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晴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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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的晴与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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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
他冷冷问:“你要去哪儿?”
腹中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额头的冷汗一串串滴落下来。她忽然觉得一阵悲凉,痛楚几乎把她的眼泪逼出来。“去哪儿?”她说,“去你看不见的地方。我还能去哪儿?等我连工作都丢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他锁着眉:“丢工作?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给宇峰施加压力?包括今天也是。”她挣扎着说:“放开我。别碰我。能不能麻烦你在我眼前立刻消失?”
不知是不是因为屋里忽然有音乐声响起来,他蓦然松开了手。似乎有人从屋里走出来说:“秦总!久违久违……”她扶着栏杆疾步走开,走到院子里,脚下凹凸不平的草地让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趔趄了几步,差一点摔倒,才终于扶到一棵大树。
背后的脚步声急急地追过来,子墨的声音说:“我什么时候给宇峰施加过压力?如果我想让你丢工作,你怎么可能干到现在?今天我不过想,也许你也不想来,如果我给你创造一个不能来的借口,你会不会就不来了。华悦娱乐的股份我也无条件同意颂平回购了,我……”
一阵巨大的疼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只好靠着树干蹲下来。子墨慌张地叫:“子熙!”她闭着眼,心里只是想,忍一下就好了,就再忍一下……
身子一轻,她已经被抱起来。她气若游丝地抗议:“放我下来,我能走。”
子墨的声音恶狠狠的:“你给我闭嘴。”
她说:“所有人都在看。”
他边走边咬牙切齿:“我是你哥,谁爱看谁看去。”
几步走到门口,他“哐当”一声踹开那扇通往客厅的法式玻璃门,高声怒吼:“齐颂阳,你他妈快给我滚出来!”

没有不散的筵席

子熙再一次睁眼,是在凌晨时分。窗外一片深灰色,四周的墙壁是雪白的,她的床边有放满药罐子的小几和输液的架子。颂阳斜躺在床边的摇椅上,托着脑袋打瞌睡。她略略抬了抬身子,右腹部隐隐作痛,只好又躺下。
只动了这一下,颂阳已经醒了。他揉着眼睛坐到她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笑说:“醒了。还疼不疼?”
她摇摇头。他又说:“只是盲肠炎。半夜立刻找不到好外科大夫,只好我自己动手。那段盲肠肿得象发了水的海参一样。”
她低下头:“对不起,你爸爸六十大寿,大喜的日子都被我给搅和了。”
颂阳只是笑笑:“这哪能怪你?再说我妈还说,子熙看起来温柔可爱,她挺喜欢。”
她诧异地抬眼:“她这么说?”
颂阳笑了:“当然,我妈是个很开明的人,难道你觉得她会不喜欢你?”
她有一刻失神,发了几秒钟的呆,最后低声说:“……也不是。”
对面的颂阳又忽然脸色一沉:“下次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早告诉我。”
“是,齐大夫。”她敬礼。颂阳却不买她的帐,继续沉着脸一言不发。她笑着岔开话题,“你动的手术,我岂不是得给你包红包?怎么办,我又没钱,家里唯一值钱的只有一只缺了口的花瓶,你要不要?”
他这才握一握她冰冷的手微笑:“要。你给什么我都要。”
病房外面冷冷清清。这一层特护病房通常只有政界商界的要员才有资格住,等闲没什么人,因此十分安静。昨天颂阳忙着进手术室,出来时子墨已经打点好了所有关系,病房自然是最好的。
晨光熹微中,颂阳走出病房,意外地发现子墨还在。
灰色走廊的尽头,子墨靠在窗边上,手里捻一根烟,低头默默地出神。昨天出手术室时,他告诉子墨麻药的效力还在,子熙至少要早上才会醒。他以为子墨早回去了,没想到他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走上前去对子墨说:“这里不让抽烟。”
子墨微微蹙了蹙眉,伸手在垃圾桶上捻灭了烟头。
窗外的晨光亮了几分,照在子墨的身上,一半阴暗,一半光明。看他阴郁的神情,颂阳说:“你不用担心,只是个微创手术,几天就能恢复。”
子墨只是勾着嘴角笑了笑:“不是应该你更担心?反倒是你来安慰我。”
迟疑片刻,颂阳还是说:“子熙已经醒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子墨低头沉默,片刻才看了看表:“我早上还有会,我还是先走了。”说罢黯然笑了笑:“她想看见人的又不是我。”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听说你要回美国?”
颂阳静静地答:“有这个打算,如果子熙同意一起走的话。”
子墨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你家里通过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招,原来不过就是把她藏在美国。”他冷下脸,“我绝对不会同意。”
颂阳忍不住反问:“你有什么立场不同意?”
他沉着脸答得斩钉截铁:“我想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不同意又不需要你批准。”
颂阳顿时皱眉。子墨停了停,又从怀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烟缓缓吐出几口烟圈。浅灰色的烟圈在暗灰色的空气里渐渐升空,缓缓扩散,盘旋在头顶久久不去。隔了良久他才问:“子熙怎么说?她同意了?”
眼前空荡荡的走廊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颂阳低头想了想,最后说:“会同意的。她说还要完成母亲的心愿。”
天光大亮,子熙没有料到,原来住院比她预想的更无聊。
胳膊上整天吊着针头,躺在床上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白天的电视尽是些重播,不是古装大戏就是歌星影星比赛,比唱歌,比跳水,下一次不知要不要比跳楼。
护士叫她没事别下床,又见她有意无意地看门口,意味深长地笑,最后说:“齐大夫今天一整天的手术,不过他交代过了,晚上会过来。”
她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看新闻,无奈天下太平,连新闻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娱乐版的最后一条消息抓住了她的眼球。消息说:“罗政文身体亮红灯,确认退出中华大歌星评审席。”
她点击阅读,网速却不给力,迟迟显示不出网页,最后好不容易出现一张图片,天不随人愿,电池又恰好在此时耗尽。
她只好托白晓琪把她放在办公室的充电器拿过来。
白晓琪一早就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来看她。子熙奇怪白晓琪怎知道她住院,白晓琪在电话里说:“不是一早就有人给大Boss打电话替你告假了吗?”
她没打,大概是子墨打的。白晓琪继续说:“就这事,宋贵妃还阴阳怪气了半天。”子熙不解,白晓琪压低了嗓子说:“说来话长,来了再告诉你。”
这大概是史上最漫长的一天。都说医院病床紧张,走廊里却一个病人的影子也没有。她的病房偶有人类出没,每次敲门她坐起来,出现在门口的却总是那个笑得深不可测的护士。
她躺在床上发呆,直到暮日西沉,才在电视节目主持人嗡嗡的絮叨声中恍惚睡去。醒来的时候颂阳坐在她的床边,正替她掖着被脚,看见她睁眼,温和地笑:“我妈妈来看你了。”
她抬眼看来,床边椅子上端坐的正是齐夫人,笑得温婉和煦,端庄贤良,脸上关切的神情真实得无懈可击。她说:“子熙醒了。来,起来喝汤,人参炖的童子鸡,下午刚炖的。”
还是颂阳插话:“子熙现在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唉,看我,”她说,连眼里的惋惜也无懈可击,“怎么就没想到。”
抬头看一眼颂阳,子熙礼貌地答话:“谢谢阿姨,留着明天喝吧。”
“傻孩子,”她探身过来微笑着轻拍子熙的手,“明天想喝自然是再做新鲜的。”
子熙只好笑笑不说话。齐夫人回头对颂阳说:“病房里有点冷啊。我给子熙带了条羊绒披肩,忘记在车里了,你去拿一下?”
颂阳答应着站起来,走到门口还朝子熙鼓励地笑。病房门轻轻关上,顿时如冷空气南下,房间里的温度骤降。齐夫人环视四周,满意地笑:“看起来子墨还是花了心思的……”她调回眼光来看着子熙,笑得高贵疏离:“你知道我属意的儿媳不是你。”
房间里确实冷,子熙大大地吸了一口冷气。
齐夫人说:“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看得出颂阳很喜欢你,我也不想叫他伤心,哪有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和颂阳爸爸的意见一致,我们唯一不能退让的条件是你必须是秦仲书的女儿。”
子熙低头:“我不是。”
齐夫人一挑眉:“我知道。我又没让你出亲子鉴定书。我都替你想过了,秦老太太是不会说什么,她好面子,吃了这个哑巴亏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要秦子墨肯认,风风光光地在人前把你当亲妹妹对待,别人还能说什么?即使将来有婚事,那也是齐秦两家的事,没那个歌星什么事……”
她瞬间抬头:“齐夫人,对不起,我恐怕办不到。”
“嗬,”齐夫人满脸嘲讽,“不就是跟你哥哥低个头,说两句好话?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把什么我爱你,你爱我的挂在嘴边吗?这点委屈也不能受?”
不仅仅是这点委屈,还有承认她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个污点。她咬着牙低着头,齐夫人的声音好整以暇地说:“你自己考虑吧。”
颂阳抱着披肩回来时,齐夫人起身告辞,走得时候回头对颂阳笑:“不用送我了,多陪陪子熙。”笑容依然无懈可击。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街道亮起了路灯,屋里只点了一盏床头灯。颂阳在橘黄的灯光下俯身靠在她床边,笑着说:“怎么样?我妈挺喜欢你,你还不信。”
他今天刚做了一天的手术。澄黄的灯光下,他眉心微蹙十分疲惫的样子,可是掩不住满眼的喜悦。她还能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颂阳说:“护士说你很无聊。今晚我陪你好不好?反正明天一早又要进手术室,我干脆就睡在这个躺椅上。”
子熙慌忙反对:“那可不行。好不容易下手术台,你赶紧回家去休息。明天不是又有一天手术?明天晚上也不准来。”
颂阳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她说:“这里哪里用得到你?你守着我我也不能好得更快。再说总要有人去喂喂老虎,你要不睡我家吧。”他才勉强点头说:“那好,我后天早上来接你出院。”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手,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说:“你说要完成你妈妈的遗愿,到底是什么?现在你住院,有什么我能替你办的吗?”
这时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只好敛眉低眼:“都是些小事,我会办好的。”

待到重逢时

后天才能出院,这意味着还有漫长的一天两夜需要拿来浪费。晚上睡觉子熙抱着那条羊绒披肩,很柔软,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据说薰衣草安眠,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交替出现颂阳和齐夫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母亲死前的样子,满脸是血,但眼神坚定,紧紧攥着她的手说:“去见见你爸爸。”
直等到天色微明她才勉强合上眼,这一晚上睡得手脚酸痛,再睁眼时是有人从门口推着小车进来。护士已经换了班,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护士,有一张红苹果似的娃娃脸,替她拔掉了针头说:“不用输液了,起来活动活动吧。门口有人等你。”
她懒懒地不想动,只问:“门口?等我?”
红苹果很可疑地笑:“是啊,说等你醒了再告诉你,已经等半天了。”
她拉开门,看到门口等她的人。
子墨坐在墙边的长椅上,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窗外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光滑的水泥地上投下他狭长的影子,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只看见他阴霾的侧影捻着一支烟,淡蓝色的氤氲在空中缓慢地飘散。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并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默不作声一直看着她。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好象复习了一整年的高中生终于要临考,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去说:“这里不准抽烟。”
他这才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在垃圾桶上掐灭烟头,淡淡说:“你们俩倒是夫唱妇随。”
他站起来,简短地说:“跟我来。”
坐电梯下了两层楼,人忽然多起来。护士们端着瓶瓶罐罐风一样地刮过,随处可见形形□或坐轮椅或打石膏的病人,她甚至看见一个挂着照相机形迹可疑的人正缠着护士说话。
她跟在子墨身后缓缓而行,拐了一个弯,才安静下来。走廊尽头有一个中年人很热络地迎上来:“秦总,您可来了。就是这位小姐?”
子墨并不理会那人,只回过头来,忽然郑重其事地说:“他在那间病房里。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就在看见走廊里貌似记者的那人时,她隐隐猜到了几分,可是站在那扇门口,她却犹豫起来。
这么多年的迟疑,原来她那么害怕知道那扇门后面等待她的结局。
伸手要敲门,手旋在空中,始终落不下去。她回头看子墨,他正站在她背后,身影高大而肃穆。他见她回头,低下头来轻声说:“如果你想出来,随时都可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平静下来,轻轻敲响了房门。
罗政文刚刚吃过早饭,正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一早经纪人喜气洋洋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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