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一丝都没有了。”唐碧怒然尖叫着,血滴在了自己的上身,指间却浑然感觉不到疼。“我恨你,你不杀我,我必杀你。”
“杀了她,杀了她便不会再痛苦;杀了她,杀了她一了百了;大不了唐家下另一个棋子,他再奉陪便是了。”龙胤风瞪着她绝烈的眼眸,和悚目惊心的血,只觉得那血淌在了自己的心上,和着自己被刺得血淋淋的心一起,流泄个精光。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好空,空得叫他感到好孤独,好凄凉。
冷然地解下蔽体罗衣,坚毅的挥刀刺向小李子,淫糜的碧池圣母汤,狡黠的冰火两重天……太多太多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在他的脑海中轮转。但是定格的,却是现在,她长发飞扬,血眸仇恨地抓着他的剑刃,定在自己的脖子前。
他以为他够狠,没想到,她比他更狠,她不经意地就让他爱得这么彻底,毁得这么痛苦。
没有了,没有女人敢踩着血印子踏上他的王朝,大胆地抬头仰望着他!没有女人敢将他扣在双蝶采莲椅上,大胆地吞吐着他的精华!没有女人敢说不想爱他了懂不懂?也没有女人敢顶着盖头,穿着大红锦袍去助兴?
没有,哪个女人敢说杀他!
唐碧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争扎,看到了痛苦,但最后定格的,是绝裂。
他爱自己,胜过了任何人。
杀!
偌大的龙凌王宫,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玉露阁上,欢淫高亢。
谁也没空去注意,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蹑手蹑脚地溜出了王宫,回来的时候,天快亮了。
“小乐子!”黑暗中,龙胤风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小乐子惊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天亮了,带人去文史大人家传旨吧。”
小乐子慌忙接过王旨,一个小公公从外面跑了进来,“急禀帝王,有密令到。”
“带他进来。”龙胤风背负着手淡淡道。
“卫影十六号参见帝王。”一黑衣年轻男子跪下,手持一份卷轴。“请王过目。”
“哦。”龙胤风拿起卷轴看去,陡然怒意翻滚。却是沈思片刻,目光锐利扫向了小乐子,小乐子顿时浑身一冷,卷轴便甩在了他的跟前。
卷轴上清楚地写着:文史大人一家已于昨夜潜逃,去往盘龙方向,是否查问。
“文史大人不带任何家产,突然携家带口离开王城,小的深感不妥,命人追随后及时回禀。”黑衣男子扫了小乐子一眼,“王此刻传旨,是否已知此事而捉拿……”
“不,此事你先回去追踪。”龙胤风挥手制止,“若上了盘龙山,再来禀报。”
黑衣男子一走,龙胤风便一脚踹向了小乐子,小乐子惊恐万状地磕头哭饶,“王,奴才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还敢来问本王。”龙胤风气得浑身发抖,大步上前抽出了一柄长剑,“本王的密旨昨晚就写好了,除了你,谁还能看得到?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背叛本王?”
小乐子想辩护却是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想过,王的神通竟然如此广大,王的密探竟然如此之多。看来今日已死罪难逃了,他呵呵地冷笑了起来,“为了什么?王问奴才为了什么?奴才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奴才作为公公,已坐到了最高的位置,奴才却感觉不到得意,感觉不到满足。下人的贿赂,娘娘们的奖赏,比起文史大人贪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一般。可奴才昨晚捧着那万贯的家财,躺在那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上,狂肆在大笑着,笑着笑着,却是哭了。”
“你疯了……”
“是疯了,这整整一个月以来,王每夜让奴才对丽妃娘娘做的那些事,换做正常男人,早就被逼疯了,奴才不过是卑贱的公公,可正因为如此,才是永远的饮鸠不止渴。奴才恨不得自己能如昨夜的安公公,可这连日来的淫糜游戏,早叫奴才对丽妃娘娘厌恶得想吐。”
“看来你的狗胆里还色胆包天了?”
“即便是死,也该如小李子般死在碧漾娘娘的怀中;即便是一辈子只能做一次男人,也该由碧漾娘娘来成全!”
碧漾娘娘,碧漾娘娘呵!一个个都该死。龙胤风愤怒地挥下了长剑。
“且慢。”小乐子突然仰面尖叫一声,想到碧漾娘娘,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面画,以及……一个人的脸,和他的声音。“乐总管,本国师见你印堂发黑,怕是大祸将近,命不久矣!”
剑在额前停下,龙胤风嘲讽地冷笑着。
“王,奴才,奴才有一事忘了禀报。”
“不必了。”龙胤风断然拒绝。
“是有关国师的,国师和碧漾娘娘的!”小乐子慌忙大声地叫道,很欣喜地看见龙胤风的金瞳收缩了。“奴才斗胆以这个消息求王饶奴才一命。”
他还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恐惧了,龙胤风抿唇扬起了冰冷的笑,“说。”
“王不答应,奴才便不说。”
“本王答应你,本王绝不……亲手杀了你。”
“王还记得将碧漾娘娘死而复生后,赐予苏公公的那一晚吗?”小乐子见龙胤风饶有兴趣的样子,喘息未定地连忙说道:“那晚奴才来报过云王去过了。但是,但是之后还有一个人去过了。”
“哦?”
“是在苏公公来替碧漾娘娘请一桌饭菜后,王让奴才在每一道菜上都放了诱欢灵……”
“哦,后来本王问你是否有人前去,你告诉本王没有任何人,碧漾娘娘自己玩过去的。这会怎么想赖在国师的头上求个生机?”龙胤风眼色渐转冰冷,长剑在他的面前划了个圈。
“不,奴才那会一来不敢十分确定,二来,国师是什么身份,奴才岂敢乱说。”小乐子慌忙道。“奴才之前不敢确定,但是,国师从未闭关这么久,这个月,整整一个月未曾出关,恐怕是灵龙童体被破而失去灵力,以闭关为借口不敢出来了吧。”
“一派胡言。”龙胤风冷然一笑,这么可笑的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然而此时,心中却陡然响起了唐碧那夜掐着他脖子时的尖叫声。
“真的,这是真的,这天底下除了国师,没有人会有那么的头发。”小乐子瞪着他眸中冷冽的杀意与冷笑,慌张地大叫,“王答应过的,答应过绝不杀了……奴才……”话音未完,整个人倒了下去,背上赫然插着一柄精美如艺术品般的匕首。
“王答应过……绝不亲手杀了你,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天籁般的柔美之音缓缓响起,几乎是瞬间,龙胤风惊愕地瞪着眼前的人。
华发如雪般飘散至腰下,在初夏晨曦下,每一根都光彩耀眼,如蓝宝石般的眼瞳华美璀璨,妖娆的面容焕发出灵动之气,举手投足间,散发了一波波叫人迷醉的魅惑。这哪是一个男人,这分明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妖孽啊。
龙胤风仿佛被迷梦般只觉得自己快晕眩了,到底是心志坚毅之人。他闭上眼再睁开,金眸已是一片清流澈,“国师……对这奴才刚刚所言,似乎很不满?”
“帝王,私底下,从来不唤国师的。”他轻启朱唇,雪色的睫毛微微一颤,“显然,帝王对国师也很不满!”
龙胤风微微一震,顿觉愧疚,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奴才的挑唆,他就心间隙了吗?但是,莫凡之名,“莫冉觉得,他在撒谎?”
“帝王既已起疑,国师就是说了,帝王也不会信的。”国师轻言轻语像似在低喃,“一国之主,莫非帝王,一朝之魂,莫非国师。一朝帝王一朝国师,龙凌王朝从小小部落到泱泱大国,向来都是如此传承。”
“是!”龙胤风不再掩饰自己的疑虑,“国师既然知道其位的重要性,今日以此面貌出现,何不,给个解释?”
“国师拥有至高无上的灵力,不仅因为传承者在帝王换位时接受上一任国师的全部生灵,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一辈子保持独特的灵龙童体。若与女子交欢……”
“便是你现在这幅模样!”龙胤风接过他的话,长剑对准了眼前风华绝代的男人。
令人窒息的杀气,陡然充斥着整个室内。
、(28鲜币)066。血梅花开掌苏含
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内,龙胤风第三次挥剑指向他人,却仍然是下不了手,“国师若要杀一个人,从不用刀子的。”
“如此贱命,王觉得国师有必要用高贵至上的灵杀吗?”
“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本王。”龙胤风的金眸涌动着浓烈的挣扎与杀意。“本王想知道的是,你,还有灵杀吗?”
“这株血梅,寒冬腊雪的年关才能开花吧。”国师仿佛根本就没看到眼前的长剑,目光落在龙胤风墙长的一枝梅花上。
这枝梅,不仅只有冬天才会开花,而且,算算时光,已经有好很多年没开过花了。这是父王最宠的女人──云王之母,梅妃的厚爱。梅妃死后,父王把这株梅移至了这书香苑,为此母后与他大吵过。而他接任之后,一直忙于安内攘外,似乎忙得早已忘了这株梅的意义。
墙角一枝梅,谁会记得它的存在?
一头苍苍白发的国师,纵然面相再妖孽,但灵体已尽,国魂已丧,与其留在世上动摇人心,不如及早剔除。纵然再不舍,也不行了。龙胤风冷若冰霜地盯紧了他,不懂他死到临头,还卖什么关子,难道他还妄想借前朝帝王的眷恋来提醒他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成?“事实上,它已经死了。”龙胤风残忍地说。
“前朝国师也喜欢梅花,但臣更喜欢幽香纯洁的茉莉,所以臣的国师府中,茉莉花永远都不会凋零。”国师淡然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眸,修长的双手缓缓地合对于胸前,从小指至么指,双手的手指非常有节奏地相对应点击一周,当十指吻合且呈合掌式时,一朵冰蓝色的火苗顿时出现在合掌之尖。
这是……龙胤风讶异不已,他不是没见过国师施展灵杀,灵杀一施展,生灵淘汰。死亡方式是直接噬杀灵魂,但从未见过如此柔美和煦的灵杀。这……是灵杀吗?他还没弄明白,国师的手已经动了,而他,只看清了定格的画面。
两手已分开,五指微张,每根指尖上,都燃烧着一朵跳跃的火苗,焕发着生动活跃的灵气。国师的眼眸陡然张开了,顶着火苗的手动了,而龙胤风却无法捕捉,只能从他身侧出现的一道椭圆形的上浅下深的火苗轨迹才能猜测出手的动作,火光最浓处,便是他置于胸前交合的双手。
而此时,双手再次挥动了,一道道眼花缭乱的光影划过身侧胸前,时左时右,时而同交,诡异极了。
龙胤风的金瞳除了那冰蓝的光影,和国师那妖娆纯白的身体,似乎看不到天地间其他万物了。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猛烈的喷嚏,另一个人细声地哆嗦道:“冷,你有没有感觉到?”
冷,确实是冷的感觉,龙胤风纵然体质强于常人,却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使得他清醒了几分,再次聚神盯去,眼前的人蓝眸如妖精般闪烁着光华,原来美得妖邪的十指,此刻拈顶着诡异火苗挥舞着,已将整个人浴沐在一场诡异的蓝光圆中。
他……在玩什么把戏?
然而,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龙胤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陡然发现,墨宝中的墨水开始泛起了雾气,而当他将目光扫向国师时,掠过了躺在地上的小乐子,惊然地发现,他背后流淌出的血迹,竟然凝固成了冰块。
此时,书桌上,茶几上,地面上,清楚可见蓝色的寒霜快速漫延,几乎是眨眼功夫,便爬上了墙角的那株血梅。至此时,整个室内已如地窖般寒冷。
毫不例外的是,寒霜爬上了他手上的宝刃,快速地漫延至他的手指,他惊得想丢掉剑,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已被寒冰笼罩其中。冷得身躯麻木,冻得心寒胆颤!死亡的恐慌,叫龙胤风心中又怒又恐,哆嗦着唇颤道“莫冉……你好大的胆子……”
“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动极生阳;静而生阴……”国师的唇瓣轻启,如魔音般低低传出。“寒极而绽放,王,请看,下雪了,血梅……该开花了。”
龙胤风侧眼望去,一朵雪花落在了他长长的睫毛上,第二朵,第三朵,如精灵般飘洒在整个室内。
这……这是极冬的景象啊,可他清楚地知道,室外此时却是中夏,很快便是炙热之季了。而如此逆时之象,是他弄出来的吗?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是……
墙角那株血梅,仿佛发出了“嘎吱”的轻响起,如地底复苏的冬笋般,破土钻出地面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朵细小的红蕾竟从枯株中冒了出来。
天,这是……幻觉吗?太……太奇异了……
一点……两点……一朵……两朵……几乎不到一分一口茶的功夫,整株血梅已迎寒而开了。龙胤风不敢置信地瞪着血梅,再看瞪向国师。国师此刻已跪出地面上,双手已置于身侧,身后的椭圆光影,与雪地上映出的倒影,竟形成了一个浑圆。
“王可以去摘一枝下来,或许有用得上的时候。”
龙胤风半信半疑地起收回了剑,一股强悍的阳刚之气几乎是瞬间将身上的冷寒之束给化开了。地板上已铺上薄薄一层雪花,踩上去竟会发出咯吱的雪声。
他折下一株,置于鼻前闻了闻,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