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深井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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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深井冰-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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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元友坐在房中,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外头雨声不断,他这心里也是杂乱纷纷,半点也平静不下来。

不远处的香炉上氤氤氲氲;芬芳的香气没有让他心境平静下来。

元友想起那日在皇帝宫殿中说起的事情;他长叹一口气;果然都是一些没有经历过大阵仗的年轻人;这手里无兵拿什么和权臣对抗,这说起入关秦地。可是谁知道真的入关会有什么事情。

说是可守故秦的,进可俯视华山以东。

要是冒出个和曹操一样的人物,这不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么?

南阳王焦躁不安的从榻上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因为是在夏日里;地衣并没有铺上,他赤足在光亮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

要是说皇帝有能力和晋王相争,他绝对不这么认为,这些个宗室就算是身上有官职的,也不过是个闲职;放眼看去没几个手里有兵权的。

他想了又想,望着那边窗外,窗外屋檐上有雨帘不断落下。

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乱来,南阳王平日里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更加没有什么推翻权臣,看着元氏重整旗鼓的雄心壮志。

况且元氏内部也并不是什么兄弟友悌,谈不上多少感情深厚。

他只是想着保下自己一家,能在洛阳好生活下去。

想到此,他起身,走到那边的书案面前,也不用旁人研墨,他自己将宽大的袍袖一卷忙起来。

吸饱了墨水的笔凝在纸卷上迟迟未动,想起自己的儿子最大的不过才十几岁,此事一旦败露,恐怕遭殃的还会有他们。

原本未动的笔立即动起来,原先眼里头的犹豫也荡然无存。

他将信写好后,找了一个信得过去的家人,要他装扮成寻常农夫出城门交给路途上的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才十六七岁,是真的一个少年郎,但是南阳王从他的行事里感受到,这可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而且晋王世子一旦知晓,势必也会告知晋阳的晋王。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家奴果然在第二天一早乔装打扮成出城的农夫,一路远去了。

李桓处理完了黄河的后续,县官的胆儿都被他给骇破了,巴不得这个煞星赶紧快走。

送走李桓的时候,县官都快趴在地上痛哭出声了,庆幸自己给捡回一条命来。

李桓回洛阳的路上并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这夏日的雨水将路面泡的泥泞不堪,马车通行会溅起一片的泥水。

官道上一行人停停走走。

车内李桓靠在凭几上,也昏昏欲睡。御者的功夫不错,官道也不是其他的道路,虽然也是泥水满满,但到底没有坑坑洼洼,走来车中还算平稳。

正在行弛间,李桓听到外面的亲兵骑马弛来在车窗那边说道,“郎君,洛阳有人来,说是要有信要给您。”

“信?”李桓慢慢睁开眼,黝黑的眼里还带着些许疑问,“是谁送来的?”

“那人自称是南阳王的家人。”

“南阳王?”李桓略一思索,洛阳的那些元氏宗亲,他多多少少也见过几个,人基本上都能认全。南阳王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一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拿上来吧。”李桓说道。

亲兵递给李桓一只小木筒,李桓接过来一看,见着开口处封泥完整,知晓是没有被人打开过的。他扯开封泥将里面的一卷黄麻纸抽出来。

看完信上的内容,李桓面上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我说元嘉是个痴人,还真的是个痴人,竟然还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来人!”他将声音提高稍许,外头立即有人应答。

“郎君可有事吩咐?”

“将这个送到晋阳大王那里。”说着李桓将那卷纸塞回到那只小木筒内,拿了出去。“记得要快马加鞭。”

“唯!”外头的亲兵应道,立即拿了李桓手里的的那只木筒拨马离去。

李桓靠在凭几上,笑了笑,他说元嘉频繁接见诸王是存了心要谋反,结果南阳王就来了这么一封信。

那么,还要不要给他几匹马玩玩?

算了,反正看那样子也做不了几日皇帝,干脆就还是给他几个人马玩玩算了,过一过天子阅兵的干瘾。

元嘉想要改动宫中都督的位置,可是那些负责的有司,支支吾吾再三推脱,几乎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意思,为了这个元嘉气的拔剑将御案斩掉了一个角。

他心中愤懑满满,叫人在宫中搭起一个箭靶子,自己咬牙切齿就将那个箭靶当做是李诨父子来射。

正在天子愤懑的点上,有内官畏畏缩缩的走到天子面前,说是大都督献上几匹良马给天子,皇帝气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个节骨眼上,他几乎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李家那对父子。

从洛阳到晋阳有一段路要走,尤其是最近天气还不怎么好,所以路上更是要费一段时间。

李诨看到儿子让人送来的那封信,顿时勃然大怒。这个女婿是真的被猪油给糊住了心,为了那么两个女子,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连着的还是一群宗室。

立即他让人快马加鞭让儿子动手,他自己也从晋阳赶往洛阳。

在洛阳里手掌兵权的人是贺内干,贺内干是李桓的舅舅兼岳父,没有半点给李桓捅冷刀子的可能。

李桓在路上派人通知贺内干动手,贺内干这个人虽然肚子里头没有多大的墨水,但是有个优点是上面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不会自作主张。

于是这一回也没有大张旗鼓。

在一个深夜,大队人马在宫门外积聚,将主要几个门守得水泄不通。洛阳城里也是大行搜捕,长广王府深夜里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一脚踢开,进门就冲着府邸主人所在的正房走去。

“夫君……夫君……!”长广王世子妃在睡梦中被一群军士吓醒,而后她慌张跑出门就是见着丈夫和公公被军士捆绑起来拖走,吓得瘫在地上。

那些军士连王妃和世子妃也没放过,一通全部带走。这一次遭遇这般待遇的不止是长广王一家,还有其他几家也是这样的待遇。

火把下,那些军士的面狰狞可怖,不知道要吓坏了多少人的胆子。

同时城门处有重兵把守,对于进出把关的十分严格。

**

贺霖不知道李桓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走之前和她打了个招呼,至于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未曾提过。虽然是新婚,但贺霖没有多少寂寞感,她让人去那些胡商那里寻了一只拂林犬,养在身边逗乐。

所以眼瞧着不知道李桓什么时候回来,她过得还是不错的。

夜里她早已经睡下了,那只拂林犬也在她的眠榻下蜷缩躺着。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哪里来的这么一只畜生?抱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贺霖迷糊的很不想睁开眼,干脆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被子被掀开,一个略带凉意的身体挤了进来。

贺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没去搭理。

一觉醒来,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帷帐外还有烛光透进来。

她听到身边多了一个呼吸声,反射性就就把手往旁边一摸。

手掌下是温暖柔软的躯体,她还没收回手就被躺在身边的人一个翻身抱住。

“这几天我累死了,等过几天,我让你吃饱了啊……”李桓睡的模模糊糊,口里不干不净的,搂住她的腰。

贺霖险些没在他那俊美脸上给扇出一个巴掌印,原先还残留的稍许睡意在这会消失了个干净。

李桓这会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身上中衣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胸膛来,肌肤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怪味,不像是赶路几天回来的邋遢样子。

贺霖沉默一会,伸出去掐他的手收了回来,将他身上落下的被子给盖好。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去睡,巴巴的跑过来和她挤。

贺霖真的不知道要说李桓什么才好。

她朝着眠榻下看了一眼,原先趴在那里睡觉的拂林犬也不见了,回想起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句话,估计是李桓让人抱走了。

狗都惹了你吗!

或许是赶路比较辛苦,李桓一直抱着贺霖睡到了大天亮。

之前贺昭遣人来说,不用贺霖一大早的去服侍她了,小夫妻正好多睡一会。贺霖听着这贴心的话语总觉得是贺昭想要抱孙子。

可惜李桓是真的累的够呛,一晚上就是嘴上花了那么几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真好——”李桓从榻上坐起身来,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果然还是洛阳里好,外头那些床榻好硬,一觉睡下来,身上都是好疼的。”

贺霖让人去将准备好的洁面用的白玉膏和温水拿上来。

“以前在并州的时候,什么难受的榻没有睡过,如今倒是开始嫌弃了?”贺霖起身展开双臂让侍女将身上的衣裳换去。

李桓在榻上一回头就见着她外面那层衣服褪去,露出洁白如玉的双臂和肩膀,他的视线不留声色的在她光裸的背上流转一圈,唇角的笑也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你我就没有嫌弃过啊。”话语轻佻,李桓说的顺口,面上也是吊儿郎当的。

他在她面前向来如此,贺霖早就习惯了,到了如今更是不会想着去将他性子扭转过来。

听说其实在外头,李桓的名声也不太好,轻佻出了名,没有什么抢民女的事情,但也常有抱着琵琶唱着佳人曲,浪荡子的名头是怎么都摘不掉。

既然摘不掉,她也懒得去改变他什么性子了。别说男人有多么难改造,她也没那个心思。

贺霖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衣裳,出来便见着李桓坐在榻上笑眯眯的对着她看。

“好了,起身吧。”贺霖倒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去责备他的意思,她让侍女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堕马髻,随便别上一根玉簪就算是完事。

“最近你和家家还是别出门去了。”李桓那边已经简单的整理好了衣衫,他走过来坐在贺霖身后,伸手从镜台旁一字摆开的妆奁盒中挑出一枚金簪,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给她别在发髻中。

“怎么?”贺霖瞧见铜镜中李桓嘴角的笑有些晦涩莫名,转过头来问道。

“罢了,这事我也没必要瞒你。”李桓拥上来,两个人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元嘉那个蠢货想要造我的反,我前几天里让阿舅派人把皇宫几个门都封了,洛阳里也抓了好些个宗室。估计这会乱糟糟的,出去也糟心。不如在家避一避。”

“哎?”贺霖听了李桓的话大吃一惊,皇帝和权臣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皇帝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看着好像也什么不对,李桓开口就是皇帝要造他的反,贺霖听着虽然有些别扭但也随他去。

“他竟然也敢——?”贺霖自己就是权臣阵营的,对于那个天子知道的也比较多,听李桓这么说之后吃了一惊。

“常言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狗熊难过美人关,”李桓抱着贺霖,鼻尖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自从兄兄处死了那两个所谓的公主,他就整天里半死不活的,如今更是胆子养肥了。”

“那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贺霖侧过头去问道。

李桓说天子造他的反,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去让人知道。毕竟在表面上李诨看着对皇帝还是比较尊敬,做儿子的也不好公开的和父亲唱对台戏。

“怎么办?”李桓的嘴唇正贴着她的耳朵,“反正是参与此事的人,只要是在元嘉那一边的基本上都活不了。”

这个结果贺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容不得发善心,她问了一句“那么皇帝呢?”

“他?”李桓嗤笑。

大军深夜出动,突然发难,打的元嘉一个措手不及,当年元悟杀步六孤荣,还能空出一之手来让别的大军去和步六孤肇争夺晋阳的话,他是连这个路都被堵死了。

事已经至此,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元嘉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将这件事情给透露出来的。

李诨连夜赶路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洛阳的天子纵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身上到底挂着一个皇帝的称谓,要真的落到有心人的手里,那的确也相当的麻烦。

长子已经帮着给他处理政事,但关于皇帝,他还是必须要来这一趟。

贺昭对于丈夫的归来简直是半点都没有想到,不过能够回来,她还是相当的欣喜。

她招呼着让人服侍丈夫沐浴洗漱,李诨见着洛阳里要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睡了一觉起来,正好赶上夕食。

家主在,自然是要全家出来一起用餐。

李诨看着一家子都在,心情也颇为不错。

“阿惠儿,待会你和我一起入宫去。”放下手中的箸,李诨抬头对李桓说道。

“都这么晚了,还进宫作甚?”贺昭有些不解的抬头。

“这些事情不好对你说。”李诨一挥手道。

那样子被下面的步六孤氏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步六孤氏是宠妾,位置不如贺昭王妃正妻的位置那般和李诨平起平坐,但她的位置在姬妾中也十分不错了。

王氏见着步六孤氏面上的笑容,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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