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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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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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邢縡一案事关重大,他回去将无法向杨国忠交代,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拖一刻是一刻。
就在这时,军营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隐隐听见有人在喊大将军,邓维心中一紧,这是李庆安出来了。
但军营大门并没有开,他只见几个人走上了哨塔,有人在大喊:“大将军请金吾卫首领上前说话。”
邓维立刻催马上前,在马上抱拳施礼道:“金吾卫将军邓维参见大将军!”
哨塔上,李庆安认出了此人,当年成立巡查营时,这个邓维便是金吾卫那一营的副手,现在他已经升为将军了。
“原来是邓将军,很多年没见了,恭喜邓将军荣升。”
李庆安的语气很淡,明显是敷衍之语。
“多谢大将军,今晚来打扰贵军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追踪一名朝廷要犯,他是棣王刺杀案的重大嫌疑犯,他躲进了贵军军营,还望大将军还给我们。”
“邓将军的意思是说,我们包庇朝廷要犯?”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邓维慌忙解释道:“是要犯逃进了贵军军营。”
“那你们是亲眼看见他进了我的军营?”
李庆安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这个……”
邓维有些心虚,问题就在这里,他们找桥晚了一步,没有亲眼看见邢縡进军营。
“这个倒没有亲眼看见,可是他从河中逃出,我们沿着水渍一路追到军营。”
“水渍?水渍在哪里?”
水渍已经干了,任何痕迹都没有了,没有证据任何说辞都是苍白无力,邓维只得一咬牙道:“大将军,这是杨尚书亲自抓的案子,确实事关重大,此事与大将军无关,望大将军明白这一点。”
李庆安忽然仰天大笑,“好一个杨尚书亲自办案,此案和杨国忠有关系吗?我只听说这件案子是京兆尹王珙主管,你却搬出杨国忠来压我。”
李庆安笑声一收,冷冷道:“我给你一盏茶时间,要么拿出圣上的旨意,要么给我走人,否则你们就是来寻衅滋事,那休怪我李庆安无礼了。”
“大将军……”
邓维急忙大喊,但李庆安已经没有声息了,他万般无奈,又拨马回来了,心中乱成一团,他不由看了看天色,才一更时分,离天亮还十分漫长,怎么办?是等下去,等杨国忠来,还是撤走,他左右为难。
“邓将军,一盏茶时间已到,把圣旨拿来吧!”
百步外传来李庆安的声音。
邓维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喊道:“大将军,这件事没有惊动圣上。”
“哼!没有旨意你们金吾卫就敢擅自出城?这分明就是来欺我安西军了。”
李庆安声音一落,弓弦声响起,邓维大吃一惊,他知道李庆安神箭无双,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扑来,他躲闪不及,‘咔嚓!’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头盔,飞出去数十步,铁箭擦过他的头皮,火辣辣的疼痛,邓维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箭是给你警告,你再不走,我就要你的狗命!”
邓维再也没有勇气呆下去了,“撤!”
他调走马头便逃, 大队金吾卫士兵跟着他飞奔而走,霎时间便走得干干净净,军营门口顿时安静下来。


第九卷 东宫之争 第269章 先发制人
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一名美貌的侍妾端着药碗走进了房内,房间里弥漫浓浓的药味,还有一种即将腐朽的老人气息,床榻上,李林甫瘦骨嶙峋,脸色惨白。
李林甫从去年十二月又再一次病倒,这一年他病势不断,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时日不多了。
“老爷,吃药了!”
侍妾将李林甫扶起来,又拿个枕头给他垫在后背,李林甫一阵剧烈的咳嗽,侍妾慌忙给他捶打后背,“老爷,你忍一忍!”
但李林甫还是没有忍住,一口血咯了出来,侍妾连忙用丝帕给他接住了,她终于哭了起来,“老爷!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吐了血,李林甫的精神好了一点,他抚摸着侍妾的头发。微微笑道:“多奴,没事的,我已经七十岁,人到七十自古稀,不算短寿。”
侍妾只是哀哀痛哭,李林甫叹了口气又道:“多奴,我若去了,你就嫁人吧!我会留给你足够的嫁妆。”
“老爷,我不嫁。”
侍妾擦去泪水道:“老爷若去了,我就当尼姑去,给老爷念一辈子的经文。”
李林甫心中有些感动,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一桩心事又泛了起来,他若死了,他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儿子女儿,包括眼前这个最心爱的侍妾,杨国忠会放过他们吗?还有这十几年来他迫害的那些人,张九龄、李适之、韦庄、杜有邻,他们的后人会找自己的后人报仇吗?
李林甫心中也升起一丝悔意,他给李隆基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最后他老了,咬不动了,李隆基便一脚把他踢开,这些年所有大案都要由他来承担后果,他是一死没事了,最后便会拿他后人来开刀,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他轻轻抚摸着侍妾如缎子般柔顺光滑的头发。心中暗暗叹息,这么漂亮的女子,恐怕想当尼姑也不容易啊!她的命运极可能是卖进教坊。
“多奴,你把我桌上的那本奏折拿来。”
多奴连忙将奏折递给了他,又将他扶坐好了,李林甫颤抖着手,打开了奏折,这是他原本想上的,反对金银钱流通的折子,李林甫虽然已近油尽灯枯,但他心中依然如明镜一样,他看透了李庆安主张金银钱流通的真实用意,也知道将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大唐金银产量太低,而安西,尤其是岭西盛产金银,一旦金银钱在内地流通加大,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安西控制了内地的钱币,也就是李庆安控制了大唐的经济,李庆安这是要干什么,当然不是为了发财,通过这件事。李林甫隐隐感觉到了李庆安隐藏得极深的一丝野心。
李庆安不是胡人,是汉人,李林甫一直认为,胡人的野心大多是自立为王,割据一方,而汉人的野心则是饮马中原,改朝换代,难道他李庆安也有这个野心?
可惜除了他李林甫之外,大多数高权者都没有看出这一点,包括李隆基,他是利益熏心了,被李庆安的二十万斤白银和每年十万斤白银的私贡蒙住了心窍,竟然答应了金银钱流通,或许他是打算将来换掉李庆安,可等李庆安的翅膀硬了,他还换得掉吗?
李林甫现在还是右相,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第一权臣,反对金银钱流通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他拟了这本奏折,但这一刻他又改变了主意,李唐败不败与他何干,李隆基这么无情地对他,他又有什么必要替此人的江山殚精竭虑,他应该保护自己的家人才对。
“把它烧了!”
李林甫把奏折给了侍妾,颤抖着声音道。
“老爷,先喝药吧!等会儿我来烧。”
“不!你现在就把它烧掉,当着我的面烧掉。”
李林甫的声音虽小,但却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多奴不敢再多言,她接过奏折,小心翼翼地把它拆散了,放在一个盘子里,在灯上点燃了一角,奏折很快燃了起来,火光中字迹变黄变黑,最后被火焰吞没了,一直烧成灰烬,多奴才把它倒进香炉里,李林甫一颗心也放下了,这个李庆安也该来看看自己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次子李崿的声音,“父亲,现在方便吗?”
“问他什么事?”
多奴打开一条门缝问道:“老爷问你什么事?”
“请告诉父亲,王珙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他的声音很小,但李林甫还是听到了,他瞥了一眼屋角的更漏,已经亥时一刻了,应该是关闭城门坊门的时刻,以王珙的稳重,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带他到这里来!”
李林甫的心有点紧张起来。他原本计划和李亨缓和关系,保自己的家人,却没想到李亨被废了,新太子一直未定,为了保护家人的命运,他便悉心培养王珙为接替人,现在王珙又深得李隆基的信任,出任二十余职,除了相位外,他的权势已经不输于杨国忠了,只要最后自己再托他一把。他就能步入相位,与杨国忠抗衡,从而保全他李林甫的后事,这是李林甫打的如意算盘,只有这样,相国党才不会像东宫党一样烟消云散。
可现在以王珙权势之盛,居然还要来找自己,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件,难道是和棣王刺杀案有关?
片刻,王珙被李崿匆匆带了进来,王珙上前施一礼,低声道:“相国,身体好点了吗?”
“不要说废话了,什么事?”
“是!”
情况紧急,王珙也顾不得寒暄了,他连忙把杨国忠抓捕邢縡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相国,我很担心他们会抓住邢縡,刚才我在路上得知兄弟没有能出城,但一支金吾卫的骑兵却出城了,明天事情可能有急变。”
李林甫不愧是在大风大雨中过来的人,他始终不露声色,耐心地听着,等王珙说完,他忽然道:“不对!今天杨国忠没有去见圣上,动用龙武军、金吾卫肯定没有圣上的旨意。”
王珙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还是相国高啊!立刻便找到了杨国忠的漏洞,擅自动用军队,这还是其次,这说明他们早就有准备,他凭什么早就有准备?除非他们早就想插手此事,从这一点或许能反驳是杨国忠他们设的套。
“相国,那明天我先上奏圣上,告杨国忠越权。”
“不!你不用去管此事,你明天直接去大理寺要人,不要管邢縡。这个人你要不到,也不会在大理寺,你去要任海川,这个案子是你主管,大理寺就算抓了人,也必须交给你。”
“可是我担心他已经写了口供。”
“我就是希望他如此,屈打成招嘛!让他再重新写一份口供,推翻前面的证词,写完口供就把此人杀了,然后你就向圣上告状,说有人杀人灭口,我看杨国忠怎么去圆这件事。”
王珙大赞,连忙道:“相国高明啊!这样一来,任海川和邢縡之间的链子就断了,然后我再用御史台弹劾杨国忠擅自动用军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林甫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你果然有进步了。”
说到这里,他又沉吟一下道:“不过这件事我们只有三分胜算,他们蓄谋已久,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关键是那个邢縡,杨国忠只要抓到邢縡,主动权就在他手中,你兄弟是有点大意了,唉!”
李林甫心里也明白,主要还是看李隆基,他若不想追究杨国忠擅自动用军队之罪,自然会替他挡过去,而且邢縡若招认了,那个任海川的作用也不大了,杨国忠完全可以用邢縡炮制证据,比如纸条、密令什么的,任海川就算翻供也晚了,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丢枝保本,保住王珙,保住自己。
想到这,李林甫又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确实很凶险,你要有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牺牲兄弟,让他替你扛过这件事,但愿圣上只是点到为止,不要伤筋动骨。”
王珙心中黯然,他和兄弟手足深情,牺牲兄弟来保自己,他这一辈子也难以安心了,但现在,他确实也无计可施了。
“相国,我明白了,王銲就在我府上,我晚上会和他好好谈一谈,把后事安排好。“……
王珙走了,李林甫慢慢地把药喝了,他需要让自己的身子好一点,明天亲自去给李隆基说情。……
次日一早,李林甫强撑着身子起来了,他坐在榻上,侍妾多奴在小心地给他梳着头,李林甫脸色平静,但他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和失落,昨夜他只是为了安慰王珙才那样说,可事实上,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杨国忠怎么会只甘心杀一个王銲,以令狐飞的手段,必然是先让李隆基相信是邢縡犯案,引李隆基入套,再慢慢引出王氏兄弟,再以李隆基这两年的昏庸,恐怕王氏兄弟这次真的难保了。
‘昏庸!’李林甫不由暗叹一声,这两年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李隆基变昏庸了,确实,在朝廷政务上他变昏庸了,或者说他是无心过问,像李庆安的金银钱流通令就这么轻易通过了,但在权力斗争中他会昏庸吗?李林甫有些糊涂,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会把杨国忠的大舅子交给李庆安,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会贬黜高力士,可如果昏庸,他却又知道在升任杨国忠的同时,又重用王珙,平衡得极为巧妙,李林甫举得自己已经有点看不透李隆基了。
“父亲!”
外面忽然传来次子李崿的声音,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大堂,兴奋地喊道:“父亲,兴庆宫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
李林甫脸一沉,不悦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崿克制住心中的激动,连忙道:“父亲,兴庆宫传来消息,李庆安一早去了兴庆宫,弹劾金吾卫昨晚夜袭安西军军营。”
“什么!”
李林甫‘腾!’地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昨天晚上,金吾卫?”
“是!听说金吾卫硬说朝廷要犯跑进了安西军营,和安西发生了冲突。”
李林甫呆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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