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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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江湖-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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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跨上马背,一阵风般向曾经遇见蓝舒云的听雨楼疾驰而去。 
  有城卫在后面大喝道:“喂!城内禁止纵马!” 
  莫鹰急忙掩住这人的嘴,李闲纵声大笑,消失在长街尽头。 
  偌大的听雨楼上,只有两桌客人。 
  说是两桌,其实也只有两个人,每人占了一桌,隔得老远。 
  厉天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寒月剑就放在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桌上已经堆满了空酒坛,而厉天还抱着一坛酒往碗里倒。碗边有一碟卤肉和一碟花生米,不过看上去完全没有动过。 
  另一桌的客人却与厉天完全相反,相映成趣。满桌的鸡鸭鱼肉,已被扫荡近半,而他面前的碗里盛着的却只是一碗牛肉汤。一柄短剑斜斜挂在腰间,若是危险骤临,以他满是油腻的手定然难以迅速有效地拔剑自卫。 
  并不是此人没有危机意识,事实上他早已经感应到某种危机的接近。但是他的附近有着厉天。 
  当厉天在的时候,孙凌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了。这是自小形成的依赖,没有任何事情能打破他对厉天的信心。 
  杀手的本能告诉他,酒楼静得异乎寻常,孙凌敏锐的触觉,已可感受有种可怖的死亡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厉天添满了酒,却没有喝。忽然猛地一拍桌面,一支筷子闪电般飞射而出,没入窗外的大树里。出奇的是,满满的一碗酒,连一滴都没溅出来。 
  一声惨叫随之响起,一人喉咙被筷子洞穿而过,重重地坠下树去,带起了漫天血雨。 
  厉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过,端起酒来轻啜一口,自言自语地道:“都给我滚出来。” 
  厉天的声音并不大,但孙凌却觉得耳鼓隐隐发麻,楼内兀自回荡着厉天的话语:“滚出来……出来……出来……” 
  左右窗外的大树上枝叶猛烈地晃动,瞬息之间,密密麻麻地立满了人,都张弓搭箭,面无表情地瞄准窗内。 
  孙凌一边擦手一边苦笑。形势相当严峻,这数十名弓手显然都受过特别的训练,单从他们井然的秩序、上树时无声无息的动作,已可知这些人射出的箭必定强劲而迅猛。若是仅凭他孙凌一人,在这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内,要避过这些如雨而下的箭矢,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厉天明明早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动作,居然还等到他们布好了箭阵才肯出手。 
  “嗖嗖嗖……”箭矢飞蝗般蜂拥而至,孙凌离座弹起,一排箭矢已钉在他坐过的椅子上,触目惊心。若是孙凌反应稍慢,此刻已经变成蜂窝。 
  回望厉天,竟已消失不见。 
  只有漫天湛蓝的剑光在箭雨中闪耀,仿佛星空中无尽的星辰同时陨落,与倾盆暴雨交织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箭雨纷纷颓然落地,没有一支箭,能射进孙凌身周三尺。 
  孙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就算是比这箭雨更强十倍的攻击,厉天也曾为他挡过。 
  其实孙凌自己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只是在厉天心里,保护孙凌已成了一种习惯,仿佛孙凌仍是十余年前那骤逢突变的孩子,面对的强大的敌手,除了报以坚忍不屈的目光外,并没有给予他们致命攻击的能力。 
  箭雨忽止。 
  蓝光亦敛。 
  厉天收剑调息,似乎只是刚喝完一口佳酿,惬意无比。而孙凌却知道,只在一息之间,索命的蓝光即将穿窗而过,两旁的大树将染尽鲜血。 
  就在此时,一道凄厉的刀光惊虹般穿窗而来,向旧力方逝、新力未生的厉天直奔而去。 
  刀光过处,卷起浓浓的死亡气息。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这惨烈的刀光,再无其他。孙凌从未见过这样的刀,这么充盈天地、一往无前的刀。就算是李闲,恐怕也未必劈得出这样的一刀。 
  孙凌却没有动。如果他出手接过这一刀,那么寒月剑将不是刺向这名可怕的刀手,而是刺向他孙凌。 
  李闲纵马而至,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一道绚丽无匹的刀芒。 
  李闲的热血瞬间沸腾起来,自从独孤残逝世,李闲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刀。 
  旁边有一排大树,树上都是人,全都面无表情地各执兵刃,蠢蠢欲动。可以推知另一边的树上,也有这么一批人。李闲刹那间明白了这里正发生着什么事,怒火不能抑制地涌上心头。 
  酒楼里传来龙吟般的鸣啸,一道湛蓝的剑光,连在楼下都隐约可见。 
  若说这刀手的刀充盈天地,厉天的剑则可击碎天地。 
  寒月剑重重击在刀身上,刀光敛去,现出刀手震惊的容貌。 
  这居然只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材并不高,给人扎实稳健的感觉,嘴角带着冷傲而自负的意味,只是森寒的目光中此时现出震撼的神色,似乎不能相信厉天能在新旧力不接的刹那接下自己这必杀的一刀。 
  厉天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这人惊世的刀法只不过是孩子的游戏。 
  寒月剑有生命般抬首而起,剑尖直指那人的咽喉。 
  那人一偏头,长刀横扫。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孙凌冷然望着刀光剑芒不断交击,心中暗自盘算。倘若这人今日能够侥幸不死,则日后必须尽一切代价先除此人,否则与迷踪谷的斗争胜负难料。 
  因为此人正是迷踪谷的陈仲。 
  人影乍分。 
  厉天坐回位子上,继续喝酒,淡然道:“下次见面,希望能为厉某带来更大的惊喜。” 
  陈仲的左肋渗出血迹,却毫不理睬,冷冷地道:“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伤愈之后,当再来讨教。” 
  孙凌冷喝道:“且慢!” 
  陈仲不屑地瞄了他一眼,道:“你待怎样?” 
  孙凌决定拼着被厉天臭骂一顿,也要留下这令人生气的家伙狗命,短剑出鞘,冷冷道:“既然带着人来杀人,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厉大哥有怜才之意,老子没有!” 
  厉天冷喝道:“让他走!” 
  陈仲回望厉天一眼,又望向孙凌,冷笑道:“恐怕你还没有留下我的资格。” 
  蓦地窗外传来一声暴喝:“放屁!”凛冽的杀气随着喝声席卷而来,夺目的刀光照亮了陈仲的眼睛。 
  陈仲的心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刀!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两则消息
 
  一样那么充盈天地,一样那么一往无前。只不过,这刀里,似乎还多了些东西,多了些让陈仲忽然有点莫名的感动的东西。 
  两个年轻的绝代刀手之间,仿佛有种难明的默契。 
  只是任陈仲再自负,也知在目前的身体状态下,休想接下这一刀。 
  一道蓝光从陈仲背后绕过,截下李闲这愤怒的一刀。 
  “让他走。”厉天仍是那三个字,不过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欣喜。 
  在这血腥的江湖里,朋友还能活得好好的,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何况他还为了自己被围攻怒而杀人。 
  陈仲注视着李闲的刀,刀身染满鲜血,正缓缓下流。“你杀尽了我的部下?” 
  李闲冷哼道:“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幸运。” 
  陈仲眼里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冷问道:“阁下可是浪子李闲?” 
  李闲打个哈哈,油然道:“难为你还记得爹的名字。” 
  陈仲仰天大笑道:“好!好!三日之后的武斗会上,在下再恭聆李兄教益。” 
  陈仲跃下楼去,脚底一阵虚浮,险些站立不稳。厉天的剑只是入肉寸许,表面看来只是皮肉之伤,实则此刻陈仲的五脏六腑,都像被万针攒刺般,带来无尽的痛楚。 
  陈仲勉力站稳,环视满地身首异处的部下,眼里掠过一丝寒芒,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大步离去。 
  “干杯!”李闲高呼着,和厉天一起仰脖畅饮着坛中美酒。 
  司徒贝贝和孙凌坐在两人身边吃着小菜。司徒贝贝望着李闲,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已不知多久没见李闲这么忘怀过了。 
  “你身上好象还带着伤。少喝一点。”厉天的语气里透着罕有的关怀,一边的孙凌听得嫉妒不已。 
  “没什么大不了。那一剑从这个地方刺进去,没伤肝没伤胃的,关喝酒屁事。”李闲满不在乎地指了指伤处,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 
  厉天不语,伸手掀开李闲的衣服,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小子居然还死不掉,算你走运。” 
  李闲闻言叹了口气,把手上几粒花生米扔回碟子里,道:“这么久了,你应当也知道了贝贝她爹是谁,哪会那么容易让我死掉。只不过身上的伤好治得很,有些地方的伤却治不了。” 
  “哼哼,”厉天冷笑道:“好一副教主架子。人家辛辛苦苦救你命,一句谢都没有。” 
  厉天只是随口发表了一下不满,岂知听了此话的李闲却呆若木鸡。 
  不错,为什么对屡次救了自己的司徒铭,自己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若说是江乘风等人,由于关系不同,不谢一声也很正常,但司徒铭和自己的关系并没有到那种地步呀。难道是因为司徒铭所代表的重阳教,让自己憋了太多的烦恼,连带着司徒铭一起怪上了? 
  李闲茫然望向司徒贝贝,司徒贝贝正露出深思的神色,但眼里却明显地流露着一丝期盼。 
  她在期盼什么?李闲闷然喝了口酒,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把司徒贝贝当作亲人了吗? 
  “好好待贝贝。她是真心爱你的。” 
  萧如非最后的嘱托犹在耳边,李闲又痛饮一口酒,神色渐渐温柔。往者已异,应当珍惜眼前,更何况,这也是死者的心愿。 
  司徒贝贝的脸色在刹那间红润起来。 
  厉天皱眉道:“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子怎么变得一副痴呆样,贝贝的泼辣也变成了小女人情态?” 
  贝贝的泼辣? 
  司徒贝贝张大了嘴,她险些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几个月前是什么样子。 
  李闲叹了口气,把别后发生的事一一述说。 
  “你说什么!”孙凌跳了起来,指着李闲的鼻子大叫道:“萧如非死了?” 
  李闲不语,默然喝着酒。 
  “妈的,那你怎么不去死!” 
  李闲和司徒贝贝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厉天冷喝道:“住口!” 
  孙凌不情愿地坐下,轻叹道:“厉大哥你不知道,那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当她一刀斩下洪刚人头的那一刻,多么干净利落、多么英姿飒爽。” 
  李闲和司徒贝贝张大了嘴,原来在这小子心里,萧如非竟是这么一副形象。那只是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只因身为女子,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而已。 
  这个混蛋到底懂不懂感情!李闲心中暗骂,不再理他。 
  “迷踪谷的事情怎样?听说他们用十万两黄金买我的人头,不如送这笔生意给你做如何?”李闲扯开话题,回到迷踪谷身上。 
  厉天冷冷地盯着李闲的脖子,道:“老子不缺钱,但缺个朋友。” 
  李闲心里涌起暖流,却听厉天续道:“不过若是百万两黄金,哼哼!” 
  李闲哭笑不得,厉天其实真的很会说笑话的,只是别人没有荣幸听到而已。而且他达到了说笑话的最重要条件:说笑话的人,本身绝不笑。 
  “怕只怕你卖完我的人头,就可以准备卖自己的了。”李闲油然吃着花生道。 
  厉天的脸色严肃起来,道:“怎么说?” 
  “因为慕容霜的仇人不只我一个。” 
  “原来那女人是慕容霜!”厉天眼里精芒骤现,冷冷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找我杀你是别有用心,原来目的不小。” 
  “不错。一是试探我们的关系,二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李闲脸色沉了下去,想了想,问道:“你在迷踪谷里做了些什么?怎会惹得陈仲这个顾主反而跑来杀你?” 
  厉天淡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路跟着陈仲进了谷,探到了几个消息。谁知那地方邪门得紧,不知触动了什么鸟机关。警报声响得全谷可闻。后来杀了几个人,直闯出谷。好在认得来路,否则现在恐怕还在谷里转悠。出了谷口,被一群人围住,共是一百零八人,结了个什么鸟阵更是邪门,竟能真气互接,百人如一。闯了一个多时辰硬是冲不出去,好在小凌找了上来,从外面破了个缺口,一路打打杀杀,就到了这里。” 
  厉天说得平淡无奇,而李闲却深切感受到当时血肉横飞的惨景。厉天所谓的杀几个人,岂是真的只有几个人那么少?而他说的邪门大阵,几可肯定当时是九死一生之局。 
  而厉天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那名立在山头指挥若定的女子。远远望去,那身影竟是无比熟悉。 
  慕容霜。厉天看了看李闲,恐怕这回真的碰到了棘手的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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