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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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爱- 第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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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的那一刻,她手颤颤的,像失去了心魂,摸黑下床,推开窗,赤脚站在阳台,望着透黑的夜,久久不动。
  
  南方山城秋夜的空气是浸着水雾的凉,薄薄的凉。直到那水雾的凉气完完全全侵入她的肌肤,她才怔醒过来,她拿起手机,退出信息箱,直接拨下一个号码,一个不曾留记,却不曾遗忘的号码。
  
  无人接听。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她整整打了十一次。
  
  在将要拨下第十二次时,她顿了顿,转到信息发送,“明天见。”只有三个字。
  
  进屋,上床,合眼。
  
  我总要见你一面,跟最初的爱做最后的道别。
  
  这一个夜,她又在做梦,整个夜的梦,真真实实的梦。
  
  那些她走过的流年,和他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都在梦里,是深蓝如墨的背景。
  
  遥遥迢迢。
  
  像上一世的记忆。
  
  ——2000年
  
  “这是你的?”一个面容清俊的男生拿了一本英语作业本放到她桌上,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忙看本子上的名字,是她的没错。
  
  “是,是我的,谢谢。”她迭声道谢。
  
  “不谢,”他应声和目光都淡淡,转身回座,她听到他在身后落座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男生,应该是他同桌,“是她的吧?我就说是嘛!向子纱?哈哈!读起来像‘想自杀’!怎么有那么搞笑的名字!哈哈!”
  
  “你废话太多。”他的声音淡冷,之后身后再无声。
  
  那一年,他们初一,入学第二天。
  
  ——2003年
  
  “你现在跑来这里想做什么?”背对她的黑衣少年语气寒若冰霜,似在跟仇人说话。
  
  那是个子瘦高的漂亮女人,她远远的看,眉目与他相似。
  
  “小为,你别生妈妈的气好吗?”漂亮的女人拉着他手,语气里充满哀求。
  
  “生气?我有那个资格吗?不,是你,你有那个资格吗?”冷声夹了刀一样的笑。
  
  “小为,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好不好?妈妈这几年,没有来看你是因为——”
  
  “几年?从我四岁离开,到我现在十五岁,是几年?我早就忘了你是谁,你现在为什么出现?被男人抛弃?还是良心突然发现?哦,难道你是想要讨好我,等你老了期望让我给你养老送终?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的话又急又冷,像把利箭,让藏在角落的她都猛一颤,犹被刺痛。
  “不,小为,不是这样的,当年我和你爸爸分开并不是因为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你们那些肮脏的陈年烂事。如果你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我,如你所愿,你见到了,我好得很,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所以,请你立刻离开。”
  
  “小为,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是妈妈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不要这样对妈妈好吗?妈妈很难受。”女人快哭了出来,屈着身子几乎要对他跪下,希望他能够看她一眼。
  
  “放开你的手,不要哭哭闹闹的,这里是学校!”他冷漠甩开她,女人不肯放手,满面是泪,不住苦求。
  
  “我不想看到你,你生了我,这是事实,我不能选择也无法改变,但是,我有权利选择自己以后的人生,我的未来,不需要一个所谓母亲的角色存在!你走吧!我晚自习时间到了。”他把绝情的话一次说完,坚决掉头而去。
  
  漂亮女人无法阻止他离开,眼巴巴看着他,站在原地,泪落如雨,失声痛哭。
  
  躲在角落的她,被这一幕惊得脑子只剩空白。她是关注他的,从他把作业本拿给她的那一天起,不自主的,目光总会搜寻他,但这一次,她真的不是有意偷听。她只是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这时间,小小闹了肚子,跑来方便而已,却在校园这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看到这一切。是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和童年,造就了那样一个或嬉笑,或冷漠,却让她总看不到心的位置在哪里的他吗?
  
  那一年,他们初三,距离毕业,一百一十一天。
  
  ——2003年
  
  “真要我当这次合唱的指挥?”他问,却漫不经心。
  
  “是啊,你个子高嘛,而且有音乐天分,节奏感强。”她笑笑的,有点讨好似。上高中第一个元旦晚会,学校要搞爱国主题班级合唱比赛,她是副班长,也是班里这次比赛的主要负责人,推举他当指挥的那个人不是她,因为面对他,此时她还如作梦般。她没想过,上了高中,他们居然还能同校,甚至同班,她的惊和喜,两个多月过去,一点都没减。
  
  “你真这么想?”他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
  
  “呵呵,这是大阮说的,他说这个指挥非你莫属。”拍马屁她还是不会,她自己更不会去说那样的话,对他的一切,她从不说,但全部放在了心底。
  
  他看着她,“给我找条裤子。”
  
  “啊?”话题变得太快她转不过弯儿。
  
  “我没有那么正式的裤子。”他说完,起身走人。
  
  “哦,好,”她忙点头,追问,“那——上衣要吗?”
  
  “不用。”
  
  她摸着放在课桌抽屉的崭新裤子左想右想,应该适合的吧?他个子抽得好快,差不多一米八了,哥哥没那么高,但是哥哥的身型跟他没差很多,而且哥哥一直说这条新裤子太长了,想找时间去改改,既然长,那么应该合适的吧?她胡乱想着,不时往后瞄他有没有进教室。
  
  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努力鼓足勇气,把裤子抱在胸前,却在起身的那一刻听到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声,“嘿!予为!你过来一下!”
  
  他没出声,但有跫音,应该是过去了。
  
  “喏,裤子给你。是我哥的,可是国际名牌,他跟你一样高,你肯定能穿。”
  
  “嗯。”他应声,好像接了下来,她勾着头,没去看,大脑却不由主想象着那画面。
  
  “哎,下晚自习请我吃个冰淇淋作为答谢怎么样?”
  
  “嗯。”声音很淡。
  
  “说好了啊!”
  
  那个女同学,是他们一个圈子的,性格活泼又胆大,跟她同宿舍,已经扬言要把他追到手。
  
  她把裤子放回抽屉,对前方的黑板笑了笑,抽出政治课本。
  
  那年她十五岁,高一,第三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5。11——已秋(13)(完)

  ——2005年
  
  她又闹肚子了。
  
  还好今天的晚自习老师没来,她跟秀慈借了电子表,弯腰佝背轻手踮脚从后门偷溜出了教室,一路狂奔女厕。
  
  折腾了十余分钟,她才虚软无力从厕所出来,往外走了十多步,一个身软,坐在了一块水泥板上。
  
  最近她腹泻的次数有点多了,经期又不大正常,下次回家,还是跟妈妈说好了。
  
  她掏出电子表,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小半个钟,眼前就是操场,嗯,去——走两圈吧。
  
  只有几盏高杆灯点亮的操场半黑,寂静无人,但她没有任何惧意,步调随性,边走边望。
  
  操场的后方是一片小小竹林,体育课时学生最爱去那儿遮阴闲谈,还有很多学生喜欢在那竹子上写写画画,要留下一些青春的痕迹,她没有写画过任何,一次都没有,倒是特别喜欢跟秀慈去看别人刻下的字句。刻在竹子上的文字,或为青春悸动,或为前途梦想,或因学业琐事,全是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面临的问题。
  
  经过竹林时,她特意多望了几眼,跟着目光又放远,她看到了斜前方一个星星点,还有一个高瘦的黑影。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沉住气往前走了两步,高杆灯就在不远处,那身影全黑,不过面上五官被灯光照得有点朦胧显现,似乎是她熟悉的人。
  
  “予为?”再往前一步,她试着轻轻喊了声。
  
  “谁?”从黑影处传来,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惊动。
  
  果然是他。
  
  她舒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啊。”难怪晚自习都没见人,味道很呛鼻,原来那星星点是烟!“你抽烟?”
  
  她意识下掩住口鼻,停在他三步之外。
  
  “不行吗?”他偏头望向她。
  
  “嗯——吸烟有害健康,而且你还是学生。”对她而言最关键,味道实在——太难闻。
  
  他笑一下,带了微嘲,“你会去跟老师告密吗?”
  
  “你希望我这样做吗?”她想了想,靠前一步,往里半步,挨在一排竹子上。她看得见他的脸,在淡淡的烟雾中有种朦胧的立体感。
  
  他再笑了笑,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一丢,伸脚踩灭,“你也不是什么好学生,晚自习的时间来逛操场。”
  
  “不是!我只是出来上厕所。”
  
  “哦?你成天跑厕所,男生们都给你起了个外号。”是聊天的语气。
  
  “什么?”
  
  “厕所女生。”
  
  “……我从小肠胃都不大好。”
  
  “告诉我干嘛。”他拿着打火机和烟,哧一声一簇红色火焰绽在他们之间,他利落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来。
  
  过浓的气味随风一下子冲过来,让她呛鼻,她憋了一口气,往后挪。
  
  “要走了?”他问,根本没什么在意。
  
  她退了一步就停,“没,”她说,看着他手中的星星点,“我闻不惯烟味。”
  
  “这么挑?”他说着又深吸一口,这次是朝竹林吐烟。
  
  空中的烟味淡了,她缓缓吐一气,想了想,稍微移近他半步。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同班,已经五年,交谈却甚少,如果分圈子,那么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就连圈子的外围都无交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话可说,但她却不想这样就走。
  
  她看见他执烟在手,却没有再吸,以为会一直沉默时,他突然道,“你头发染过?”
  
  “没,没有。”
  
  “这咖啡色——天生?”
  
  “嗯——应该是吧。”她也不知,妈妈的头发也偏咖啡色,但是没有她那么明显。她的咖啡色,就像是在发廊染过的一样,特别明显,秀慈就经常说她免费得一头洋气秀发。
  
  “这样的咖啡色——你不是东方人吗?”他又问,似对她的头发和地方基因很有兴趣。
  
  “当然是。”而且是地地道道的,只是东方人的头发大都偏黑,即便由于营养或身体原因发色改变,也只会是那种黯淡的枯黄,像她这样的,色泽饱满的天然咖啡色实属少见。
  
  “是吗?”他把手中的烟摁灭在竹子上,朝她跨了一步。
  
  她身一直,呆着没动。
  
  “可以摸一下吗?”他就站在她半步前,她闻得到他身上略浓的烟味,但她没有掩住口鼻,也没憋气。
  
  “不可以?”他又问。
  
  “——可以。”她抬首对上他的眼,似乎有一点点期待。
  
  看到他抬手,她勾下头。
  
  他的手是凉的,从她的头顶往侧滑下,没有什么怜惜或眷恋,很快收起。
  
  “的确挺滑,手感不错,跟浩军说得差不多。”
  
  她怔,“你们在打赌吗?”
  
  “你想多了。”他道,退回原来的位置,“我自己好奇而已。”她就坐在他前方隔一个位置,她咖啡色的后脑勺,只要上课就能见。
  
  “哦。”她愿意相信他的话,只是单纯好奇,而不是出于男孩子之间的恶作剧。
  
  铃声这时在不远处传来。
  
  “下晚自习了。”她说,这就表明,准备就寝,老师要查房了。
  
  “你先走吧。”他又燃了一支烟,没管她还在,一口接一口吸起来。
  
  她咬了咬唇,动了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也早点走吧,不然,会被抓到。”
  
  “嗯。”应声淡,没看她。
  
  那一年,他们高二,一个夏夜。
  
  ——2006年
  
  “你的相片,也可以给我一张吗?好歹同学六年。”
  
  “随便。”他抽了一张给她,这些相片,也不知是谁偷拍的,不仅发到他手机,还洗了出来放在他抽屉;正值毕业之际,大家纷纷换照纪念,浩军抽风,去帮他洗了一大堆说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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