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沼泽(虐)作者:乔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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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沼泽(虐)作者:乔默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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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

  青丝甜,波痕映明月。竹杖短,坐听长短更。
  离魂消,无处话故园。周遭事,何处是他乡。
  苏凛蜷在沙发上,膝头是摊开的旧词集,线装书脊被妥帖地整订好,封册上的《玉枕词》几个字奇峭硬瘦。
  颜之比前段时间更忙,有时候甚至地通宵达旦工作几日然后回来狠狠地大睡一场,眉间隐隐都是疲惫的皱纹。
  苏凛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做什么,只能点着一盏灯把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更多时候,最终只能蒙上塑料薄膜放进冰箱。
  取出一罐冰镇啤酒,京都府的夏日里是沉闷的水分子粘腻着皮肤的触感,像极了故乡里的湿热。
  凉拌豆腐,芝麻菠菜,牛肉汤煨在锅里咕咕作响,墨色的金鱼在窗台上摇摆着宽大的尾巴在水草里来回浮游,睁着大眼带着它们7分钟的循环记忆系统,无忧无虑。凉拌的蔬菜浇上一层脆薄的芝麻粒,挑一块放进嘴里,视线流动茫然,手指掠过书页,恍然不知身何处。
  很多时候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着自己被拥进熟悉的气息里,而醒来之后也不过是独对晨曦,似乎从来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公寓里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竟是觉得很空旷,二手的老旧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心里顿时烦躁又软弱。
  有时候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想念的人到底是谁,颜之或者年阳,或者只是自己最怀念的时光里那段谁也看不到的少年残像。
  和年阳陆续得写着邮件,谁也没有再提到那突兀的一句话,年阳会提到恼人的工作无聊的生活以及偶尔的往事。苏凛想起从前很多个晚上年阳回来的时候身上是不同的香水味,有时候甚至可以判断出今晚又是什么样的姑娘。
  而再想起他不确定的问句自嘲地笑笑,原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丝苦笑,还能如何,本就是一厢情愿的开始,岂能换得两厢情愿的完美。
  支开画板面对空白的画布无从落笔,揉乱一张又一张废弃的线条。
  如果往事可以像废弃的纸张干脆地被丢弃是不是就不会有人伤心难过绝望地在沼泽里挣扎不起。
  暴雨忽如其来,苏凛开着一盏夜灯缩在床上被一个一个炸雷弄得很烦躁。 靠着床头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书页掠过手指沙沙的声音掩盖在了窗外的轰鸣里,黑白的铅字在视野里来来去去,却只看到那一句,为你,千千万万遍。
  玄关处传来声音,正想着大概是颜之回来了,心里竟是松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往客厅走去,盘算着要不要热碗汤给他喝。
  沉闷的坠地声,苏凛跑出去正好看到颜之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苏凛有些意外,无论什么时候颜之总是一副干净清醒样子,极少这般烂醉,抿着嘴唇将人扶到沙发上。心里叹口气准备去厨房熬一碗酸汤给他醒醒,刚要起身,却被颜之一把扣住手腕。
  好笑地伸手拍拍他的脸,低下头准备亲亲额头让他松手,只听得颜之不停地小声嘟囔,不要走,不要走。
  苏凛将他慢慢搂紧到怀里,细长的手指梳理着柔软的头发,闭上眼低低地笑着,不会的,我不走,我在这里。
  颜之像撒娇的孩子一样贴在他身上蹭蹭,放松了手腕干脆搂住半跪在跟前的人,满足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嘴角噙满笑意,手指扣在一起,呐,你说了你不走的。
  苏凛哭笑不得拍抚着背,是是是,怎么跟个……
  颜之忽然用力地抱紧他,呢喃般地反复念着,闲歌,我爱你,闲歌。
  外面的雷雨似是渐渐停止,苏凛替颜之脱了外套盖好毯,坐在地上发呆。习惯性地抱着膝盖脊背抵着沙发,脑袋埋在手臂里,只觉得这世界空无一人。
  原来你对我的温柔里面看着的是另一个人的样子。
  原来你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完成遗憾的替代品。
  原来你所需要的是一个相似的影子。
  原来你即使在□的时候闭着嘴唇从来不开口心里念着的是另一个名字。
  原来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而已。
  长长地叹口气,我在这里,空无一人。
  苏凛只觉得心里是湿重的沉闷,没有尖锐的疼痛或者更多的失落,是因为没有爱意所以不够悲伤,还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原本就带着愧疚的感情,没有难过的资格。
  颜之睡得很沉,苏凛靠在身边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微皱的眉头,你梦见了谁,他是否让你痛苦。
  他疲惫地扶着额头看着窗外发白的天空,终是发不出声音,好像摇光一场梦终醒,该由谁来说第一句再见。
  他忽然很想年阳,很想回到老房子里,很想让光阴流转,一切重新再来。然而,重生而字,岂是那么容易书写。
  颜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醒来,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擦着头发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做好的食物。
  他只觉得昨晚的梦美好的不够真实,闲歌的样子一如十八岁的少年,薄薄的手掌和自己紧紧地包裹在一起,好像当初的信誓旦旦,你不离我,我不负你,滥俗的言情戏码。
  结果?既然已经不在一起了,还需要什么解释的,没有那么多理由,分开了就是事实。
  推开窗户,一夜的润泽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又是晴朗的天气,郁郁的草木切割着光线,窗台上的金鱼缸折射着刺目的白日,他看到压在下面的字条,熟悉的字迹,他说,颜之。我们分开吧。
  颜之握紧纸条,又无力地松开,或许我欠你的又何止一句对不起可以说得清楚。
  苏凛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日光有些头晕目眩,现代的交通有多方便,可以轻易地用一些纸币就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如同重回梦境,如同逃离,也许到哪里都一样,带着往事万水千山地跟自己说重新开始。
  一年又一年的夏日里,谁偷换了流年,谁为谁饮尽千杯绿醑,只求醉生梦死,不问过往。

  凛霜。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颜之手忙脚乱的掏钥匙,也许,这一次是苏凛。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期待很不现实,但难以摆脱。
  苏凛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颜之偶尔会从梦里醒来,大脑里是混沌的意识,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有时候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事物,那么周全干脆,似是再也不会回头。
  颜之穿着鞋子直接冲进客厅拎起电话,“苏凛,是你么。”那头似乎是被这急切的问话给吓到,半晌,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的嗓音,“你是谁,苏凛怎么了。”
  年阳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当猜测得到证实的之后,那些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气氛,失落,悲哀,嫉妒,交杂起来的复杂即使自己也难以辨别,他对电话另一头的人充满了敌意。
  颜之颓然靠在墙上,口气里却恢复了冷静和镇定,客套机械地和年阳一问一答,沉陷进莫大的失望里。
  两个陌生人被那个找不到的男人联系起来,彼此心里都渐渐明白对方的身份,气氛微妙而尴尬,谁也不知道他们交换过了什么信息。
  颜之却记得年阳在挂断电话时轻笑着说,“我们都觉得苏凛是需要被人保护,像是柔弱的小动物。其实,他才是最勇敢的那个。”
  苏凛打开店门,暖烘烘的秋日微光落下来,搬出一桶一桶的花朵,尚未修剪报纸抱起来堆在门外。大捧新鲜的桂花养在清水里,各种香味柔和地浸润在心里。
  千灯镇,没有故人的故乡,我也不过是个落脚的漂泊客而已。
  用所有继积蓄开一间花铺,晚上绕着小镇散步,兴致来了便背着出来画画,无心之时坐在镇口的茶馆要一杯盖碗茶,坐在散乱的茶客中,听一段说书。
  花铺的声音不好不坏,有家庭主妇,也有学校的毛头小子,或者附近工作的年轻姑娘,买一捧搭配好的小花束,被细致地用丝带扎好,很多人都喜欢苏凛柔软清淡的笑容。
  每天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总会失神,辗转了那么久却是回到了故乡,仿佛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原地。原来我也有退路。
  苏凛捧着茶杯晒着秋日的太阳守着植物,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画册,也许在此过完了余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谋生不谋爱。
  当年阳风尘仆仆地站在苏凛面前时,不顾他的目瞪口呆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手指揉进细软的头发里,“苏凛,你再消失一次看看。”
  色泽鲜嫩的雏菊被插在木桶里,小小的店铺摆放着昂扬的植物,整齐有致。苏凛挽着袖子,手上还拿着正待修建的长茎马蹄莲,就这样被年阳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
  熟悉的气息带着凛秋的霜色包裹着苏凛纤瘦的身子,耳边是呢喃不断的细语,“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跑掉,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苏凛低垂着眉眼默不作声,年阳稍微松开手低头看着他,“苏凛你在躲什么。”
  苏凛只是掰开他的手将手上的植物细细地分插在花丛里,背对着年阳看不到面容,声音平和沉稳。
  “非得要亲自说出口,才是算数的答案么。年阳,这不好玩。”
  年阳有些恼怒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扳向自己,“玩儿?谁跟你玩儿。我他妈没事儿我跟男人玩,我他妈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苏凛强硬地挣脱开年阳的手,声音里掩不住地疲惫和挣扎,“年阳,你回去吧。是我不该来困扰你的,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不好么。找个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这才是你的人生。里面没有苏凛。”
  年阳紧紧咬住嘴唇,五官被怒气布满显得有些扭曲,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间挤出来一般,“你休想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事儿给糊弄了。苏凛,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你怎么能这样否决我好不容易认清楚的感情,你怎么能……”
  说到最后年阳的声音由激动到无力,他走到苏凛面前蹲下抬着头看到那张脸,伸手摸出眼角的一抹湿润。
  苏凛拍掉他的手转开头,“你干嘛跑来看我。”年阳却笑起来,“因为我觉得,你也许会哭。”
  干燥的手掌抚在脸颊上,年阳的犹如梦呓一般看着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苏凛看着年阳微眯的眼里,乌沉沉的眼珠笼着一层柔软的墨色,他嗫嚅着嘴唇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句。
  “苏凛,给我一个机会好么。让我弥补我错失过的东西,好么。”苏凛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心里下了巨大的决心,“年阳,不要后悔。”他慢慢蹲下,伸手将面前的男子揽进怀里,“年阳,你真是个傻瓜。”
  你说你不喜欢烟花,那种浮华的刹那繁华,不若看一场细水长流。有的人,明知道是毒药明知道靠近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依然无法控制去相信,满怀勇气地义无反顾。
  你是我的烟花,你是我的沼泽,你是长情短爱的一出折子戏。
  六、墨冬。
  苏凛醒来时看到手被年阳紧紧地攥着,熟睡的脸就在身边,蓦地地想起那个冬日晚上,他也如现在一般,离自己那么近。
  轻轻挣脱手替年阳掖好被角,穿好衣服正准备起身去做早饭,听得年阳在低声呓语,“苏凛,苏凛。”
  苏凛像哄小孩一般拍拍他的脸拂开额头上的碎发用嘴唇轻碰,“唔,我在这里。”
  打开火,磕破鸡蛋轻微摇晃下锅子,滋滋作响的蛋液慢慢凝固成一层薄薄的蛋皮。
  在摊好的蛋皮上放上紫菜和肉松,卷起来切成小块放在白色瓷碟上。一切就好像在老房子里的时光被按了后退,按照新的剧本从头开始。
  年阳来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秋日带着霜色的雏菊早已被凛冽的寒梅所替代,永远都不缺乏的玫瑰被冷水浸泡之后每一日都是昂扬骄傲的色彩。
  时光好似凝滞的河水浅吟缓行,苏凛每夜看着年阳的睡脸总觉得是那么梦幻,仿佛触碰到就会消失。年阳一直打趣道他就是人鱼王子会在天黑之后消失弄得苏凛哭笑不得。一番戏闹过后不免又是被年阳压在身下美其名地狠狠惩罚,换来又一日酸疼的腰。
  桌上的水仙不知何时开了花,苏凛喝着牛奶吃着肉松蛋卷看着那扇半掩的门忽而觉得那些单恋的时光,恍若隔世。
  轻轻锁好门走向街角处的花店,盘算着晚上干脆做顿火锅来吃好了。反正年阳一直都很喜欢在冬天吃涮锅,虽然麻烦了点。想到年阳,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连来买花的小姑娘也开始打趣苏凛,“老板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笑得那么高兴。”苏凛稍微红了红脸,用力地点了点头,笑着将新鲜的百合用锡纸包好,看着小姑娘欢喜地离开,心头铺洒开的和熹柔软的日光。
  苏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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