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是刑事案件，检察官就是最好的律师了。我走了大姐，谢谢你今天的配合。”胡凯匆匆的和女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这里，他是怕女人再提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第五卷 林氏之主 第六章 人民对面３
离开的路上，胡凯一直低着头匆匆的走着。陈可羽看他似乎心情不佳，也就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后面。
“阿羽，这个案子会很难打啊！”胡凯忽然说话了。
“嗯？”陈可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卢青的行为本来就算是恶性犯罪，被害人的家属现在这个态度，我想恐怕对庭审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现在这个案子又证据确凿。”胡凯又摇了摇头。
“胡律师，现在离开庭还远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是吗？”陈可羽同志的预言很快就实现了，可是很不幸，与其说他这次扮演的是预言家，还不如说是乌鸦嘴，因为发生的变化是对他们极为不利的变化。
于强家一行，让陈可羽又陷入了对这个案子的思考之中。不过，他的思考主要不在于对案件本身的思考，而是对自己重复着，又一次对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案子进行了思考。
对于卢青，陈可羽无疑是厌恶的，而且陈可羽知道，如果卢青最后不被判处死刑，而是死缓或者无期，那么，也许过不了几年，卢青又会出来，重新以一种平常人的姿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这样的伎俩陈可羽早就知道不少了。
看到于强家人的痛苦，陈可羽甚至对律师的职业准则发生了怀疑。如果卢青不被判处死刑，那么对于于强家的伤害，无疑是加倍的。而卢青几年之后出来，谁有能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于强的家人面前，这要那个可怜的母亲情何以堪啊？
这样的人，到底该不该救！？
且不管陈可羽是如何的胡思乱想，取证工作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他们访问的那些证人都已经被警察和检察官访问过数遍，可是本着宁滥勿缺的原则，他们还是要一个个走访过去。要是万一发现什么别人都没有发现的证据，也许就可以翻案呢。当然，这些想法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严谨的律师的脑袋之中的。胡凯同志和陈可羽同学访问的目的绝非为此，而是为了律师的职业道德和尊严，嗯，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下一个目标是那个网吧的老板，事发当天，是他亲眼看着卢青和于强争执的前后，还有后来卢青是怎么把于强叫出去的。
星空网吧，胡凯和陈可羽到的时候，这里生意兴隆。除了前台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面的人还不时的呼喊着什么。陈可羽从来不玩游戏，当然不会明白那些“专业术语”是什么意思。
前台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他们进来，热情的招呼。
“你们是要上网吗？一台机器两台机器？”
胡凯嫌恶的扫了一眼，这里的空气无疑很糟糕。“我们是来找人的，这里的老板，王长春在吗？”
小伙子知道他们不是来上网的之后，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没有了。警惕的看着他们，似乎在猜测他们是干什么的。“老板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我们是卢青的律师，找他是有点事情需要请他确认一下。”
那小伙子似乎有些惊疑不定，来回的看着胡凯和陈可羽，似乎有意确认这两个律师的真实性。最终，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老板，外面有两个人，说是卢青的律师……”
……
“是两个男的……”
……
“好的。”
年轻人挂了电话。“老板请你们进去，”说完又对着网吧里面大喊，“小芳，过来带他们到老板办公室。”
一个女孩应声走来，“这边走。”
这个网吧的旁边另有一个走道，女孩带着胡凯和陈可羽往走道里面走去。一直到尽头，女孩才敲了敲门。
王长春和电视节目上那些样板式的老板居然完全没有什么不同，矮矮的个头，宽大的腰围，脸上的肉似乎在他的一笑之间全挤到了一块。
“你们好，你们好，我就是这家网吧的老板，王长春。”看到两人进门，他马上从他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伸手走到胡凯面前。
“你好，我是北京天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胡凯。现在接受卢青的委托，在他的案子里担任他的辩护人。”
“你好胡律师，请坐。这位是？”
陈可羽伸出手，“您好，我是胡律师的助理，陈可羽。”
“呵呵，陈助理好，你们坐，坐。我给你们泡茶。”
王长春殷勤的给他们泡起了茶，胡凯和陈可羽也乘这个时候，观察了一下他的办公室。这里非常的简单，一张办公桌，后面是一张靠椅，这边是沙发，除此之外，墙角还有一些零散的电脑配件。要说起来，这个办公室和他们看过的其他办公室最大的不同就是四面的墙上贴着各种的大幅海报了。陈可羽看了看，似乎都是各种网络游戏的广告。
王长春终于忙活完了。
“王老板这里不错啊？刚才进来，看到你的店铺里生意非常好，还有人在排队啊。”胡凯碰了他一句。
“哪里哪里，做点小生意。几十台机器而已。这也是今年，哦，是去年才扩建的，原来我这儿还要小，大概只有现在一半那么大吧。”
“呵呵，那说明王老板你的生意一直在蒸蒸日上啊。”
客套了两句之后，开始走入正题。
“王老板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们来是了解一下那天卢青和于强到底是为什么起的争执，后来又是怎么把他叫出去的。”
王长春叹了口气，“要说卢青，我和他还真是很熟。我刚刚开这个网吧的时候，那小子就经常来，而且每次来都是带着一群的同学一起来，还没少帮人家付钱。你说这样的顾客谁能不喜欢？那时候我才开的店铺，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守在前面，又当收银，又当网管。这样一来二去，就和那小子混的很熟。”
“其实我觉得，卢青平时看上去，除了有点横，倒还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这次的事，我看多半也是年少气盛惹的祸，小孩子，屁事不懂，这不，一不小心，就犯了大错了。”
尽管胡凯和陈可羽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耐烦的神色，可是王长春却马上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已经有些跑题了。
“我们这店铺就请了两人，刚才带你们进来那姑娘是兼职的网管，另外那个前台的小伙子是收银，平时他和我换着班上。出事那天，刚好就是我在前台收钱。所以我刚好就看到事情的经过。”
“那天中午时间，我这里因为靠着学校，所以平时中午来的人就比较多，没顾看外面，等我听到卢青的骂声，看到他们俩的时候，卢青已经揪着于强的领子了。我看于强那老实的样，估计他在卢青面前可能要吃亏。可是和于强拉扯的时候，卢青好像突然滑了一下，然后于强就挣开他了。然后于强没管卢青，就直接进来我这里了。”
“于强进来登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上网。”
“你怎么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胡凯奇怪的问。
“哦，一般这附近常来的小孩，都会办一张卡。再说那天于强进来的时候，明显不知道我这里上网要身份证，进来了还问我要怎么上。我才猜出来他是第一次上的。”
“明白了，那你继续说。”
“我看卢青摔在地上，就估摸着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要说我这儿吧，来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打架的事情没少发生，一般要是不在我的店里打，我都不管。”
“一会看见卢青进来了，我就知道他要找事，就告诉他可别在我店里闹事。他答应了一声，就四处寻摸着于强，找到了就过去。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那于强就和他走了。我寻思这回于强可得有点苦头吃了，可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唉，当时要是知道能有这事，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卢青把于强带走啊！”王长春说到最后，还没忘记表明一下立场。
胡凯陷入了沉思之中，王长春说的这些，几乎和卢青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价值，那么有重复两个人证实，应该这个案子的大概过程就是这样不会有错了。今天访问这两个人，可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啊。
“胡律师？”
“嗯？”胡凯抬起了头。
“卢青他现在怎么样？照我看，他只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我听说他爸又是一公安局长，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什么算是有事呢？”胡凯反问他。
“这个，我的意思就是，别人杀人是要偿命，我想卢青应该不会，也要偿命吧？”王长春斟酌着语句。
“呵呵，这个问题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可是问题在于，我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没有办法回答你，好了，谢谢你的帮忙，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到天则来找我。”胡凯起身告辞。
王长春也赶忙站起来，“那好，我送你们出去。”
到了门口，胡凯才想起来，既然来了，还是应该顺便到案发现场去看看。“王老板，你知道那天的案发现场在哪里吗？”
“知道知道，公安局来那么大动静，这里还有谁会不知道。就在这后面那个工地，我领你们过去看看吧。”
“好的，那谢谢了。”
三人向着工地走去，果然没有多远。只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就到了现场。也许是因为年刚过完，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出了这么一件事，这个工地此时空着，并没有人在施工。工地里很乱，水泥，钢筋还有木板摆的到处都是，三人需要小心才能保证不被什么东西绊倒。
现场在工地后面的一角，这里除了堆的到处都是的砖头之外，还有一段段警察用来封锁现场用的塑料带子，不远处，隐约有一点红色。
胡凯走近了那里，蹲了下来。陈可羽也跟了过去。由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而且北京又下过雪，所以血迹已经非常模糊。想来要不是警察封锁现场，还有工地一直没有施工，恐怕早就看不到什么血迹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通过现场的环境可以大体的猜测出当时大体的情形。现场有关的东西，比如那块最重要的砖头，早已经被拿走，所以他们来，也只是因为到了附近，所以干脆顺路来看看而已。
今天的工作到了这里，也不知道算是有成果还是没有。走访了两个人，一个是被害人的母亲，另一个算是目击证人。可是在他们那里，显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对于卢青来说，更为有利的东西。
胡凯站在建筑工地，阴晴不定的看着王长春，似乎在做着什么很困难的抉择。半天之后，他似乎有了决定，对陈可羽说，“阿羽，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想跟王老板单独谈谈。”
王长春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一下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砖头。仿佛胡凯的话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
陈可羽错愕的看着胡凯，点了点头，然后独自离开了。陈可羽大体能够想到，胡凯留下王长春的目的。胡凯这样的行为，无疑让本就陷于迷惑和困扰之间的陈可羽更加的难以理清眼前的逻辑困局。他知道这是大多数律师常用的手段，可是当真自己碰到了，还是对于这样手段的正确性和合理性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不管怎样，陈可羽没有可能在眼前就阻止胡凯，所以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这里了。想到这里，陈可羽匆匆的迈开了自己有些沉重的脚步。
第五卷 林氏之主 第七章 人民对面４
有时你得提醒公众，在刑事案件诉讼中被告的辩护律师没有犯罪，正像产科医生自己并没有生孩子一样，犯罪的只是他们的委托人。——哈佛大学法学院某教授。
最后一个证人当然就是在案发之后看到卢青的吴随心。吴随心是一个警察，胡凯是通过卢汉才联系到的他。这样的好处就是胡凯不用再跑一趟，作为卢汉的熟人，吴随心自己找了一个时间到胡凯的律师事务所来了。
这次胡凯将吴随心迎进里面自己的办公室，足足有接近一个小时，胡凯才满面笑容的将吴随心送出来。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谢谢。
陈可羽又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两天似乎叹气叹的特别多。
又一次，陈可羽拨通了七号的手机。在自己首次陷入茫然的时候，陈可羽只好求助于七号，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帮助。为什么偏偏是七号呢，很显然，第一，七号的年龄够老，资历够丰富。第二，七号也是搞政法的，至少有一定共通性吧。
当天晚上，陈可羽独自来到了七号的家里。正好李思也在。年后第一次到他家，自然不能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