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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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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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愚也知道他的为难,只是她亦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解释不得,唯有长叹一声。

回到宏理院吩咐了陈聪几句城中事务,便匆匆回屋收拾细软。她心不在焉,神思恍惚,不禁忘记了阿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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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白晨将城中事务交给青龙等四恭卫,与上官若愚一道出城去了。他从前出城总要乘坐马车,前呼后拥,这回却只有一匹单骑。那马儿亦不是什么神骏之物,不过是城中马厮中随意牵来的。

他褪下那原本繁复如云,层层叠叠的衣衫,只着一件白色长褂,外披貂皮围领,头束琉璃玉冠,腰悬盘龙翠扣,看上去便似一名王宫贵胄,平生高傲威严,教人不敢亲近,却又不忍释目。

上官若愚瞧见了,不禁埋怨道:“你就不能穿得正常一些?这样招摇过市,一路上得惹多少事非?”

他白她一眼,道:“我纵是穿得如你一般寒酸,也是一样鹤立鸡群。”

“你……要不要脸。”嘟嘟哝哝地上了马,她却是神色轻松,心情倒也不算差。

白晨哈哈大笑,手执缰绳仍是行得不紧不慢。

上官若愚有些不耐,说道:“你是不是坐惯了马车,如今不会骑马了?”

“我偏喜欢走得这样慢。”他唇泛含笑,淡淡答道,“我只盼这一路永远到不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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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 。。。 
 
 
一路西行,先至云南,尔后入藏,再到极西的天山之上寻访那九重天阁……路途漫漫,不知有多少凶险。上官若愚一夜未眠,计算此行的路途及所需耗费的时间,并下令撤了这一路上的蛛丝。她怕白晨离开一方城的消息会多惹是非,因尔想着若是绝了消息,麻烦兴许能少一些。

白晨却是心情极好,一路上游山看水,闲话家常,似乎全天下担心此行安危的只有她一个人。

有时山道上没有客栈,两人便生火露宿,白晨倒也不嫌,洁白的衣衫便这么席地一坐,只是次日发现脏了,却又忍不住要抱怨。这抱怨中多半带着玩笑,上官若愚也不过佯装生气,两人嬉笑打闹着一路前行,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虽然路途艰苦,也不觉漫长。幼时一同闯荡江湖的默契和情谊,经了五年的隔阂,直到此时方才慢慢回缓过来。

这一日行到彭县,上官若愚来到一方城的驿馆亮了红云令牌,馆主便立即将二人奉为上宾,带至馆中客房,陪笑着说道:“彭城小县,地方简陋,怠慢了总都史大人和您的朋友,还望多多担待。二位稍候,美酒佳肴即刻奉上。”他见白晨气质雍容,绝非常人,定不会是这位总都史的手下,因此虽身分不明,礼数上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上官若愚笑道:“美酒就不必了,我们尚有公务在身,不敢懈怠。佳肴倒是要多上一些。另外让人烧两桶热水来,一路风餐露宿,身上都该要霉了。”

馆主一一答应了,唯唯告退。

白晨撇了他一眼,不屑道:“怎么这儿的人见个区区总都史,便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这般地没出息!”

“可见你平日里对待属下有多么不近人情。”

“这也要讲‘情’,那也要讲‘情’……你是‘情’多得没处用么?难怪独独对我无情,原来你这皮包骨的身子里,那一丁点儿的‘情’都教你给浪费光了。”

一路来,已习惯了他这露骨的嘲弄,多听倒也不觉得别扭了。索性脸皮一厚,嘻嘻笑道:“是是是,您多担待。”

“我偏不愿担待……”两人正斗着嘴,门外便又响起轻扣之声,只听馆主说道:

“两位大人,饭菜已然备妥。”

白晨被阻了兴致,正要发作,上官若愚急忙起身圆场,一边去开门,一边笑道:“他来得倒快,我正好肚子饿了。”

开门接过食盘,便吩咐馆主退下,以免白晨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再生事端。

放下食盘,只见里面是四菜一汤,分别是:炒青菜、青蒸鲫鱼、回锅肉、红烧牛肉和蘑菇嫩笋汤,另放了两碗白饭,虽是家常小菜,却做得甚是干净精致。一路风尘,上官若愚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碗筷便即插入菜中。

白晨在旁淡淡冷笑道:“吃也没个吃相,哪里像个女子?”

上官若愚咧嘴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一怔,秀眉顿时蹙起。

这一举动逃不出白晨的双眼,立即问道:“怎么?”语气中不见担忧,倒是兴味掺得更多一些。

上官若愚指了指腰间的蛊毒锦囊,只见紫色的锦囊之下隐隐透出碧色。自锦囊中取出一看,正是那颗避毒珠在泛着绿光。

这颗珠子上涂的药粉乃贺遥秘制,若非那日与上官若愚比酒输了,是绝不肯相赠的。这药粉乃避毒圣物,但凡触到丝毫的毒物,便会发光。她拔下鬓间银簪在饭菜中一一试过,均不见有异,眼珠子一转,蓦地一笑,举筷夹了一口菜便住嘴里送去。

白晨起先一脸悠闲,见此状却是不禁变色,伸手一把拦住,斥道:“发什么疯呢!”

上官若愚道:“你不曾瞧见么?这菜里没毒。”

“那珠子为什么会亮?”

“菜里没毒,只怕是有人适才偷偷放了毒烟。”

“这屋里有毒?那你中毒了没?”

上官若愚一瞪眼,道:“我又不是神仙,吸了这么多口气了,哪有不中的道理?”

白晨惊得凤眼圆睁,望着她悠然自得的样子,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只听上官若愚笑道:“你不用怕,你内功深厚,这点小烟,毒不死你。”

“我自然知道,我如今是在问你!你觉得如何了?”

“头有些晕……”她说着,灿然一笑,道,“不过我也不怕,你内功深厚,除非是贺遥下的毒,不然你都能给我逼出来……”她一边说着,眼皮便开始不停地下垂。

白晨见状,又急又恼,大声斥道:“说什么胡话呢!你不许睡!”说话间,只闻屋外传来轻轻的踱步之声,显是有人来了。

上官若愚头脑昏沉,脸上只浮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便倒进白晨怀中,昏睡了过去。

白晨剑眉一拧,探她鼻息,却觉得呼吸尚自平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位姑娘中的不过是寻常迷烟,过会儿自会转醒,伤不了身子的。”语调柔美,光听声音便知是个美貌女子。待房门一开,更是满室生辉,只见她貌若桃李,身姿婀娜,身着一袭艳红罗裙,头戴一支金步摇,虽不及玉羊的倾国倾城,却是另一番美艳风情。

白晨望着她冷冷一笑:“伤不了最好,若是伤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他这话来说淡淡地,却教那女子凭地后脊一凉,如花笑颜顿时一紧,却又强勾着唇角,硬是笑道:“公子可是说错了么?这儿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旁人?”

白晨不语,忽听红衣女子身后便传来一声短促地一声惨叫,似是被抑在喉口,尚不及吐出,接着影子一动,便有一个人跌倒在地。

这人全身穿着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具,面具的双眼之处罩着一层黑纱,这般突然跌落,便像是从那女子的影子中融化出来的一样。黑衣人倒在地上,身子直挺,似是尚未察觉,便已毙命。

红衣女子神色间闪过一丝惊恐,白晨双手不曾移动,却不知是如何让这黑衣人中的招。

只听白晨悠悠说道:“说吧,干什么来的?”

红衣女子大惊,却立即重整笑意,道:“全馆的人都倒了,唯公子一人还醒着,碧桃便知公子不是凡人。”

白晨冷“哼”一声,道:“再扯这些废话,是想现在就死么?”

红衣女子方碧桃笑道:“公子长得如此俊朗,却瞧不出,也是个火爆脾气……”

话音未落,只见白晨伸手在上官若愚适才夹到碗里的鱼上一拂,“噗”地一声轻响,窗纸被射出一个小洞,廊上又是一声痛苦□,接着是重物坠地之声。

方碧桃大惊失色,夺门而出,只见廊上也倒着一个黑衣人,穿着与屋中那个一模一样。他双手捂着咽喉,已然丧命。方碧桃掰开他的手指,只见喉间要害处扎着一根鱼刺。

他轻一挥袖,鱼刺便能透窗而出,伤人性命,内功之深厚,实是匪夷所思,方碧桃这才知道自己碰上了惹不得的人物,顿时收起嬉笑戏谑之色,沉下脸来冷冷一笑,说道:“你可知如今这馆中诸人的性命均在我的手上,我若要死,也要全馆的人来陪葬。”

白晨的双眼自始至终便不曾从上官若愚的脸上挪开过,见她睡得深沉,不禁问道:“她还要多久才醒?”

方碧桃一怔,见他对自己轻视之极,心中顿起怨毒。虽明知他惹不起,却也忍不住要喝道:“你是聋子么?可有听见我适才说的话?”

“这馆里的人,你想杀便杀,何必烦我!我只管问你,她何时才能醒来?你的烟当真不会伤身?”

方碧桃不禁说道:“这位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

白晨一愣,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心头竟是一甜,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赞道:“瞧着很像么?你的眼力倒是不错。”

方碧桃见上官若愚虽然眉清目秀,却也不过如此,远抵不上白晨的神姿仙骨,心头醋意顿生,道:“我瞧这姑娘,倒是配不上公子。”

白晨眉头一皱,道:“谁说不配?凭着这句话,我原可要你性命,但看在你适才也说句人话的份上,且饶这一次。留下解药,速速滚吧!”

方碧桃甚是不甘心,说道:“来日方长,公子可敢留下名号?今日种种,东极宫定不敢忘!”

“东极宫是个什么东西?知我名号,凭你也配?”说话间,白晨长袖挥起,满桌碗筷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方碧桃翻身而出,却见梁上又有一个黑衣人直跌了下来,重重砸到地上。一片混乱声中,上官若愚猛地翻身跃起,大声叫道:“别走啊!”

白晨大吃一惊,伸手将她一把拉住,说道:“你怎么醒了?”

上官若愚急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白晨道:“急什么?没见这满地的血么?她身中数招,伤得不轻,逃不了多远……倒是你,怎么突然醒了?”

上官若愚舌头一伸,只见舌尖上托着一粒黑色药丸。原来她一觉出异常,便含药在口。这药虽不能解毒,却能刺激神经,使人清醒。好在方碧桃下的确是迷烟,不会伤人性命,她便佯装中招,好引蛇出洞。

白晨见状,已明白了七八成,不禁怒道:“怎么连我都骗?”

上官若愚连连跺脚:“若不骗倒你,怎么又能连带着骗倒对方?哪知你这臭脾气,又坏我事!”

白晨见她无事,更加无可担心,道:“谁让你突然来这一手,我照顾你就来不及了,又哪会有心情来理会他们?”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那求白爷快快帮我追人去吧!”

白晨虽是不以为意,却还是懒洋洋地起身,一边咕弄着:“管他是甚么呢,蛇虫鼠蚁哪需挂怀?”一边拉起她的手,跃出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坑,不是坑了,实在是年关难过啊!现在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急急忙忙奉上新章。匆忙之间,或许水准难保,请大家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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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 。。。 
 
 
彭县不大,店铺关门得早,虽未到深夜,但街道已是冷冷清清,偶有路人,也是神色匆匆,急着要赶回家去。

方碧桃脚程虽快,但白晨那一掀看似随意,实则劲力非常。碎碟碗筷如暴雨淋头,她身法再快,也躲不了全部,身中数招,一地的鲜血,跑得越急,伤口便迸裂得更厉害。

白晨和上官若愚觅着血迹追去,来到堂前,却见驿站中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却还顺畅,显是受了迷烟之故。

白晨问道:“那女人口中所说的东极宫,你可曾听过?”

上官若愚摇头:“我哪知道?你宏理院的蛛丝不是网布天下么,怎么也不知道?”

白晨瞪她一眼,道:“莫要忘了,谁才是宏理院的总都史。”

“莫要忘了,我这总都史才当了不过数月。”

眼看话题又要被扯到那尴尬的五年囚禁上去,白晨清咳一声,拉起她的袖子便走。上官若愚也不愿再给二人心上添堵,乖乖咽下了那句已到嘴边的顶撞。

两人一路追出县城,血迹点滴向前,再走便是一片密林。夜色苍茫,树林已看不大清楚,只望见黑巍巍的轮廓,树叶被凉风吹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上官若愚陡然一惊,步子猛地顿住,警惕道:“不要再追了。”

白晨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天太黑,这林子深浅难辨,还是不要贸然进入的好。”

白晨冷笑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你武功再高,却也不是神仙。再说,山外有山……”

白晨最听不得她说这些,手一挥,道:“我倒不信,这世上谁有本事要我的性命。你若怕,便呆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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