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梅令轻轻地打开扇子摇了摇,对结果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便不再停留,当众起身推开门便走了。
这边出了门走了没多远,他便对白抚说道,“叫人去查查五倒还魂水的解药。”
白抚点头,花梅令摇着扇子笑的三分邪气。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毒药让这宗主如此胸有成竹,连战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想了想,他又敲了敲扇子问道,“那神刃在哪?”
“在琼池。”
琼池是剑宗的一处清泉,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因环境优美静谧便被曹望舒霸占成了他一个人的专享地。但神刃显然不会管他那套,又或者说他对这种权势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离琼池还有一段路时花梅令便屏退了白抚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池旁。琼池不大,但也不算小。此时正是月上柳梢,水面波光粼粼泛着银光。花梅令借着月光一看,便瞧见一个人。
花庄主从不觉得看美人洗澡非君子之道,何况他还是光明正大的看。神刃的头发很长,有些飘在水面上几乎覆盖了半个琼池,就像怒放的莲花。
花梅令收起扇子在手心上拍了拍,随即勾起嘴角刚要说话便觉一阵风“嗖”地刮过耳际,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徒留一把没抓稳的扇子凭空掉在了地上。
花梅令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入了水中,那张白天只得惊鸿一瞥地容颜忽然近在眼前,更是有些密密麻麻的东西紧紧地将两人缠在了一起。
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诧异之色,幽幽的眼珠瞪的圆圆的,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儿。
不过花庄主很快便反应过来紧紧缠住他们的正是这神刃的头发。这种体验真是绝无仅有,也难怪花梅令会惊讶,任何人在一瞬间便和另一个人面对面地被缠成了蚕宝宝都会惊讶万分。
敛起过于扩张的眸子,花庄主又邪邪地笑了,尽管现在他心中正锣鼓震天,但他向来是输人不输阵。
“神刃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拖下水有何贵干?”
珍贵的雪狐裘浸了水挂在身上异常沉重,但前面却是敞开的,透过那薄薄的长衫花梅令几乎不用刻意便能感受到对方那赤|裸的身体。与他的作风不同,却是十分温暖。
温暖的内力,像是朝阳。
花梅令笑的轻松,却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因为两人挨的实在是太近了,简直就是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这种窘况对于几乎调戏过天下美人的花庄主来说很不寻常,只是他眼下心跳的厉害,似乎水面都被他震起了涟漪,害的他根本无暇去想这些。
神刃没大听得懂花梅令在说什么,他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但花梅令的表情却显而易见地在告诉他,这句话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更隐晦的含义。
但他懒得去想,更懒得理这些无聊的人,尽管这人有一双让他移不开眼的眸子。
月色正浓,不宜杀人。
神刃想着便撇开头拖着长长的头发往岸上走,赤|裸的身体毫不避讳地从花梅令身旁走过,莹白的皮肤似朦胧的月色,带着琼池的寒气忽的飘过去。
来时浓烈,散时清冽。
就像是酒。
花梅令轻轻挑起嘴角,也跟着走上岸,神刃正在穿衣服,他还是赤着脚,似乎不太适应穿鞋子。漂亮的脚趾一瓣瓣合在一起,踏在地上惊起一圈水渍。
“喂……”懒洋洋的声音像极了吊儿郎当的主人。
穿衣的动作没有停,花梅令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可否过问神刃名讳?”
回答他的是一阵窸窣的穿衣声,花梅令的笑容反倒又扩大了几分。有意思,真有意思,就连东阳白凤那般的孤傲神人都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融了冰霜,还有什么不能征服的呢?
神刃穿完衣服抬脚便走,花梅令不要脸的跟了上去,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有些重,浑身又湿漉漉的难受,显然追不上美人的步伐,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尾随其后。
“怎么不说话?难道堂堂剑宗先祖竟连名讳都不敢让人知道?”花梅令追在后面不停地问。
神刃的步伐越走越快,花梅令跟在身后有些费劲,见神刃不说话便又道,“你该不会是没有名字吧?”
还是不语,他便继续说:“也是,毕竟洞中多年岁月,温饱尚且艰难,名字又算什么?”
刚刚还在前面走的飞快的人倏地停了下来,转身一把抓过花梅令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扭断了。
花梅令的笑容却未减丝毫,似乎扭断的不是他的手一般。他目光盈盈如一汪秋水,便这么毫不躲闪地盯进自己的眼中。神刃看见他朱唇微启,声音意外悠扬。
“浮云三里方过日,尧舜何才天下人,就叫浮尧如何?”花梅令下意识地想敲扇子,却发现忘在了池边,但他还是比了个姿势,就好像扇子还在他的手中一样。
神刃愣了一刹,但很快便转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单薄的长衫成了月色下的一道魅影。
花梅令笑了笑随性地靠在了一旁的大树上,诗其实是他胡邹的,只是他平素爱喝酒,而神刃给他的感觉偏偏就像极了他很喜欢的哪一种——尧酒。
湛露浮尧酒,熏风起舞歌。熏到路行人,也醉凭栏客。
熏到路行人,也醉凭栏客。
翌日,战天下到底还是把神刃叫了过去,对于这个结果花梅令只是用他打了石膏的手摸了摸扇子。曹望舒的态度强硬昨天便已经看出来了,所以这个结果是再正常不过的意料之中了。
他还是一派潇洒地进了大堂,也不管里面有多少人在看他,自顾自地便坐在了空椅上。只是众人看见他那打了石膏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正堂之上的神刃。
这真是一个完全不用脑子就能想到的故事。
大堂正中央摆了一张孟三千的画像,剑宗宗主正在一旁声色并茂地控诉这位魔头的诸多罪行,只是在场的人恐怕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管别人如何,反正花梅令是没有听,他的全部目光都被正堂之上的某人吸引了。
神刃只穿了一件长衫,在这个正月显得十分单薄。长长的头发被他围在脖子上,松松垮垮的绕了两圈才终于离开地面。说真的,他这副样子其实很难让人和“美”这个字联想起来,可偏偏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他只是懒散地坐在那,一手拄着下巴,目光遥遥地落在那张画像上已经走了神。很明显,他根本就没有在听这位宗主在说什么。但正是他这副娴静的样子,褪了寒气,便像山间寒露一朵青莲,怎么看都对花梅令的心思。
曹望舒说了很久才说完,最后他指着一旁孟三千的画像一作揖道,“此人罪大恶极,已是不除不快!愿先祖为我等斩妖除魔,重现我武林正道光辉!”
他话音刚落便有心直口快的人喊了一嗓子,“可现在连这孟三千在哪都不知道要怎么除?别说要上白帝山啊!老子死都不去!”
七大门派的人皱了皱眉,这兄弟虽说话粗鲁难听了些但却是很多小门派人的内心写照。孟三千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甚至根本不清楚他在不在山上,而白帝山又地势险要,就算是有了剑宗先祖大家也不敢贸然行动。
“白帝山自然是万万不可攻。”曹望舒连忙道。就算神刃身手了得也不一定拼得过白帝山的地势,现在神刃就是他手中的筹码,如果这个筹码当众没了,以后的剑宗可就真的地位不保了。
这么想着,曹望舒上前一步说:“灭孟三千也不能急于一时,我们可以先行商榷,再做定夺。”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就等来你这么一句‘不急于一时’?格老子的,玩我们!”
就像一个导火索,一些人看有人出头立刻也跟着嚷嚷起来,整个大堂顿时喧闹无比,就像菜市场一样。战天下忽然沉着嗓子道,“行了!都闭嘴!”
人群顿时噤了声,但战天下说完这句又没了下文。半响,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合扇声。
众人不禁随声望去,只见一翩翩贵公子坐在椅子上,他右手打着石膏,却还是意气风发地摇着扇子,笑的一脸邪魅。
只见他笑得眯起了眼睛,从那缝隙中还能看见眸中那算计的光芒,连那声音都似带上了三分的不怀好意。
他说,“我知道孟三千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第三次看《家教》简直爱到欲罢不能,喜欢一部动画喜欢这么久我也是忒长情了
搞得脑子每天兴奋不已,突然特别想写6927的同人文啊啊啊!
还记得我当年决定写耽美就是因为看了家教同人,可惜我喜欢的CP的小说都被我看光了
哎……
☆、滴血尽夕阳
深夜,梅令山庄的梅华院中一个小姑娘跪在一颗梅花树下双手合十,似乎正在祈祷着什么。她的面前摆着一只放了个鸡腿的碗,夜里的风有些凉,但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甜甜地笑道,“好心人,感谢你送给小春的梅花,但是小春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夜风萧萧,小春偷偷地睁开眼睛,一件黑色的长袍却突然从天而降盖在了她的身上。暖暖的,还带着那人的体温。
“不要再给我送鸡腿了小姑娘,这是回礼!”伴随着一个翻跟头的窸窣声,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小春连忙从长袍中钻出脑袋,可眼前一个人都没有,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却看到碗里的鸡腿变成了两个!
她开心地跑过去只见鸡腿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她看不懂。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心地朝空中大喊道,“谢谢你,大哥哥!”
“努力加餐饭。”白抚将纸条上的字一个个念给小姑娘听,这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女孩,因为这庄中敢找他念字的人屈指可数。
“谢谢你!白管家!”小春接过纸条开心地鞠了一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白管家看着那张字条时是在笑的。
一定是错觉吧!小春摇了摇脑袋,又道了声谢,宝贝似的将纸条护在胸前跑远了。
“你还真是闲得很。”见四下无人,白抚微微提高音量道。
“没办法,我总要找人说说话吧?”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正是昨晚那人的声音。
白抚抬头,只见屋脊之上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后是一轮金灿灿的朝阳。
“你是暗卫。”白抚无数次说起这句话。
屋顶上的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白抚。”
白抚的面容突然冷峻下来,他一挥袖子转身便走了,纯白的衣袂间藏着白绫,清冽的声音伴随着风中的积雪传来。
“我没有朋友,黑煞。”
黑煞不言,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一个翻身跃下屋顶跳进了花梅令的房间。
花梅令就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便笑盈盈的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这个年过的可称心?”
黑煞笑哈哈的挠了挠头,“自然称心,就是酒没喝够。”
花梅令闻言便笑出声来,“改日你和白抚换换职务,让你喝个痛快!”
“早应如此。”黑煞大大咧咧地接了下来,“白管家就长了一张暗卫的脸。”
花梅令又笑了,笑了半响才谈起正事,“这次神刃出动,孟三千若是被抓,陈叔平定然会暴露我们。与其将来被人威胁,不如现在……杀了吧!”
“是!”黑煞应道。
屋外的积雪还未散,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花梅令盯着屋里散落了一地花瓣的梅花似乎走了神,暖香缭绕,许久他的声音才悠悠地传来,“杀了人,回来让白抚给你开酒。”
“是!”这次的声音明显洪亮了许多。
此时正住在城郊的废院的陈叔平忽然打了个寒颤,他的面前还坐着一名俊美的男子正在抚琴。
那人生得一张白面书生的面孔,看去单纯温婉,就像还未□□的小倌。单从这张脸来看,任谁都想不到这人便是那个江湖第一邪教白帝教的魔头孟三千。
院外窸窣的脚步声从刚才开始便没有停止,孟三千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陈叔平看着那抚琴的手指婉言道,“教主,对方人多势众,又有神刃出山,我们还是先走吧!”
孟三千倏地一笑,如烟波秋水荡开层层涟漪,“我就是要看看,这神刃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音刚落面前的窗户忽然被一剑刺破,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只见银光乍闪,一柄剑锋已至近前。陈叔平一脚踏上桌案拔剑迎上,可有什么东西忽然在眼前飘过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头发,长长的头发。
陈叔平只见一只纤白的手将剑轻轻一抛,又反手接住,唰!如巨雷劈下,顿时将他整个人甩到后院,连出招的人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到。
“叔平。”陈叔平才起了一半的身子便听见孟三千叫他,“去搬救兵。”
他这话说的用了几分内力,院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可他们正不紧不慢地对付院子里的白帝山弟子,一双双慧眼全盯着那小小的茅屋。
显然,想看剑宗神刃到底有多大能耐的,不止孟三千一个。
“你就是剑宗神刃?”孟三千背着手笑望着站在面前的男子,那真是一个美丽绝艳的男人,如腊月飞雪,带着阵阵寒气。
神刃未说话,且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