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 作者:夏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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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 作者:夏忆-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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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查文斌便和超子一块儿上了山,把师傅和父母的坟上都插了标,上了贡品,点了香纸。又取了柴刀把坟包旁边的杂草给锄了,重新挖了一次排水沟,然后便下了山。

他们还得去王庄呢,因为超子的老妈在那儿埋着。

借来村里的摩托,“突突突”得他们就赶往了王庄,这也是超子老妈的第一个清明节,何老年纪大了,超子怕他伤心,便和他老爹说好自己一个人去算了。

可还没走到山顶呢,超子就见着一个身着卡其色中衣服的人半蹲在那儿,烧的纸钱正随着山风飘的到处都是,他眼睛一下子就湿润起来了。

“爹,不是说好了不来吗?”超子快步走了过去说道。

何老的年纪大了,腰也驼了,满头的白发。见超子和文斌来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虽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那红彤彤的眼圈儿早已把他出卖。

“昨个儿夜里梦到你妈说太冷了,睡不着,一个人睡有些孤单,我一早便过来了。”何老对着爱妻的坟墓跟超子说道,他和王夫人感情一直都很好,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从来就没有红过脸,也难怪会梦到她。

查文斌拍了拍超子的肩膀说道:“先去祭奠你妈,何老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儿问你。”

在离着超子约莫有十多米的地方,查文斌说道:“昨夜里梦见老夫人,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何老笑笑道:“文斌,你已经看出来了吧,什么都别说了。以后我家那小子,你多看着点,这孩子心眼是好,就是脾气臭,容易犯浑。我家那老婆子说冷,还不得快点下去陪陪她,给她做个伴儿吗。我老了,看得开了,早晚的事儿,到时候还麻烦你帮我俩都葬在这儿,这儿风水好,又是你亲自选的位,我信得过你。”

查文斌有些尴尬,连连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何老摇摇手:“我知道的,你是行家,怎么会看不出,把我叫过来也是为这事儿吧。不是老婆子要找我,而是我自己大限已到了。”说完,他微微颤颤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给查文斌,查文斌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省人民医院的化验单,上面清晰的写着:肝癌晚期。

“医生说还有一个月时间,我打算搬到她娘家住,到时候麻烦你给张罗张罗。”何老又看了一眼正在烧纸的何毅超说道,“先别告诉那小子,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面对死亡的来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态,有恐惧,有不舍,有求生,有觅死,但像何老这样已经看淡了生死的,那是真不多。要知道两天前的晚上,他还在跟一群后生开怀畅饮,想必他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体了的。

查文斌背过身子,眼中有了一丝涟漪,慢慢朝着超子走去,嘴里喃喃说道:“还有一个月零七天。”

第一百九十二章:归天

到了第五日,卓雄带着横肉脸也风尘仆仆的从四川回来了,这四兄弟算是又聚到了一块儿。虽说这老王跟他们算不是什么铁哥们,但也好歹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要说这感情自然也是有的,特别是横肉脸一回来就跟查文斌打听有没有他的消息。期间他们也通过村里的电话让赵元宵找人打听,只说在他们走后不久,老王便被人接走了,至于去了哪儿,人怎么样,就没了下文。

超子开始带着另外两哥们走街串巷的收古董,那会儿外婆他们村子是他们经常要去扫荡的地方,所以我偶尔也能见着这几个从外地来的小伙子,特别是超子,看见我的时候常常会给我买些吃的,还有像钓鱼钩啊,风筝啊这类男孩子都比较喜欢的玩意儿。

何老是在那天祭拜完后的一个月零七天死的,正如查文斌预测的那个日子。那一天查文斌很早便起来了,外面天还没亮,他便收拾好了东西把他们挨个叫醒。

那会儿超子他们在洪村已经混的很熟了,村长家的三轮挎子成了这几个当兵的最喜欢的东西,一开始老是借,后来村长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半卖半送给了他们。

那会儿刚买了挎子,查文斌便时常提出让超子载着他去王庄,说是找他父亲聊天。那会儿何老虽然已经时日不多,但精神气儿却十足,每天乐呵呵的和查文斌品茶论道,丝毫看不出重病的迹象。超子那会儿打着收废品的名义却也在王庄淘到了不少宝贝,其中有一件玉器让何老鉴定后可以追随到战国。超子认为自己的事业可以真正开始了,有了他的专业加上何老的经验,他一定会在这个行业里大获成功。

何老也很欣慰,这个顽劣惯了的儿子开始走上了正途,那会儿何老跟他说的最多的是如何做人,而不是鉴赏古董,他再三强调收到好的藏品一定要献给国家,只有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才会发挥它的最大价值。说来也怪,向来最怕老爷子烦的何毅超竟然也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后来那件玉器也就真被他给送到了省博物馆,倒不是因为它有多珍贵,而是那是最后一件让何老鉴定的文物,超子也算是随了老爷子的心愿。

查文斌跟睡眼朦胧的超子说道:“去洗把脸,然后去你外婆家看你父亲。”

超子哪知道查文斌这是弄哪出,揉着眼睛说道:“去看我爹,要这么早吗?”

查文斌抬头看了一下天象说道:“天亮前,都还来得及。”

他这话一说完,超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一时间睡意也都没了,他知道查文斌从来不会做没头绪的事情,以为是不是那头在闹凶,需要他去解决♀好歹是自己老家,他胡乱洗了几把脸便要去发动那挎子。

不想查文斌却把钥匙拧了下来丢给卓雄说道:“今儿你来开,超子你跟我坐后边。”

超子越发有些莫名其妙了,一直以来这摩托可都是自己在骑,不是因为他技术好,是那个年代汽车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小年轻能骑个挎子是一样非常拉风的事情】雄这人生性善良,与世无争,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自然就不跟他抢了。

卓雄也有些不明白,但查文斌说的话,他们哥几个很少会不听♀挎子只能坐三个人,横肉脸那体积又放在那儿,查文斌让他天亮了再坐村里的车去。那会儿还没有城乡小巴,但有头脑一点的人已经率先买起了那种农用大三轮卡车跑起了载人运输,路线从洪村有到县城的,其中就会途径王庄。

乘着夜色,那盏红兮兮的大灯照过了一棵棵擦肩而过的大树,查文斌坐在那小翻斗里跟超子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最好心里有准备。”

超子这心里还真一早就有准备了,立马回道:“是王庄那儿闹鬼了吧,咱是去收拾脏东西的么?”他心里同时还想到,不会是老爹中招了吧。

“你父亲,”查文斌说道这儿,看了一眼超子,那小子的脸立马刷的一白,心想道还真是老头子中招了。“你父亲他生病了,今天带你过去是让你看看的。”

“生病?”超子心里头一惊,“老爷子怎么了?不是这几天一直好好的么?”

查文斌强忍着自己的泪水,表情依旧平静的说道:“肝癌,晚期。”

超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里“轰”得一声,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你早就知道了?”

“嗯。”查文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他是在吼,朝着查文斌在吼,这是一种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吼,吼得连前面骑车的卓雄都感觉到了那种冲击,“噶”得一声刹车,车子停下来了。

查文斌没有反驳,他不会说那是你父亲交代我的,他理解超子现在的心情,所以他只是说道:“别停,继续开。”

夜幕里,一辆三轮挎子载着三个男人风驰电骋般的在公路上暴走,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滴滴的洒向地面的眼泪。

何毅超没有给他的母亲送到终,那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父亲就这样离开,但是查文斌的那句天亮既是大限让他第一次有了想飞的冲动,一个劲的催着让卓雄加速。

到了王庄村口,村子里一片黑漆漆的,“突突”的摩托声让村子里的狗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纷纷涌向村口。但是远远见着是这辆车,这群土狗没有一条不是夹着尾巴就跑的,因为那车上呆着一个混世魔王,多少条土狗都是被他的挎子擦着大腿呼啸而过的,这车那对于它们来说不亚于索命阎王。

到了王鑫家门口,超子率先就跳了下来敲门,“咚咚咚”的敲门声让里面的人含着睡意叫道:“谁啊?”

超子像是已经等不及了,抬起他那穿着军用皮鞋的大脚狠狠的一下子就踹到了门上,“轰”得一下,门头大门上的门闩随即断成了两半,卓雄猛得拧了一把油门,挎子“轰”得一下就射进了大门里。

这王鑫在床上听到外面是这动静,吓得以为是鬼子进了村儿,硬是不敢出房门来。超子可不管这些,率先就冲进了西厢房,那儿以前曾是王夫人未出阁前住的,如今何老也住在里面,查文斌和卓雄紧随其后。

“啪”得一声,那盏不算太亮的白炽灯被打开了,超子抬头一看,差点没给吓死,何老正坐在桌子前对自己怒目而视!

“爹……”超子喊道,他很少喊何老喊爹,多半都是喊老头儿,因为他是何老和王夫人的老来子,也是家中的独子,所以小时候虽然何老对他很严厉,但是王夫人却很疼这个儿子。

“混账!”何老骂道,一股父亲的威严和学者的涵养在这一刻表露无遗。何老气得几番想站起身子却又办不到,但还是用力的拍响了桌子怒道:“做事永远都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将来怎么样才可以成大事!”

“爹,我……”超子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有限的记忆力,从来没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因为老爷子是搞学术研究的,在当时的考古界可以说是泰山北斗,只是他把一辈子的精力都献给了博物馆,自己半点儿藏品也没留下。

何老不再去看这个儿子,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温和,他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儒雅的涅,转向查文斌说道:“文斌啊,是不是到时候了啊?”说这话的时候,查文斌看见何老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他知道那是疼痛造成的。

查文斌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老依旧笑着说道:“那就要麻烦你了,还有着小子也交给你看着了,你要不出去先准备准备,我还有几句话跟这小子说。”

查文斌带着卓雄退出房门,轻轻的关上了门,外面的王鑫正披着大衣拿着木棒出来了,一看是查文斌这才问道:“是查先生,出啥事了啊?”

查文斌再看了一眼天象说道:“文曲星要落下了。”

这话说完,王鑫不明就里的抬头看了一眼,一颗闪亮的流行“刷”得划过天际,朝着西边消失在茫茫夜空。

第一百九十三章:丧礼(一)

“嘣……”一枚带着火光的爆竹在天色开始有些蒙蒙亮的时候,飞向了清晨安宁的王庄半空,继而炸响开来,耳朵精的人马上就醒了,然后趴在床头,直到听到另外两声爆竹便马上一个个合衣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院门。

爆竹三声响,这是农村里在人咽气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大抵上的意思便是有人过世了,通知下,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多一响,少一下那都不成。路上遇到的人们互相打探着这是谁家在发丧事的信号,又是谁家的谁谁谁最有可能归天了。

老人们面色凝重抽着大烟,心想着这回该是哪个童年的玩伴又先走了,指不定村子里的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妇女们不用招呼,得赶紧准备着去帮衬,农村出丧事,那可要核去的帮手。年纪轻点的青壮年,那是自家的代表,自然是准备要出力的,抬的抬,建坟的建坟,有的还要去当脚力,在那个年代,报丧也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孩子们呢,则被年长的奶奶辈捂在家里不让出门,怕触了霉头,其实小孩子们多半在这种场合是感觉不到悲伤的,相反他们会因为这是难得一次的全村大聚会而觉得非常热闹。

没一会儿,全村的家庭代表基本都齐聚王家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这王家又死了谁,眼尖的人一早就见查斌这个道士已经换上了那身紫金道袍站在王家大院里了。

讣告是查斌亲自写的,用大红纸写上了何老归天的时辰,也算出了冲哪些属相,冲哪些八字,这是告诉大家伙儿有的人您啊得回避了,弄不好就得被冲上。

当得知这过世的是何老,村子里的人便开始唏嘘开来,虽然何老不是王庄的人,却胜似这儿的乡亲。何老为人耿直又善良,还是这里能沾亲带故出去的人里面最有学问的,人家可是专家,王庄那些个老乡亲们有需要去趟省城办事的,也基本都是去找他。只要是乡亲们去,何老多半会留人家吃顿酒,然后安排在自己家里过上一夜。

“何老是个好人啊!”,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未完待。360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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