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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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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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白晨瞪了她一眼,很是享受她脸上那愧疚的表情,“你道我是神仙么?不死已是命硬了。”

“回帐休息吧。”白冼忽然在旁说道。

上官若愚心中一凛,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呢,抬眼望着他,只见他面容平静如水,高雅如云,说完这一句话后,再不看他们一眼,抬脚便向帐中走去。曳地的雪色长袍如纱扬起,飘然若仙。

上官若愚口中不禁啧啧有声。

白晨道:“做什么?”

“你瞧瞧人家,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相差这么多。”

白晨知她是在说笑,因而也不生气。再加上重逢的喜悦在他心中实是盖过了一切,她此刻即便是再出言不逊,他亦不会气恼。当下横了她一眼,说道:“还记得我们初遇时的样子么,比之如今的白冼如何?”

上官若愚回想了一下,初见时将他错认为神仙的窘相立时浮现出来,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

只听白晨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曾经亦为天上仙,却不知是被哪只冒冒失失的野猴子给硬拖到地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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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五十七 。。。 
 
 
白晨牵着她的手进了帐篷,只见四四方方的一块地,虽不大,却布置得极为干净,床榻上铺着厚实的毯子,一旁精致的香炉里,燃着淡香。

上官若愚自两人失散之后,紧绷了这数日,直到如今方才卸了劲,一见了软榻便一头扑将上去,四仰八叉地躺着,直唤舒服。

只听白晨在一旁轻笑,说道:“你往里让点。”

上官若愚白他一眼,道:“不让!你舒舒服服地在这儿养伤,却不知我在外头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命都要丢半条了,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透呢!这床借我躺躺又怎么了?”

白晨眉头一紧,忙问:“身上的什么伤?让我瞧瞧。”

她支起身子,撩起袖子把臂上那些没好透的伤疤递给他看:“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身上的……痛死人啦!”

这些伤虽要不了命,但结疤未褪,霎时触目。白晨细细地瞧了一阵,横了她一眼,骂道:“你活该!”说着,将她推到榻上,唤道,“白冼!”

帐帘掀开,走入一个白衣女子来,说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白晨脸上毫无表情,冷冷道:“我叫的是‘白冼’。”

女子秀眉微蹙,道:“少主正在休息,大公子若有事,大可吩咐纤儿。”

白晨背对着她,头也不抬:“叫白冼!”

“大公子……”

“行了纤儿,退下吧。”篷外传来白冼的声音,那女子听了,一言不发地垂首退出。

白冼进来,只听白晨冷“哼”了一声,道:“这‘大公子’和‘少主’的份量到底不同。”

白冼一脸的清冷,并不受他所激,只问:“你唤我何事?”

白晨道:“拿冰川玉露来。”

白冼问:“要几瓶?”

白晨道:“十瓶。”

这冰川玉露是天阁秘药,需要雪山天池的水为药引,极是珍贵,阁中弟子平日里受了伤,要得楼主的恩赐才得瓶中几滴,已足可保他外伤痊愈。如今白晨开口便要十瓶,是有意想难为一下白冼。

哪知白冼听了,并无迟疑,爽快地道了声:“好。”尔后又问,“还有事么?”

白晨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白冼亦无不快,道:“药,我一会儿送来。”说完,转身出去。

上官若愚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凶横?”

“你头一天认识我?”

“你说在一方城耍横也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如今咱们是在别人的地头上,你怎么也不知收敛?纵然不懂礼貌,感恩总懂吧?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不说声‘谢谢’,居然还在这儿穷横。”

白晨淡淡道:“我又没让他救我。再说若非他当日多事,我又岂会与你走散,你还落得这一身的伤。让他拿十瓶药来是客气的了,若他日哪里留了疤,我还要找他呢!”

上官若愚望着他,真是无话可说。见他时才升起的那一阵暖意,又被泼冷了一半,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巧白冼送药进来,盘子上端端正正地放了十个白玉瓶子。

白晨冷淡地向旁一指,道:“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上官若愚瞪了他一眼,对着白冼咧嘴一笑,说道:“多谢你呀。”

白冼一愣,开口问道:“谢什么?”

“救了他,还送药给我。”

白冼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出了帐篷。

上官若愚望着他的背影,对白晨说道:“难怪你们是兄弟,脾气都怪得很!”

白晨道:“他没有脾气。”一边说着,一边将玉瓶里的药水倒在掌心,为她上药。

“那可不,若是有脾气,哪肯受你这样欺负。”

“他不止没有脾气,其他任何感情都没有。”

“怎么会?我瞧他最多是不爱表达罢了,咱城里这样面无表情的人还少嘛?没感情……人家没感情又怎会救你?”

“他正巧路过,我们又相识,这便救了。在他心中,绝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与你认识的那些冷面佛不同。别人冷,或许是外冷内热,也或许是内外皆冷,但他却不同。他的‘里面’是空的。因为空,所以才会没有表情,因为空,所以才会对我言听计从不发脾气……换只手。”

上官若愚听得出了神,换了只手让他继续上药,口中催着:“你再说呀。”

白晨道:“他从小便是这样。他师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若他师父说一句‘你去死吧’他定会立刻自刎,没有半分犹疑。也正是因此,他那日才会胜我半招。因为他师父让他不用管我死活,一定要胜,他便招招要命。”

“你自也不是善类,他若要你命,你岂会还有顾忌手下留情?”

“若换作现在的我,定然第一招便是杀招。但那时我虽也发了狠,临到关头,剑尖真递到他心口了,却还是会有一瞬的迟疑,他倒毫无阻滞地直刺而来,脸上、眼里,都没有任何表情。若非我师父当时插手,我哪还有命活到今天?”白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专注地望着他上药的双手,语调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上官若愚听着,却觉得心中越来越不舒服。不禁暗想:也许白晨会变成今日这副刻薄寡恩的性子,也是受了当日险被亲兄弟所杀的刺激。

这样想着,不禁心中一软,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

白晨一愣,随即双手环住她的腰,微微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若愚想要安慰他,却又觉得说出口来只怕会让他尴尬,于是笑了一下,说道:“你活着便好啦。”

白晨用力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一笑,道:“是啊,活着当真不错。”

上官若愚一夜未眠,如今虽是清晨,但她寻到白晨,卸了心头重担,伏在他肩头顿感一阵安心,竟是再不顾其他,阖眼睡去。迷糊中似是听到白晨在唤她,她却实在是倦极了,只作不理,不多时便已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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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不深,模糊之间总感觉有人在说话,后来窃窃的谈话声渐渐变成了争论,只感觉头枕着的地方微微颤动,头顶不时传来男子冰冷僵硬的说话声。她在半梦半醒间仔细分辨,才听出这是白晨的声音。

只听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淡淡的说:“不行。”

在昏昏噩噩的睡梦中,就这两个字格外的清晰,带着晨露的清澈微凉。

无论白晨说什么,那个声音总是在说“不行”。四五次后,终于把白晨激怒了,他重重地一拍床榻,喝道:“我偏就去了,你奈我何?”

这一震,便将上官若愚彻底震醒了。

只见白冼看了白晨一眼,淡淡说道:“你的身子,到不了那里。”

他们在争什么,上官若愚不清楚,白冼那一句却是听得真切,忙问白晨:“怎么,你伤还没好?”

白晨正在气头上,将她的头随手按回腿上,道:“死不了,睡你的。”

“你们在这吵吵,我哪里还睡得着?”上官若愚挣扎着起来,问,“你们吵什么呢?”

白晨不搭话,仍是望着白冼,道:“怎么,他们唤你一声‘少主’,你还真把自己当阁主?你师父还没死呢!我能不能回去,尚不由你做主!”

白冼于他的挑衅并无反应,只是淡淡的摇头。

白晨的性子向来随性乖张,在一方城中呼风唤雨惯了,如今碰了白冼好几个硬钉子,如何教他不怒?若非身上有伤,早已动起手来。

上官若愚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再说下去多半要糟,当下一把挽住白晨,暗中使劲,将他按住。尔后对白冼道:“是不是他要随你们回天山,你不肯?”

白冼望她一眼,眼神极浅,轻微的点了点头。

上官若愚道:“为何不能?”

白冼隔了一阵,才开口答道:“他与我比武,输了便要遣出天阁。”

上官若愚一拍双手道:“着啊!他不是已经被遣出来了吗?哪有半点违反誓言的地方?”

白冼竟是一怔,一时答不上话来。白晨素知她爱诡辩,无理也能搅出三分来,白冼性子单纯,必然不是对手,有心想让他吃个大亏,因此也不插嘴,惬意地依在榻上,斜目望着二人。

上官若愚道:“当日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白冼兄弟武功高绝,已是那九天玄楼的少主,当真可喜可贺。”

白晨在旁冷冷一“哼”:“‘武功高绝’?他‘高绝’的,只有‘绝情绝性’这一招而已。”

上官若愚并不理睬,对白冼继续说道:“你看,当日对试的誓言不过有二,一是胜者为玄楼少主,二是败者逐出玄楼。如今都已兑现了,是不是?”

白冼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不就结了?”上官若愚继续忽悠,“对试之事早已了结,如今的事与那日对试已毫无干系了,是不是?”

白冼望着她,清淡的目光中头一次流露出困惑。

上官若愚不待他细加思索,忙又说道:“天阁是否有门规,非门下弟子者不得入内?”

白冼脱口答道:“没有。”

九重玄楼隐与天山之中,位置险绝,若非有通天之能者,自己是万万寻不到的,即便寻到,没有绝顶轻功也上不去。因此根本就无需担心外人来扰,不设此规。上官若愚早已知晓,故意有此一问。

当下接口道:“又没门规所限,又与誓言无关,我不懂少主为何不肯让我们同行。若是来历不明者也就罢了,这人是你谪亲的兄长;世上独一个儿的血亲,又自小呆在一处,知根知底,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说九天玄楼与世隔绝,楼中的人都是自小便被带回天山,心中纯然一片,没一个说得来谎。纵是白晨,也不过是任性狂傲,绝非狡诈。当年对试之时,虽想着“逐出天山”便是一世不得回来,哪知少了一句“永不复返”,便让上官若愚钻了空子。

这番狡辩,字面上看确是句句在理,便是才思敏捷之人辩驳起来也要花一番心思,何况是白冼这样纯白无污之人?

当下只得愣愣地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上官若愚又道:“何况天阁的功夫冠绝天下,我那三脚猫的也就不提了。就算白晨武功不错,他也只得一人,身上还有伤。你们这一大队的人马难道还怕了他一个不成?”

这连番的攻势说得白冼无言反驳,顿了好了会儿,才说道:“可是我们现在不回天山。”

“那是要去哪里?”

又沉默了片刻,白冼开口说道:“盘牙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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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八 。。。 
 
 
这一行人除去白冼,还有四人,两男两女,却带了八匹马。有三匹马是专门用来驼行囊的。上官若愚见那些包裹扎得满满的,想着光是这四五个帐篷就够让一匹马比驮个人更累了。

白冼本打算丢掉一些东西,匀出两匹马来让白晨和上官坐,白晨却挥着手说:“我们俩一匹就行。”

上官若愚一愣,还不及说什么,白冼却已着人去办了。

俩人共乘一骑,白晨的手轻轻地环过她的腰,牵着缰绳,很是轻松地跟在队伍的最后。上官若愚用手肘撞了撞他,轻声问:“那盘牙鬼宫是个什么地方,你可听说过?”

白晨道:“不知道。”

上官又喃喃着:“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在北司的五年里新冒出来的?区区五年,又能成什么气候了?怎么连天阁的人都要找他们?”

她想个不停,白晨听了不耐,用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想了也白想,不如轻松点。反正在我身旁,死不了就是了。”

上官若愚伸手去掰他的手,他却手上加劲,干脆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上官不服,挥掌向后去撞他,被他牢牢捏进了掌心,后扣到背后,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服不服?”

上官若愚使不出劲来,不禁气结,说道:“不服!男人欺负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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