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见了北静王水溶!”
“我当是什么新鲜事,哪一日早朝的时候你们没见?”
正德连忙摆手解释:“是在贾宝玉的那个未婚妻子,高夙玉家门前见到的。”
岫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北静王和高夙玉两个没有什么瓜葛的人,怎么会凑到一处?非要说有联系,也无非就是贾宝玉这个链接人物,只是听说北静王久不召见贾宝玉去郡王府说话儿,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正德得意笑道:“姐姐也糊涂了吧?我当时看着就觉得蹊跷,所以命侍卫乔装去做打探。那家小丫鬟大大咧咧,根本没什么心眼儿,我们一贿赂她便什么都招了。原来贾宝玉近来被人发现接济高夙玉的事儿,被贾政拘押在荣国府,贾宝玉无法,只好求水溶代为关照高夙玉。这照顾照照顾朋友的妻子就成了自己的外室。小丫鬟还说,北静王已经答应了年后就接她们进郡王府享福。我想着借这件事弹劾北静王,告他一个夺人妻之罪,便是当年窝藏倭人的罪名不能置于死地,也要借着这件事恶心恶心那伪君子。”
正德每每想到北静王对自家姐姐起的歪念头就一阵不愉。
好一个北静王,邢家待他可不薄,若是没邢家送去的人给北静王妃调理身体,他们家到现在还后宅乱作一团呢。正德总想叫水溶吃个暗亏,可惜自打揭发郡王府私藏倭人的事情没有结果后,水溶就万事小心再小心,然人一时拿不出什么把柄。
高夙玉倒会成全他们,巴结就巴结了,还弄的水溶五迷三道,甚至全忘记了高夙玉是贾宝玉的未婚妻子。
岫烟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你不用出面,叫苦主出去喊冤才最恰当。贾家虽说是没落了,可也没到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
正德按照岫烟的意思,透过各种渠道把这消息辗转告诉了贾宝玉的好兄弟柳湘莲。柳湘莲最是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早年间在各府里走动唱戏,因只是兴趣所致,并不在意银钱打赏。一些豪门少爷也没拿他真当个戏子来对待。柳湘莲又爱面子,几次见贾宝玉待自己真心诚意,没有半分虚假,他心里自然就把宝玉当成了换命的兄弟。
见兄弟受辱,柳湘莲怎么会袖手旁观!
351、红颜祸水水溶倒霉
柳湘莲是这男人堆儿里数一数二心思细腻之辈。他有心给宝玉兄弟一个警示,然而转念一想,早听说宝玉在那个高夙玉身上用了不少的心思,自己无凭无据,红口白牙的就说人家和北静王有私,宝玉不信也就罢了,就怕还怀疑自己的用心,坏了这些年的兄弟情义。
凭借自己一身的武艺,先拿下那对奸夫淫妇,届时叫宝兄弟亲自处置,也好挽回宝兄弟一点面子。
柳湘莲想的十分好,他自恃一身家传的武学出神入化,无能人近他的身。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柳湘莲那点本事,对付对付薛蟠这样的傻子倒还好,若是真见了那些绝世高手,只有被擒的份儿。
再说北静王水溶,本就是个狡黠多思之人,再加上他为重新在朝堂站稳脚跟,身边收纳了不少能人异士。这日水溶才到了高夙玉的小宅附近,他身边的人便发现了鬼鬼祟祟伏在墙头上的柳湘莲。几个人没费什么事儿就将人擒了下来,柳湘莲倒想硬些骨气,可惜那些人刑讯逼供的功夫丝毫不弱镇抚司。柳湘莲咬牙几次还是招了自己的来意。
水溶恼羞成怒,心里不但恨了贾宝玉,更厌恶了高夙玉。
高夙玉全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水溶,想着前两次还甜情蜜意,说着羞人的情话,可这转眼间水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理自己的哀求。高夙玉不敢去北静王府闹,就命了贴身丫鬟悄悄去打听消息。
水溶离了高夙玉。芳姨娘觑着机会复又得宠,而那厢高夙玉不敢将宝都押在水溶身上,紧着写了两首酸溜溜的小诗命茗烟偷递进去给宝玉。
宝玉恰如同久旱逢甘露。见了这诗如命根子一般,觉也不肯睡,连夜写回信,闹的一屋子人都不得安生。赵姨娘的眼线听说此事,越发添油加醋的说与了贾政听。
就在水溶以为不过一场风流韵事,随即就会烟消云散的时候,佥都御史袁可立忽然在早朝状告北静王行为不端。依仗世袭的爵位诱拐无辜少女,如今得手便弃之如履。
偏这日早朝孝宗旧疾复发并未出席,只二皇子并五皇子在列主持。
正德闻言冷笑看向水溶:“世人皆知。北静王乃是当世贤王,难道也会干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来?”
李靖紧锁眉头:“依本王来看这里面却有蹊跷,先不说北静王一表人才,就说这那少女若真是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与外面男子私相往来?”
朝上有亲近二皇子并北静王的。纷纷附和帮腔。
袁可立不动声色的望了望远处的正德,见正德微微颔首,这才接话:“王爷有所不知”袁可立就将水溶与贾宝玉的私交说明给众人,“那少女是贾宝玉的未婚妻子,因贾家尚在孝期不能娶亲,闻听那贾宝玉情深意重,特托付了北静王代为照顾。想不到北静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引诱了无辜少女不说。还始乱终弃,更将贾宝玉蒙骗在鼓里。”
四下一片哗然。不少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水溶。
水溶脸上一片烧红,嘴角发白,隐藏在宽大朝服袖口里的手微微颤粟。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这样白白葬送。水溶稳稳心神,这才笑道:“袁大人这顶帽子未免太沉重了些,小王可万万不敢接。当初不过碍于情面帮了贾宝玉,谁想会被有心人利用,污蔑小王。”
袁可立既然敢告,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朝堂上尽是看热闹的人,就见在两位皇子的传召下,一位白衣素服的少女款款走进来。
宋濂的老脸黑的如同灶房里的锅底,眼睛射出的一团火恨不得把地上跪着的高夙玉烧成一把灰。谁不知道高夙玉是宋夫人的侄女,谁不知道宋夫人为给侄女出嫁体面,还是她牵线搭桥,为贾、高两家谋得了这桩婚事?
宋濂咬牙切齿且不说,只说满朝堂的人见了一身素白的高夙玉,又见少女眼含泪光,满脸憔悴的可怜模样,不由先起了几分怜爱。又有人窃窃私语,想起高夙玉乃是宋夫人的侄女,与其卖好给北静王,不如狠狠巴结一下宋尚书。
高夙玉声泪俱下,只把水溶怎样与自己甜言蜜语,怎样勾引自己一一说与了众人。水溶大怒:“两位皇子不可听信这女子的一派胡言,小王常去高家不假,可那是因为贾宝玉乃是小王的至交。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为小王做的圈套。”
水溶与众人一拱手:“前几日,本王手下捉住一行迹鬼祟之人,乃是贾宝玉的心腹,本王当时并不曾在意,然而现在想来,这里面可不是一环套着一环?”
二人各执一词,还是孝宗那里听说了此事,打发戴权叫了水溶,遣散了众朝臣的围观。
孝宗虽然是按一件风流韵事处置了此事,但强制水溶迎娶了高夙玉,算是给宋濂的体面。但经此一事,水溶的名望大跌,连市井中的贩夫走卒都在口口相传着“贤王”水溶的情事。
几家小茶楼里差不多快活不下去的说书先生们,编了七八个版本不同的段子,精彩程度不属于七侠五义。有把水溶比作陈世美的,其心之恶人人得而杀之;有把高夙玉比作梁红玉的,一心为救夫感动上天;更有把这一对化身为西门金莲的,那可怜的三寸丁自然就是贾宝玉了!
人们越传越是离谱,却越是离谱越有兴致去听。
贾政羞得不敢出门,贾母更是一病不起,总觉得是自己的鲁莽害惨了宝贝孙子。唯独赵姨娘最高兴,贾宝玉没脸,将来受赏识的不就是环哥儿?
许是没了王氏,赵姨娘在荣禧堂里有些肆无忌惮,一日扯着嗓子在房里与彩霞笑骂贾母的愚蠢。贾政偏走到窗外,将赵姨娘的话听的真真切切
此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赵姨娘的屋子,更将贾环扔进了宗学,不肯亲自教导,而是全心全意放在了孙子贾兰身上。
年下,交趾国新君登基,孝宗原本是想叫水溶前往祝贺,但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也只好换了另外一位宗室子弟。人人都知,那宗室子弟和五皇子走的最近,联想前一阵子的闹剧,北静王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大约也有了分晓。
352、心怀大志必为太后
不知道是不是高夙玉这件事真的刺激到了贾宝玉,这厮每日再不见一个外客,只闭门苦读。身边的丫鬟一律赶了,只留下几个得用的如晴雯、麝月。袭人虽然已经是过了明路做姨娘,但贾宝玉去她房里的日子反而少了起来,甚至不再和小丫鬟们笑闹。
贾宝玉本就是个聪明胚子,但凡他在学业上用心一星半点儿,贾环、贾兰便合力也是追不上的。无怪乎贾政当初那样厌恶这个儿子,可转眼见了他肯上进求学,便将贾兰都搁置在了一边,每日只专心教导宝玉的学业。
宋夫人为高夙玉的行为很是难过,又觉得愧对贾母,便亲自上门来致歉,拉了怀孕的儿媳妇岫烟作陪。贾母的算盘打的响,细细一琢磨,左右已经出了这件丑事,将来和北静王府是要彻底断绝往来的。若真不管不顾,再得罪了尚书府,荣国府可真就得不偿失。不如就让宋家始终觉着欠她们一个人情,将来还在宝玉身上也是好的。
贾母待宋夫人越发客气,闹的宋夫人感动不止,信誓旦旦一定要为贾宝玉再寻一个人品上佳的名门闺秀。
老太太没放在心上,事实上,她早不信任了宋夫人不靠谱的行事作风。然而岫烟的婆婆大人还真将这件事放在了头等位置,一归家就发动身边人立即四处寻觅。京城里凡是有些脸面的冰人都被请到了尚书府,这些冰人手中握着京城诸闺秀们的消息。闻听宋夫人欲为人保媒。大伙儿谁不使劲巴结,只求和宋家拉上关系!
这斟酌了七八日,倒是有一个女孩子进入了宋夫人的视线。这少女与邢岫烟颇有缘分。二人也曾做过邻居,却是左家那位二小姐左明芳。
左明月死后,左家在凤尾胡同中就少与人往来,龚氏更从主屋搬了出去,在后院单开辟了一间小佛堂,每日吃斋念佛,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当初性子娇蛮的左明芳更是脱胎换骨。不但相貌越发像死去的姐姐左明月,就连行事作风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当初的左明月如何温婉贤淑,今日的左明芳就如何柔情似水。这样的女孩子放在贾母面前。老太太自然十分喜欢。加上左家只一个女儿,嫁妆不会单薄。左大人的官声一向很好,要不是那年戚家的事情枉死了她们大小姐,左明芳也不会留在闺中这许久年华。
贾宝玉和前一番全然不同。对这桩婚事始终淡淡的。没有一丝热切的劲儿。贾母和贾政只当孩子被高夙玉伤了心,略等一二年,他出了孝期便会淡忘。哪想到后来才惊觉贾宝玉早成了断绝情爱之人,那左明芳又温柔过了头,成婚数年之后才在长辈们的威压下生了个身体孱弱的长子,几乎断绝了他们哪一房的血脉。
年关已至,因为孝宗的病情,宫中并未大肆操办宴席。只在大年初一由李靖与正德搀扶着孝宗去拜见了太上皇。满朝文武顶着寒风冷气,在太和殿门外远远地给孝宗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年。
皇帝笑着命戴权分下了宫中的赏赐。无非就是御膳房制作的一些豌豆黄、枣子糕、雪花果脯东西虽小,可若哪家今年没得,却失去了大大的体面。
外廷没有大动作,后宫里自然也就冷冷清清。薛宝钗召了薛姨妈进宫探视,余下宫嫔们也各有所依。薛姨妈见女儿通身的气派早不同往时往日,不禁暗暗赞许女儿当初的英明。
可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儿进宫以来始终怀不上皇子。
“太医院里那些问诊的名医,娘娘怎么就不好好查看查看?若真能生下一儿半女,皇上对您只怕更喜欢了。臣妇瞧着,这宫里几乎都成了五皇子的天下,娘娘若再不出手,只怕将来小皇子没有立足之地啊!”薛姨妈苦劝。
薛宝钗无奈一笑:“皇后早提防了本宫,想着在她毒手之下,本宫焉能再有希望?母亲说的不错,朝中形势渐渐明朗,五皇子为储君一事八九不离十。不过,凭谁将来做了皇帝,本宫一个太后的封号是逃不掉的。”
薛姨妈心头一跳,赶紧私下扫了几眼,将殿中无人,这才低声问道:“莫不是皇上给娘娘透露了什么风声?还是五皇子许诺了娘娘什么?”
“外廷那些御史们不准薛家出一个皇后,说什么祖上的规矩由不得商人女为贵主,哼,那本宫就要压在新君头顶上,日日受新君问安,看那些酸腐的御史们还有什么可说。”薛宝钗冷笑:“母亲放心,本宫既然说出这话,定然是有缘故。届时咱们就是正经的外戚,母亲万万约束好哥哥,有本宫坐镇太后殿,不信薛家永远出不来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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