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这一面城墙就有七十里,堪比中原大城,也不知在这贫瘠的土地之上,当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城门之上,高悬身毒二字,门口还有几个巡逻的兵丁,打扮的颇为奇异,正拦着过往的商队,一一仔细检查。
毕竟身毒城中的法事即将举行,生怕有人捣乱,若不是熟稔的商队,只怕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苦渡这一只僧侣的队伍是大不相同的。
身毒城中,佛门弟子的地位,比之在岭南州城,还要高上一筹,苦渡一行人还未到城门口,那守城门的吏员已经是远远地奔了过来,跪地迎接,一众兵丁,也是一起跪下,高声诵念佛号,就连那过关的商贾,也是不得不随众人一起跪下,奉迎三宝。
“不知上师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上师恕罪!”
那城门看守五体投地,磕头不止,浑身颤抖,看来是由衷的敬畏。
此地佛门弟子的势力如此强大又深入人心,风子岳也是吃了一惊,眉头微皱,略略有些不满。不过这到底不关他的事,所以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说话。
别看苦渡在风子岳面前一派小人模样——他在大烂陀寺主持和长老面前,估计也是这么一个德行,但在这些百姓面前,却是大不相同。
只见他身穿袈裟,手持钵盂,另一手举着禅杖,浑身瑞气千条,恰如得道高僧,口中诵念佛号,施施然昂首入城,城中百姓,一见他尽皆跪地不起,以示敬意。
身毒城中,建筑和众人的衣饰,都与中原大不相同,就连岭南州城与之相比,都是差得极远,看上去倒是极为异国风情。
苦渡带着众人,一路穿街过巷,直往大烂陀寺而来。
到得大烂陀寺门口,报了名,一会儿就有执事和尚迎接出来,不过也不算太隆重,毕竟苦渡也不过只是一个分寺主持而已,在寺中地位也不算太高。
苦渡在迎接的和尚手里塞了一封银子,才换来一张笑脸。
“苦渡师兄怎么今日才到,上人都等你多时了,来来来,随我去拜见上人吧!”
风子岳对着苦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要跟去,苦渡无奈,只得带着他跟齐小蝶二人,一起前行,那执事和尚只当他是提携自己的得意弟子,也没有多问,一路就往大雄宝殿而来。
刚刚穿过前殿,忽然有几个和尚从斜刺里穿了出来,看见苦渡,愣了一愣,哈哈笑道:“原来是苦渡师弟,你怎么来了?正好,我们几个还刚刚念叨着你呢!”
苦渡一见这几人,暗暗叫苦。平日他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带着风子岳二人,他本来就有些提心吊胆,如今撞上这几人,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
“见鬼,怎么这当儿撞着了他们?”
第170章 杀人灭口不就行了?
大烂陀寺当中,羡慕嫉妒苦渡这个油水丰厚的分寺主持之位的师兄弟们,为数不少。
偏偏苦渡在总寺之中,又没什么地位——他师父死得早,靠着巴结阿谀,才谋到了北烂陀寺主持之位,把原本大有希望的苦庐都顶了下去。
那几个师兄们,更是不爽,每次苦渡回来,都非要找碴挑衅不可。
苦渡乖巧,知道这几个师兄摆不平,所以干脆就死了心投向另一派,与这几人的梁子就越结越深。
这几人之中,为首之人法号苦竹,乃是大烂陀寺戒律堂的首座。
他眼瞅着苦渡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招呼,“苦渡师弟,一路辛苦,怎么如此匆忙?”
苦渡今日被风子岳催着,急着去见龙须上人,生怕露了马脚,也没有先去找几位与他关系好的师兄弟同行,落单一人,这苦竹不来找他的麻烦,那就怪了。
苦渡面色一凛,苦笑道:“苦竹师兄,一向少见——这会儿师弟要去拜见上人,倒是不便多说,等见过上人回来,再与师兄叙旧……”
他抬出龙须上人的名头,想要含糊搪塞,敢接脚底抹油,但苦竹难得能逮到这个机会,岂肯轻易地放过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几个和尚一起涌上,堵住了路口。
“苦渡师弟,难得遇上,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苦竹嘿嘿干笑两声,晃悠到了苦渡跟前,目光忽然又转向苦渡身后的风子岳二人。
苦渡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师兄哪里话来,实在是上人有命宣召,我不敢多耽搁……”
“上人这时候正在休息,”苦竹摆了摆手,“你就算过去,也是要等,我们师兄弟这么久没见,何不多聊几句?你这两位弟子,倒是面生得很哪,是今年新收的,怎么还没有剃发受戒?”
风子岳也就罢了,齐小蝶女扮男装,一头青丝虽然是用斗篷遮起,自己又一直低着头,但总难免有些形迹,让那苦竹看着觉得可疑。
苦渡正要开口,却听风子岳冷哼了一声。
“苦渡,这几个大和尚,又是什么人哪?”
苦渡的脸一下就变成了猪肝色——这位爷啊!这是什么时候!你就非得挑现在暴露身份么?那你跟这我混进来干嘛?
他叫苦不迭,却见苦竹也是吃了一惊,露出一脸怀疑之色,“苦渡,你这弟子怎么这么说话?”
风子岳压根儿没搭理他,只是转头盯着苦渡,淡然道:“怎么?不能说?”
“哪里……哪里……”苦渡一头冷汗,先天高手恐怖之极,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不回答,“这位师兄,乃是我大烂陀寺戒律院的首座苦竹,也是我的大师兄……”
苦竹的脸上,更现惊疑之色,厉声道:“苦渡,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跟你说话?”
这两个人的形迹打扮,分明是苦渡北烂陀寺的弟子,怎么苦渡对他恭敬如斯?苦竹心中,疑惑大起,挥一挥手,几个和尚都是握住了腰间的戒刀。
大烂陀寺,不禁杀生,人人佩刀,悍勇无比。
风子岳淡然一笑,“在下姓风,只是随同这位苦渡大师,混入寺中,想看看这场法事到底有何内幕,顺便,救一个朋友而已……”
“噗!”
苦渡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他原本想要随口扯个谎圆过去,纵然骗不得一世,至少先哄过一时,谁知道这位倒好,一点脾气没有,一五一十的将实情和盘托出——好嘛,你一个先天高手,要干嘛谁都得由着你,可这一口大黑锅,岂不是自己背定了?
“风公子!”
他面色发白,仓皇开口。
风子岳微笑瞥了他一眼,“苦渡,你怕些什么,我看这大烂陀寺占地广大,地广人稀,这一处庭院之中,竟是没有其他人路过——杀人灭口,也就是了,你又何必担心?”
此话一出,不独苦渡一人目瞪口呆,就连苦竹也是傻了?
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竟然在自己堂堂的大烂陀寺戒律院首座跟前,说什么杀人灭口?他是得了失心疯么?就这小小少年,加上苦渡那个废柴,就算自己没有这么多师弟在旁,一个人也能将他们摆平。
灭口?灭个鬼?
苦竹哈哈大笑,“苦渡师弟,你是疯了,竟带了这样的人……”
噗——
他的话尚未完,一柄剑已经顶到了他的咽喉,硬生生地让他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耳边噗噗声响,一众和尚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眉心现出一个血洞,七歪八倒地栽倒在地。
一瞬之间,他们已经全数倒在风子岳的剑下!
苦渡看得呆了。
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是一言不合,就下杀手——先天高手喜怒无常的传闻,还真他妈是真的!幸好自己这些天来,一点都没敢得罪,才能够侥幸保住性命!
苦渡脊背生寒,额头淌下冷汗,心中后怕已极。
风子岳缓缓地收剑,看了看满地尸体与呆若木鸡脸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的苦竹,冷笑一声,“要杀这些杂鱼,倒是杀人剑法最快……”
他刚刚施展的一剑,乃是当年天下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的绝招,一剑刺出,眉心出血,只有一点嫣红,却已经是被夺了性命。
唯一手下留情,没杀的是为首的苦竹。
因为风子岳还有话要问他。
“苦渡!你……你竟敢勾结外人,就……就不怕上人知道……”
苦竹浑身颤抖,虽然说是喝问,但声音却比蚊蚋还轻,根本不敢大声。苦渡这厮带着外人进大烂陀寺,实在是可恶,但这小子的实力骇人,只怕随便动动剑,自己就跟那些师弟一样,立刻就化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所以要他大声叱问,哪有那个胆量?
事到如今,苦渡也是呆若木鸡,风子岳淡淡一笑,“怎么?还不去将这些尸体处理掉?难道也等着被人发现么?”
“我?”
苦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苦笑不已,但是环顾左右,显然也只有自己才能干这事——他哪敢违抗,老老实实地去拖着几具尸体,进入偏殿之中。
大烂陀寺的偏殿杂物间,总有几间特别荒废的,将这些尸体藏在佛像后面,几日之内,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至于几日之后……
苦渡愁眉苦脸,也不敢去想以后的问题。
大烂陀寺之中,只怕没人是这少年的对手,他要是愿意,持剑硬杀进来,把所有和尚杀光估计都没什么难度,如今只是投鼠忌器,顾虑到那女子还在大烂陀寺中,所以才刻意低调,扮作自己的随从混了进来——看他的剑法和杀人的手段,苦渡绝不敢起违逆之心。
现在只怕他顺顺利利能将人救走,到时候自己撇个干净,也就是了。
苦渡是个聪明人,所以才能够活到现在。
至于之后大烂陀寺如何追究,总有办法抵赖,现在连苦竹身边的几个师弟都杀了,自己也是没有退路,只好随着这少年先天高手一路走到黑了!
风子岳也明白这个惫懒主持的想法,所以也放心他自去处理尸体,自己却是盯着苦竹,轻轻擦拭着玄木圣剑的剑身。
“你是大烂陀寺戒律堂的首座,不知在这大烂陀寺之中,地位如何?如果你知道一些秘密,也许还能饶你一命……”
苦竹大骇,汗如雨下,此刻风子岳的剑虽然早已收回,但刚才那一剑的凶厉,早已让他神为之夺,这少年要想要他的命,只是反手间事,苦竹心里明白,哪里敢有顽抗之意。
“贫……贫僧在……在这大烂陀寺之中,勉强……勉强还能算是第三号人物,日常之事,都是贫僧在……在处理,公子……有……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来,贫僧自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苦竹哆哆嗦嗦,说出一番话来,自然颇有夸张,在他戒律堂首座之上,至少还有主持和好几位长老,不过若论实权,他倒是确实不差,寺中戒律之事,都由他掌管,年轻弟子见了他都要怕上几分,就是几位长老,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那就好……”
风子岳沉吟点头,苦竹只觉锁定自己的剑气陡然一松,顿时就像是忽然能喘过气来一样,轻松了许多,心中更是骇异。
这功夫……就算是主持龙须上人,不……就算是老祖宗老佛爷,只怕也不能让自己这个武尊巅峰受制如此,这个少年,怎么会有这般地压迫之力?
“我来问你,这次你们大烂陀寺法事,我知道带回一个女子,是法事的关键——现在关押在何处?”
苦竹脸色一白,他没想到风子岳竟是为这女子而来,偏偏这女子关押之处,他还真是不知道,这可是要人命了!
“公……公子……这女子关押之处,贫僧实在是……不……不知……”
他战战兢兢说出这番话来,风子岳虽无动作,他自己倒是吓得浑身哆嗦,又急忙喊道:“不过,我倒是知道这女子来时的情况!”
“哦?”
风子岳垂下剑尖,听苦竹结结巴巴说当日之事。
原来那从九子山通往大烂陀寺的秘道,开口在大烂陀寺后殿之中,主持龙须上人早早得知了消息,带着苦竹与两名长老,在洞口接应,那两人携着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女子,从洞口出来,浑身都是伤口,甚是怕人。
才一出来,就要他们立刻召集僧众,封了秘道口。
风子岳点了点头,知道这必然是公羊奚追入秘道,让他们两人又受了重伤,不过秘道路径复杂,只怕他又是没有追上,如今这秘道口一封,只怕老师在秘道之中,还要多耽搁时日了。
封住秘道之后,那二人自入后殿深处,见了闭关多年的老祖宗,而那名女子,却是交给龙须上人关押。
龙须上人知道那追踪之人的厉害,所以谁也没告诉,不知道他将这女子关在了何处,听说是在法事之上,要派上大用场。
“是你们主持,亲自收押?”
风子岳沉吟良久,这其中也有些古怪,龙须上人,按照苦渡所说,不过是武尊修为,那两个先天高手,倒是放心将甘凝霜交给了他,难道他们认为,在一个普通武尊的手中,比之在两个先天高手的手里,甘凝霜更难逃走么?
难道甘凝霜是受了伤?
听说她面色苍白昏迷不醒,风子岳不由心中剧震,大是担忧。
如今除了那两名在公羊奚剑下逃生的先天,大烂陀寺中,还有一名先天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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