这里,你失手把水泼到王爷身上,王爷都没责怪你,笑笑就走了。”
“那是两回事嘛!泉亭王是陛下的表弟,如果不是娶了这么一个王妃,那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现在皇后也被禁足了,泉亭王肯定也要失势,都是那女人祸害的!”
“嘘!这些可不是咱们这些奴婢能议论的,快干活去吧。”
宫女的声音渐去渐远,尉迟晓坐在原处仍旧静静望着定川,刚才的闲话仿佛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唐碧在宫中失势,没有人经常关照通灵台,伺候尉迟晓的人也越发不上心,这几日便连吃食都与奴婢相同,每日的汤药下人们也懒得去熬。尉迟晓气虚畏寒,下人却以已经立春为由而不再烧炭火。尉迟晓对此一笑了之,她是被幽禁于此的敌国公主,还有什么可求?
尉迟晓能起身时就在台上极目远望,实在虚弱起不了身就倚在房里,或闭幕养神,或闲读佛经。
过了谷雨,天气转暖,尉迟晓却因连月苛待,已经起卧不能了。她对生对死早无所求,关于巽国她所知的事情已经都告诉了文珑,她此身已经无用。既然连生死都做不了主,她也不欲强求。
尉迟晓每日昏昏沉沉,她隐隐约约的知道,可能是快到大限了。她曾做过那么多坏事,等她死的那日,定然是要入地狱的吧?不过,入哪里都无所谓了。这世间何谓好?何谓坏?怕是没有一个人说的清楚,十殿阎罗若一定说她做的是坏事,那便是坏事吧。
模模糊糊的,尉迟晓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清风迎面吹来,好像是窗户或是房门被打开了。她不知道是谁出入,也没在意,或许只是台上的宫女进来看她死了没有罢了。
“卿卿、卿卿……”
有个声音在唤她。
除了子瑜不会有人这样唤她,可是,子瑜现在正在万里之外,怎样也不可能与她在此说话。不过,听说人死之前,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幻觉。死前能听他再叫自己一声,也好。
果然,那声音只唤了几声就消失了。
是该到时候了。尉迟晓迷迷糊糊的想。身体没有什么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意识好像已经随风飘到云端,安详而轻松,犹如婴儿一般无忧无虑。
真好啊,就让她这样轻轻松松的睡去吧,再也没有那些忧虑。
这一念,成了她最后一刻的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1。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出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后一句便是“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全句大意是:不要心怀执念,没有执念,就可以得自在,便能远离妄想,修成究竟圆满寂灭的佛果大般涅盘。
2。填仓节:正月二十五,俗称填仓节,这是汉族民间一个象征新年五谷丰登的节日。
3。中和节:中和节,农历二月初一,始于唐德宗李适在贞元五年。由于农历二月初二是“龙抬头”,所以民间常常将中和节与龙抬头混为一个节日。
4。花朝节:简称花朝,俗称“花神节”。是汉族传统节日。流行于东北、华北、华东、中南等地。农历二月初二举行,也有二月十二、二月十五花朝节的。江南和东北地区以二月十五为花朝,据说这是与八月十五中秋节相应,称“花朝”对“月夕”。

、苍溪大捷

下面的这个故事没有写在巽国的正史上,但是在野史之中却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传说那日泉亭王远征归来,见过圣驾直奔通灵台,到了台上见王妃昏迷不醒。太医言说是下人苛待所致,王妃体弱气虚,大损根本。王爷当时便提剑杀了通灵台上下百十来名下人。据说那日通灵台上鲜血沿墙壁环流而下,阶墀染血,犹如地狱,便是在台下守卫的禁卫军也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泉亭王刚一回京就私自弑杀宫婢,引起朝野一片哗然。皇上招泉亭王上殿审问,泉亭王慷慨陈词:“臣早与陛下说过‘无情者不义,不义者不忠’,此其一也。其二,建平长公主乃是兑国公主,即便此时两国交恶,苛待敌国长公主亦非君子所为,有辱陛下声威。臣将通灵台上下奴婢尽皆斩杀,世人便只会责臣目无君上之罪,而不会诟病佞臣教唆陛下不义之行。臣既已做下,必要陛下斩首示众,才可平息物议。请陛下降罪。”
太极宫中,端木怀听过这平声静气的一番话,哈哈大笑,“子瑜,你就说是因为他们亏待了建平惹你生气便了,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好!朕就依你所言!通灵台奴婢欺君罔上,处极刑!子瑜,你平身吧!”
唐瑾平身坐回殿上右手第一位的位置,他屈膝跪坐,神情自若,毫无惶恐之情。
朝中有刚正不阿的臣子仍要据理力争,准备张口却发现根本不知该从何争起。泉亭王说的不错,苛待敌国长公主乃不义之行,有伤圣明。泉亭王刚才都已经定性,他们如果再谏就是佞臣。泉亭王先斩后奏,就算行为有失,多说也就是罚俸之罪。为了让泉亭王罚几个月的俸禄,而得罪了这位王爷,甚至还要得罪明显偏袒泉亭王的皇上,自己再背个佞臣的名号,实在是得不偿失。不过,即便如此,御使大夫身领检查百官之职,也不得不说。
只是御史大夫还没来得及开口,端木怀便道:“此番泉亭王征讨兑国有功,只有一事,朕不如意。泉亭王用一年余得长河以北万里疆域,哪位爱卿能告诉朕,为何南边尚将军一直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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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过后,唐瑾拒绝了端木怀允许尉迟晓搬回芳歇苑的好意,而请求入住通灵台。端木怀当即答允,重新遣了人往通灵台服侍,又令李太医常驻于通灵台照顾建平长公主凤体。
谁也没有想到,尉迟晓自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让唐瑾离开。
“泉亭王,已经够了。”隐藏着繁星的双眸坚定的望着他,尉迟晓虚弱得无法起身,眸光中却有毫不退缩的坚定与寒冷。
“卿卿,你……”
唐瑾飞快的理清思绪,话还没有出口,尉迟晓就说道:“戏演到这里就足够了,我已经累了。”
那双凤眸轻轻阖上,又缓缓睁开。唐瑾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这件事情。”
尉迟晓望着他温柔得近乎虔诚的面容,无力得闭上了眼睛。
到尉迟晓能够起身出门的时候,云燕已是夏日炎炎。绿汪汪的颜色将定川装点一新,暖风吹动着草坪,一波一波犹如绿色的波涛。
这两个月里,尉迟晓对她身边的这个人一直不冷不热,她不再多看他一眼,也不与他多说一句话。唐瑾常常像这样看着她,悲怜得近乎心痛。
尉迟晓遥遥得望着定川的苍翠,“你什么时候走?”
唐瑾说道:“再过几个月。”
“是要等到阆中的城防松懈吗?”尉迟晓问。
唐瑾坦言,“论水战,没有人能赢得过玙霖,更何况我大巽不善水军,只能从阆中突破。尚老将军虽无攻城之才,却有守土之能,以两三倍的兵力守个一年半载不让兑军打过来还是做得到的。”
“你有十足的自信能拿下阆中,对吗?而后,水陆并进,大巽的旗帜就会竖在金陵了,是吗?”尉迟晓说,“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我说你必亡我家国。那时,我就该视你如仇雠。”
唐瑾的眸中滑过名为哀痛的神色,“卿卿,你何必这样?这十二年来你一直都做不到,即便是被幽禁于这通灵台,不还是帮了碧儿?只有深信一个人,才会明白将她禁足其实是保护她的手段。你看得明白,因而尚氏为太子之位陷害皇后、毒害四皇子的心思才能被大白于天下。”
远方东屏山的翠色与定川融为一体,尉迟晓张开口,吐出的话语犹如千年积寒的冰雪,她说道:“你不必说这些话,你我心里都明白。你杀尽通灵台上的奴婢是因为我吗?难道不是为了让唐碧在宫中立威吗?难道不是要告诉天下,巽君宠爱唐氏已极,地位不容分毫动摇?”
如果仙人也会有悲惋的神色,大约就是唐瑾现在的样子。他望着尉迟晓说道:“你真心要说这些吗?”
尉迟晓寒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巽君为何会如此信任你?你们是表兄弟,自小又一处长大,自然是原因之一。巽君英明神武是原因之二,唐家势大是原因之三。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原因。自古有哪位君王能容臣下功高盖主?巽君能与你亲厚,难道没有你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原因?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么便是做出怎样放荡不羁的事情,在君上看来也不过是女人的事情,既是女人的事情自然怎么都好说。这出戏我和你演了十几年,我已经累了,就到这里结束吧。”
唐瑾缓声问道:“卿卿,你口口声声说是演戏,心里真的如此以为吗?”
“不是吗?若是我不配合你的戏码,你是否还会如此待我?若是在乘风大营,我有意窥探军机,私阅机密,你会如何待我?你征讨离国时,若是我违逆巽君之意,抵死不肯受大夫之位,使你进退两难,你会如何待我?若是我无有妇德,姑嫂不睦,苛待谂儿,你又会如何待我?”
唐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怜惜混杂着无奈,“这话说与你自己听,你自己信吗?你我十数年的情分当真是戏吗?”
尉迟晓说道:“我确实贪恋你的好,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被这样温情相待都会贪恋,但是假意永远都不会是真情。”
“……你,真的如此看我?”
“世事如此,不然你要我怎么看?”
“……我知道了,我送你回房。”
“不必了。”尉迟晓挥开他的手,“多谢王爷连日照拂,请王爷尽快将休书送来吧。”她言罢,转身向天玑馆走去。
“卿卿……”
尉迟晓没有回身去看召唤她的人,只是淡淡的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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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方面,文珑丢失长河以北诸地,已回京请罪。然而轩辕舒却没办法罚他。泉亭王用兵之法犹如天神降世,有神鬼莫测之机。从出兵时开始,轩辕舒就不认为会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够战胜泉亭王。轩辕舒没有就兵败一事处罚将士,仍旧保留原职,让文珑领兵往阆中与言节配合,打退尚腾之军。
文珑因回京请罪的原因而在金陵暂留,但也只有十日而已。
家中两岁的女儿对他几乎没有印象,一年没有见过的儿子,见到他也怯怯的畏生。文珑有心想抱一抱一双儿女,但是刚熟起来,他就又要离开金陵了。
离开金陵的前一晚,文珑对他明媒正娶的说道:“依水,如果京中有何变故,记得不要出门,即便真的有人打上门来,也不要出去。只要在宅邸中,就没有人会欺凌你们。”
周沁一点都不明白,只是害怕,“夫君为何说这种话?”
“没什么,只是长久不在金陵,总不放心家里。”文珑微笑,仍旧是最为温和的样子。
站在阆中城头时,文珑回忆起在家中种种,亦含了一点笑。要从金陵率军出发的早上,还是刚刚寅时,晨雾流连着不肯散去,泽儿不知何故一早醒来就拽着,奶奶得声音一声一声的问:“爹爹这么早起来要去哪?”
文珑一身重铠戎装不能抱他,只蹲下身对他说:“爹爹要出征去,等泽儿长大了,也可以和爹爹一起去。”
“现在不行吗?”文泽歪着小脑袋问道。
“现在泽儿要替爹爹留在府中照顾娘亲,泽儿能做到吗?”
“能!”
儿子脆生生的声音犹在耳畔,眼前却已经是阆中城垣,苍溪打脚下流过,对面便是巽国的大营。他没有守住长河以北,至少不能再丢了兑国江山。
从他来到阆中已经数月,苍溪对面的巽国军营不见一点动静。文珑和言节都认为这是巽国的缓兵之计,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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