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萧皓容的话,姚善宝心里大抵也明白卓青文为何出去了,多半是又想以前的姚善宝了吧。她占了别人身子,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许绍清还在一边指挥着家丁说:“分成两队人人马,一对继续留在城里找,另外一对出城寻去,你们等等,我回去找我爹要出城的腰牌。”许绍清见萧皓容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气愤道,“如果叫我找着了卓青文那小子,我必揍他一顿!他倒是舒服快活了,我们跟着急!”
萧皓容手又在树干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转头望着姚善宝,见姚善宝神色也不太好的样子,他便低了头没说话。
几人静默一会儿,突然风中传来一声犀利的响声,萧皓容比较敏感,他身手敏捷,一个转身便截住了一颗石子。石子上裹着一张白纸,萧皓容一愣,随即将白纸打开。
许绍清见状,也凑了过来,见了上面的字,疑惑道:“摘星弄月阁?”
“那是哪里?”姚善宝没有听说过,见许绍清面色似乎不太好,微微蹙眉,“莫不是跟灵水教一样的邪教组织?”
萧皓容攥着纸条,默默垂了手,摇头说:“摘星弄月阁,也只是听说过,江湖上从来没有见过摘星弄月阁的人,也从不知道这摘星弄月阁在哪里。”又垂眸望了望手上的纸条,自言自语道,“青文怎生惹上了阁主弄月公子?”
空气中突然吹过一阵风来,姚善宝凑着鼻子闻了闻,似乎闻到了草药的味道,她目光落在萧皓容手中正抓着的那张白纸上:“姐夫,我似乎闻到了夜眠花的味道,或许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三哥。”
萧皓容闻言皱眉,轻轻抬起手来,凑在鼻间闻了闻。确实有一种冷香味,但是那股幽香若有似无,如果不是姚善宝提醒,他倒是没有察觉出来。
“听说摘星弄月阁的阁主弄月公子精通医术,他的地盘若是种有夜眠花,也是合理的。只是,祁州城这般大,想要知道夜眠花在哪里,着实较难。”想到此处,萧皓容又缓缓垂了手,轻轻蹙起了眉心。
姚善宝眼光一亮,伸出手去:“姐夫,可否将纸团让我看一眼。”
“三妹有法子?”萧皓容眉毛一挑,随即将纸团递给姚善宝。
姚善宝摇了摇头说:“目前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不过,既然知道三哥如今在摘星弄月阁,便也就相当于知道了他尚且安全的消息。夜眠花十分珍贵,既然纸团上含有夜眠花花粉,我回去便将其提炼出来,到时候,可以作为一味药。”见萧皓容面色一派凝重的样子,姚善宝说,“要不这样吧,姐夫,许公子,今天大家便都回去,等到明日一早祁州城内各大药堂开门了,我们便去挨家问问看。药堂里的大夫懂草药,哪里有夜眠花,他们自然会比较熟悉一些。”
“是啊,皓容,姚小妹说得对。”许绍清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摘星弄月阁的阁主弄月公子精通医术,又不是如灵水教那般的歹毒之人,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人家既然用纸条的方式来通知我们,想必是报平安的吧。没事没事,白着急一场,走,回家睡觉去。”
关于摘星弄月阁,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阁主弄月公子确实精通医术,但医治病人却是看心情。若是弄月公子心情好了,他会尽全力去医治病人,若是遇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见着病人死在他跟前他也无动于衷。
所以,关于弄月这个人到底是正是邪,还真不好说。
姚善宝又是一夜没睡,为了提取那纸团上那么一点点夜眠花,她几乎都快成了斗鸡眼了。直到天大亮的时候,她才成功,将提炼出来的夜眠花放在一个小小的瓷瓶里,姚善宝很是满意。
夜眠花实为珍贵,《姚氏医经》上说可以作为很多毒解药的一味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君深身上的如意郎君毒说不定有望。想到这里,姚善宝将小瓷瓶揣进一直随身背着的布包里,小心翼翼保存着。
她推开了窗户,见外面天已经亮了,想着呆会儿还要去各大药堂问关于夜眠花的事情,便也就没了睡意。转头看了眼一旁正歪头已经睡着的黄鹂,姚善宝想了想,决定不要她跟着去。
姚善宝刚刚走至许府院子门口,便碰见了已经等候多时的萧皓容。萧皓容见姚善宝来了,眉心舒展开来,迎着过来说:“三妹,我以为你还会再睡会儿,我们这便就去吧。”
“不等许公子了?”姚善宝转头望了望,想着许绍清怕此时还裹着被子埋头睡大觉呢,便道,“等他醒了自然会来找我们,姐夫,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吧。”
萧皓容点头道:“好。”
昨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虽然天气晴好起来,但是似乎又冷了许多。
秋天的觉特别好睡,许绍清一觉睡到大天亮,若不是丫鬟婆子们实在看不下去都捧着洗脸水站在门外了,许绍清还能埋着头睡。
“少爷,您该起床给老太太跟太太问安了。”外面一个丫鬟候着,轻声说道,“刚刚容嬷嬷还差了人来问呢,说是昨儿个府里好似出了什么事情,家里一半家丁都被少爷您给带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容嬷嬷还说了,夫人问少爷,老爷的那位学生可找到了。”
“什么?!”许绍清仿佛记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还是没睡醒,只含糊着说道,“对哦,卓青文,得跟着姚小妹一起去找卓青文去!”
话才说完,他又躺了下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问道:“既然知道本少爷今儿个有大事,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啊,竟然一个都不叫醒本少爷!”他穿着白色中衣,披散着头发站在丫鬟们面前,两片嘴唇张张合合的,说得小丫鬟们都低下了头来。
许绍清刚刚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一通话骂了下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过来吧,一个个都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少爷穿衣!”许绍清总觉得自己屋里这些丫鬟太笨了些,总是不机灵!
“是,是……”已经被骂得有些蔫掉的丫鬟立即点头颔首应着,赶紧拿了衣裳过来,像往常一样,一件件给许绍清穿上。
许绍清穿戴齐整,又漱了口洗了脸,方才大跨步往老太太院子去请安。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的时候,许夫人见儿子急匆匆要往外走,便急了,一把拉住他:“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今儿个不去看梅儿了?”
许绍清心里有些急切,但面上还是笑着道:“母亲,儿子听了您的话,这几日天天去安表妹那里,今儿一天不去也没什么事情吧?再说了,青文兄可是父亲的第一门生,将来父亲可是想要好好培养他的,他不见了,父亲忙没时间去,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不去吧?母亲放心吧,安表妹就在咱们家,儿子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急的!”
许夫人想了想,觉得儿子说得倒也对,便也就随了他。
“早些回来。”许夫人嘱咐道,“带着几个家丁去,若是遇着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人回来通风报信。”
“娘,我知道了,不会有事的。”许绍清一边朝他娘挥手,一边脚下步子跟生了风似的,快速往外面去。
许夫人不放心,扬声嘱咐道:“带着人去,回头给母亲报平安。”
话才将说完,许绍清那瘦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尽头,许夫人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孩子……真是的……”
许绍清找到姚善宝跟萧皓容的时候,姚善宝已经从一家药堂打听到夜眠花的消息了。
药堂老板五十多岁的样子,微微有些发胖,他跟姚善宝说,夜眠花他倒是见过一次,却不是长在什么山上,而是在汉王王府见过。有一次,他去汉王王府给王妃娘娘把脉医治的时候,无意中见到过一次。
“汉王王府……”姚善宝轻轻蹙眉,转头看向许绍清道,“你知道在哪里?”
许绍清点了点头:“这位大夫说的应该是汉王王府在祁州的别院,我自然是知道在哪里的,只不过,这样明目张胆地去王府找人,怕是不太好吧?即便我爹是祁州知州,也硬不过汉王殿下啊。”
姚善宝眨了眨眼睛,随即笑了起来:“许公子,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去汉王府,自然是不妥的。不过,如果是许夫人带着礼物去汉王府拜访王妃的话,就说得过去了,你觉得呢?”
许绍清有些犹豫起来,萧皓容道:“许公子,你跟青文也算是旧识,如今青文下落不明,还望许公子能够尽一份力。退一步说,青文中了举人,名单想必已经上报朝廷,天子门生若是明白消失的话,怕是也会连累到许大人。”
“皓容,瞧你说的什么话?”许绍清撇了撇嘴巴,还是有些犹豫,“若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必然会乐意帮忙,只是……只是这汉王妃是个……是个……”他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转头望着刚刚那位大夫,那大夫原本是竖着耳朵听的,此番见许绍清转头看他,他赶紧别过头忙别的去。
“是个什么?”姚善宝见这许绍清欲言又止的,急死了,问道,“你倒是将话说完整啊!”
许绍清跺了跺脚,凑到姚善宝耳边来说:“汉王妃似乎疯了,不然怎生不跟着汉王住在京城,而是只回祁州别院呢?”
“那便又如何?”姚善宝不太明白。
许绍清望了望那大夫一眼,然后拽着姚善宝,将她拽了出去,方道:“我早年听说,汉王妃一夜之间便受了刺激,后来就疯了。之后汉王便着人将汉王妃跟当时尚还未成年的汉王世子送回祁州别院来,虽然说汉王妃跟汉王世子已经在祁州住了这么些年了,可是我却还从没见过他们。再说了,我娘跟汉王妃又没有交情,这平白无故地带着礼物去拜访王妃,少不得要被王府的人哄出来。”
姚善宝眨巴着眼睛,手指不停摸索着下巴,突然眼睛一亮,笑着道:“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许绍清见姚善宝眼睛冒光,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见她话也不说清楚直接掉头就往许府的方向跑去,他跺了跺脚,急着追着过去,“姚小妹!到底什么法子你说清楚啊!喂!”
姚善宝一路疯跑回了许府,一头栽进自己房间里就瞎捣鼓起来,跟只小耗子似的,撅着屁股一直在翻找什么东西。许绍清跟萧皓容很快也追了过来,见她在屋子里一阵捣鼓,都微微皱起眉来。
萧皓容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见她拿着什么假的八字胡,还有一个白色的假头套,等等等等,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姚善宝捣鼓完了,一回头见两个大男人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看,她吓死了,拍了拍胸脯说:“许公子,你不是说许夫人跟汉王妃没有什么来往么?我现在便给她一个来往的机会!”她一边说,一边将假胡须贴在下巴上,然后黏了假眉毛戴了假头套,又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点妆,觉得妥当之后,回头望着萧皓容跟许绍清两人。
这套东西是当初从珍娘那边拿来的,珍娘怕易容术会坚持不了多久,便给姚善宝这套东西,便于她日后行走江湖时作为妆扮用的。
萧皓容咂舌,摇头道:“三妹,这样一看,还真是认不出你来了。”
“那又如何?”许绍清说,“总之你要去找我母亲帮忙你去吧,我是不会去的!你是不知道,我若是求母亲这么一件大事,母亲还不得即刻命我答应娶安表妹!自从那天安表妹吐了血,这些日子她都一直盯着我,叫我日日去看安表妹。”
姚善宝一边低头扯了扯衣裳,一边听着许绍清的话,说道:“安小姐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你不喜欢她就跟她明说好了,何必装模作样的?你现在给她的希望越大,将来她的失望就会越大,何苦呢?”
许绍清沉沉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瓜子说:“姚小妹,你是不知道,我跟安表妹算是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戏言说将来也娶她为妻。可是那个时候的话怎能当真啊?我是真的将她当做我妹妹的,你说,我怎么能够娶我的妹妹呢?要不是怕安表妹伤心再伤了身子,这些日子我早溜出去玩了。”
旁边萧皓容对安落梅跟许绍清的事情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他现在一心想找到卓青文,见姚善宝差不多妆扮好了,便道:“三妹,既然许公子不愿意去求许夫人,我们便也就不难为他了。这样吧,请许夫人带你去汉王府这件事便交给我,我有办法。”
萧皓容说完,直接抬腿往外走去。
姚善宝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妆容有些不够,便又拿着画眉的笔对着镜子好一阵捣鼓,将脸越化越惨。直到连一边的许绍清都看不下去了,她方才满意,丢下画眉的笔就往外跑了。
正是正午时刻,太阳较烈,汉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穿戴齐整的中年妇人,中年妇人由一位丫鬟扶着,正莲步款款往汉王府大门的方向去。中年贵妇身后还跟着一位小个子的老人,老人花白胡子,小身子板,脸上皮肤较黑,倒是那双眼睛亮得很。
中年妇人才将走至王府别院门口,便被守门的人拦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