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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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血- 第6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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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唐”号,这是南洋航运留于南洋的十五艘运洋邮轮中的一艘,也是往返国内与南洋的四艘邮轮中的一艘,对于许多急切离开南洋的华侨来说,这四艘船的每一艘都意味着……安全。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希望我回国读书了!”

站在船舷边李平洋的口吻中带着几分感叹,在四年前,应该读大学的时候,父亲希望他回家读书,而不是像其它人一样去欧洲,那时,他不能理解,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对于欧洲人来说,欧洲是他们的根本,而对于华侨来说,无论他们走多远,无论他们拥有多少财富,唐山都是他们的根。

“如果不是父亲亲自向国内求助,我们又岂能得到这一万五千张船票!”

一万五千张船票,这是在南洋生活数百年的华人巨族向政府的请求,同样也是在过去的几年间,包括李家在内的数十个华侨家族在国内投资以及购买债券的回报。

几乎是在日军开始进攻南洋起,一直于北方贸易公司有接触的李平言便知道,贸易公司的经理们一直在游说诸如李家、陈家、张家、林家、黄家、伍家、郑家等华侨家族离开南洋,回到唐山,但各家都显得很是犹豫,因为他们同大多数华侨家庭不同,他们的家族都在南洋繁衍至少百年以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同唐山的联络并不亲近。

或许,几百年积累的财富是个天文数字,但他们在国内的投资却极为有限,就像他们将北方贸易公司视为竞争对手一般,这又同华侨将北方贸易视为后盾不同。也正因如此,当他们眼中的那些“亲唐派”纷纷返回国内的时候,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在他们看来,日本人占领南洋,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毕竟,日本占领南洋也需要同当地人合作。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看到日本将俘虏的欧洲平民关进监狱或者集中营,许多人还没有到达人满为患的监狱和拘禁营地就断送了性命,幸存者常常沿着丛林小道跋涉数百英里,然后象牲口一样地被关在这些监狱和拘禁营地里。巴厘巴板的所有白人都被杀死,以示对他们破坏石油设施的惩罚。日本人肆无忌惮地奸污和屠杀年轻姑娘乃至修女,爪哇和苏门答腊的荷兰人受到惨重的迫害;在菲律宾,三千多名美国平民被关在马尼拉郊区圣托马斯大学校园的有刺铁丝网里,又挤又脏地住了三年,既缺食物,又缺医疗。

尽管这些消息很快传到了大家的耳中,但是这些华侨家族认为这一切不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这个时候华侨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是保护伞。但是日本人却是无视规则,他们的橡胶园、种植园以及矿场被日本人用不能兑换的军票收购,而这个时候,甚至就连同领事馆都爱莫能助,因为他们是通过土著人的介入实现这一切,而日本人对土著人的扶持,却让这些于南洋生活数百年的华侨意识到了危险,他们清楚的知道,土著对他们的敌视,随着当地土著表现出来的敌意越来越浓,离开南洋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时候,想离开,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船票紧张,不过幸好,他们的财富使得他们同南京以及北平高层都有还算亲近的联系,于是在他们的请求下,才有了“望唐号”以及其它五艘增加邮轮的开通。

“唐山……”

沉吟着,李平洋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就亲近而言,大马的侨民更亲近唐山,他们在国内的投资超过五万万元,而我们呢?只有三万万元,但相比较财富呢?我们这些家族又拥有多少财富?”

虽说年青,但是李平洋却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依然有一些家族不愿意撤出南洋他们同国内的联络仅限于道义的支持,比如购买一些债券,也仅只是如此了。

“现在,留在南洋是没有任何希望的?谁也不知道,未来南洋是什么样子!对于我们来说,最妥协的办法,恐怕就是在国内静观其变,我们确实失去了很多,但,只要人在,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够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相比于李平洋,在李家的年青一代中,李平言更倾向于回国,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他便将自己的妻儿送到了刚刚收复的香港,在他看来,留下人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吧,谁知道呢?我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虽说有着在国内读书的经历,但是李平洋却对于李家如何重新置根于国内,却没有多少底气,尽管他们在国内有上千万元的投资,但是,在南方那是统制经济的天下,在北方那又是北方公司的天下,对于已经错过最佳时机的李家来说,如何重新在国内谋求发展呢?

这是李平洋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同样也是必须要去面对的、不可回避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李平言反问道。

“李家如何在国内立足!”

弟弟的问题让李平言的神情微微一肃,或许他们是李家的旁支,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在意李家。

“相比于大马等地那些在南洋根基不深的华侨从民27年纷纷在国内投资不同,李家与诸多华侨家族一样,他们在国内的投资是非常有限的,错过了机会,还会再有新的机会吗?而且,即便是主家,又和国内有多少联系?新加坡的陈嘉庚可以直接进入国民政府,直接进专员公署,我们,在南京,拜见行政院的汪院长,都需要他人介绍,花上几万元,排上几天队才行,”

心知弟弟说的是事实,李平言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又无奈的摇头说道。

“从李家在乾隆年间到了南洋,对家里的人说,荷印才是根本,至于唐山,当年若不是爹一意坚持,恐怕家里也不会同意在唐山投资,还有北方贸易大举进入南洋时,我们甚至将其视为竞争对手,而非助力、靠山,这几年……”

鼠目寸光也好,没有远见也罢,对于他们来说,唐山是熟悉的,同样也是陌生的,他们所熟悉的是血脉的熟悉,而陌生,却是因为他们离开那里太久了。

“不过,大哥,我觉得……”

将视投向北方,李平洋又是一笑,然后用自信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对于李家或者其它各家来说,这次回唐山,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也许,有的家庭会在这场变化中没落,但是同样也会有一些家庭崛起,”

相比于先前,李平洋话中的“家族”,现在他所提及的却是“家庭”,家族是不会没落的,但是必然会有家庭走向没落。

“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我们家在国内的投资最多,在华北、在南方都有我们的投资……”

弟弟的话换来的是李平言的赞同,确实,相比于其它家庭,他们确实是幸运的,在南洋他们既没有众多的种植园,也没有众多的房产的,至于工厂亦早已迁往国内,现在返回唐山对他们的影响最小。

“哎……不知这场剧变会改变多少人!”

喟然一声长叹时,汽笛声响起了,李平言感觉到脚下的船似乎在动,在船缓缓的驶离港口的时候,他却看到一艘船正缓缓的驶入新加坡港,而那艘船上飘着的却是一面陌生的旗帜,黄色的旗子……

第1025章满洲军

“呜”

一声汽笛如箭一般划过天空,蒸汽机车吐着白烟轰隆轰隆地响了起来,列车开动了,列车的轰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响彻夜空。

“万岁!万岁!”

只有这一句话罢了。

或许,对于日本兵来说,这“万岁”声意味着他们的荣耀,或许意味着家人的期待,但是对于“满洲军”来说,这所谓的“万岁”却意味着出征,意味着他们要离开东北,要离开满洲,要前往异国他乡,也许,他们将埋骨异国。

与日本人出征时的欢呼相同,在协和会的组织下,列车驶出了站台,把那些被协和会“召集”来的人们呼喊着”万岁”声丢在了身后,几乎是在列车刚刚驶出站台的时候,站台上的“欢送”的人们便离开了,只留下站台上的些许彩纸碎片。

沿途,无论是凌晨一点还是两点,在协和会的强令下前往火车站“欢送”的人们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等着列车通过的那短暂的瞬间。他们在铁路旁边大声为的是向他们的战士们送去欢呼的鼓励。

但是,对于列车上的“满洲军”士兵来说,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对故士的留恋,无法阻止他们内心的惶恐,同样的,再多的鼓励,也无法唤起他们内心的武勇和必胜之心。

“小日本……”

士兵们在心里诅咒着小日本,对于小日本来说,“满洲军”就像是块砖头,他们随时可以把这些可怜的人搬往任何他们需要的地方。

去年,他们被“搬”到了俄国,在俄国的冰天雪地中同老毛子打仗,而现在,他们“满洲军”第27师,又被搬到了南洋,南洋或许不是冰天雪地,但是南洋却是一个一年到头都是盛夏。

“要么冻死,要么热死,这都是命啊……”

靠在闷罐车的车厢边,常隆基的脑子里想到连长的话,在连里头,也就是老连长待见他,至于那日本教官,动动就给他“拿酷鲁”,就是扇他嘴巴子,按连长的说法,幸好现在他们去了南洋,这下去了战场,再也不用担心日本教官的考校了。

伸伸腰,怀抱着俄国产的莫辛纳干步枪的常隆基,又有些紧张的把俄国步枪抱紧,生怕碰倒了,过去满洲军用的都是日本枪,从日本打了老毛子,他们就开始用俄国枪、俄国炮,不过常隆基喜欢俄国枪,因为,维护俄国枪更简单,至少用了俄国枪起,他少挨了不少嘴巴子。

三天后,大连港,码头上到处是军马、士兵和铁锹。最初,军马是由大起重机从空中吊上来的。常隆基和他的战友们乘坐的船是新建的八千三百吨级的轮船“报国号”。

船上的船员告诉士兵们,这艘船连这次在内是第二次出海,上一次首航时去了青岛,军马和行李的装船任务结束后,常隆基所在第三营从船舷的梯子上了船。

在码头上,到处都是的送行的人,除去协和会组织的送行市民外,还有许多日本人,那些日本人手里拿着红蓝白三色相间的带子由下面抛向上面,无数条色彩鲜艳的彩带随风摇曳。但是这一切,却无法阻止士兵们的对乡土的留恋。

终于,不知道是谁哭了起来,在轮船拉响汽笛的时候,哭声便在船上响成了一片,而“报国号”则静静的启航,巨大的轮船调过头朝向战场!

这是五月二十八日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这一天,“满洲****”第27师,搭乘轮船驶往南洋,对于“满洲****”来说,这或许意味着,他们开始成为了日本“亲密”的战友,甚至同样也是“战场日本化、维持满洲化”的一部分。

到了夜里,海风徐徐,凉爽宜人。

登上船尾的甲板,宋长荣吸着香烟,眺望着远处的陆地。尽管在从这里朝着海岸的方向看去,根本就看不到陆地,但是宋长荣依然看着那里,他是第80团唯一的“满洲营长”,不过,他这个满洲人却从没有满洲人的自觉。

“我是中国人!”

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宋长荣的双眼凝视着远方,那里就是中国的大地了,那里的同胞们不是需要接受奴化教育,不需要向日本人鞠躬,不需要……

什么时候东北才能收复啊!

脚下响起推进器的声音,让宋长荣感到了猛烈的旋转。令人怡然爽快的海风吹拂着脸颊,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悲哀,而更多的却是乡愁。他想到自己的战士们,将在南洋那片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替日本人维持治安,在那里为日本人的“大东亚共荣圈”而战斗,这,这绝不是他想要的战争。

初夏的大海上,凉风徐徐,就这样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宋长荣眺望着那根本就看不到的国土,他默默的望着那里。

十二天后,凌晨五点醒来,登上甲板,洗过脸后,依如过去一样,宋长荣抽了支烟,此时,南海的晨风沁人心脾,这会太阳还没升起来,相比于白日的闷燥,这样的早晨无疑是旯好的。

“哎呀,热死个人了,这日本人真是的,怎么给咱们的衣服这么厚啊!”

虽是大清早,但是对于这些习惯了东北的夏天的士兵来说,南洋的热带天气无疑是陌生的,汗流浃背的士兵,坐在船甲板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有些凉爽的晨风。

“报国号”在南洋晨曦中朝着着新加坡驶去。在临近傍晚的时候,随着地平线泛白、染红,一座岛屿开始在视野里出现了。船行驶了一阵,左边看见的可能是一些小小的岛屿,而在另一侧是一片陆地,与其说是个陆地,不如说是块很大的岛屿。又行驶了一阵之后,左方又看见了陆地。

这会在甲板上的透气的士兵们众口叫喊着。

“那里就是新加坡吧!是新加坡!”

在船长室用望远镜远眺的联队参谋吉野少佐大声喊道。

“喂!上等兵!那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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