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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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倾城乱-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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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竹席上端坐着一位眉须俱白的老僧人。

  方丈引得她进去,便对那僧人道:“师叔祖,有缘人已带到。”说罢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那老僧低了头,似睡着一般,听得方丈退出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面容若隐若现。

  欧阳箬一见,不由得心中一震,他的面容说年轻也不年轻,说老却看不出有多少岁数,只是眉须俱白,面上皱纹深若刀刻。

  可是他的眼睛——对,就是他的眼睛,清澈若赤子,灵动似水。

  只一双眼睛放在这张衰老的面容上,便十万分怪异。

  欧阳箬深深吸了口气,拜下道:“欧阳氏拜见荣德禅师。”

  荣德禅师微微一笑,那笑若佛拈莲而笑,一笑之中玄机万重。

  欧阳箬猛地心中一恸,泪几乎夺眶而出。荣德禅师微微一叹:“关山万重,女施主可是累了?”

  欧阳箬再也忍不住,猛地伏下身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似水,无处不在地流泻在小小破旧的禅房里。轻烟袅袅中,只有一声一声的颂佛声在单调地重复,带着无尽的慈悲怜悯俯瞰着这面前渺小而无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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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有客来。这章算是22日应更的,今日会再更一章四千字,请亲们晚上晚点再来看。不好意思。

  第八十三章 乞巧节(三)

  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处裂口,汩汩而出的悲伤绝望不停地流出,她似又回到了最初,那原本笑只是为了笑而笑,哭只是为了哭而哭的岁月。

  不知哭了多久,欧阳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心却似空了一般,麻木而疲倦。

  荣德禅师念完最后一句经文,缓缓道:“女施主可觉得好些?”

  欧阳箬跪在蒲团上,抬起眼来,本来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闪着迷蒙。她磕首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荣德禅师微微笑道:“施主自有主张,何需要老衲来为你解惑?”

  欧阳箬心中一震,一张绝美的面上急色顿生,她复又磕首而下:“请大师慈悲,妾身还有一位孩子流落在外,如今生死不知。请大师能否告知其下落?”

  荣德禅师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可怜天下父母心,女施主放心,令媛如今甚好,只是相见之日还未到。”

  “那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欧阳箬膝行几步上前,眼中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似琉璃一般熠熠生辉。

  荣德禅师的话点燃了她心中微弱的希望。在这世上,有什么比希望更珍贵的?。

  荣德禅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总有一日能相见的。女施主放心。该见的时候自然她会出现在你眼前。越强求只能越求越远。世上很多事都是求而不得。女施主那么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欧阳箬眼中的光彩渐渐熄灭,她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喃喃地道:“可是……可是我想我的女儿,……”她渐渐有些慌乱无措,立起身来哀哀地道:“我怕她过得不好……我怕她……”

  荣德禅师慈悲的眼中闪过柔和的怜惜,他道:“即使她真的出现在你眼前,女施主又能如何呢?以女施主的境地,可否能保她万全?”

  欧阳箬颓然坐下。

  荣德禅师道:“女施主命格奇贵,有改天换地的命轨。这些日子老衲看楚国之国运,群星宿凌乱,大变将到之兆,可其中有一颗星子虽然微弱,但却在暗帝星附近,可以左右暗帝星的轨迹,若两星并行,便能国之太平,若两星反向,便是生灵涂炭之时,老衲虽然身处世外但却不得不以天下苍生为念,也望女施主放下心中执念,一心向善,若是如此,女施主心心所念便能求到,若不能,老衲恐怕女施主将渐行渐远。”

  欧阳箬恍惚地听着,忽然问一句:“什么是暗帝星?”

  荣德禅师口颂了一声佛号道:“所谓暗帝星,便是将来楚之皇帝。因时机未到,所以他依然隐在暗处,所以称暗帝星……”他还未说完,欧阳箬猛地一惊,抬头道:“禅师所说,莫非……”

  荣德禅师垂了双目道:“天机已露太多,老衲也不能多说。还是那句话,女施主将来贵不可言,有改天换地的命轨,切记一切都在女施主的一念之间……”说着拿了几本已经老旧的经书推到她面前,和蔼地道:“女施主心性善良,可一生坎坷,老衲怕女施主心有怨恨,若一步错,便走入了不归路。所以特赠女施主几本老衲看过的经书,希望女施主空闲之时多多诵读,也可为自己增福增寿。”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欧阳箬心中的震撼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她曾隐约猜测过楚国局势,可那也只是猜测,当有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那一切都将发生之时,那该是多么令人吃惊。而且这个人却有着令人不得不信的能力。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荣德禅师,等了好久,荣德禅师依然一动不动,只有胸脯微微起伏。

  欧阳箬回过神来才收了经书,慢慢地退了出去。

  屋外天光耀眼,夏日的阳光已然肆无忌惮地打在树冠上,落下班驳的影子。木屋外一个人也无,欧阳箬神思恍惚,手中捧了经书,只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清国寺”经过几个朝代的修建,虽然巍峨庄严,但是内中地形却是十分复杂,欧阳箬只经过几个大殿,便迷了路。也找不到小沙弥,想是这时候都去作午间功课去了。

  她索性便放任了心思,悠悠地走着。越走似越往深处。一路上林木葱葱,多是松柏翠竹。

  欧阳箬走得累了,心中又郁郁,便靠着一棵松树下的长凳坐了下来。

  山中的风凉爽,带着草木微微苦的气息。欧阳箬看着顶上透明蔚蓝的天,思绪散漫飘远。寂静的寺院中安详宁静,她早起,又身怀有孕容易疲惫,便渐渐地沉沉入了睡。

  不知睡了多久,似有人在拼命地摇着她。

  欧阳箬慢慢睁开眼睛,忽然见一个小沙弥模样的人正望着她焦急地摇着。

  欧阳箬忙起了身,整了整衣裳,起了身道:“小师傅有礼了,我方才是太累了。”那小沙弥奇怪地望着她,忽然裂开嘴无声地笑了,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在白日下似会闪闪发光,像是某种兽一般。

  他一双大眼划过若有所思的光,盯着她道:“欧阳小姐,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欧阳箬疑惑地抬头再仔细看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线条,大而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子……

  “啊!”欧阳箬惊叫一声,转身便想提起裙跑。

  那小沙弥动作更快,拦腰将她抱起,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往寺内无人处奔去。

  欧阳箬心中又惊又怕,砰砰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似回到了那个血色的傍晚,他挟持着她,离了那车队越来越远。无助和恐慌像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的淹没着她。

  过了一会,那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处荒凉的佛堂。

  他一放下她,欧阳箬便惊叫连连地后退几步。脚下一绊,人便往后仰。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丝缠上她的心脏,似乎只要再轻轻一拉,便能绷断她的生命。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忽然天旋地转,人却已经在他的怀中。

  欧阳箬此时才觉得身上的血又开始流动。

  “欧阳小姐,你没吓着吧?”他急切地道,露出一丝关切。

  欧阳箬挣扎地离开他的怀里,颤抖着缩回去:“张子明,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的,那个小沙弥便是张子明,那个像豹一般灵敏野蛮的男子。

  张子明忽然一笑,依然一口白得像兽的牙齿:“欧阳小姐,我该叫你淑妃娘娘,还是侯府七夫人呢?”

  欧阳箬闷闷地低着头,慢慢地坐在地上。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才发现手中依然抓着荣德禅师赠的经书。

  她把经书按在胸口,低低地笑道:“你爱怎么称我就怎么称呼,名又如何,千古万载后之只是黄土一堆。……随你怎么说罢。”

  第八十四章 乞巧节(四)

  欧阳箬闷闷地低着头,慢慢地坐在地上。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才发现手中依然抓着荣德禅师赠的经书。

  她把经书按在胸口紧紧地抱着,低低地笑道:“随你怎么说罢。”

  张子明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跳起来再给他一巴掌,却没想到她只缩在角落,带心灰意懒的嘲讽。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上前拖住她的手,恨恨道:“欧阳先生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那日你只要跟着我回华国,好过在那个该杀的楚霍天府中做一位见不得光的姬妾,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残忍好色之人,看重的只是你的美貌年轻么?”

  欧阳箬闻言抬了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忽然一笑:“是,那日妾身若跟了张大侠,许是不同呢。唉……可惜妾身是亡了国的妃子呢,且不说一介女流路上不便,就单妾身的身份张大侠也是碰不得的。”

  她歪了头,颦了秀气悠长的眉头似真正陷入了苦恼之中:“该如何是好呢,还是为妾身换个身份好了,一来报了故去欧阳先生的大恩,二来妾身姿容也算是年轻美貌,张大侠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妾身做小的罢……哦,许过了不久,妾身还要改口叫张大侠为万岁呢,顶不济也是千岁。哦,难怪人常言道,窃国者诸侯,古人诚不欺我也。”

  欧阳箬说完,一双幽深的美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张子明只觉得自己的脑中的鲜血刷的一声上涌又刷的一声退下,速度之快,简直可以媲美他引以为豪的轻功。

  欧阳箬说话虽然慢,可字字诛心,说到最后,把他心中残余的一丁点美好的幻想亦是破了个粉碎。

  窃国者诸侯!

  他的复国之路,他的复国大业……所有一切美好的心愿,统统在这五个字下变得苍白无力。

  他是谁?他不过是陵郡最贫寒的寒族人家。

  若真的起义成功了,他又将是什么人物?将相?还是背后操纵的权臣?他想起起义军中各个首领的心怀鬼胎,忽然明白了欧阳箬的话。

  窃国者……窃国者……他在心里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面上却一丝血色也无。

  欧阳箬依然是那副神气,张子明看着她,忽然脚下一错,人若鬼魅一般飘到她身边,下一刻,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脖子处一紧,张子明已一把捏住了她。

  欧阳箬淡笑着看着他,呼吸不稳,但是神色却依然未改一分。这是第二次他捏住她的脖子。

  张子明的牙齿咬得咯咯地响,一双明亮的大眼中充满了阴郁:“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欧阳箬笑了笑,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张大侠有爱捏女人脖子的习惯么?再这般捏下去,妾身想,在妾身断气前,张大侠的一世豪情也该葬送在此处了吧。”

  张子明一听,面色一紧,佛堂外的两三丈处已有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欧阳箬见他如此紧张,面上的笑越发明艳无比。

  张子明重重一哼,放了手,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那破落的窗户。

  “我会再找到你的。”他道,眼神有些狠厉,让欧阳箬想起狼的眼睛。

  欧阳箬慢慢坐下,只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一会,佛堂的门被人轰然撞开,是一众手持了长棍的和尚还有侯府的侍卫。

  “七夫人!”侍卫中有人认得她,惊呼起来。

  欧阳箬点点头,立起身来。

  “请问这位女施主,是不是有看到一位行为古怪的沙弥?”持棍和尚有人问道。

  “他往那边跑了……”欧阳箬指了指窗户。那些追踪而来的人顿时面容警觉,一个个追了出去。

  欧阳箬被他们送了回去。鸣莺一见到她,几乎忍不住哭了:“夫人,你去哪了?让奴婢急死了。”

  欧阳箬半躺在寺中专门僻出来做客人休息用的禅房里,笑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就是走得迷了路。”

  鸣莺还待再问,欧阳箬却是闭了眼,便不敢再问了。

  “哦,几位夫人呢?”欧阳箬忽然问道。鸣莺道:“都去大殿里去听方丈讲经了。听说这寺里的签灵得很。”

  “哦?那你也去求一枝吧。”欧阳箬随口笑言道。

  “奴婢求什么么签啊。”鸣莺略略不好意思地笑道。

  “求姻缘啊。看我们的鸣莺如何嫁得一个好郎君。”欧阳箬笑道。鸣莺一听,顿时满面通红。欧阳箬亦只是淡笑着。

  小女儿心思,她不也是如此过来的么。只不过未曾想过,自己走的竟是这条路罢了。

  欧阳箬眯了眼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回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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