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 第49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背已经驼了,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把他吹倒,尽管如此,他也穿着银边长袍,手执玉牌,表情异常庄严肃穆,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此时竟闪烁着点点泪花,他望着意气风发的李庆安缓缓走上前,他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年前,十八名家将簇拥着年轻的第一代会主李承嗣在这里举行着同样地仪式。
一百多年过去了,祖先们早已化作尘土,但他们的精神、他们信仰依然存在着,而祖先的梦想已经在一步步地走向圆梦的一刻。
常寂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拾起小铜槌,轻轻在铜钟上敲了一下,拖长着沙哑声音道:“上香!叩拜……”
李庆安从常进手中接过了三支长香,拜了几下,插进了铜炉之中,随即他带着十二名隐龙成员在白玉台阶上跪下了,他们虔诚地向灵位三次叩拜,这一刻,李庆安已经真正地把自己当做了李建成的子孙,他喃喃道:“先祖在上,四世孙庆安在此向先祖之灵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先祖的灵牌重走玄武门!”……
仪式后,祠堂后院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众人换回平时的衣服来到客堂中,分两排坐了下来,李庆安坐在主位,取出龙凤双珮放在桌上,他的几名亲兵给大家上了茶。
这颇有一点茶话会的感觉,其实这是仪式之一,叫做‘问责’,顾名思义,就是对过去一年的反省,包括众人对会主的质问,以及会主对每一个人的诘问。
‘你这一年做了什么事?你下一年准备做什么?大家又虚度一年,如果向祖先交代云云。’当初李珰为会主时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仪式,他往往会想出各种花样来搪塞,比如被众人问得当场晕倒,痛哭流涕,信誓旦旦,众人也知道他是纨绔子弟,也就没有深究他。
但自从李庆安登会主之位后,这个问责便有些变味了,关键是李庆安太强势,众人不敢一一对他发难,只是推选一名代表,象征性的问几句。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常进投去,今天他是问责代表,常进的头有些大,他祖父也在场呢!让他怎么质问?
这时常寂道:“今天的问责就由我来吧!”
他颤巍巍离席,向李庆安跪下,缓缓道:“下属敢问会主,天下之势已得几分?”
李庆安躬身道:“回禀问责,天下之势只得三分。”
“其他七分何在?”
“成都蜀主三分,天下诸侯及宗室三分,另一分在人心不附。”
“人心何时可附?”
“当隐龙不再隐,人心自然归附。”
常寂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会主说得好,当隐龙不再隐,人心便会归附。”
他又对众人道:“自会主登位,对我们宽容有加,从不诘问,但隐龙出世绝非会主一人之事,我们隐龙会责无旁贷,我建议,隐龙会正式迁往长安,二十名隐龙会会员放弃俗务,利用我们手中一切资源,为隐龙不再隐,竭尽全力。”……
成都南明宫,李隆基已经病倒快一个月了,自从入秋后,成都便阴雨绵绵,极少有阳光出现,空气十分潮湿,李隆基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加上他身子较弱,便病倒了。
他病倒后,也无心过问朝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杨国忠、陈希烈和崔圆三人处置,他也知道这三人明争暗斗不止,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们去了。
寝宫内,又再次传来了一名宫女的惨叫声,几名宦官吓得战战兢兢躲在一旁,他们知道,又有宫女惹恼圣上被杖打了,现在的圣上比从前更难伺候了,动作稍有迟缓便被重责,已经有不少人被活活打死。
寝宫内,李隆基侧躺在榻上,他的后背佝偻,很难躺得舒适,加上身子病痛,这令他心中烦躁不已,只有拿宫人出气。
此时的李隆基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身体器官的衰弱使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他开始思念他的贵妃了,他渴望能在离开人世之前再见她一面。
活着的人他见不到,但死去的人他又不想见,这些天,李隆基总是做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梦,在梦中,被他杀死的儿子都一个个血淋淋地来找他了,还有他的先祖,中宗、高宗、太宗、高祖都在轮番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分裂大唐?
他每次都在半夜惊醒,然后便睡不着觉,望着屋顶熬到天明,李隆基越来越害怕,他怎么去见先祖,怎么去给先祖解释?难道他能说,这都是建成太子之后造的孽吗?
一个迫在眉睫事实摆在了李隆基的面前,他将立谁为继承人?这个问题他也考虑了很久了,荆王瑁和吴王璘至今不肯来见他,让他对这两个儿子失望透顶。
他在考虑哪个儿子能重新统一大唐,他知道十六郎和十八郎没有这个能力,他不会考虑他们,其实这个答案已呼之欲出了,一个心性和手段都极为像他的儿子,把皇位传给这个儿子,他应该能重新统一大唐。
“扶朕坐起来,朕要写一封信!”


第十二卷 唐蕃大战 第494章 成都来信
长安,大明宫紫宸殿,下朝的钟声已经响过很久了,但李亨依然呆在朝房内,独自一人,房门紧闭着,他谁也不让进来。
李亨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细细纷纷飘落的小雪,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和失落。
在他身后桌上,放着一封刚刚拿到的信,一封来自成都,他的父亲写来的亲笔信,这已经是几个月来接到的第五封信了,他同样也回复了四封,信中,父亲和他聊着三十几年前的往事,讲述他刚刚出生时,一个父亲的兴奋和激动,信的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对生命的眷念。
李亨从这封信中读到的却是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尽管信中没有明说,但这五封连在一起,却向他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他的父亲,南唐皇帝李隆基想传位于他,这就是他苦涩和失落的原因,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他也是大唐储君,堂堂的太子殿下,却被一条莫须有的巫盅之罪罢免,尽管后来已经明白,这是庆王李琮和杨家的陷害,但他的父皇却不肯改正了,却只肯让他的儿子来继承皇位,这是让李亨一生都耿耿于怀的事情,使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
但此刻李亨考虑的却不是亲情问题,而是他的父亲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让他继承南唐的皇位,为什么父亲最后选择他,而不是十六郎或者十八郎,李亨心中比谁都清楚,因为只有让他登位,南北两唐才有统一的可能,非他莫属。
父亲的这个抉择,李亨当然感到十分欣喜,但李亨心中也有数,如果由他来登基,统一两唐,他会遭遇到很多阻碍,他的同胞兄弟李璘,十八郎李瑁,还有现在的北唐皇帝,他的孙子李适,但最大的阻碍还是安西的李庆安。
李亨默默凝视雪纷纷扬扬从眼前落下,心中却在考虑着各种统一方案,但不管他怎么考虑,有一关他都非过不可。
这时,李亨转身回到了桌旁,又拿起信读了一遍,看到信的末尾,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的父亲在这里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他能把杨贵妃找到,并送回成都。
李亨将信叠成了长条,蹲了下来,他将信放在炭盆之上,将信点燃了,等一直烧成了灰烬,他才站起身拉了拉墙边的一根细绳,门开了,李辅国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请殿下吩咐!”
李亨迅速写了一封短信,交给他道:“速把这封信交给陈玄礼,就说务必要将人找到。”
李辅国拿着信走了,李亨也离开了朝房,一名侍卫长迎了上来,“殿下,要回王府吗?”
“暂时不回,我想出去走走。”
李亨背着手走出了大殿,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昏黑了,天空里雪花纷飞,将大明宫刷成了暗银色的世界,大明宫内空空荡荡,朝臣们都各自回家了,整个大明宫内十分安静。
李亨信步而行,他离开了紫宸殿,来到旁边的延英殿,这座大殿暂时空关着,在延英殿的旁边有一座侧院,院子有几排平房,这里原本是放置罗伞、红毯等仪仗杂物之地,现在被改成了羽林军的临时当值处,羽林军的队官在当值完毕后都要来这里交令。
此时,当值处内一间屋子的灯还亮着,门口站着两名值勤的羽林军,李亨走到门口,两名羽林军立刻单膝跪下,给李亨行了一个军礼,“参见监国殿下!”
“你们徐将军可在?”
“在,徐将军就在屋内处理公务!”
“外面是什么人?”
屋内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监国殿下。”
“啊!”
里面低呼一声,随即是匆忙走路的脚步声,这时,门开了,出现了一名四十五六岁的军官,身材不高,肩膀十分宽阔,一张大脸膛,显得十分威武,此人叫徐子耀,是羽林军的将军,是安抱玉的两个副将之一。
目前,羽林军一共有一万两千人,除了大将军安抱玉直辖的两千军队外,剩下一万军分为左右两军,由两个将军统帅,徐子耀便是左将军,原本管辖太极宫和皇城,因几个月前的平楼事件影响,左右羽林军便互换了驻地,现在由徐子耀管辖大明宫。
而另外五千军则负责管辖皇城和太极宫,由右将军赵羽信统帅,赵羽信是长孙全绪的亲卫出身,跟随长孙全绪二十年,也是长孙全绪能影响羽林军的最主要原因。
徐子耀也是羽林军的老将了,当年李亨刚刚被册立为太子时,徐子耀便曾经在东宫当直长,和李亨的私人关系很好。
“卑职参见监国殿下!”
徐子耀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李亨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徐将军,不必多礼了。”
他又探头看了看屋里,便笑道:“徐将军很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卑职现在无事,殿下请进!”
徐子耀连忙将李亨请进屋内,李亨也不推辞,便欣然而进,房间里颇为凌乱,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书,地上也丢弃着盔甲刀剑等兵器,徐子耀手忙脚乱地收拾出一张座位,道:“殿下请坐!”
李亨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他沉吟一下,便问道:“我听说徐将军想买宅,不知买到了吗?”
‘徐将军买宅’,已经成了羽林军中的一句俗语,言外之意就是光说不做,三年前徐子耀便嚷着要买宅了,可喊了三年,宅子影子都不见,而旁边的人早已经听他喊腻了。
李亨居然也知道此事了,徐子耀老脸不由一红,他家人口多,除了妻子、老母和五个儿女外,他兄弟早逝,也留下弟媳和四个儿女挤住在他家中,他还有两个小妾,再加上几个老仆和丫鬟,他家两亩地的老宅着实不够住了,所以他一直想买宅,尤其下个月,他的次子要娶妻,自然和他住在一起,家里根本就没有空屋了,这让徐子耀心急如焚。
徐子耀虽然俸禄不低,也有百十亩的永业田,而且手下的孝敬也不少,但他就攒不起钱来,原因是徐子耀有一个恶习,嗜赌如命,而且输多赢少,他除了俸禄养家外,所得的外水基本上都被他赌钱输光了,正是这个原因,他已官至将军,但住的宅子却和普通郎将没什么区别,他的宅子还是十年前当郎将时所买。
徐子耀不好意思开口,但监国殿下一脸关切,他只得无奈道:“卑职家里人口多,所得俸禄刚够养家糊口,实在没有余钱再买宅子了。”
“徐将军只靠俸禄养家,真不愧是个廉洁的将军。”
李亨叹了口气,便取出一纸契约,放在桌上道:“这是一纸房契,是崇仁坊的一座中宅,一直空关在那里,就送给徐将军了。”
徐子耀大喜过望,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大胡饼啊!但他口中却连连推辞道:“卑职无德无能,怎么能要殿下这么贵重的赏赐,万万不可。”
“徐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十几年前我刚入东宫时,我记得徐将军刚刚成亲,在为没有宅子住而发愁,现在徐将军又一次为宅子而发愁,我怎能袖手不管,难道我们这十几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座宅子吗?”
听李亨说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徐子耀也不由感慨道:“当年殿下雄姿英武,意气风发,一晃就十五六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我们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事业,何谈‘老’字,徐将军也要努力。争取早日出镇一方,为节度大员,那时我再置酒给徐将军庆功。”
说完,李亨点点头便告辞了,“徐将军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亨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去了,徐子耀连忙道:“殿下,这房契!”
“早一点搬家,堂堂的羽林将军,不至于连儿媳妇都娶不进门吧!”
李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身影已经消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
“卑职感激不尽!”
徐子耀追到门口躬身施礼,李亨已经走远了,他这才慢慢回到房间,拾起了桌上的房契,打开来,眼睛顿时瞪圆了,这哪里是什么中宅,分明是一座三十亩的大宅,呆了半晌,他‘啊哈!’大叫一声,高兴得跳了起来。……
安禄山来到长安已经两个多月了,在李亨的支持和默许下,他又重新建立了长安的情报机构,就设在金吾卫管辖的万年县内,和他的家宅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