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涵见那男人不追他了,也停住脚,犹豫了一下,向岳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岳雪皱着眉,走上前,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们望月楼的人?”
那男人将嘴里的一口浓血吐出,恨恨道:“你们望月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包庇杀人凶手!”
岳雪看了杨意涵一眼,徐徐道:“若你怀疑望月楼窝藏钦犯,自有官府替你做主,但你无凭无据,擅闯望月楼,伤我望月楼的人,就不能与你善罢干休!”
那男人‘呸’得吐了一口,嘶声道:“我既然敢闯这污秽之地,自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岳雪淡淡道:“落在我的手里,不止是失去性命这么简单。”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不看那名男子,而是转向杨意涵,语气柔和地问:“杨意涵,这位朱公子很喜欢你,你愿意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杨意涵看了看如珠,又看了看小梅,目光茫然。
如珠摇了摇扇子,盯住杨意涵,一字一字道:“难道你忘了你的爹娘吗?”
杨意涵黑白分明的眼眸却越发迷茫,喃喃道:“爹……娘?”
小梅心里一阵着急,就怕杨意涵不肯答应。无奈他的语速向来很慢,半天才道:“你快随我们回去吧?杨相爷正找你呢?”
杨意涵没有回答,却从地上传来一声:“我也去。”
这一句话并不可笑,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说话的人神情都变得怪异。岳雪慢悠悠地说:“望月楼的账还没有与你了清,你认为我会轻易放你离开吗?”
地上的人边咳着血,边笑道:“我知道你会放了我的,因为--”他猛地抬手指向如珠,道:“她!”
如珠随他的手一指,摇扇的动作一顿,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了!
地上的男人顿了一顿,沉声道:“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杀人灭口,而做事不理的。”
她是不会让人在她面前杀人。但她又不认识他,把一个杨意涵弄出来就已经够艰难了,再弄出来一个身份不明,以杀杨意涵为目标的人,她还没有无故发善心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与望月楼有扯不断的仇恨,为了自身安危着想,这趟浑水说什么也不能淌。
如珠悠然地摇着扇子,勾唇浅笑道:“我这人向来怜香惜玉,如果你长得够美,我倒还可以考虑。如果不是美人,恐怕要对不住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侠义心肠,见义勇为之人。不然你把面具脱下来,让我瞧瞧?”
虽然她很愿意为美人赴汤蹈火,但这次不仅仅是她,牵连其中的还有杨意涵和小梅,权衡再三,就算这男人的容貌尚可,也还是不值得犯险。
为了保险起见,如珠急忙又加了一句:“当然,美人的衡量标准不能仅靠脸。有时身材比例,肌肤等等也很重要。”
地上的男人霍然抬起脸,当然是带着半张面具的脸。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面具上的两个小洞内却射出两道异常强烈的光芒,如珠被看得忍不住后退半步。
开什么玩笑?她又没惹过他!只是不想帮他,至于用这种要杀人的目光瞧着她吗?
男人徐徐道:“我比杨意涵要好看得多,是不是就可以考虑在你的眼皮下,让我杀了杨意涵?”
他说得行如流水,咬字清楚,神情却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如珠咽了口唾沫,她怀疑只要一点头,这男人真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当下讪笑道:“我只是说笑而已。”
男人看着她,沉声问:“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如珠摇了摇扇子,不作回答。
男人也不多言,当下抬手撩开了自己的衣袖。
如珠看到一小段小臂,白皙的肌肤,如莲藕一般,光滑如玉。很漂亮的小臂,却有一处大煞光景,那里有一排牙印,很深,显然没有经过及时处理,已经留下了伤痕,严重影响了皮肤的光洁和耐看度,猛然一看十分扎眼。
如珠倒抽了一口凉气,惋惜的同时也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这男人是在提醒她,是他救了她一命,等着她来报答。
可惜他不了解如珠,如珠最反感别人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她抿了抿唇,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说:“真是可惜哦,如果不是多出来这道伤疤,我还可能会心软。我这人最见不得一切漂亮的东西上面有瑕疵。”
男人听她这么说,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淡淡道:“我倒也不在乎在你所认为漂亮的人的身体上面增加几处瑕疵。”说到这里,他便拿眼睛去瞟杨意涵。
小梅立刻用身体护住杨意涵,以防男人出其不意地对杨意涵发起进攻。尽管小梅到现在都很奇怪,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会伤了杨意涵,又怎么敢孤身一人闯入望月楼?难道急于送死?
看这男人莫名其妙地露出小臂,看那伤疤,像是牙咬的,莫非这人就是如珠所说的那天晚上救过她的男人?
但这男人竟然在青天白日下,就敢在望月楼行凶,行为是多么的不智。小梅眼光闪烁,莫非其中另有图谋?
岳雪对着男人缓缓道:“你还是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吧?来人!”随着岳雪的一声呐喊,假山后,小楼旁,连水池边都纷纷冒出了人影。
如珠不得不感叹,白天的望月楼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松懈,怪不得前两日,小梅一跳进望月楼的围墙,他们就被人发现了!
男人轻笑一声,慢慢地站起身,众人都以为他只能俯首认罪之时,他突然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直接朝小梅身后的杨意涵扑去。
小梅急忙挥拳打向男人,但男人却无视他的拳头,身形不停,依然不管不顾地朝杨意涵的脸上刺去。
按理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刺到杨意涵的脸上,因为杨意涵身怀武功,就算只是粗浅的武功,他都不可能刺中,更何况杨意涵的武功并不差,下意识地闪避都不可能让他有任何机会。
最让人奇怪的是男人的刺杀动作很笨拙,就像是根本不懂武功的莽汉,没有任何招式,也没有任何防备的姿势,就像是不顾生死,要与对手同归于尽。
但就算是要同归于尽,也需双方实力相当,而非这种明显的武功悬殊,所以小梅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并没有对杨意涵多做防备。
但恰在这时,小梅身后的杨意涵突然惊恐地大叫道:“这是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他左顾右盼之际,浑然不知道躲避。
如珠没想到带着面具的男人居然会拿自己的命博,更没想到这种关乎生死的时刻下,杨意涵居然犯了迷糊。
如珠本不想管闲事,但此时她却不得不管,一个说到底那天晚上也确实救了她的命,另一个是小梅的师弟,不可能见死不救。
千钧一发之际,如珠扔掉手中的扇子,腾身而起,用她那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一手牵住一个,向旁边用力一拉。
男人被如珠带着跌到了一边,虽躲过了小梅的拳头,也有面具挡着,但仍可感觉到他被跌得过于严重,躺在那里半天都没吭声。
而如珠在仓促之下,无法拉到杨意涵的胳膊,只能拉住他的衣衫向旁用力拉扯,只听“刺拉”一声,杨意涵单薄的衣物一下子就被如珠扯破,光洁的上半身整个都露了出来。
、禁锢的爱
如珠扯开两人,刚舒了口气,一瞥眼间就瞧见杨意涵正茫然地看着前方。
那一大片白玉无瑕的身子,顿时吸引了如珠全部的注意力。性感的锁骨,细腻的肌肤,平坦的小腹。可以说,杨意涵光看面部,可以说是美人,但是看了半裸的身子,那就是十成十的美人。
他在如珠心目中的美人排名顿时直线上升,排名高居第二位。而第一位的位置,如珠永远都留给哑巴美人。
她还记得与哑巴美人的初次相见,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场面。
如若不是小梅不在跟前,而她的荷包又恰巧被偷,追小贼无意间经过,就不会在荷花池旁,看到一位白衣美人衣冠不整地躺在那里,也就不会因此停住脚步,更不会看到他的周围围拢了一群心怀叵测的男人。
两名大汉按住白衣美人的脚脖子,防止他挣扎。而另一人拿着酒壶,强行掐住美人的下颌猛灌。美人目光迷离,墨发披散下来,醉意朦胧的神态让人心中发酥,其余众人在旁起哄:“灌晕他,快,再灌些!”
“我最喜欢看酒醉的美人,你看他的脸红了,就不知道他下面是不是也红了?”
“妈的!你看他看你了,多漂亮的眼珠子,像起了薄雾,真恨不得马上按倒。”
猥亵之语层出不穷。
而白衣美人就躺在那里,脸颊绯红,媚眼如丝。池边大片的荷花,粉嫩漂亮,却不及美人的眼角眉梢的一丝醉意。
美人对旁人即将要进行侵犯的行为似乎并不了解,听之任之。看到这么美的人被这些粗陋的人任意□,如珠看不下去了。她喜欢美人,也仅仅是站在欣赏的角度,而这种纯粹猥亵调戏的言行,是不存在的。
就算是王府所养的美人中最得宠的小泉,容貌清秀可人,深得如珠喜爱。如珠也只不过是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下脸蛋什么的,连小嘴都未曾碰过。
尽管小泉撒娇说如珠不爱他,不肯和他接吻,如珠也仅仅含糊其词,哄哄便罢,不肯有任何实质上的身体侵犯。
而更多养在王府里的美人,也不过在如珠兴致盎然之时,被叫出来站成一排,由她挨个过过眼瘾。或者准备好纸墨,叫他们摆好姿势,由她作画。
如珠画得美人很好,但却称不上画手,因为她除了画美人,其它的一概都不会画。所谓美人画得好,也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这点就连贴身护卫小梅都不清楚。
看到那些大汉开始往下脱美人的衣服,如珠急忙出手。虽然她是三脚猫的武功,但那些大汉却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被如珠一顿乱打,四散奔逃。
如珠将美人带到王府,等美人酒醒后,如珠问他是谁,家在哪里,他都不吭声。
如珠这才知道美人原来是哑巴。如珠也想明白了,为何被那些大汉欺负,美人却不呼救,原来是无力呼救。
那一个月里,如珠忘了一直宠爱的小泉,忘了为王府里其它美人作画,而是天天跑到哑巴美人的房间,什么也不干,就坐在一边,呆呆得看着哑巴美人出神。
哑巴美人向她微笑了一下,她就兴奋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如珠常常想,也许哑巴美人有才有貌,连老天都嫉妒,所以才夺去了他的声音,怜惜之余更是欣喜不已。
直到有一天,哑巴美人拿出房内久置不用的笔墨,写了几个字。
光看那字迹一个一个都神韵超逸、端庄俊秀,与他的容貌极为匹配。
美人在纸上写道,承蒙你相救,但请你放过我!
如珠不肯,哑巴美人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人,她不舍得放下他。她尴尬地别过脸,没有答应。
从那日后,哑巴美人没再写字,表面上似乎对如珠的态度也没有多大改变,但如珠知道,他变了,他不再对她笑,不再专注地看向她。他在恨她,恨她的禁锢。
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离开,她无数次地想他在荷花池边的样子,半睁半闭的丹凤眼,幻想他意乱情迷的模样,就忍不住想上前狠狠地亲吻,还想把他压在身下。
哑巴美人是第一个让她有了想亲近的欲望,也是第一个让她只想把他拴在自己身旁,永远都不离开的男人。
然而哑巴美人却病了,病得很严重,如珠看他的面容一天天憔悴下去,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如珠知道哑巴美人为何生病,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脱口而出,你走吧!可这句话在她的舌头边打了好几个转,最终她又咽了回去。
再等一天吧?再让我好好看一天吧?明天后就放你走!可一日复一日,她始终都不肯开口。
直到小梅拿出一张纸让她看,纸上的字她认识,那是哑巴美人的字迹。美人说,半年为限,请你给我接受你的时间。
小梅说他和哑巴美人约定了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内哪天他肯出来,说明他提前接受了如珠。如果如珠肯信守承诺,半年后相见,他会尝试着接受她。
如珠答应了,可刚分开的那些日子她天天都在受煎熬,几乎夜夜失眠。她只能爬起来,不断揣摩那日相见的模样,然后再加工成蛊惑她的美人陷入□的样子,便能好受些,陪她度过失眠的煎熬。
画得多了,她笔下的他越来越逼真,神态和动作也越来越生动,引人遐思。就算闭着眼如珠也能随心所欲地画出哑巴美人,只是她画出的美人是她心中的哑巴美人,而非现在的那个冷漠疏离的美人。所以如珠交给大汉的画像才能画得那么快,那么好,还能露出那样的神态,这都因为她想得多了,画得多了,便熟能生巧。
尽管杨意涵在如珠的心目中始终比不过哑巴美人,但看到如此漂亮的身体,如珠的口水还是忍不住要流出来了,就如喜好美食者看到好吃的美食一般,那神态就像直接扑上去要将杨意涵吃干抹净才肯作罢。
如珠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把如珠炯炯有神的眼神完全挡住了。看到有人打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如珠自然非常不乐意,她伸手就去推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