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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的用意，是要一探贺兰卿凤虚实。若连那条路上的障碍都不能消除，也就不用再奢望救人了。萧珑自是明白，只是他昨夜才损耗功力，今日于他，实在不是动手的吉日。
可他，又不是谁能左右的……
萧珑快步追上龙九，“我同你一起。”轻而坚定的语气。
容元骇然，又坠入云里雾里。方才她还刻意与龙九拉出距离，唯恐离他近一点，此时却又是所为何来？
龙九眼色复杂，语调沉冷：“你与容元同行，去！”
“我不！”萧珑与他对峙，毫不退让，低声道，“是谁说的，凶险时要我听你的且跟在你身边？你的话不对，我自然不听，却一定会跟着你。”
又赖上他了。可这次却让龙九心头泛起温暖涟漪。
“你食言了，阿浔。”他提醒她。
“与你那笔帐，日后再向你讨回！”萧珑没好气地哼出这句，抱着吉祥，先一步走向那道黯沉铁门。
正文 第33章 残忍一面
萧珑走在前面，步态悠然。
龙九趋步到她身边，将她身形往后带，“跟在后面！”他恼火，因为她不听话。
萧珑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抗拒。
那边的容元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走正门进庄内最是妥当。有些时候，人多反而会成为高手的负累。
昏睡的贺兰琦忽在此时醒来，容元对随从递了个眼神，满脸漠然。随从取出一粒药，强行让贺兰琦服下。贺兰琦又陷入昏迷。
到了西门外，龙九递给萧珑一把匕首，“只许远观，照顾好自己。”她身上只有暗器，却无兵器，情急之下，唯有让她以此防身。
萧珑将匕首纳于袖间，低语一句：“你不要输。”
他输即是死。她心里再气他，也不想失去伙伴。
“怎么说？”龙九眼中有暖意。
萧珑掐了他手臂一把，“你死了我找谁算账？给我好好活着！”
龙九勾唇，抬手拂过她鬓角，“好，听你的。”
这说辞……萧珑无语，拿他没办法。
进入那道门，但见一条宽阔甬路，路两旁是一般大小的四方院落，几个凉亭将甬路分成几段。
旭日光芒直直映照在脸上。这一点，于来者不利。贺兰卿凤的手下，却是占尽天时地利。
九名黑衣蒙面人等候在路中央，手按刀剑柄部，眸光森然。
九对一。萧珑心头一紧。
龙九阔步走向他们。
萧珑远远观望，见他周身旋起无尽杀意，高大身形俊逸如神祗、凛然如狂魔。
便由此稍稍心安。
九个人中为首之人，拔剑出鞘，“请！”
龙九却淡漠回道：“一起上。”命令的语气。
那人竟不恼，对同伴一挥手，“你求速死，为何不成全？”
双方都想速战速决。
萧珑哑然失色，不由看向龙九手中长剑。剑本属阿九，并非龙九惯用之物。
九个人刀剑离鞘，形成一个包围圈，缓步靠近。
十个人汇聚而成的杀气，使得气氛如若冰凝，沉重、森寒。
萧珑屏住呼吸，略微抱紧吉祥，两手微动，一手取出暗器，一手握住匕首。
龙九的剑出鞘。
易容后那寻常的样貌、手里那柄寻常的剑，都在这瞬间变得不同。
杀气便是剑气，两者合二为一，化为利刃。
九个人稍稍迟疑之后，对了个眼色，齐齐出手，步步杀招。招式或迅猛或轻灵或毒辣，配合得极为默契，没有一年半载习练磨合，不可能到达这种火候。
剑光交织，映照着阳光，分外刺目。
龙九手中长剑挥舞，形成一道耀眼光幕。
身为局外人，萧珑无从分辨他处于上风还是趋于落败。
只是衣袂都被剑气旋起，猎猎生寒，吉祥瑟缩着往她怀里拱了拱。
她连忙后退几步，怕吉祥被剑气伤及。
又觉得多余跟来，因为根本无从出手相助，甚而不能靠近。靠近只会打乱局面，对龙九有害无益。
她只能看着，观察周围动静。
心焦。
时间点滴逝去，变得极为漫长。
剑花飞旋之中，点点猩红闪烁，不知是谁受了伤。
包围圈越来越小，萧珑的心绷成了一条线。
九个人忽然齐声长啸，长剑同时刺向正中。
终于能够看得清晰，却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局面。
龙九身形向上腾起，矫若游龙，忽又倒转身形，极速落下，长剑随着他身形旋转一周。
九个人竟来不及挥剑向上。
龙九越出包围圈，剑归鞘。
九个人僵立在原地，片刻后，先后仰面栽倒。
萧珑凝眸，看到他们颈项各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迅速渗出血红。用衣袖遮挡住要转头观望的吉祥，趋步过去。
飞溅到龙九衣摆上的鲜血已晕染成暗色，几具尸首上伤口周围大片殷湿。玄色为衬，从而不甚明显。
受伤流血时不刺目，沾染他人的狼狈，亦不显眼。不知这是不是他们喜穿黑衣的原因。
此时，前面凉亭中出现了一名女子。
一袭白衣，清丽脱俗，悠然坐到椅上，双腿优雅交叠，现出玲珑天足。
她拿起石桌上长笛，送至唇边，现出一截藕臂，之后响起悠扬笛声。
她的手脚只要微微一动，手指脚趾便焕发出风情媚惑。双眼微眯，说不出的勾人。
这般手段，足以令寻常男人血脉喷张。
萧珑是女人，不会被引诱。不但没被引诱，还看得怒火中烧。
那女子，赫然便是萧南烟。
这已不是有辱门风、家门不幸能道尽的场面了。
龙九却在此时看向一侧院落。
他不是寻常男子，他是龙九。他愿意凝视的女子，以往没有，如今只有身边人。
萧珑随之相看，惊见院墙上多了冷箭箭头，瞬间顿悟，这是贺兰卿凤使人分心的诡计。一转念，手中匕首狠力掷向萧南烟，身形亦随之飞掠过去。
匕首刺入萧南烟肩头，她痛呼出声。
萧珑落在凉亭，冷然道：“萧南烟的生死，你们来定！”
院落中没了危险的气息，归于平宁。
萧南烟凝视萧珑半晌，“你竟是雪衣盗？”之后却是出言谩骂，“贱人！何不杀了我？”
萧珑素手落在萧南烟肩头，握住了匕首柄部，却不是拔出，而是缓缓下压，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萧南烟疼得撕心裂肺，随着一声哀叫，一串血珠顺着白衣滚落，触目惊心。
“带路。”萧珑唇角勾出浅笑。是因此，才更令人觉得残忍。
龙九没有掩饰眼中惊讶。
她拼死拼活要来见萧南烟，此时却是这般情形；她手上不愿沾染血腥，今日竟是下了狠手。
姐妹两个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仇恨？
正文 第34章 求你离开
萧南烟忍下疼痛，挑衅笑道：“你不如杀了我。”之后握着长笛的手指向龙九，“你不可能是杀手阿九，莫非你是……”话语顿住，手要扬起。
在她说话之际，龙九已到近前，探手夺过长笛，只对萧珑道：“长笛中藏有剧毒银针，赏给她怎样。”
萧南烟现出恐惧。
萧珑讶然。萧南烟再不堪，也可以用来做人质，不需再消耗精力。他竟无所谓。
龙九语调冷漠：“人死，仇恨才能湮灭。”
萧南烟语声颤抖：“你是龙九，你果然是龙九！”
杀手只为财杀人。江湖中人要讲规矩、道义。
无所顾忌，随意定夺他人生死的，只有一个龙九。
在江湖，做派却非江湖中人。
萧珑顺势道：“生死由她选吧。”
萧南烟用行动做了回答，起身带路。
龙九与萧珑相视一笑。
萧南烟想到一件事，问道：“你是不是想将我取而代之？”
“你照猫画虎，才有今时光景。我取代你？”萧珑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一句话戳中萧南烟痛处，再无言语。
萧珑看看龙九，抬手帮他除掉面具，“你这人，说话不出三句定会被人识破，还是现出真容为好。”
龙九唇齿微动，再开口已是原音，“正有此意。”
萧南烟竟全无好奇，只看着路面前行。只这一点，还有点萧家人的样子。
转过路尽头的凉亭，向东是一条彩石路，路两旁花树葱郁，溪流潺潺，亭台楼阁林立在如画景致。
趋近一座三进院落，数名衣饰华美的男女从里面走出，是贺兰卿凤、容元与数位颇有名气的侠客侠女。
贺兰卿凤满脸笑意，“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萧珑与龙九漠然以对。
容元关切地看着萧珑。
萧珑这才抿唇浅笑，“没事。”
贺兰卿凤看过萧南烟，对萧珑道：“能否先着人去包扎伤口？”
萧南烟落了泪，“卿凤……”
萧珑笑着摇头，“不行。”
“她是相府千金，身子娇弱……”
萧珑面色一整，“她只是随时会被我杀掉的人质。我给她包扎。”
贺兰卿凤抬手相请，“快请入内。”又吩咐下人，“准备疗伤之物，快！”
众人入内，贺兰卿凤谦让道：“还请两位上座。”
龙九携了萧珑手臂，走向主座。
萧珑忍着没有蹙眉挣扎，与他一同落座。
容元目光一黯。
萧南烟利用这时间想要逃脱，却被一道白练带至萧珑身边。
贺兰卿凤终是现出不悦，沉声道：“你又何苦这般为难她？”
“背离家门，施媚术惑人，实为不守孝道、不知廉耻。我替萧丞相惩罚不孝女，”萧珑挥掌给了萧南烟一耳光，眸光清洌，挑眉诘问，“干你何事？！”竟是半分颜面也不给他。
萧南烟被打得跌倒在地。
贺兰卿凤如坐针毡，却是无言以对。
满堂鸦雀无声。
幸好有人送来疗伤药物，无意中缓和了气氛。
“再取鞋袜来。”萧珑似笑非笑地问贺兰卿凤，“你身边的女子，都要这般作践自己么？成何体统？”
在场几名妙龄女子本来是对萧珑有敌意——因为龙九的缘故，此时却对她这番话颇为认同，纷纷点头。
贺兰卿凤脸色微变，终究压下，还以一笑，“说的是，是我疏忽。”
待人备齐东西，萧珑将吉祥送到龙九怀里，“你抱它一会儿。”转身时又微声加了一句，“不许打它！”
龙九冰冷容颜漾出风情浅笑，“放心。”
那一笑，看呆了在座女子。
萧珑拎起萧南烟，略一观望，去了东面房间。
贺兰卿凤询问龙九为何与她联手盗取兵书，却惹得容元不快：“兵书几经周折，到了我手里，你却让贺兰琦到了我身边偷走兵书，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事关视为珍宝的书籍，容元语声沉冷，毫无平日谦和。
贺兰卿凤只佯装不知情，连声致歉。
之后龙九开口，切入此行目的：“闻说庄内关押着数名奇人异士，可有此事？”
容元颔首，接道：“我亦有耳闻。最善用毒制造暗器的佟天赐，最善制造人皮面具近年改邪归正的乔让，制造各类宝物赝品以假乱真的风落修，甚至名将霍连城，都在卿凤山庄内。”
众人闻言色变，包括带着萧南烟回来的萧珑。
这些人都是龙九的师兄弟么？
天哪……萧珑想的是，他们的师父可真是个异类，怎么会调教出这么一帮徒弟？
容元责问贺兰卿凤，“你关押他们所为何来？”
贺兰卿凤似笑非笑，“除了霍连城，皆是罪大恶极，关押了又如何？”
龙九单刀直入，“我要见他们。”
“见他们难。”
“难也要见。”
“明日，你去。好自为之。”贺兰卿凤笑容愉悦。
几名女子欲言又止，不想让龙九涉险。
萧珑将吉祥抱回，优雅落座，“我与萧南烟也要去。”
萧南烟竟是乖顺地站在萧珑身侧，不曾出言反对。
龙九则冷声斥道：“胡闹！”
萧珑只对贺兰卿凤说话：“兵书、疆域图都在我手里，萧南烟已是我的人，你最好让我们安然无恙，否则，得不偿失。”
龙九起身，一把拉起她，“你给我过来！”已是忍无可忍，强带她转入内室。
容元温声与在座众人闲谈，由此，里面两人的话无人能听清。自本心，他希望龙九能够说服萧珑，虽然也明白，那不大可能。
萧南烟忐忑地站在原处，却是看也不看贺兰卿凤。众人很是好奇萧珑握住了她什么把柄。
内室屏风后的两人，正僵持不下。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你已见到了萧南烟，怎的又生事端？”龙九语声虽低，却已是气急败坏。
萧珑却巧笑嫣然，“最后一次。”
“为什么？”
“明知故问。”萧珑语声沉凝，“为了让萧南烟将功赎罪，为了萧家颜面。你不需浪费精力规劝了。”
龙九沉吟片刻，摸了摸吉祥的头，“你喜欢它，我送给你，你带它随容元离开。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萧珑讶然。这是利诱？
龙九大手抚上她白皙脸颊，“龙九从不求人，这次我求你，离开这里。”语声微顿，“好么阿浔？”
末一声询问，让萧珑觉得心头暖暖的、酸酸的。利诱、请求，不过是为了让她离开，远离危险。
正文 第35章 不速之客
萧珑的确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末了仍是摇头，“不，我想要的，会设法得到。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了。”
“同去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让萧南烟将功赎罪，没有我她怎么会帮忙？况且，这样你我的胜算更大。”萧珑神色坚定，语带决绝，“你做得对的事，我理当相助。何况这又关乎丞相府，若不能阻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