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 (1-2部)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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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1-2部)作者:凤歌-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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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别的科目,从不超过十五六分,偶尔大意忘形,三五分也是常事。这I懒鬼性子又好,胜不骄,败不馁,不论高分低分,都能欣然接受。

至于天素,满分家常便饭,如果不得满分,倒是一件奇事。只有震旦史一门,她的分数永远倒数第一,冰山女脾气倔强,宁可尽得零分,也不向乐当时服软。

方非精进神速,简真勤奋刻苦,按说不该有所闪失。怎料人算不如天算,两人出乎意料,在异类语上栽了个大跟斗。选语时,方非一时得意,忘了既是语言,不光要说,还得要写。如果只是对话,自然口齿无碍,可是山都语的难处,并不只在发音上面。

承匀

霭山都的文字全是图形,这些图形不是象形,嗜抽象‘}圣诞、五颜六色的几何图形。这些图形,嗜曾在山都的巢案上见过,那时以为只是装饰,一学才知道,原来都是山都的文字。

小度者傻了眼,这些图形稀奇古怪,实在超乎想象。比方说,一个三角形,红色是“爸爸”;颠倒过来,又变成了“妈妈”,再换黄色,又成了“爷爷”;同一种红色,三角形换成六边形,又变成了“大舅妈的赤明鸟的红色羽毛”。

这些图案变来变去,只有山都的神眼才能消受,方非瞧得晕头转向,恨不得变成色盲才好。于是乎,课堂上便出了怪事,方非说起山都话来头头是道,一读山都文字,立马变成了哑巴瞎子。光头聂昂看在眼里,只觉不解。他身为白虎道者,站在本道种一边,巴不得危字组遭到淘汰。方非露了破绽,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从此但凡测验,总以文字为主,考得方非眼冒金星,有苦说不出来。不过说到苦,方非还称不上一个“最”字,同班的另一位同学,实在比他苦闷太多。简真同学押错了宝,受了方非的迷惑,行差踏错地选了这门语言,从此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方非只是文字受困,大个儿却没一样称心。山都语的发音微妙柔和,像风像雨又像泉,几乎就是简真的克星。他的心眼儿又粗又少,最不胜任这种细活儿,说一个山都的词儿,比吹十次尘还要困难。这小子天天抱了一大益“留声符”.一面叼嘴咬舌地跟着符里的山都发音,一面狠狠毒毒地咒骂方非,说他准是脑子抽筋,才会连累自己挑了这么一门破烂货,将来考不过关,他准要揭了小度者的皮。

方非大意失算,挨了臭骂也无话可说。再说,他学着山都语,想着龙语课,心中的烦闷更添了一层。一年生里,选龙语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天素,道师是天皓白,课堂设在水殿,课时选在夜里。

一个道师,两个学生,晚上深处湖底,那份阴森可怕,实在难描难画。方非每次上课,都是提心吊胆。可是两堂课后,他就明白了天皓白的苦心。龙语动静太大,有的字眼儿,说出来胜过雷霆,只有万顷湖水,才能隔绝声响;二来有的时候,还得跟湖里的蛟龙对对话、练练口语。每到对话时间.老夔龙就会跑过来捣乱。老妖怪钝脸厚皮,总是搬出“大战六龙”的老皇历。听它的口风,就像那场大战,占了上风的倒是夔龙,照它的描述,躲到天湖来的,活该是六大神龙才对。老夔龙百般解释,它到天湖来,全跟逃难无关,只是因为毫无虚骄之气,不肯和龙族一般见识。老夔龙在天湖里称王称霸,纵有老蛟年久岁深,知道他的底细,可是碍于夔龙淫威,任它信口雌黄,全都不敢吱声儿。老夔龙说到得意处,常常发出可怕的笑声,胆小一些的,准会叫它活活吓死。

龙语用元气发声,每吐一字,都得使出全副精神。一堂课下来,方非总是累得半死。会说龙语的妖怪不在少数,蛟龙、虫L龙不必说,老夔龙也能说得有模有样。可要说到书写龙文,震旦里只有神龙和道者办得到。别看夔龙吹嘘厉害,给它一纸龙文,老妖怪马上成了目不识丁的文盲。

弯曲曲,活是一团胡乱纠缠的蚯蚓,更可气的是,这些蚯蚓不肯老老实实,还会爬来爬去。龙文写完以后,就会自行变化,写时一个模样,几分钟后,同一个字眼,又是另一张嘴脸。

每一个龙文,都有上百种变体,一个变体没有记住,兴许就有很大的麻烦。至于那册龙语课本,根本是个稀罕物件。书上的文字无时无变,一页纸还没瞧完,通篇已经大变,又得一字一句地从头认起。天皓白平时和和气气,教起书来却是一板一眼。方非在他手下,测验分数很少超过十分.比起常拿满分的天素,简直就是一天一地。冰山女志得意满,每次考完,总不忘狠狠挖苦他一顿,明里是教训方非,其实还是炫耀她自己。

【玄冥节】

那天痛斥言鸣世以后,由干功课大忙,方非把这件事忘了个精光。谁知又过几天,这日正吃晚饭,墙上的通灵镜里,突然有人叫喊他的名字。方非抬头一瞧,言鸣世坐在镜子里面,手托一道“摄光取影符”,方非的头像赫然在目,符光包围中,小度者眨眼张嘴,呆傻得可笑。“他们说这是九星之子!”言鸣世拖长声气,“好一个九星之子哇!”

如意馆里发出刺耳的笑声。言鸣世接着发难:“上一期的节目,这个人说我胡说八道。喝,我倒想听听,他这张嘴巴,说得出什么道道,这个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混进了八非学宫。我可不是信口开河,大家看看,这是他的成绩单。看呀,苍龙方非,炼气九+分,定式满分,羽化零分,天问满分,拜斗满分。呵,大家看出门道了吗,只要有道者监考的科目,他都考得一塌糊涂,只要是妖怪监考的科目,他都得了大大的满分。谁说里面没有鬼,我就把这张纸吃下去。”接下来,裤权老兄又品头论足,照他看来,方非的样貌,比百里秀雅还要丑三倍,比起一头猪怪还要愚蠢十倍。为了加以证明,他特意拿来了伏太因的取影,同为九星之子,方非的前任风神俊秀,冠绝一代,少年跟他一比,根本就是不堪入目。如意馆的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差点儿没把房子掀翻。

言鸣世东扯西拉,说了老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名叫“方非”的小东西,跟妖怪们串通一气、炮制鬼话,五九之会早就结束了,现如今天下太平,根本没有什么九星之子,只有一个九星骗子。

方非一句气话,惹来了一个强敌。从那以后,每逢“神神道道”,言鸣世都要拿他开涮。裤衩兄嬉笑怒骂,贬得方非一文不值,他仔仔细细地剖析”九星之子”的骗局——妖怪之所以帮助方非,妙在许多律令都对妖怪无效,将来东窗事发,也能逃脱惩罚。当然咯,妖怪没有脑子,不会分辨是非,它们为非作歹,背后必有道者支使。说来说去,事后的主谋,非天皓白莫属,造化笔不也听他的吗,又听说,方非常去皓庐,跟这老道师勾勾搭搭,这两人什么关系,实在发人深省。这么一来,方非成了过街的老鼠,八非学宫人人喊打。女生们尤其恨他入骨,一来小度者长相平平,又无天分,居然霸占了九星之子的高位;二来他跟皇秦、言鸣世为敌,这两个大好人,可都是女生们心窝里的宝贝。

巫袅袅串联了一大群女生,结成一个“扫方打非团”,专跟“九星骗子”作对。她们挑选出言鸣世的语录,写成一个个硕大的符字,方非走到哪儿,这些符字就飘到哪儿,随眼一瞟,就能看到一连串“骗子”、“丑鬼”、“舞弊者”、“阴谋家”——字字刺心。可惜小度者厚脸钝皮,体会不到女生们的苦心,他照常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就像一个没事人,惹得众人更加生气!

这一天前往墨宫上课,还没走近,遥遥看见一座冰雪宫殿,宫殿四周飞雪缤纷,夭籁树下白茫茫一片。造化笔将脸画成了一个雪团,飘来飘去,忽聚忽散,冲着学生们热情招呼:“玄冥节好哇,〃这一说,方非恍然记起,明天是“玄冥节”;造化笔顽皮胡闹,提前一天开始庆祝节日。震旦里面,一年共有四个重要节日,勾芒节、朱明节、葺收节、玄冥节,四个节日按四季分布。方非入宫的那天,正当“蓐收节”,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上午是异类语课,方非跟山都文作了一番苦战。战斗中简真不幸阵亡,得了个光溜溜的零分。中午吃饭时间,乐当时透过通灵镜宣布,玄冥节放假三天,这三天,学生可以回家探亲,亲友也获准入宫探望。听了这话,方非不胜落寞,他没有亲戚,探亲访友当然没他的份。到了下午,狐青衣讲授“缩身法”。为了改变形貌,有的大方需要变大,有的地方需要变小。

这就要用到“长身法”和“缩身法”,缩身法要把身子变细变短变扁变窄,收缩的时候,身子无比难受,可只要守住魂魄,记住本来面貌,变化一完,又可以恢复原貌。

当日的测验,是从一个直径五十公分的圆环里钻过去。天素、吕品轻松过关,方非折腾许久,也勉强钻了过去。只有简真,使出吃奶的力气.身子也没缩小多少,钻了老半夭,连脑袋也没钻过去,结果又得一个零分,惹来天素一顿好骂。大个儿心中不服,抱怨说“我要缩得了身,还节食干吗?我要缩得了身,没准跟皇秦一样帅、跟狐青衣一样俊,我要缩得了身,那些女生还会冲我努眼睛吗,全都哭着喊着做我的伴儿!哼,幸好我缩不了身,要不然,方非、吕品,你们全都没法混!”

下课出来,日已西沉,三个男生正要去吃饭,忽听有人叫喊“品儿”。懒鬼一掉头,天籁树下站了一个老妇,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皱巴巴的脸上笑容洋溢。

吕品倒退一步,脸涨通红:“你来做什么?”

“明天不是玄冥节吗,我来接你回家。”老妇笑眯眯走过来,一把抱住吕品。懒鬼大不自在,只一扭,挣脱出来,没好气说:“规矩点儿,这儿可是学校!”

“学校又怎么样!”老妇人扬起眉毛,“我可是你奶奶!”

“哼!”吕品蹬着老妇,抿嘴不乐。

“来!”老人伸手来拉孙子,“回家吧!”

“我不回去!”吕品把手一甩,“我要去玉京玩儿!”

“我不许你去!”老妇人两手叉腰,声嘶力竭地一声大喝,“那儿的人又多又杂,出了乱子怎么办?”

“我偏要去!”吕品怒形于色。

“你。。。”两人四目交锋,老的放了一阵雷火,可都打在石头上面,两个回合下来,老婆子目光变软,畏缩起来。

“有话快说!”吕品粗声大气的说,“别人还等着我呢!”

“有这样对奶奶说话的么?”老妇呼呼呼直喘粗气;“别人等你.谁呀?哼;比奶奶还重要吗?”口气酸溜溜的.转眼一瞅方非,两条眉毛高高一抬。“好哇,我可认得他,这是个九星骗子,哼,你跟他混在一起,丢尽了吕家的脸!”

方非一听,面皮阵阵发烧,心里上下翻腾。

“那又怎么样?”吕品冷冷地说,“我就爱跟骗子混在一起!”

啪,他脸上挨了一记,浮起五道指印。懒鬼脸色一沉,两眼冷冷盯着老妇。

老婆子揉着手掌,怯生生望着孙子,目光又畏缩,又苦恼,像是做了老大的错事。

“林映容!”一个声音缓悠悠响起,“你还是这副脾气啊?”

老太婆应声一颤,脸上没了血色,目似两支冷箭.越过吕品,射向远处。众人回头一看,狐青衣背着手逍遥走来。

老太婆揪住吕品,拖到身后,咬牙蹬眼:“青衣狐,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天皓白给我谋了一个小职位。”狐青衣笑了笑,“林映容,你孙子可是我的学生,当然了,有些本事,他根本不用我教。。。”

“滚开!”林映容一声尖叫,刷地抽出符笔,“青衣狐,我知道你的居心,你休想,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三个学生不胜骇异,狐青衣瞅着老妇,微微带笑,不躲不闪;老婆子双手发抖,笔尖符光闪烁,许久也没写出一个符字。

“算了吧,”狐王伸手按下符笔,老妇一阵哆嗦,可是无力反抗。

“林映容,你的元气干枯了,人也活不了几天了!”狐青衣默默注视老人,“你斗了一世的气,到头来不过气死了自己;费了半辈子的劲,得到的只是一场死亡。呵,你放心,你死了,我会代你好好照看孙子!”

“休想!你休想!”老婆子歇斯底里,疯了似的大吼大叫“我活着一天,你都休想!”

“别忘了,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道师。除非他离开这儿,不过。。。”狐青衣嘴角含笑,眼睛享受两口古井,“林映容,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巴不得他有个好出身,有了八非学宫的招牌,就能振兴所谓的家业。呵,这孩子也真可怜,活了十五年,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吕品变了脸色:“狐道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狐青衣呲牙一笑,“你可见过你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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